第22節

大高個的螞蝗吸了鮮血之後,從爺爺手臂滾落下來,身子已經圓嘟嘟的。黑狗跑來,聞了一下,並沒有一口吞掉。大高個將螞蝗裝入布袋裡面,說:「老東西,好好睡一覺……」
我忙上前問道:「我爺爺能不能活過來?」大高個看著我,反問我:「你什麼話呢?有我在,我會讓他死嗎?偷我棺材的罪還沒有算清楚,我會讓他死嗎?」看起來很是不爽!
聽了這話,我心情暢快,爺爺再睡一會就可以醒了,簡直是太好了。
白師父是研究救人的蠱術,整個過程都十分專注,看過大高個救人的過程之後,雙手一拜,讚道:「看了兄台所用的辦法,方才覺得自己是井底之蛙。原來救人解毒不需要用太複雜的辦法!簡單也可以救人!」
大高個看了一旁瓷碗,空氣中還有解毒散的氣味,說:「你何必謙虛,若不是你這一碗湯藥,延長了他活命的時間。我再厲害也沒有用的。當然還有蕭棋所教我擺的七星燈,三者合力,才挽回了他的性命。」大高個性子豪爽,有一說一,並沒有貪功。我仔細觀察了他,他的氣息果然比較醇正一些,但我可以看得出,他的脾氣很火爆。
大高個忙完了一切,虎目怒瞪,叫道:「小娃娃,你現在告訴我。那棺材到底是誰的?還是不是你撿來的了!」
我倒抽了一口冷氣,看來是跟我槓上了。
第四十四章、離去的黑師父
我眼珠子轉動,有了主意,叫道:「以你的身份,住的棺材肯定是做工精細,不會有破洞,對不對?」白師父聽了這話,當即明白過來,暗暗搖頭。
大高個點點頭說:「那是當然,滿山的樹木,拔一根下來就能做棺木,不需要住破棺木的……」
我注意到大高個話裡面的字眼,不是砍樹,而是「拔」樹,說明他的力氣很大。書上面講過的,也只有花和尚魯智深倒拔垂楊柳了,看來這大高個不僅長得高,力氣也很大。
我猶豫了一下,拍手叫道:「那麼門外的棺木就不是你的。我撿到的棺材,有七八個窟窿洞。你這樣身份尊貴的人,怎麼會是你的呢?」
大高個咦了一聲,不相信我的話。我和他走到院子中間,在棺材邊上,果然有幾個洞眼,數了數,不是七八個,一共有十三個。這窟窿洞是黑師父離開的時候,子彈追來,打穿了棺木留下來的。
我得意地看著大高個,說:「眼見為實耳聽為虛!我可沒有說假話,這棺材有十三個窟窿洞,不符合你的身份!所以棺材的確不是你的,是我從路邊撿來的!」
大高個愣了一下,並沒有生氣,哈哈大笑:「有點意思,有點意思。你小子設了個套讓我鑽進去,還真是不簡單!無妨,等你爺爺醒了過來。我讓他給我做一個新的。沒想到,蕭棋古靈精怪的一個人,孫子也是不弱啊!」
大高個彎腰將棺木抬進起來,單手舉起來,輕飄飄地,就像拿著一根羽毛一樣。黑漆棺木放在屋子,推開了蓋子,他跳了進去:「蕭棋若是醒了,叫他不要吵我,我好久沒睡覺了。」大高個話一說完,趟了下去,合上了棺材蓋,過了一會,從棺材縫隙中滲出一絲黑色的屍氣。
夜色漸漸安靜了下來,黑師父盤腿打坐,守在門口,偶爾抬頭望著龍虎山方向,暗暗唏噓不已。我和黑師父兩天前就相遇,可是連日奔波,都沒有機會說話,到了這時,才有機會坐在一起。
我問:「黑師父,這半年你還好吧,去了哪些地方了?」黑師父扭頭看了過來,道:「我啊!沒什麼不好的。只是有些寂寞,有些孤獨罷了。不過已經習慣了……就在湖北和江西一代活動,也沒有去太遠的地方。」
