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蛇靈冷笑一聲,說道:「好的不學,偏要學裝模作樣地說話。是你倒霉,還是我倒霉啊!你要是一般的人,我倒算了。你竟然是道士,那我就不客氣了。我這一輩子最狠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道士!」
蛇靈綠色的裙擺擺動,魅惑的眼神多了一絲殺意。我見識過五毒怪的厲害,這一類惡靈,是由人養出來的,毒性很強,必須小心、小心再小心為好。
雖然銅鈴鐺可以對付惡靈,不久前我就打跑了鬼蠱靈。但是和鬼蠱靈比起來,蛇靈佔據了一個很大的優勢,那就是這裡是蛇村,她要是發狠起來,盤在各處的毒蛇,那都會發瘋一樣咬過來。
除非我像哪吒一樣,變出了三頭六臂,否則是擋不住毒蛇的攻擊。而且最可怕的是,阿九昏迷不醒,我體力尚未恢復,兩人根本就跑不出去。
我稍一遲疑,蛇靈就衝了過來。幸而我手上的銅鈴鐺擺動,並沒有叫她得逞,只是和蛇靈擦肩而過,差點就中招了。
蛇靈皺著眉頭,不爽地罵道:「這個鈴鐺煩死人了,你快給我丟掉。」
蛇靈樣子很凶。她越生氣,屋子裡面的氣息就越凝固,給我造成的壓力就越大。
我心中暗想,為今之計,只有把蛇靈收了,作為我新的蠱靈,或許可以從這裡脫身而出。
我打定主意,心中想了辦法,決定誘惑蛇靈靠近我,然後將中指的鮮血滴在她身上,只有這樣,才可能徹底擺脫眼前的危機。
我將鈴鐺收住,冷笑道:「你這種邪魔外道,本該被符紙燒死,你這種違背天道的邪物,就應該天降五雷,把你劈死……」這話一半是從張玄沖學的,一般是我自己加上的。
蛇靈果然惱怒不已,道:「小東西!今天就算你祖師爺來了都沒有用了!我勢必要,把你魂魄吃得乾乾淨淨的,讓毒蛇把你咬的千瘡百孔!」
蛇靈身子靈活,彷彿毒蛇一樣擺動,我有往旁邊一閃。蛇靈到了窗戶邊上,將燃香打滅,一陣風吹來,屋裡面的香氣徹底地消失了。
我叫道:「蛇靈,你要幹嘛?」
蛇靈笑道:「我讓你試試我的厲害,看你能打掉幾隻蛇?」
蛇靈發出一種刺耳的聲音,從窗戶上溜進了兩條赤練蛇。我將黑傘倒拿在手,依舊用傘柄挑蛇。赤練蛇游得很快,我用黑傘挑起,從窗戶上扔了出去……
我說:「卑鄙……打不贏就用蛇來,真是沒有骨氣……」話還沒有說完。蛇靈乘著我挑蛇的時候,衝了過來。
我整個被她撞得連連後退,手中的鈴鐺也落到了地上,滾動了兩下,鈴鐺便停止了。
蛇靈順勢掐住了我的脖子,眼睛又變得嫵媚起來,喊道:「小郎君,我又不是你這樣小英雄小好漢,怎麼打得贏就怎麼打了。不需要的骨氣的……」
我笑道:「其實我也不是小英雄小好漢……」我右手伸出,手指上的鮮血點在了她的眉心處。
我手指原本就有傷口,很容易就弄出了鮮血,方才後退之際,我就準備好了鮮血。
蛇靈叫道:「你要幹什麼?在我腦袋上點了什麼?」神情有些慌張,眼神中有一絲不解。
我說:「既然你不聽我的話,那我就讓你死心塌地地跟著我了。」
鮮血是從我手指沁出,落在了蛇靈的眉心處。不過瞬間,鮮血就沁出了蛇靈的體內。
幾個月前,我和爺爺分開之際,他跟我講過「滴血術」,我在茶花峒附近找了許久,都沒有遇到合適的靈體,沒想到今日,為了活命,誤打誤撞了一隻新的蠱靈。
