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

我又看了看大屋的房間,有兩間房子的擺設有了細微的變化,說明二叔回來住過,只是不知道去了哪裡?
我問道:「阿九,屋子裡面一個人都沒有!門又是自己鎖好的,東西都是整整齊齊的,他們出門去哪裡了?」
莫非是他們一起去找天真人,並不在茶花峒。
阿九觀察力強,看過米缸的深淺,又查看灶台火灰的情形,最終得出了一個結論。
阿九道:「桌子上的灰塵很薄,灶台裡的灰也沒有塌得緊緊,米缸還有米。他們應該是前幾天才離開,可能是去辦什麼要緊的事情了!」
我想了一會,說道:「二叔最好已經離開了茶花峒,不在湘西。這樣,那些壞人就無法針對他了。」
阿九道:「他們不針對你二叔,那就會針對你。你一個人扛得住嗎?」
「我身上帶著金蠶,在這苗疆之中,沒有什麼扛不住的!」我說道,「更何況,白師父還在毒蟲洞裡,即便再遇到夜行屍,我也不用害怕!」
阿九很熟練找出了火盆,將屋簷下的乾柴抱來,乾柴還是今年春天,我與阿九一起砍回來的柴火,生火之後,整個屋子漸漸暖和起來。
兩人奔波了兩天兩夜,終於回到了茶花峒大屋,火苗旺盛,一時之間,心情格外地放鬆,靠著椅子上,不由地有些瞌睡。
咚咚!有兩個罐子摔倒在地上,發出一股臭味。
我與阿九兩人同時驚醒過來,罐子摔倒在地上,流出一種的黑色液體。從那液體中間,溜出十幾隻黑色的小蜘蛛,速度極快,瞬間就衝了過來。
是毒蜘蛛!
我叫道:「是一些毒蜘蛛!」
阿九臉色一變,叫道:「會不會是你二叔在屋裡面養的蠱蟲?」不由地後退了兩步,阿九並不能看到這些毒蜘蛛,只能後退。
我心中也是一驚,看著罐子的油紙與圖案,道:「不是我二叔的蠱蟲!我二叔很少在家裡面放蠱蟲,一般只會藏在院子裡面。」
阿九道:「如果不是你二叔,那就有人在他離開之後,偷偷溜進這房子裡面。」
我將阿九攔在身後,看著這些黑蜘蛛,手心手背都是汗水。
那黑蜘蛛爬得很快,很快就靠近。
「該死的毒蜘蛛,你們連苗疆十大蠱蟲都排不進來,還要在這裡囂張!」我握緊拳頭,大聲叫道,隨即雙手用地踱著地面,快步走上前,看準那些毒蜘蛛,用力踩動。黑蜘蛛數量很多,有幾隻已經爬上我的身上,試圖鑽入我衣服裡面,然後將我毒死。
我心中發怒。金蠶原本就是守著大屋,此刻回來,護家的本性激發出來,已經是怒氣重重。當日沈金花帶著螳螂蠱過來威脅我,都被金蠶當場嚇死。
這些毒蜘蛛也逃不出死亡的命運。
當我感覺到金蠶微微怒火之後,那些毒蜘蛛就開始從我身上掉落,落到地上,很快就化成了一灘黑色水漬,怨念冒了一團黑色,消失不見。
我從火盆了取出燒著木棍,將地上的水漬烘乾。檢查兩個罐子的時候,發現是用一種很巧妙的蛛絲綁著罐子,一旦屋子裡面的氣溫回升,那蛛絲就會變軟,承受不了罐子的重量,自然會從中間這段。
阿九指著地上的罐子,問道:「這是十三峒養蠱的手法嗎?」
我把罐口油紙拿起來,放在鼻子處聞一聞,道:「是的,這人膽子大,但是很愚笨,竟然敢在蟲王家中下蠱蟲!」
阿九深思了一會,道:「並非是蠢貨!」
第七章、金鼠青蚨
我不解地看著阿九,問道:什麼意思?難道把如此脆弱的毒蜘蛛放在蟲王家中,不是極其愚蠢的行為嗎?」