我笑道:「那你和白師父一起,不就好了,就算打架也有個伴,不至於那麼孤獨!」黑師父一拳打在石頭上,說:「那是不可能的。我寧願一個人住在山洞裡,也不會跟他住一起!」
白師父在屋裡面,聽了這話,叫道:「沒錯,這也是我想說的!」我一聽兩人的意思,又要打起來了,忙說:「黑師父,我二叔夫婦之前為什麼要追你啊?就是蕭關啊,你後來再遇到他了嗎?」
黑師父說:「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之後也沒有見過他們。至於為什麼要追我,大概是看我奇怪吧。我這個模樣,一般人都會怕我。有點道行的人,都要抓住我證明他們的厲害。」黑師父的鎖骨位置被鐵鉤子扣住,現在還沒有完全癒合。
我看著黑師父,感覺他的身體深處,藏著一件極其深重的心事。而我呢,畢竟年紀太小了,還不懂他的心事,所以他不能講給我聽,也不願意講給我聽。我困意來襲,說:「黑師父,今天的星星好明亮,我靠在你的肩膀睡一會,好不好啊?」
黑師父怔了一怔,和藹地說:「你睡吧!」我靠在黑師父的肩膀上,感覺到他身體的寒冷,漸漸地睡了過去。我又做了一個夢,是一個很美的夢,春暖花開,一片碧藍的大海,我在海邊奔跑,擁有大好的青春的歲月。遠處,一個女孩穿著一件白色裙子,站在金黃的沙灘上……
夜色漸漸深了,我依稀之間感覺白師父從屋裡面出來,將我抱了起來。他的動作雖然緩慢,但我已經醒了過來,假裝沒有睡,想聽聽他們會說什麼。白師父站在夜色之中,看了一會黑師父,問:「黑,你打算走了嗎?」黑師父緩緩站了起來,說:「白,還是騙不過你。既然蕭寧沒事情,我就先走了。咱們之間的事情,留著以後再算。哎……」
白師父猶豫了一下,說:「你放心吧。我死不了,等著你找我算賬,你也別死得太早。世上只有我一人可以殺你的……滾吧。」黑師父笑了一聲,走了過來,黑色的手掌放在我的額頭上,輕輕拍了一下,說:「凶蟲,你最好乖一點……」這話是對我體內的凶蟲說的。
黑師父不是優柔寡斷之人,說完這話之後,躍過了院牆之上。月光照在他漆黑的身上,照在他亙久不變的孤獨上。那一刻,他如同雕像一樣。黑師父喊道:「白……」黑師父只喊了一聲,就跑遠了,消失在天地之間。
白師父立在院子裡面,足足站了一刻鐘,才發出一聲感歎,抱著我進了屋子,放在床上蓋上了被子。
第二天早上,太陽從東邊出來。爺爺睜開了眼睛,我也醒了過來,桌子上的七星燈也可以吹滅了。我喊道:「爺爺,你總算醒了,嚇死我了……對了,昨天來個大高個,用他的解毒螞蝗救了你!不過他睡在棺木裡,說要睡上好幾天!」
爺爺嘴唇有些發乾,笑著說:「沒事了。爺爺是死不了的……大高個喜歡睡覺,就讓他睡吧。爺爺肚子餓了……」我點點頭,飛奔出去,燒好熬了稀飯,端來給爺爺喝。
爺爺喝了稀飯之後,氣色也好了不少。但是劇毒傷害身體其他部位,需要調理數日,再加上手臂的槍傷,需要靜養。我負責起照顧爺爺的起居與調養,白師父開了不少調養的藥材,他看出爺爺的肺部有舊傷,開了不少養肺的草藥,吃了幾天的草藥,爺爺開始咳嗽起來,一連咳出了幾口濃痰,肺部的舊傷也好了不少,但畢竟沉積了太久,只能調理,卻無法完全治癒。
