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節

輪船星期二出發,距離出發的時間還有三天時間,倒不用著急。阿九送走暗衛之後,又與古秀連商量了一下到達東京後的計劃,以及如何面對出現的各種可能性。
古秀連與阿九皆是經驗老道之人,他們做出來的計劃與安排,自然是周密細緻,我也插不上嘴。聽著也是百無聊賴,便與張玄薇、古葵三人一起,出了酒店,逛逛夜上海,去外白渡橋看了看風景。
玩到大半夜,我們折返的時候。我總感覺有個穿著黑色燕尾服,打著黑傘的男子跟著我,等我回頭再看的時候,那個男子卻不見蹤影。只有一些來來往往的陌生人。
我自言自語道:「奇怪,怎麼感覺有人跟著我們啊?」
張玄薇笑道:「你肯定是之前太過緊張了,忽然放鬆下來,反而有些不自在,總是神經兮兮的。」
我揉揉太陽穴,道:「可能吧。」
從前面跑來一個十二歲的小孩子,抱著一大束玫瑰花,喊道:「大哥哥,買些玫瑰花吧。」
小孩子乾瘦乾瘦的,臉上還有蟲斑,看來肚子裡有蛔蟲,生活環境很惡劣,雙眼中的目光甚為期待。
古葵心腸軟,道:「給我兩枝吧,我帶回去放在房間裡,也能有香味。」
小孩子感激地說道:「謝謝……謝謝你們。」
古葵要了兩枝紅玫瑰,付錢的事情當然由我來解決了。我給了十塊錢買下了,小孩子接過錢,飛快地跑走了。
等到小孩子跑遠,我下意識地捏了捏右手食指,發現上面多了一個小刺眼,還沁出了紅色的鮮血。我腦海中快速思索,玫瑰花多刺,被刺扎一下再正常不過了。
古葵道:「大半夜還出來賣花,這小男孩著實太可憐了。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孩子,爸爸媽媽怎麼不照顧他們呢。」
我心中一動,暗叫了一聲,不好!
賣花的孩子肯定是一大早就會出來的,到了半夜時分,已是跑了一天,工作了一天,按理說早就疲憊不已,怎麼可能還跑這麼快呢。除非這個小孩並沒有賣一天的話……這當中必定有什麼陰謀!
我捏了捏食指,紅色的血跡分外地刺眼。我轉身拔足狂奔,張玄薇在後面喊道:「蕭寧,你怎麼了……」
我追上去之後,拐了一道彎,發現垃圾桶邊放著一大捆的紅玫瑰。那個乾瘦乾瘦的小孩子,早就不見蹤影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屍花現
我四周望去,夜色漸晚,路上的人流變少,根本就看不到那個乾瘦乾瘦小孩的蹤影。張玄薇與古葵從後面追了上來,看著地上一灘嬌艷欲滴的紅玫瑰,兩人臉色皆是大變。
古葵連忙將手上的紅玫瑰丟在了地上。叫道:「這小孩為什麼把玫瑰花丟在這裡了。難道說這玫瑰花有問題?」我鼻子嗅動,搖頭道:「是正常的玫瑰的花香,沒有問題,葉子也沒有問題!」
我曾經得過黑影的訓練,用鼻子一聞就能聞出是否有毒藥一類的東西,至於說蠱蟲一類的東西,更是沒有可能了。如果真有隱藏在花朵中的蠱蟲,我口袋裡呆著的小蠱蟲早就有發覺了。
張玄薇道:「那有什麼問題呢?」
我也是不解,那個臉上佈滿蟲斑的小孩子,為什麼要賣兩朵玫瑰花給我。又為什麼快速地跑掉,生怕被我們發現了呢?
