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阿九連著射出幾根竹籤,都被黑衣人給打飛了。
黑衣人慢慢走過來,居高臨下地看著,說道:「白,你教出來的好徒弟,看來也只有救人的能力,沒有殺人的本事。你可真可憐,真是可憐,教了這麼一個廢物徒弟。」
白師父說:「你可以說我。但是你不能說我的徒弟。你永遠無法預測他的未來會多多麼厲害……」
黑衣人說:「好!那我就來預測一下,看是他的骨頭硬,還是我的銅錐子硬……」
黑衣人手中飛出一道黑影,直取我的胸口……
第七十一章、不死之人
我抬頭看著黑衣人,他身上纏繞著屍氣,腦袋上的黑布隱隱透出一股淡淡的金光。他的眼睛如同黑暗的海洋……
嗖!從他手中打出來黑影,是他最為難受的武器,銅錐子。我和他之間不過幾米遠。速度之快,來勢之猛,已不容我躲閃了。
「金腦袋,我大哥不會饒過你的!」白師父一著急,大聲喊了出來。白師父提起了黑師父的名聲。
「黑!他來了也沒有用。」黑衣人放肆地笑了起來。
「走開!」阿九不知什麼時候衝了過來。一手將我一推,另外一隻手抓住了射來的銅錐子。
但銅錐子速度極快,阿九雖然握住了它。但整個人被銅錐子帶著,身子往石頭上撞去。
咚地一聲!銅錐子脫手而去,擊打在一塊石頭上面。石頭當即粉碎了。
阿九的手掌已經開始流血,因為劇烈的摩擦,整個手中已經是血淋淋一片。阿九幾乎是冒著生命的危險,才做出這一切的。
阿九整個身子撞在石頭上,並沒有停住腳步,握著帶血拳頭就打了出去。
目標就是氣勢囂張的黑衣人。
因為阿九遲緩黑衣人的動作,我得以擺脫被戳中的命運,帶著白師父往旁邊撤退。
我將白師父扶了起來。後退了兩步。石頭上的金鼠,焦急地叫喊著。白師父喝道:「死老鼠,快滾開……你活不了……」
金鼠的眼睛溜溜地轉動,頗為難過。從石頭上跳下去,鑽入林子裡面。這段時間,白師父控制了它的食量,它跑得很快,一下子就不見了。
「蕭寧!幫我拔出來。」白師父忍痛叫道。
銅錐子刺入的方位在白師父左側琵琶骨的位置,白師父自己不好用力拔出。
白師父很是痛苦,但眼下沒有辦法。我雙手緊緊地握住了銅錐子,銅錐子十分冰涼,深吸一口氣,用上了所有的力氣。這段時間來,我的身體經過阿九的訓練,力氣已經有了很明顯的變化。
「出來!」我咬牙叫道。銅錐子應聲而出,我整個人跌倒在地上,。
白師父一聲叫喊。銅錐子終於被我給拔了出來。
眼前的阿九,拳頭雖快,力量雖猛,但是打中黑衣人身上,就像打在鐵塊上面。
而阿九雙手已經流出了鮮血。黑衣人眼眸之中露出讚賞之意。說:「年輕人,你的拳頭很硬。你也很堅定,但是你跟錯人了,你跟了一個沒用的廢物。」
阿九沒有搭理黑衣人,快跑一步上前。右手的肌肉快速發力,一拳打在了黑衣人的胸口。
我見過阿九的拳頭,當日在崖底,他連日奔波,體力尚未恢復的情況下,一拳就可以打飛了一隻屍狗。現在已經完全康復了,一個拳頭出去,殺傷力必定十分驚人的。
彭地一聲。
這拳頭落在了黑衣人胸口,而黑衣人沒有後退,反而阿九的手臂受到了震傷。骨頭震動,右手拳頭已經是脫臼了。
「你的右拳廢掉了!」黑衣人冷冷地說。
阿九後退幾步,眼中並沒有半點恐慌,說道:「我這個拳頭,打過豺狼虎豹,打過毒梟惡狗。但是從未打過如此厲害的殭屍,今日也算完美,廢了就廢了。我還有左拳可以擊碎你的腦袋……」
黑衣人說:「我喜歡強者。你正好是人之中拳頭最硬的人,我不殺你。」
黑衣人話聲一落,右腳飛快,直踢阿九的腹部。阿九右手受挫,左手一檔,借力退了下來。
白師父往前走了一步,喊道:「阿九,你回來。阿九,你是肉身凡胎,打不贏這不死之人。」又抬頭看了黑衣人,叫道:「既然你逼我出手,那我就不客氣了。等我殺了你,再把你救過來,也不算違背我的『道』。」
白師父起初並不願意傷人,到了此刻,已經是沒有辦法了。