我眼睛瞪得大大,盯著蛇靈的眼珠子,大聲叫道:「我的性命就是你的性命,你的性命就是我的性命。咱們已經性命攸關了,你還要殺我嗎?」
蛇靈的力量漸漸地變弱了,倒在了地上,身子佝僂在一起。叫道:「小崽子,你……竟然會這種惡毒的辦法。我竟然沒想到……你這種小角色,會滴血……不過,三年後,我一定要殺你……」
因為我道行太淺,蛇靈雖然會跟著我,但是只有三年的時間。三年時間一過,她就會重新獲得自由,所以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說到最後,越來越激動,站了起來,慢慢地逼進,威懾地看著我。
我的眼睛越來越紅,死死地看著她,看得她一動不動,不敢再上前了。我眼角也一痛,又留出了鮮血。每次用力使用雙眼,都會流血,這次也不例外了。
我道:「三年。三年後,你依舊不是我的對手。現在知道錯了嗎?我告訴我,我根本不是道士。但是我今天就要鎮住你……你要吸人的生氣,那我今日就讓你嘗嘗痛苦!」
我邁著步子走到銅鈴鐺面前,將銅鈴鐺撿了起來。
蛇靈摀住耳朵,哀求道:「我錯了,我再不敢了!求你放過我,我並不是大惡之人。我的確只準備只吸一半的生氣,小孩子身體好,休息大半年就可以康復的!」
我有過鬼蠱靈的教訓,對於眼前的蛇靈,暫時還不能相信她說的話。
我搖動鈴鐺,念了三遍咒語,蛇靈蜷縮在一邊,不敢再靠近,喊道:「小郎君,你這樣對奴家,你於心何忍。你不是道士,我就不討厭你的……」
我倒有些無語,說:「你站在那邊,別說話了。」我走到阿九旁邊,看到了幾條毒蛇繞在他的身邊,竟然沒有對他下嘴。剛才分心和蛇靈打了起來,一時之間沒有注意到阿九這邊的情形,肯定是剛才爬過來的。
它們繞在阿九的身邊,非但沒有動手,反而看起來頗為臣服的樣子。
奇怪,奇怪,真奇怪,我心中不由地想道。
第五章、用錢
我心中暗暗稱奇,感覺阿九的呼吸均勻,並沒有任何異常。毒蛇環繞在他的四周,我沒有太快走過去,生怕靠得太近。驚擾到毒蛇。
蛇靈遠遠地看了阿九。頗為驚訝,說:「這人好厲害,毒蛇居然甘心臣服在他的身邊。他真是你哥哥嗎?兩個人看起來一點都不像,一個是那麼地有男人味。一個如此……如此地心狠手辣……」蛇靈又要犯花癡了。
我從未瞭解過阿九的過去,因為我和他結交,和他的過去沒有關係。從阿九種種跡象來看,他的過去並不開心,他的手上沾染了鮮血。
今天晚上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我才漸漸感覺到我並不了阿九。他對蛇的感情很深,他熟悉蛇的習性。而蛇似乎天生就畏懼他。
蛇靈這番話,倒也勾起了我對阿九的好奇。想必他和蛇之間,有著某種神秘的關係。
我白了一眼蛇靈,說道:「他當然是我的哥哥!」阿九比我年紀大,他可以為了我捨棄性命。自然是我的哥哥。
蛇靈又道:「我這一對大小郎君,看起來蠻有意思。看來今後三年的時間裡,不會太過苦悶了。」蛇靈又要說些沒羞沒躁的話。
我沉著臉,說道:「你打住吧。蛇靈,你趕緊把它們都送出去。萬一哪條蛇性子不對。把阿九給傷了,那就不好了。」我手中捏著銅鈴鐺,舉起來對她示意了一下。
蛇靈哀怨地瞪了我一眼,柔聲日說道:「好嘛,好嘛,我這就送它們走。可不能叫這些小蛇傷了我的大老公。」
都說些什麼,大老公,小郎君,這蛇靈是思春過度了吧,可現在都是夏天了。我又狠狠瞪了一眼蛇靈。