阿九平靜地回答:「只要是善用蟲子的人,就沒有真正蠢到家的。那人將罐子吊在牆上,蜘蛛絲受熱斷掉。毒蜘蛛出來傷人。毒蜘蛛死了,那人便知道有人回到大屋!僥倖之下,毒蜘蛛將來人殺了,他就賺了。」
我順著阿九的思路想去,說道:「只有蟲王熟悉的人來之後,才會生火取暖!」我後背一陣發涼。方才吊著的毒蜘蛛,針對性極強。
阿九道:「沒錯。那人以為金蠶已被蟲王帶走,便留下不算太厲害的毒蜘蛛,哪知道你身上就帶著了金蠶。」
我憤怒不已,罵道:「要是讓我知道那人是誰,我非得痛打他一頓!」
毒蜘蛛化成了血水,是它們最悲慘的死法。
那放蠱之人,萬萬沒有想到我身上有金蠶。我屋子裡面的瓦罐碎片掃乾淨,全部倒在院子門口,若那人還藏在暗處,必定知曉毒蜘蛛的死法。
天色漸亮。我將火盆上的火燒得更旺,兩人依舊在大屋客廳休息,畢竟分開危險太大了。
茶花峒的雞鳴響得很早,鬧了一陣之後,我睡意惺忪地醒了過來後,發現身上的道袍破舊不堪。已不能再穿,換上原來的衣服,發現去年冬天可以穿的襖子已然有些不合身,這一年過去,個子還是長了不少。
我換好衣服出來,只見阿九舒展手臂,手臂箭傷已經完全癒合,拳頭揮動,霍霍生風!
我與阿九煮了些早飯,吃過之後,便準備去毒蟲洞,看白師父在不在洞穴裡,順便找他打聽一下最近茶花峒發生的事情。
我出門已有大半年的時間。對白師父甚是懷念。螢石洞穴孤獨寒冷,也不知道他老人家過得好不好。
雪依舊沒停,變成了雨夾雪,山風尤為寒冷,路也不太好走,容易打滑。
我將黑傘打起來,與阿九並排而行,出了茶花峒拖鞋趟過溪水,之後走上了這條去往毒蟲洞與白龍峒的熟悉道路。
到了中午十分。我們才走到了毒蟲洞。洞口的幾棵大樹樹枝分叉處堆滿了白雪,葉子卻是一片也沒有。離開的時候,枝繁葉茂,回來卻是滿目枯敗。
我進了洞口抖了抖身上的積雪,毒蟲洞黑壓壓的,拐幾個彎才可以到洞穴中間避風。
阿九守在洞口,說道:「蕭寧,我在這裡等你。你找白師父問清楚,就趕快出來!」
我把黑鐵傘交給阿九,快速跑了起來。洞穴裡面幽風陣陣,此刻正值寒冬臘月,毒蟲洞裡五毒蟲都藏了起來。
我邊跑邊喊道:「五毒怪,五毒怪!我是蕭寧,你出來,我們見見面!」我跑動的時候,特意用力蹬地面上石頭,腳步聲在毒蟲裡迴盪。五毒怪應該可以聽到,跑了許久,都沒有看到五毒怪的蹤影。
我又喊了金鼠,金鼠也沒有出來,越往深處走,道路越曲折,之前都是金鼠帶路,大半年沒有來裡面,竟然走錯了兩回,去了另外的岔洞口,轉來轉去才算找到螢石洞穴。遠遠看到了螢石發出的光芒,我心中一喜。
我心頭隨即繫上一絲擔憂,白師父不讓我主動找他的。我停在離洞口幾米外的地方,深吸一口氣,大聲喊道:「白師父,白師父,我是蕭寧,你在裡面。我進來了,你不能怪我的。」我一連喊了數聲,白師父都沒有回答我。
我心頭襲上一絲擔憂,咬牙跑了進去。螢石洞穴依舊,裡面水晶棺材還在,麻小巫還在裡面沉睡,卻沒有白師父的蹤影。
「白師父,師父……白師父……」我在洞穴裡面大聲叫喊,「你在哪裡?不要嚇我,我是蕭寧……」聲音在洞穴裡迴盪,沒有半點聲響。
唧唧,唧唧。大金鼠從一旁窟窿洞裡溜出來,天氣寒冷,它藏在洞穴深處取暖,被我吵了一陣,才又溜出來。
進到大金鼠,我心情稍顯舒緩,不由地想道,莫非白師父出門采蟲或者採藥去了,可現在寒冬臘肉,萬蟲蟄伏,百草枯萎,也不是采蟲採藥的季節,腦袋想道這裡,又開始不安起來。
我將大金鼠抱起來,跑出曲折蜿蜒的洞穴,與阿九會和。
