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師父坐在客廳沙發上,臉色平靜的看著正在訓斥師叔的那個矮瘦猴子。那個矮瘦猴子把師叔說了一通之後,就轉身朝著那張長條貢台走去。並沒有把屋子裡面的我們放在眼裡。
當他看到只剩下四個古曼童的時候,反手就給身後的師叔一個大耳光,嘴裡呵斥著一些亂起八糟的話。師父猛的一拍茶几站起身大聲的說道:「畜生!」
師父的聲音低沉渾厚,語氣中帶著一些威嚴。那個矮瘦猴子這才注意到師父,他斜眼看著師父皺著眉頭又不知道說了一句什麼。不止是他,他們那邊幾乎所有的人都疑惑的看著師父。
那個看上去像中國人模樣的人還真的是個中國人,就算不是他也是懂漢語的,他走到師父身前開口就說道:「老東西,你給我閉嘴。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然後又轉頭對著那個矮瘦猴子說了一句泰語,應該是把師父的那句畜生翻譯給了那個矮瘦猴子聽了。
他的話一說完,身邊的師姐就突然站起身來重重的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臉上,師姐嘴裡冷聲說道:「就你也配講中文?你也配合我師父說話?滾!」
看到己方的人被打,另外四個人突然就往前走了兩步,一個個凶神惡煞的樣子就想要動手。
「#^%$*(」那個矮瘦猴子突然出聲阻止了他們,他似乎發現了有什麼不對勁。可是那個講中文的人卻沒有聽他的,他摸了摸自己的臉,眼睛裡面露著凶光看了師姐一眼。
「臭婊子!」他舉起拳頭就準備打師姐。
好在我知道師姐扇他那巴掌的時候我就站了起來,在他剛準備要打師姐的時候,我一腳就踢在他的肚子上,他一個趔趄沒站穩,又被旁邊的茶几一絆,噗通一聲就摔在的地上。

第四十八章:中國道士
那個人倒地之後,嘴裡罵髒話爬了起來,咆哮著就準備要向我衝過來。那個矮瘦猴子上來一把拉住他,嘰裡呱啦的又說了一通泰語。那個人這才沒有衝過而是轉頭看著師父說道:「我師父問你是幹什麼的,是不是你殺了另外的小鬼。」
這個人叫矮瘦猴子師父,這麼說來這個愛瘦猴子應該就是師叔口中的那個阿讚了。
「是又如何?」師父平靜的說道,「告訴你師父,最好把剩下的四個小鬼按照他的法門收回去。」
那個人皺著眉頭大量了一下師父,然後又是一串泰語講出。
師叔走到師父身邊,低聲說道:「師兄,他告訴阿贊說你是中國的道士,然後又說你解決不了這四個古曼童,還叫阿贊不用怕你。」
「無恥小人,呸!」師姐啐了一口唾沫星子。
阿贊又辟里啪啦的說完一段話之後還笑了笑。師父轉頭問師叔他說了什麼,師叔說:「阿贊說你連這幾個古曼童都解決不了,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叫囂,還說中國的道士果然見面不如聞名,水平太低,難怪成為封建迷信不被自己國人認可。」
師父點點頭說道:「很好,那就讓他看看中國的道士水平是不是真的很低。」
師父話一說完,抓起茶几上早就準備好的幾個硃砂軟包,揮手就朝著長條貢台上的前面砸了過去。
硃砂軟包砸在牆上瞬間散開,一片紅色的粉末慢慢的飄落下來覆蓋了在了那四個古曼童之上。
「天地玄宗,萬魂聽令,三界內外惟道獨尊,尋符附靈,四鬼齊出,縛!」師父迅速的在胸前變幻了幾個雙手手決。
短短的三四秒鐘,一個由師父推演出來的道術就被完整的施展了出來。那邊正蠢蠢欲動的四個泰國人的身上突兀的出現了四個小鬼,每一個身上都掛著一個。
這些小鬼形態各異,姿勢也不一樣,不過它們都統一的纏住了那四個泰國人的脖子上,手長的用手,腳長的用腳,還有一個甚至用長長的身體纏住了那個人的脖子。有在前胸的,有在後背的。
那些小鬼身上都附著一層薄薄的硃砂,慘白的膚色透著紅,再加上身體上的奇形怪狀,看起來特別的慎人。
四個泰國人顯然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大聲的咒罵著,手胡亂的抓著纏住他們脖子的小鬼。
「篤篤篤!」在我們都在看著那四個泰國人在掙扎的時候,一聲好像牛角號的聲音傳入耳朵,與此同時,那些緊緊環繞著那四個泰國人的小鬼也漸漸的緩下了動作。
轉頭一看,那個阿贊拿著一個小小的象牙形狀的東西在吹,那個東西上面纏著三圈白色的蛇骨,下面掛著一個佛牌。那佛牌渾身漆黑,看上去很邪乎。
這一幕發生後,在場的人都知道這個阿贊是在用他們的法門來阻止小鬼,正在我在考慮該用什麼方法來阻止這個阿贊施法的時候,身邊站著的師姐快速走到阿贊身邊,猛的一揮手就打掉了那個阿贊正在吹的著的小象牙,嘴裡還自言自語的說道:「吹吹吹,吹你大爺啊!」
......