阿九有些沮喪地看著我,說:「對不起,蕭寧。沒想到他如此厲害。」
我快步扶住了阿九,他的右手臂已經完全被鮮血淋濕,已經沒有力氣了。我撕下了衣服,將傷口暫時包紮,卻發現整條手臂都是傷口,不知道從哪裡包紮才好。
「阿九,你痛嗎……」我不知如何下手。
阿九笑道:「你放心,這點血不至於讓我死掉。你也放心,等下事情解決了。以你白師父的手段,我右手肯定可以康復的。」
我猛地點頭道:「是的,是的,你一定會沒事的。」
我攙扶著阿九,看著前面,阿九手臂的鮮血流到我的身上,也染紅了一片。
阿九後撤了兩步,悄悄地將碎石之中的兩個銅錐子撿了起來,一個是黑衣人釘入白師父體內的,另外一個是攻擊我。
「蕭寧,既然他會使用銅錐子攻擊白師父的罩門。我們也可以用同樣的辦法對付他……」阿九說道。
我眼前一亮,在他屍氣環繞的地方,應該有一個屍氣相對薄弱的地方,或許那裡就是他的罩門。
如果知道了他的罩門,他就是個有破綻的「不死之人」,白師父也就好對付他了。
我集中注意力,看著眼前的黑衣人。他身上的屍氣分佈均勻,並沒有什麼薄弱的地方,瞧不出罩門在哪裡。
我心中有些沮喪,他擅長使用銅錐子攻擊別人的罩門,一定是知道罩門對於自己的重要性,肯定會遮得嚴嚴實實,不輕易叫人發現。
白師父和黑衣人已經是打在了一起。黑衣人身形變幻,反應靈敏。我徹徹底底地掃視了他的全身,還是沒有發現他的罩門所在。
我看了一眼阿九,微微搖頭。阿九示意我不要因此喪氣,黑衣人現在體力充沛,等再一會必定耗了體力,那個時候可能會露出破綻。
「著!」白師父爪子伸出,落在黑衣人肩膀上,用力一拉,將那人黑衣撕開了一半。原本裹在腦袋上的黑布,已經是遮不住腦袋了。
黑衣人的腦袋露了出來,腦袋上自然是沒有一根頭髮。可是腦袋上,卻泛著金光。扔估討劃。
圍觀的數人已經看出,黑衣人的腦袋在在月光下,金燦燦的,肩膀上頂著一個金色的腦袋。
白師父喊他「金腦袋」,的確是非常形象非常恰當的稱呼。
金腦袋臉上的肉很多,很多,鼓鼓的,給人的感覺,卻非常地不好。
白師父雖是骷髏人,氣質風華絕代。金腦袋的模樣,是一種奇怪的滑稽感。他深海一般眼睛,配上這麼一個腦袋,已然少了一些威懾力,難怪他要把腦袋全部蒙起來,只露出一雙眼睛。
整個樣子,看起來一點都不好看。
金腦袋被掀開之後,惱怒不已,很明顯對於自己的尊容,也不太自信,恨不得馬上找個地方鑽進去。
白師父笑道:「你真是金色的癩蛤蟆,笑死我了。」我身上帶著的黑眶蟾蜍,也「鼓鼓」地叫了起來。
後來我見到了白師父口中的那種金蟾,一種金黃色的蟾蜍,不過和金腦袋比起來,還是金蟾要好看些。雖然從小娘就教導我「不能嘲笑一個人的外表,而要結交他的內心」,但看到金腦袋的樣子,我還是笑了。
「咦!腦袋是金子做的嗎?」六人團伙中的老大馬偉忍不住問了出來。他在一旁圍觀了許久,終於發出了疑問。如果真是金子做成的話,或許值不少錢。
金腦袋聽了這話,和白師父分開,轉瞬就到了馬偉身邊,一雙殺氣騰騰的眼睛,看著馬偉。馬偉嚥下了口水,鬼使神差一般,伸出右手在金腦袋的腦袋上敲了一下,看到底是不是金子做的。
第七十二章、艱難的決定
金腦袋被馬偉敲了下腦袋,當即大怒,一手抓起了馬偉,直接扔向了白師父。
白師父一腳踢開,馬偉落到石頭上。吐出了一口鮮血,從石頭上坐起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金甲連忙叫道:「金前輩,他們是自己人,不要搞錯了對象!白骷髏已是強弩之末,快點搞定他吧!」
「他就是一隻癩蛤蟆,你們還找他來,可笑可笑,可笑之極!」白師父叫道,身上的氣息明顯弱了不少。
金腦袋呵呵怪笑:「沒錯,我就是只癩蛤蟆,今天就要好好收拾你。你瞧不起我,我就讓你成為一堆骨頭渣子!」