她這才走到窗戶邊上,吹了吹口哨,發出一種奇怪的聲音。臣服在阿九面前的毒蛇,聽到這聲音,順著床邊爬動,從窗戶爬了出去。
蛇靈站在窗戶下面,月光照在她綠色裙擺之中,倒也有一種別樣的風情。蛇靈抬腳很輕鬆地坐在窗沿邊上,看著天上的明月。
她幽幽歎道:「好多年沒有離開這裡了,看來還是要走。」也不知道她是故作深沉,還是有感而發。
我沒有搭理她,把地上掉出來的東西都撿起來了,坐在床邊,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聽她話的意思,估計年齡比我大不少。
蛇靈轉頭看著我,眼睛滿是幽怨,說:「小郎君,你真是狠心。我這說話……你都不理我……」
我有些無語,道:「按照你說話的口吻,你的年紀都可以當我奶奶了。這樣吧,等阿九醒了,讓他跟你聊天。他這個人,閱歷豐富,能說會道,絕對可以說上三天三夜。」
蛇靈從窗戶邊跳了下來,走到了床邊,將阿九的脈搏搭起來,道:「傷得很重,不過他底子硬,應該沒什麼大礙。奇怪,他的身上怎麼有這麼傷痕……嘖嘖……真是謎一樣的男人……」
蛇靈盯著阿九,一時之間都移不開步伐。
我叫道:「再看你也吃不掉他。你告訴我,為什麼你會來蛇村,然後還要找十四歲的孩子?」
蛇靈又跳回窗邊,說:「這村子是養蛇為生,受我的庇佑。而這樣小男孩,是他們作為禮物獻給我。不過呢,我的確不會要他們的性命。像我這麼心地善良的人,怎麼會要可愛小孩子的性命呢?」
果然和五毒怪一樣。五毒怪是男性角色,喜歡女孩。蛇靈是女性角色,所以喜歡男孩。
我道:「你最好別騙我,我要是知道你手上害過小孩。我拼著不要你這只蠱靈,也要把你打得魂飛魄散。」討大雜號。
蛇靈咯咯笑道:「又學道士說話,什麼魂飛魄散啊。哎呀,不跟說了。我先走了,等我大相公養好了傷,我就跟你一起走……你到時候去山後找我。奉勸你一句,阮老漢很貪錢,你明天一早多給些錢他。今天晚上這事就不要提了,你在他的地盤上,跟他翻臉是不值當的。」
蛇靈最後一句話,倒是替我考慮的。
我剛要說謝謝,她綠裙擺動,從窗戶邊上跳了下去,輕微的腳步聲很快就消失了。
她走之後,毒蛇也沒有再溜進來。
我把房門關好後,抱著黑傘重新回到床上睡覺,整個屋子裡忽然安靜下來。
阮老漢和他的孫子阮小虎都沒有動靜,按理說樓上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他們又不是瞎子,怎麼會聽不懂。
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選擇性地聽不到了。
困意漸漸侵襲上來,我沉沉地睡了過去。第二天一早,天剛亮。我就習慣性地醒了過來。
我身上的傷口也輕了不少,阿九的氣色明顯好了許多。我想起蛇靈的囑咐,從包袱裡翻出了小袋子,把錢全部拿了出來,只留了一點錢。
這錢是爺爺在江西時給我的,我回茶花峒之後,茶米油鹽作業本鉛筆一類的花費並不大,再加上我和阿九偶爾能打到野豬,所以一大部分還留在,這次出門都帶在身上了。
蛇靈說得沒錯,昨晚發生的事情,的確是不需要點撥,只要暗示一下阮老漢,就可以了。這裡是蛇村,阮老漢隨時可以召集他的叔伯兄弟,起爭執的話,倒霉的那個人只會是我。