我想了一會,道:「按理說,咱們到了上海之後,就不可能有對頭在這裡的。咱們什麼都沒有丟……我就是手指頭被玫瑰花的刺紮了一下,也沒有損失什麼。」
張玄薇看了一眼我右手食指,神情一變。連忙低下了頭,用衣袖抱住雙手,快速地翻找,將地上一灘玫瑰花翻動,每一枝都仔細檢查,找完之後,道:「蕭寧,你的手指真的是剛才刺開的口子嗎?」
我點點頭,說道:「沒錯,就是剛才。也不知道小孩子用了什麼法子,我手指一麻。血就沁了出來。」
張玄薇道:「我查抄了所有的玫瑰花束,沒有一朵上面沾有血跡。想必那朵刺穿你手指頭的玫瑰花已經被人帶走了。那小孩子利用玫瑰花,就是為了得到你手指頭上的鮮血。」
我大吃一驚,搖頭道:「得了我那些許鮮血,能有什麼用途呢?」
張玄薇這麼一說,古葵臉色也變了。
張玄薇道:「得了你的鮮血,會弄出很多的古怪。很多地方的巫術,還有道教的法術之中,就有利用人的鮮血還作祟的。」
張玄薇這麼一說。我倒想起蠱術中,就有利用人身上的鮮血來下蠱的,想必道術之中,也有利用人身體裡面的鮮血來作祟的。
古葵道:「我以前聽師父講過。有個壞人衝撞了一個修行的道姑。那道姑得了那壞人的頭髮。最後那壞人遭了大罪,雙手雙腳的指甲都掉光了,四肢無力再也沒有力氣做壞事。」
我心中雖說擔憂,但轉念一想,張玄薇、古秀連都是道教中的高手,若真有人利用邪術來對付我,兩人也可以幫我解開。若真是巫術一類,我相信我身體裡的蠱蟲也不會任由別人傷害我。
我道:「你們兩人不用擔心。古秀連古爺爺是三清第一人,誰用邪術對付我,一下子就可以解決的。就算是巫術一類,我身上有金蠶。也不會輕而易舉就被中招的。」我這麼一說,張玄薇與古葵方才鬆了一口氣。
現在看來,那個奇怪的打著黑傘的男子是存在的。那個賣花的小男孩也極有可能是他安排的。現在唯一讓人擔憂的是,這個打黑傘的男子,到底是什麼來歷?他跟著我們到底有什麼目的。余狂雜技。
夜色黯淡了不少,路燈更加明亮。我沒有追查下去,畢竟張玄薇與古葵二人的戰鬥力並不是很強。如果真的發生衝突,我佔不到便宜。
我把衣領一拉,低聲道:「我們快回去,與阿九、古爺爺合在一起,自然不用怕了。」張玄薇與古葵皆是聰明之人,點點頭,也把衣領拉了起來。
我給了她們給人幾根毒針,讓她們走在前面。我走在最後面,防止有人跟著我們。大城市與森林一樣,都是跟蹤與反跟蹤的場所。黑影所教我的那些反跟蹤的招數,在這裡也是用上。只不過我要照看張玄薇與古葵,反跟蹤的效果就沒有明顯了。
我們折回休息酒店的時候,時間剛好十二點鐘。阿九與古秀連已經基本上制定了行動計劃,等到關於賀茂家族的更加細緻的消息傳來,就可以進一步完善行動計劃。
古秀連見張玄薇與古葵臉色蒼白,問道:「怎麼?晚上玩的不開心嗎?」
張玄薇道:「我們遇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我隨即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出來。古秀連聽過之後,納悶不已,久久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才問道:「打黑傘的男子,賣花的蟲斑男孩……消失的帶有你血跡的玫瑰花。這當中到底有什麼聯繫呢?」
我搖頭道:「我也想不清楚。那個打黑傘的男子,我感覺他的樣子十分古怪。我總感覺他一路上跟著我,可是我回頭的時候,卻沒有半點蹤影。」
「打黑傘的男子……」阿九念叨著,目光落到桌子邊的玄鐵黑傘,忽然叫道,「蕭寧,是什麼樣的雨傘?」我與張玄薇、古葵出去玩的時候,並沒有把玄鐵黑傘帶在身邊。
阿九操起了玄鐵黑傘,隨即打開了玄鐵黑傘,頂在頭頂上走動兩步,問道:「是這樣的傘嗎?」
玄鐵黑傘很大,可以擋住很大的面積。阿九站在傘下,上半身完全隱沒在黑傘之中。
我一眼看過去,腦袋中快速地回憶,伸手抓了抓頭皮,忽然叫道:「對對,就是這樣的黑傘。那個人就是打著這樣的黑傘……現在想想,那樣好像鬼魅邪物。」
張玄薇道:「這是大都市,人氣旺盛,來來往往都是人群。怎麼會有鬼魅邪物呢?你不會想錯了吧。」