「阿九,白師父不在螢石洞穴裡。此刻是白天,他多半會在洞穴睡覺。現在是冬天,他也不會出門采蟲採藥,會不會出事。」我著急地問道。
大金鼠嘰嘰喳喳地叫著,也不知道是說什麼意思,在我面前翻了觔斗,還跳來跳去的。我說道:「金鼠,我現在心情很亂……」拍打了金鼠,將它丟到一旁。
阿九想了一會,說道:「咱們先等到晚上。或許白師父他老人家有事情耽誤,反正今天是陰雨天氣,白天也是可以出去自由活動。冬天裡也有一些特殊的蟲子與草藥生長,誰說這個季節不能出門采蟲呢!」
阿九這話倒也在情理之中。我便沉下心來等等白師父,坐了一會,又在毒蟲洞裡喊了半天五毒怪,只有我自己空蕩蕩的聲音瀰漫,卻不見五毒怪的影子。
「阿九,五毒怪也不見,它會不會和白師父同時出事了?」我又是不安地追問。
阿九見我心神不寧,再次安撫地說道:「毒蟲洞道路曲折,一般人根本就走不進去。還有山鼠都是吃五毒蟲長大的,毒性極強,怎麼會仇人傷害白師父。即便他們可以對付山鼠,也不可能是白師父的對手,這世上可以答應白師父的人,好像不太多,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裡面,慢慢等吧。」
阿九說得有道理,但他並不知道白師父的身體狀況。白師父體內有一隻蠱蟲,隨時都會發作,他不是一隻完全健康的殭屍。我曾經有一回見過他蠱蟲發作,痛苦不已。怕就怕壞人乘虛而入。
我心越來越慌亂,眼下各種事情交錯在一起,毫無頭緒。
尤其是白師父,孤身一人住在洞穴裡,一旦出事也沒有個照應。二叔蕭關如果遇到什麼事情,還有老古幫助,可白師父只有幾隻老鼠。
我這一亂,怎麼也靜不下來。天師府精心讀書半年,修的是平心靜氣,到了此刻,全部都忘記,修為還不夠,做不到波瀾不驚。
等到天黑後,茶花峒黑了起來,洞口外面積雪一片,散著淡淡的白光。阿九在洞口燒了火堆,不時有毒蜈蚣跑出來,不過大金鼠也在火邊烤火,毒蜈蚣不敢靠過來。
「不行!白師父一定是出事了!」我一蹦地站起來,「我能去找他,不能讓壞人害了他!」
阿九也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道:「難道白師父老人家真的出事了。可是咱們除了在毒蟲洞等待,又可以去哪裡找他呢?」
阿九說出這個問題,我頓時就慫了。
是啊,苗疆大山不斷,此刻有些冬雪天氣!也不知道白師父為了什麼事情離開毒蟲洞,就算被壞人抓走,也不知道去哪裡找白師父。
我歎了一口氣,道:「真是沒勁透了,二叔他們不見了,白師父也不見了。沒意思。」莊嗎雙扛。
阿九道:「蟲王是幾天前出門辦事了,會不會白師父也是那個時候離開,或許他和蟲王一起的呢?」
我眼前一亮,道:「極有可能。」隨即神情又是低落,兩事合一事,還是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
大金鼠又是嘰嘰喳喳地叫著,翻到我脖子上,用手抓我的衣領,手指甲膈應著我的嘴巴,嘰嘰喳喳,嘰嘰喳喳。
我金鼠抱下來道:「你當真以為以為我不吃山鼠肉嗎?你再調皮,我把你放火上烤了!」
阿九道:「山鼠有問題,叫聲有些不一樣。」
我把山鼠抱起來,用力拍打它的後背,從嘴巴裡吐出了一個紙團,紙團落地之後,還可以動彈。
我忙將紙團撿起來,打開之後,是一隻青蚨蟲!