金腦袋手上又多了兩個銅錐子,相比剛才更加兇猛。金腦袋雙手交錯,將白師父的雙爪扣住了。
白師父琵琶骨已經受了重傷,此刻被金腦袋抓住。掙脫不得。金腦袋用力,白師父後退「咚咚」,連著撞倒幾根大樹。
茅仙吉見勝局已定,示意虎甲和步甲動手。兩人分別繞過來。手上已經多了幾隻甲蟲。阿九右手受傷,殺氣騰騰地看著前面,叫道:「你們過來試一試!」
步甲道:「你不是蟲門中人,何必跟著送死。」
阿九冷笑一聲,並沒有說話。他雖然一隻手受傷,還有另外一隻手,還有兩條腿。
虎甲個子大一些,當即跳了過來。
哪知一聲慘叫,雙手被竹籤刺穿,鮮血淋漓,他隨身帶著的食肉甲蟲,聞到了鮮血的味道,也蠢蠢欲動。
阿九站在我面前,一動不動。就在這時。虎甲忍痛抖出了隨身所帶的食肉甲蟲。
嗡嗡飛動,十數隻甲蟲衝了上來。阿九手臂還在流血,血腥味刺激著甲蟲。
虎甲將竹籤拔掉,叫道:「吃掉他!」食肉甲蟲撲騰地飛來,速度更快了。扔估節技。
我上前將阿九拉住。說:「他們要玩陰的了,你後退一些。我來對付它們!」
阿九後退之後,我將黑眶蟾蜍拿在手上。虎甲驚訝一聲,無奈地叫道:「又來!」
黑眶蟾蜍將靠近的食肉甲蟲吃得乾乾淨淨的,整個過程乾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步甲和虎甲,沒有辦法,近身肉搏,不是阿九的對手;放出帶有屍氣的甲蟲,又不是黑眶蟾蜍的對手。
二人退到了金甲身邊,金甲耳語了兩句,三人暫時不動,靜待變化。
我焦急地看著白師父,他的力氣越來越小,完全被金腦袋壓著打,又是撞倒幾棵樹。
金腦袋手上的銅錐子很靈活,幾次都差點擊中了白師父的罩門。
忽然,那金腦袋鬆開了雙手,腦袋一沉,用力一撞,正撞在白師父的腹部。這一撞力量很足,白師父整個人被撞飛了,落到十多米開外。
我和阿九跑過去。這才發現,白師父的手臂多處,都被銅錐子刺中過。白師父完全靠著一股強大的意志支撐著。
白師父琵琶骨處的罩門被銅錐子刺中,已經是致命傷了。又連著撞倒了十幾棵樹,已經沒有辦法再打下去了。
白師父還要衝上前,被我死死地拉住了,道:「白師父,你不能再衝了。你會死的……不要為我再打下去了。我不願意你這樣為我犧牲。」
白師父歎了一口氣,低聲說道:「蕭寧,阿九,你們快走。往毒蟲洞裡面去,裡面曲折,他們追不上來的。我擋著他們,不讓他們追上去。」
我心中清楚,白師父要拼著最後一口氣力,保我離開。可我若離開,就不是他的徒弟了。再說,即便跑入山洞裡,他們無需入洞,只需要在洞口燒起迷煙,就可以把我們逼出來,此刻再逃避已經沒有用了。
我看著白師父,微微搖頭,拒絕了他的決定。
我讓阿九守住白師父,從他手上取了一個銅錐子,暗暗藏在袖子裡面,走上前了兩步,大聲叫道:「金腦袋,茅仙吉,你們到底想要幹什麼?」
茅仙吉道:「帶你回去!」
白師父壓低聲音說道:「現在跟他們妥協是沒有用的。到了今時今日,人生最不需要就是妥協了。你……更不能為了我們而妥協……而犧牲。蕭寧,快回來。」
剛才白師父要為我犧牲的時候,我拒絕了他;現在我站在他面前擋住危險的時候,他要我回來。
我回頭看了一眼白師父,暗暗搖頭,眼光滿含淚水,道:「白師父,如果我做錯了事情,你不要怪我!我只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我和白師父在一起,差不多有半年時間。我們之間的情感很深,從我被五毒怪追擊,到一起去龍虎山、三清山,時間總是飛快,一轉眼就走到了今天。
茶花峒的月夜下,白師父教了我很多東西。而我呢,聽著聽著就打瞌睡了,真是不應該。
如果還有機會,我一定認認真真聽白師父給我講課。如果金鼠還來帶路,我還是會請他吃好吃的東西。
《蠱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