我又想了一會,道:「不會有錯的。那黑傘和我這把玄鐵黑傘是一樣的。」我越想越肯定,「我經過黑影大人訓練後,記憶力、感覺、嗅覺等種種感官都很可靠。我相信沒有看錯。」
古秀連道:「玄鐵黑傘是對付邪物的寶傘,可那打傘之人,又是鬼魅邪物。這兩種東西搭配在一起,好像不太匹配。」二者按理說,是相剋的,卻能融合在一起。古秀連這麼一說,我的腦袋有些發痛,半天都說不出話來,有些開始懷疑我自己的判斷。
我搖搖頭道:「是啊。一把黑傘,一隻邪魅,怎麼會搭在一起呢。難道是我真的看錯了嗎?」
阿九收起了黑傘,道:「先不著急,那打傘之人既然是在試探我們,想必後面還有動作的。只要他有行動,我們就能找出他來的。」
「沒錯。他雖然弄了你身上的鮮血,只要我守著你,就不會讓你中邪術的。他取了那麼一丁點鮮血,如果天亮之前不下咒的話,天亮後就失效了……」古秀連自信滿滿地說道,隨即看了看張玄薇,打趣地說道,「本來還有些時間,你們小兩口可以恩愛一番,但今晚蕭寧留在我身邊最好……免得中招。」
我心說古秀連你能不能正經點,都這個時候,還說這樣的話。
張玄薇聳聳肩膀道:「我正好要和古葵聊聊天,還有幾個《道德經》上的問題要研究,就讓蕭寧陪著你吧。」
古秀連笑道:「看來你們這兩個娃娃還沒有啟蒙啊。等下次我給你們找些書看看,到時候你們就捨不得分開了。」
阿九道:「老道士啊老道士,你真是老道士啊。」
張玄薇與古葵睡在一起,聊了大半夜,阿九守在外面,一動不動。
我與古秀連呆在一個房間裡,打著瞌睡,一晚上都沒有睡好。幸而第二天一大清早,陽光照了進來,平安無事地度過。
古秀連道:「那傢伙一定是知道三清第一英俊道士古秀連在這裡,所以不敢動手。那傢伙要是敢下咒,下邪術,我讓他自己吐血。」
叮咚叮咚,正說的時候,房門響了起來。阿九開了門,只見門口放著一個大箱子,箱子上放著一個盆栽,盆栽上用黑布蓋著,甚為神秘。
一股幽香傳來,整個人精神也為之一陣。阿九追了出去,十分鐘後無終而返。
我把東西拉了進來,掀開罩著黑布的盆栽。我眼前一亮,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才叫了出來:「屍花!是屍花!」
第二百五十章、孟家的蹤跡
屍花,怎麼會是屍花呢?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盆栽裡的花朵,的確是屍花的形狀。
這種屍花的圖案,我在很多地方看到過,在曾家的鐵門上見過。在孟大路的結界上見到過,甚至在進入凶蟲廢墟中,也看到過這種屍花圖案。這種傳言生長在死人堆裡的花朵,有些異常魅力,令人看過之後,難以忘懷。
眼前盆栽了的屍花,黑色的枝幹,沒有一片葉子。那屍花的顏色也是黑色的。如同暗夜精靈,又彷彿帶著死亡的氣息。
張玄薇驚訝道:「你說的是屍花嗎?」
古葵道:「怎麼看起來一片葉子都沒有,看起來像一朵假花?」
張玄薇道:「戰亂年代才會有屍花。現在承平已久,缺少生長的條件。我也覺得這話是假花。」
我聞到它的清香,又從花瓣之中感悟到了它的生命力。
我搖頭道:「這花是真花,是真的屍花。」雖然不可思議,但眼前的花朵的確是真正的屍花。
張玄薇又問:「如果真是屍花的話,會是什麼人送來,送來的目的是什麼呢?」
我搖搖頭。一時之間沒有頭緒,根本就弄不清楚。
古秀連也是一頭霧水,道:「我活了這麼多年,也是第一次見過屍花,也不清楚它有什麼用途。這兩天的事情太過蹊蹺了,咱們還是小心些為好。如果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最好還是不要出門。」
想來這一連竄的事情太過古怪。昨晚的風波剛過,今天早上又出了這樣的蛾子,著實令人摸不著頭腦,對方是敵是友無從得知。從目前的架勢來看,對方是對頭的可能性極大。
我看著黑色的屍花。問道:「玄薇,在之前的典籍中。你可曾看過關於屍花的記載。它的作用是什麼?」
張玄薇思索了一會,道:「我只在一本古人筆記裡看過,提到屍花的採摘非常困難,稍不留意就會被屍氣灼傷。但眼前這盆屍花,好像並無太過明顯的屍氣。至於說這花有什麼作用……卻沒有任何記錄。」