我常去小鎮上買藥材和食物,才知道這個小鎮叫做太平鎮,從地形來看,靠近三清山。山上也有一些修道的道士,不過多數的道行不是太深,並沒有嗅出白師父和大高個的氣味,平安無事地過了七天七夜。爺爺的傷口已無大礙,身體的餘毒也基本排出了。白師父也連在打坐了七天七夜,這天晚上喝叫了一聲,聲音雄渾,已經完全恢復了。
爺爺端了一盆洗腳水,走到了黑漆棺材邊上,伸手重重拍打,叫道:「大高個,起來了,都睡了七天七夜了,別睡死了。」爺爺喊過之後,伸手一把拉開棺材蓋,把一盆洗腳水到了進去。
大高個全身都被淋濕了,不想起來也不行,一把抹乾臉上的水,罵道:「你個烏龜王八蛋,你大爺的,能不能禮貌一點。」大高個從棺木裡走了出來,黑狗聞到他身上的氣息,也跑遠了。
爺爺說:「睡得越多變得越傻,我是為你好,怕你變傻了才叫醒你的。認識我這樣的好心人,你應該感到高興!」聽了這話,我已經忍不住笑了起來,敢情被洗腳水潑了還要謝謝潑水的人。
大高個瞪了一眼爺爺,說:「蕭棋,我怕了你!你說吧,把我叫醒有什麼事情?」爺爺找了一條毛巾丟了過去,說:「之前就準備找你的。我孫子體內有一隻凶蟲,你能瞧出什麼來歷不?你能不能把凶蟲逼出來嗎?」
大高個擦乾了洗腳水,走了過來,眼珠子溜溜轉動,把我從頭到腳看了一個遍。白師父雖然瞧出了我體內是一隻凶蟲,卻沒有馬上逼出的可能,也是有些緊張地看著大高個。
大高個看了一會,說:「天王老子,這蟲子有挑戰!你等會,我再看看……我再看會……」過了一會,大高個又叫道:「大家再等會,我再看一會……」大高個把這句話重複了好幾遍,沮喪地坐在一旁,說:「不好意思,我看不出來,也不知道怎麼逼出來!」
我並不難過,說:「哎,大高個,你看不出來也不要難過。想來這蟲子古怪,隱藏得極深。」大高個搖搖頭說:「不行,我非要瞧出個所以然。」他將我左手抬起,搭著了脈搏,感應藏在腹部位置的位置。
彭!大高個身上無端冒出一股黑色屍氣,正往我手臂溜動,快速地往我腹部位置鑽去。我心中大叫不好,凶蟲又作惡,吸大高個的屍氣!
第四十五章、定計三清山
大高個殭屍也在瞬間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連忙後撤。
可是兩人黏住了一起,無法分開。他體內的屍氣快速地往我體內鑽去。我喉嚨也被一隻無形的手掐住,根本就喊不出來,臉色一瞬間就變得蒼白。白師父一直在旁邊觀察大高個的動作,聞到空氣中瀰散的屍氣,慌忙叫喊:「蕭先生,凶蟲作祟了!在吸屍氣!快分開他們!」
爺爺聞聲而上,長嘯一聲,上前一手抓住了我,一手抓住大高個,用力吼叫了一聲:「開!」我們兩人沒有分開,反而爺爺受了一股無形之力,整個人往後面退去,踉踉蹌蹌退了幾步,被白師父一把扶住。
白師父焦急地問:「分不開了嗎?比上次還要狠了嗎?」爺爺說:「古如風兄弟氣息純正,一定是那凶蟲起了貪婪之氣,不肯罷手,拼了命也要吃個飽了!待我過去,再將他們分開!」爺爺一連試了好幾次,都未能分開,他重傷初癒,臉色再一次蒼白起來。
我感覺自己處在一片黑暗之中,四周是刺骨寒風。我心中生氣,凶蟲竟然敢在這個時候忽然發作,還真是大膽!不過從側面說明,大高個的屍氣非同尋常,而且十分深厚。凶蟲貪婪之心升起,不顧一切地吸乾大高個。這該死蟲子,完全不把我放在眼裡了。以後一定要把你打得服服帖帖,該死的凶蟲!