青蚨蟲用於追蹤,天下無雙。白師父將青蚨蟲藏在金鼠嘴巴裡面,利用青蚨蟲,自然可以追蹤到白師父的蹤跡了。
「你這金鼠,嘰嘰喳喳叫半天,原來是肚子裡藏著這個東西……早說嘛……」我將金鼠抱起來,用手猛搓它毛茸茸的腦袋。
金鼠一臉無辜,自己叫了半天,到最後被一個人類的大手猛搓了一頓。
第八章、斗蟲大會
青蚨子母蟲追蹤,天下無敵。我手上拿著的是母蟲,它急切地期盼與子蟲相見。
白師父在龍虎山為了躲避張天師追蹤,與我兵分兩路,就在我身上放了一隻青蚨蟲。
「白師父這次出門。擔心我中途回茶花峒,回來找不到他肯定會著急,就在金鼠身上藏了青蚨蟲!」我說道,心中大笑自己,那大金鼠從跳出來開始,就嘰嘰喳喳鬧個不停。竟然沒有發覺。
洞外已經漆黑一片。我將青蚨蟲握住,馬上感覺到青蚨蟲的不安,它指引的方向是神秘莫測的湘西十萬大山。
我站了起來,道:「我們去找白師父。」
阿九道:「現在進雪山,必死無疑。咱們先回茶花峒,準備火把,還準備一些乾糧繩索,磨刀不誤砍柴工,要想找到白師父就聽我的。」
我看了看金鼠,道:「你好好守著山洞,我找到白師父,就會回來。」我與阿九快速出了茶花峒,做好一捆火把,又煮了一鍋米飯。直接把鍋背上,在路上可以吃這鍋米飯,還搓好一捆麻繩,忙到半夜十分,才把準備工作做好。
我急不可耐。沒有再休息,按照阿九的要求,還帶了一雙鞋。
從大屋出來,一陣貓叫聲響起。那大金鼠一身泥土渣子,就站在院牆,嘰嘰喳喳地叫著。
我問道:「要跟我一起走嗎?」大金鼠又是嘰嘰喳喳地叫著。我快步上前,把大金鼠抱住,快速跑出了茶花峒。
我們將火把打起來,順著青蚨蟲的指引,走入密林之中。夜色變深,風也越拉越大,白雪之中偶爾有些野物跑過。
我越走越熱,喘著粗氣,身上有冒出汗水。一陣冷風吹來,熱量散失很大。幸而聽了阿九的話,做了充足的準備,不然非得凍死在半路。
天快亮的時候,我們順著一處山坡走動,發現了一個洞穴。洞穴前的積雪很平整,並沒有野獸走進去。
阿九道:「咱們還是要省著體力,在洞穴裡休息一會,這雪地行進,相當耗費體力!」
入了洞穴,裡面依舊寂靜無比。
我們吃了些冷米飯,又想辦法燒起了篝火,兩人靠在洞穴裡休息。大金鼠吃了一些飯團,也靠在我身邊,沉沉睡了過去。它的身子發熱,靠在身邊,倒也不錯。
我迷迷糊糊之中,又夢到凶蟲,走進去把凶蟲打了一頓。
唧唧聲傳來,又有一種細微的聲音傳來。我睜開睜開眼睛一看,只見石壁上爬滿了蠍子,還有一些是金尾蠍子王。
它們密密麻麻爬了一片,並沒有靠近。這些蠍子的個頭比毒蟲洞看到的,還大得多,有一些尾巴散著淡淡的金光,毒性也不錯。
《蠱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