師姐的舉動讓我明白了什麼叫簡單暴力的解決問題,那個阿贊又瘦又矮,和師姐差不多高,而且年紀還有些大,師姐把他的象牙號打掉之後,他居然猶豫著沒有動手。
號聲一停,那四個小鬼又開始騷動了起來,動作幅度更加的大了起來,那四個被纏住的泰國人承受不住那種折磨,最矮的那個已經倒下昏厥過去。
那個阿讚的徒弟看到自己的人都被限制住了,而且我那個瘦小的師姐還跑過去欺負他師父了,他怒不可當的就朝著師姐衝了過去,他的意思很明確,就是要去擋住師姐,然後讓他師父繼續幫那幾個人解開身上的小鬼。
可是他的意圖我早就很明白了,在他還沒有衝到師姐面前的時候,我已經先到了。
對於打架,我沒什麼套路,上一次打架還是和錢曉彤的那個新男友打的,而且我還是被動挨打。不過經過一年多在道法上的修行,和鬼打架都有過很多次了。身體早已經靈活的不行,我上去就抱住他的腰,使勁用力一摔就把他橫著摔倒在地。
摔倒他之後我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學著鐵蛋揍那個小鬼的樣子,一步跨坐在他的身上,握起手中的拳頭就朝著他身上一拳一拳的砸了過去。
屋內的局勢瞬息萬變,本來其實洶洶衝進來的那幫人突然就完全落入了下風,隨著那四個小鬼的不斷加力,那四個泰國人在痛苦的掙扎中相繼倒在了地上。阿讚的那個徒弟也沒有了還手的餘地,被我打的趴在地上只有呻吟,連叫都不敢叫了。
而那個阿贊就那麼和師姐面對面的站著,他不敢動,也知道如果反抗下去的話佔不到任何便宜,不是他怕打不過師姐,而是我們這邊還有師叔和師父。
他不知道的是,就算他再多兩個人也沒用,因為師娘就站在師父身邊,師娘現在的魂體凝實無比,要對付平常人簡直就是輕鬆加愉快。只不過除了師父,誰也看不到師娘。
「天地玄宗,萬魂聽令,三界內外惟道獨尊,符散縛破,四鬼齊回,收!」師父咒聲響起,那纏繞在他們脖頸上的小鬼突兀的消失不見了。
師父看了看那個阿贊平靜的說道:「中國的道士能用你自己的小鬼對付你自己人,你呢?」
師叔顯然也很解氣,哈哈一笑,一句泰語翻譯了過去。
那個阿贊愣了愣,顯然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這種法門應該是他聞所未聞的,他的表情告訴我他很震驚,甚至有點恐懼,他應該從來沒有見過小鬼能夠攻擊沒有建立契約聯繫的人。而且還是一次性的控制四個......
阿贊不可思議的看著師父,嘴裡喃喃自語的說著一些泰語。師叔把他的話翻譯過來:「太瘋狂了,你既然這麼厲害,為什麼自己解決這個問題,何必要我來。」
師父冷哼一聲說道:「你煉的小鬼,當然是由你來收回去。我沒那麼多時間來幫你收拾爛攤子。」
師叔把話翻譯過去,那個阿贊若有所思的啊了一聲,眼珠一轉隨即說道:「我要把這些古曼童收回去也需要花一周的時間。不知道你可不可以等。」
「一周?」師父疑惑的說道,「據我所知,如果這小鬼是你煉製出售的,你只要花幾個小時就可以收走了。」
「事實上這不是我煉製的,而是我師父煉製的,我師父現在不在國內。」那個阿贊認真的說著,眼神閃爍,似乎怕他的這個說法並不能讓人信服。
師叔翻譯完這句話突然哈哈大笑一聲說道:「這扯鬼淡的玩意兒,這幾個小鬼他交給我的時候和我說是他親手煉製的,並且還能控制它們,他現在說是他師父煉製的。」
師父沒有二話,只是對身旁的空氣微微笑了笑,隨後就看到師娘慢慢的現了形。師娘現形之後就朝著那個阿贊飄了過去,師娘這次出來的時候樣子極為的恐怖,臉色慘白,頭頂還留著鮮血,和被橫樑中之後的樣子一樣。
看到師娘這副模樣,我和師姐都有一種莫名的感傷,只不過我們知道師娘是想用自身的能力來迫使阿贊就範,故意幻化成這個樣子的。
那個阿贊看到師娘後就徹底的崩潰了,他慘叫一聲下意識的就像要跑,師叔趕緊衝了過去,抓住了他,並且和他嘰裡呱啦的說了一通泰語。而被我打倒在地上的阿贊徒弟看到師娘的那一刻他就一翻白眼暈了過去。
隨著師娘的越飄越近,那個師叔不斷的和那個阿贊說著什麼,在師娘離他們只有一兩米的時候,那個阿贊鬆了口,腦袋不斷的點著,似乎已經同意了師叔的要求......