啊!當我心中想到這些的時候,凶蟲也察覺了。腹部的絞痛更是迅猛,刺骨寒風之中像是飛來幾把鋒利的鋼刀,刺在我的胸口上面,劇痛難忍。凶蟲是在向我示威,我要控制住它,卻無從下手,它要對付我卻是易如反掌。
那凶蟲放肆地叫喊:「蕭寧,你真是好人,帶了這個一個好東西給我。但是你想控制我,簡直是做夢了!」凶蟲叫得越加歡快,那屍氣就鑽進來得越多。我整個人被一股凶殘之氣籠罩,漸漸地失去了善念,耳邊已經聽不到外面的聲音,雙眼也漸漸地變得通紅,整個人也變得貪婪起來,全身像是充滿了力量。
「這就是惡的力量,是征服他人的力量。蕭寧,你感覺到了嗎?」凶蟲的聲音又在耳邊想起,十分誘惑人。
咚地一聲!我忽然眼前一亮,倒在了地上,大高個古如風也是癱坐在地上,眼珠子轉動,並沒有被吸乾屍氣死掉。
這時我發現,在我們中間,正躺著黑土卵,裡面的小蟲子睜開了眼睛,那眼睛裡面,卻多了一絲濁色,它原本是清澈無比,此刻多了一絲濁色,很有可能已經受傷了。
「萬幸!萬幸!」白師父說道。原來在方才萬分危急之中,黑狗吠叫,白師父想起了黑土卵,直接將土卵砸在我們中間,方才把凶蟲給逼退了,僥倖解決了眼前的危機。
大高個古如風因為失了一小半屍氣,黝黑的膚色上有些黃色斑點,還有一些白斑。古如風愣了一下,才說:「凶蟲!凶蟲!絕對是凶蟲!我精通解毒,不懂蠱蟲!看不出蟲子的來歷!學藝不精,對不起你們了」古如風說了這些話,充滿了愧疚之情。
爺爺走到窗戶邊上,打開了窗戶,一陣吹來。我腦袋之中的惡念漸漸地散掉,過了好一會才算是清醒過來。回想方纔那一幕十分凶險,一旦把大高個的屍氣都給吸光了。大高個死了不說,我也有可能變成一個沒有靈活的活人,只能便宜我體內的凶蟲。
爺爺問:「古如風,真的沒有辦法嗎?」
古如風說:「還有沒有辦法我不知道!可我差點被幹掉了,我是沒有辦法了。用金蠶蠱鎮一下可能會好一些。」爺爺歎了一口氣,隨即雙手一拜,說:「如風兄弟,多謝你出手幫忙,差點連累你了!」
我看著古如風,心中也是不好意思,說:「連累古爺爺了。怪我自己不爭氣!」
古如風倒也沒有介懷,豪爽地說道:「是我自己修為不夠,被一隻凶蟲就嚇住了,還是要回去好好睡覺,爭取更上一層樓!你們不必愧疚。棋手見了高深的棋局,必定心中發癢;劍客遇到厲害的劍客,必定拔劍比試!我見到頑疾凶蟲,不試一試是不會死心的!」
白師父讚道:「古兄弟已經看到『道』了,祝賀祝賀。」古如風搖搖頭說:「生前修道就沒修成,難不成變成黑殭屍就看到『道』了,白師父,你不要笑我了!」
白師父說:「你已經開始悟道了。退一步講,一件事情若是那麼容易簡單解決,那就太沒有意思了……你說對不對……古兄醫術精明,遠超過我輩……經過這事情,一定會進入另外一個境地,離悟道會更近的。」
古如風沉默了一下,雙膝跪地,對著白師父磕頭,說:「多謝點撥,使得我心中的沮喪之情一掃而空。我彷彿看到了一片新的世界,此刻回去,必定抓緊研習。」白師父將古如風扶起來,說:「你只是自己領悟了,和我沒有關係。你姓古,或許與三清山上的古家道士有些關聯。我們要去三清山,你隨我們一起去吧!」
古如風愣了一下,說:「不了,我要走了,不回三清山了,也回不去了。你們保重了。蕭寧,保重了。」白師父見古如風下了決定,也沒有再出言挽留。
爺爺陪古如風走了出去,說:「一路保重!」
古如風說:「老臭屁你要是上了三清山,幫我點一炷香給他吧。我自己就不回去,那邊都是修道的道士,一隻黑殭屍回去,總是很礙眼的。」古如風為了黑漆棺木而來,在裡面睡了七天七夜,離去的時候,黑漆棺木並沒有帶走。
爺爺送走了古如風,心中頗有些不捨,更多的愁容襲上心頭,眉頭緊蹙,雙手一拜,說:「白師父,你方才說要去三清山。我看不必了。古如風都沒有辦法,三清山上的那些道士也沒有用的!」
白師父接上話:「不是為了蕭寧,是為了土卵蟲。原計劃要救土卵蟲,就是先吸收靈氣,而後找一株藍色的蜈蚣草就可以。三清山上就有蜈蚣草。」我將黑土卵拿起來,說:「白師父,爺爺,還是要去三清山。我感覺土卵蟲眼中有濁色,可能是方才救我的時候,吃了點小虧。」
蜈蚣草是蕨類中的一種,十分常見,是一種背陰喜涼的草類,葉子都是綠色的。而可以醫治土卵蟲的蜈蚣草只能是三清山上面的,葉子必須是藍色的,只有這種幽藍蜈蚣草,才可以發揮藥效。
爺爺說:「三清山離這裡不遠,三清山上也有道士,但大多數在古家鎮。想來三清山道士多喜歡養蜈蚣,經常會被蜈蚣叮咬,這蜈蚣草的根莖是可以解蜈蚣毒。春暖之際,正是蜈蚣草發芽的時候,這個時候正好!可以上三清山,也正好去看一個故人。」
我心中暗想,養蜈蚣的地方長滿了蜈蚣草,萬物相生相剋,大概如此,卻不知爺爺要看的故人是誰!不過有朋友的話,也不至於像龍虎山那樣麻煩。考慮到我體內的凶蟲吸收了不少屍氣,我們並沒有連夜趕路,而是先讓我休息,等到明天傍晚才趕路。
爺爺照顧我睡下的時候,問道:「方纔凶蟲發作,跟著你的鬼蠱靈為何沒有現身,他可是和你性命攸關的?若是鬼蠱靈跟著你,護佑你的魂魄,那凶蟲也不至於如此囂張!」鬼蠱靈是爺爺給我加的一層保護傘,爺爺以為我把鬼蠱靈弄丟了!有些責怪!