我只見過屍花的圖案,卻沒有見過真正的鮮花,一切都沒有頭緒,要想循著屍花去追查什麼人送來。根本無從下手。
我問阿九:「你追出去之後,可曾發現了又用的線索?」
阿九搖搖頭道:「我追出去之後,一無所獲。我也問了守在暗處的暗衛,他們一直守在這裡,也不知道是什麼人把東西送到門口的。」
我吸了一口冷氣,雙手握著拳頭,到底是什麼人在暗中搗鬼呢。我看了看黑色屍花,心中一動,要不先將這花毀掉,萬一是一盆毒花呢?可這個念頭只是在腦海中閃過,很快就被我自己否定了。屍花太過珍貴,極為罕見,要將它毀掉,真是於心不忍。
古秀連看出了我的心思。用黑罩子重新罩上屍花,道:「咱們在這裡瞎猜也沒有用。屍花極其寶貴,毀掉它著實可惜。除了盆栽之外,下面不是還有一個箱子嗎?或許咱們苦思不解的答案,就在這箱子裡面。」
眾人的目光落在箱子上。這是一個老式的樟木箱子,表層有不少地方脫落了,應該是個年代久遠的箱子。我把手放在箱子裡,用心感應了一些,箱子裡並沒有什麼危險。箱子側面的扣子只是簡單地扣著,並沒有上鎖。
我擔心會發生危險,還是讓眾人後退一些,暫時憋住呼吸,不要輕易靠近。木箱子應聲而開,緩緩開啟之後,裡面封著各種密封的罐子,隔絕了種種氣味,暫時不知道裡面是東西。
我取了其中一個瓶子,只見瓶子上面貼著一行小字,正是小楷寫成的「死人菇」三個字,我用力晃動了一下,裡面是一些粉末。我打開密封的瓶蓋,一股淡淡的氣味傳來,叫道:「這是死人菇的毒藥。」
我塞好瓶子之後,又查看了其他幾個瓶子,瓶子上皆是各種格式的毒藥,有斷腸草,有毒菇娘,有迷魂藥。這些毒藥都經過細緻的密封,一看就是經過高手處理的。
除此之外,在各色瓶瓶罐罐邊上,還放著兩大厚厚的鈔票。在鈔票邊上,放著一張白色的小紙片。紙片上寫著一行小字:聞君東渡,聊表心意。
字跡十分工整,看得出是出自一個擅長寫字之人的手臂。此人贈送了一盆屍花,用送上了各種各樣的毒藥,還送了兩大捆鈔票。余狂圍技。
我驚訝不已,道:「這些毒藥都是黑影大人教我使用的。之前黑影大人留給我的毒藥基本上都用完了。此人送來毒藥給我,莫非是知道這件事情了。」
到目前為止,我無從瞭解此人的目的。
最後我以為他是我的對頭,但是從一箱子毒藥和鈔票來判斷,此人又好像是我的朋友。他熟知我善於使用毒藥,所以給我送來了一箱子的瓶瓶罐罐,知道我們東渡扶桑,又贈予車馬費。
毒藥與鈔票出現在我們大家面前,又是迷魂湯,叫人愈發地不解。古秀連揉揉太陽穴,說道:「我以為自己是極度聰明之人,現在看來,我還不夠聰明,瞧不出誰會這麼無聊的。」
阿九思索了一會,道:「從目前的信息可以推斷出來,此人亦敵亦友,對我們的危險不會太大。如果是對手,就不會把這個劇毒的毒物送給蕭寧了。」
我們又議論了半天,最終還是弄不清楚此人的目的是什麼,索性不再去想這個問題。船到橋頭自然直,車到山前必有路。時機一到,那人肯定會自己出來的。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我將箱子收起來,把各色罐子重新擺好,將裡面的錢拿了出來,道:「反正是別人送的,不花白不花,今天我做東,大家想玩就好好玩。」
天氣晴轉多雲,春風得意,乃是一個便與遊玩的好天氣。不過古秀連早先就說好,沒事不要出門。我們五人一起,只是在酒店旁邊人多的地方,坐了一會,到了十點多就回了酒店。阿九交了張玄薇、古葵一些簡易的防守格鬥技巧。
我則弄了些毒針,淬上毒藥。不得不說,那神秘人送來的毒藥皆是上等的毒物,毒性極強,正是殺人越貨的好東西。我弄了不少,道:「莫非這人與賀茂家有仇,所以才會弄這些毒藥給我們。」
阿九道:「我看未必,那人是怎麼知道我們去日本是找賀茂家的呢?」阿九這麼一說,倒有些道理。我們此去日本,是極其隱秘的事情,除了我們五人,還有二叔、古驚風之外,就沒有知道我們真是的目的,那神秘人又豈能知道我們的目的。
我歎道:「這些罕見的毒物,我以為只有黑影可以使用。後來發現孟大路也會用。現在看來,除了黑影和孟大路之外,也有人會用這些劇毒。」
《蠱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