大概到了早上七點鐘的樣子,房門外響起了叩門聲,阮老漢的聲音傳來:「客人,你醒了嗎?昨晚睡得還好吧。太累的話,就接著睡一會。我把飯先給你熱著……」
我沒等他說完,快步走上前,「吱呀」一聲把門給拉開了,阮老漢有些驚訝地看著我,他的手上,纏著一條翠綠的竹葉青蛇。
我裝作若無其事地說道:「阮老先生,昨晚微風陣陣,沒有半點炎熱之感,一覺睡到天亮,整個人無比地舒服。」
阮老漢微微吃驚,問道:「我還以為你……到了新地方,會睡不習慣的。呵呵……是我想多了,是我想多了……」
他哪裡是想多了。如果蛇靈真的吸走我一半的陽氣,一半的生氣。我肯定沒有力氣再起床的。
他怎麼也不會想到,蛇靈已經被我收住,成為我的蠱靈了。阮老漢一把年紀,人生經驗足,說這番話的時候,和平常是一模一樣的。
但是他的手出賣他,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手上的竹葉青蛇。
這是人的正常反應。一般人感知到不對勁或者有危險的時候,手都會靠近武器。
槍手會把手壓在手槍上,而刀客則按住刀柄。阮老漢靠近竹葉青,是怕我察覺到了他的詭計。
我笑道:「阮老先生,勞煩你半夜給我們治傷,又用食物招待我們,還安排了這麼好的房間給我們休息。大恩感激不盡。這次出門,身上帶的錢財不多,只有這麼一些。我哥哥可能還要休養兩天,勞煩你了。」
我將準備的錢遞給了阮老漢。
阮老漢眼前一亮,手也離開了手上的青蛇,臉上堆上了笑容,道:「這都是小事,出門在外,總會有些不順的。熬熬就過去了……你這孩子,給錢多見外……你這麼樣,和我孫兒差不多大……」
阮老漢推開了錢。
我估計著急了,說道:「收下,您不收下,我心裡會故意不去。從小娘就教導我,有恩情記在心上。我知道您救了我哥哥的命,是不圖這點錢的。我這點小錢,你不收下是看不起我。」
我說了一番鬼話,才把錢塞給了阮老漢。
我這一筆錢的數目也不少,阮老漢有了我說的「救人不是為錢。但不收下是看不起我」這種說辭,哪裡會拒絕。
阮老漢是聰明人,昨晚事情已經發生,既然大家都不點破,自然可以相安無事。
阮老漢把手上的竹葉青蛇抖落在地上,那小蛇很快就溜走了。
阮老漢關切地問:「你哥哥醒了嗎?有反應了」
我說道:「氣色上已經好了不少,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醒過來。」
第六章、道明身份
阮老漢道:「我進去看看你哥哥,看需不需要換藥膏!」
阮老漢走進來之後,仔細看了一會,道:「傷口癒合速度很快,應該快醒了。並無大礙!」
鼓鼓!鼓鼓!黑眶蟾蜍的叫聲響了起來。
阮老漢咦了一聲。自言自語道:「村子裡養蛇。蛤蟆都不敢來這邊的,怎麼房間裡面還有蛤蟆叫聲?」
我說道:「沒有,是我帶的一隻蟾蜍。我平時喜歡養些小動物之類的。這蟾蜍就是我帶在身邊的。」
阮老漢問道:「可否把蛤蟆給我看一下。也讓我老漢長長見識吧?」
阮老漢提出了這個要求,我自然不能拒絕。
我隨身所帶幾樣東西。在外人看來一文不值,可是養蟲人眼裡,那就不一樣了。白師父告誡過我,千萬不要輕易示人的。這回也是沒有辦法。
《蠱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