我連日來都是慌慌張張,竟然忘記把鬼蠱靈背叛我的事情告訴爺爺。我便把事情前前後後說了出來,包括在龍虎山道窟裡面,鬼蠱靈差點要了我的命。
爺爺知曉鬼蠱靈背叛我,怒火升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叫道:「這隻老水鬼,敬酒不吃吃罰酒!原本想超度他,結果竟然敢背叛我孫兒。」我聽得出來,爺爺的憤怒之中有些惋惜!
我說:「鬼蠱靈在湘西毒蟲洞之中吃了不少遊魂,實力已經變得很強,如果再被茅仙吉用邪術煉製,那就不得了啊。」
爺爺說:「鬼蠱靈背叛你,必有報應,你不用管它。你的眼睛可以看到鬼魂,以後遇到合適的蠱靈,自己選一隻。我把方法告訴你。我若強行幫你找一隻,也未必會對你真心實意!」
我原本想著讓爺爺再幫我找一隻,沒想到爺爺把主動權給了我。我當即狠狠地點頭。爺爺把滴血術全盤告訴了我,還告訴了一個簡單的「口訣」,可以用來對付小鬼的。
第四十六章、小道童
我一一記在心上,心中暗暗憧憬,希望盡快得到屬於自己的蠱靈。爺爺幫我蓋好了被子,說:「睡一覺就好了,凶蟲吸收了屍氣,這會應該是安穩的。」爺爺點了一種香料,香氣在屋裡裡面散開。我感到全身都放鬆,也沒有剛才那麼疲憊了,漸漸地進入了睡夢之中。
早上我醒來的時候,白師父坐在屋子裡打坐入定。爺爺從太平鎮上買了一些早點,有稀飯還有面窩、糯米雞,我吃得很開心。爺爺自己也吃了一些。等到了中午,爺爺又去太平鎮上,買了些燃香、冥錢、張羅了一些水果和食物,用一個大背簍背著,還做了幾根火把,準備了繩索和一些簡易的工具。
我舒展了筋骨,觀察黑土卵的蟲寶寶,它還在裡面睡覺,並沒有動彈。我用白布將它包好,小心翼翼地放在小包裡面,背在了身上。到了下午,太陽漸漸西沉,沒有那麼炎熱的時候,白師父醒了過來,氣色已經完全恢復了。
我們三人從太平鎮小院出來。爺爺在小院裡的一塊石板下壓了一些錢,佔用他人的院落,總歸是不好的,這些錢就當成房費了。走出去之後,我心中想道:「這戶人家回來了,看到這些錢肯定是高興。但要是看到有十三個窟窿的黑漆棺材,一定會站在門口罵上幾天!」
太平鎮距離那三清山不是很遠。三清山又叫少華山,三清的名字則是因為玉京、玉虛、玉華三峰宛如道教玉清、上清、太清三位尊神列坐山巔而得名。
我們三人租了一輛小車,小車是三個輪子那種,開起來聲音很大,直冒黑煙,突突地往前開,就往三清山那邊去。司機上了年輕,也算是見多識廣,白師父全身都蒙上白袍,只有一雙眼睛。老司機說:「三清山古家道士有些本領,你們要是中邪了,就去看一看。那邊仙藥也有不少,祝願你們能夠採一些回來。」老司機邊開車邊抽煙,顯然是把白師父當成入邪的病人了。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白師父瞪了我一眼,也沒有說話。小車開了一個多小時,停在了一條小路上,老司機說:「這有路可以上去,你們自己當心一些!」
太陽剛剛落下,天還沒有完全黑,正好可以趕路。爺爺和白師父之前來過三清山,倒也清楚該怎麼走。我們是從三清山西南邊上山了。順著山道走了一會,方才感覺這一邊峰林獨特,空氣清新,山體都是花崗岩構成,分外有力量。
走了一個多小時,黃昏結束了,天色完全黑了起來。爺爺取出一個火把點亮,走到半夜的時候,遠遠就看到了三清觀,一個房屋,坐落有序地立於山中。三清觀只有零星的燈盞亮著,其餘一片黑暗。
爺爺說:「三清觀上有不少道士,都是南山邊下古家鎮上的古家人。咱們繞過三清觀,從山後一條密林穿過去,再翻一座山,那邊可能有藍色蜈蚣草。」
我們繞過三清觀的時候,將火把熄滅了,悄悄地溜了過去。黑狗在前面探路,草叢石頭中的毒蟲都被趕走了。繞過三清觀之後,我們重新點上了火把,道路也越發難走。其中遇到了一個陡坡難以下去,爺爺將繩索綁好,我們才得以滑下去。又走了一會,我們在一彎泉眼邊上休息。我吃了些食物。
忽然,從山峰另一邊,傳來了一陣野獸的叫喊。
白師父驚道:「這是金錢豹的聲音,沒想到三清山腹地還有此等珍稀野獸。看來這些道士還是盡責了,一般的盜獵者不敢來這裡。」爺爺循著聲音望去,說:「這個地方叫做飛仙谷。咱們遇到了金錢豹,看來是個好兆頭!」
休息之後。我們接著趕路,下到了山谷底部,又從山谷往上爬,道路越發艱難,連著出了好幾身汗水,差一點就從半中摔下去。若沒有極大的決心,還真是很難爬上去,道家修煉要肉身飛仙怕也是如此艱難,此地叫做飛仙谷,倒也恰當得很。
走了一會,葉子上面起了露水,天快亮了。我們穿越了飛仙谷,天亮的時候,到了山腰中間,遠遠地看到了一個破爛不堪的草廬,院前的菜地早已佈滿了野茅草,已經很久沒有人居住了。
爺爺見我四處查看,道:「我以前來過這裡,依稀見過藍色的蜈蚣草!蕭寧,先不著急,你隨我去祭拜一個故人。」我看了一眼白師父,白師父點點頭,去四周巡視了一遍,確定附近沒有修行的道士。
在一片草叢之中,隱隱有個凸起來的土包,上面佈滿了茅草。土包上面還有一些小洞,應該是有蛇蟲在土包上安家了。爺爺把火把插在一旁的樹梢上,取出了柴刀,把茅草全部割掉,又找出了一把短鋤頭,把土包上的蟲洞全部堵上,整個土包恢復了固有模樣,是一個墳包。
我心想道:「不知道是什麼人葬在這荒山野嶺之中!」
順著墳包看去,在墳頭上,有半米高的小石碑露了出來,浮出了幾個大字「三清道士古秀連之墓」,字體鐫刻有力,十分工整。看來這就是爺爺的「故人」,我本以為是活著的朋友,沒想到已經死了,是「故去」的朋友了。
我將背簍裡的燃香和紙錢取了出來,點了燃香,跪在地上,雙手作揖,說:「古爺爺好。我是蕭棋的孫子蕭寧,給你磕頭了。今日來這裡採藥,順便祭拜你!」我給他磕了三個頭,每一個都扎扎實實。
爺爺在墳前立了許久,默默不語。我沒有打擾他,從他神情可以看出,爺爺有些傷心。我接過柴刀,又把墳包附近的茅草全部割掉。
爺爺忽然說:「蕭寧,以後我若離開了人世,你把我帶到這裡,就葬在他的旁邊。他這個人不喜歡吵鬧,你就把我葬在十米開外……記住了嗎?」
爺爺忽然做出了這個決定,我便點點頭。我順著孤墳往後面走去,發現了一塊大石頭,在石頭背陰面。正好有一棵幽藍的蜈蚣草,春暖之際,已經長出了葉子。
我忙叫道:「白師父,這背後有蜈蚣草,你過來看來,看是不是咱們要找的。」在一旁尋找的白師父聞聲趕來,用火把一照,蜈蚣草幽藍有光澤,一滴晶瑩的露水正從葉面滾落下來。
白師父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就是這一種藍色蜈蚣草。你退後一些,讓我來。我們只需挖一段小根莖,不要傷到它。」蜈蚣草是蕨類多葉植物,可以利用根莖繁殖的!
《蠱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