師叔放開了他,對我們說到:「好了,他同意了。」
說實話我有點搞不懂這個阿贊為什麼會這麼懼怕師娘,不過轉念一想,他們來的時候六個人,現在五個已經暈厥過去。而且他對師父的恐懼應該是從所未有的,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已經由不得他不答應了,不管怎麼樣,保全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第四十九章:湖南老家
「他答應了。」師叔開心的說著。
師父點了點頭,又坐到了沙發上面。端起身邊的茶喝了一口,優哉游哉的翹著二郎腿。好像一個休閒老者般悠然自得,絲毫不在意那個阿贊會耍什麼花招。
那個阿贊和師叔說了幾句話,師叔轉過頭對師父說:「他說這個是獨門秘術,不方便在行家面前用,所以他需要我和他單獨進房間或者你們迴避一下。」
師父看了看地上躺著的五個大漢說道:「理解,那你們單獨去房間吧。」
那個阿贊和師叔一人抱了兩個古曼童的容器進了二樓的一個小房間,我和師姐走到師父身邊坐了下來。
師姐說道:「師父你好牛喔!」
「你也很牛啊,給說漢語的人那一巴掌,給阿讚那個法器的一巴掌。」師父呵呵一笑說道。
師姐也嘿嘿一笑,對著我說道:「我就只管牛,如果沒有師弟在,估計我還是要吃虧,唉,誰叫我生的這麼小小個呢,而且還是個女生。」
師父點了點頭,看了看我們兩個說道:「你們都很棒,師父很欣慰。」這是師父第一次這麼直白的誇獎我們,弄的我們都有些不適應了。
我看了看地上已經昏厥過去的幾個人問道:「師父,這些人什麼時候才能醒?」
師父看了看牆上掛鐘說道:「這些人陰氣侵體太重,需要符水解。我已經叫你師叔明天上午把賣房賣車的事情搞完,我們乘坐下午的飛機離開這裡。」
「好可惜,我很喜歡這個地方,都沒有好好的玩一圈。師弟,下次你陪我來玩好不好?」師姐嘟囔著說道,隨即臉色沉了下去,悲傷之情溢於言表,她想到了師父的天譴。
我沒有回答師姐的話,只是稍微的點了點頭,師娘也變成了正常的樣子,她坐到師姐身邊說道:「靜靜啊,我覺得你和你師弟還挺般配的,要不......」
師父打斷了師娘的話說道:「好了,明天下午我們再去曼谷,我要去見一個人,到時候我們在曼谷好好待幾天,你們可以好好玩玩,時候我們再回國。」
「回道觀嗎?」我趕緊問道,之前聽師父的意思,他再也不回來了,我以為師父是想在泰國過三月三。沒想到師父還是要回國。
師父搖了搖頭說道:「不,回湖南老家。」
接下來師父給我們現身說法了這次的事情,他說這個阿贊在泰國只是一個很普通的阿贊。其實泰國和鬼魂打交道的人很多,也有很多能力很強的,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得罪這邊的行內人。
他還和我們說其實師父可以強行把那幾個小鬼煉成纏身陰魂,直接附著在那四個泰國人身上,這樣可以很直接的解決師叔的問題,但是這種法子和阿贊煉的古曼童一樣,需要本來人來解,一般的法師根本無可奈何。
只不過他的時間不多了,如果下陰魂的他走了,那這幾個人就徹底完了。所以他沒有這麼做。
師父告訴我們,做人要留一線,不管再大的怨仇。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把人往死裡逼。這個世界上沒有永恆的仇恨,只有解不開的心結。很多人活的不開心其實就是因為心裡有結,他還說:「你們要記住,財富,健康,慾望,仇恨,情緒,甚至是感情,其實都是虛無縹緲的。」
「那你和師娘的感情也是虛無縹緲的嗎?」我認真的問道。
師父點點頭對我說道:「我們在人生的每個階段,都有自己的使命和責任,就比如你,你現在的使命是改命,這對以前的你和以後的你來說,這個改命就是虛無縹緲的。只不過你現在正好走到了需要改命的時候,你才會來找我改命,等到這個階段過後,你改命成功了或者失敗了,都已經成為了過去。再以後,你就不需要再對這件事情耿耿於懷了。所以說,不管什麼,都會成為過去。我們做出的每一個選擇,只要走對了,就不會後悔。」
我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繼續問道:「那怎麼知道自己走對了呢?」
師父指了指自己的心臟位置說道:「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對和錯,對我來說,跟著這裡走,錯也是對。不跟著這裡走,對也是錯。」
「那那些違反亂紀的大壞蛋跟著自己的心來做壞事,也是對的嗎?」這次問話的是師姐。
師父又搖了搖頭說道:「這裡是良心,做壞事的不是跟心走,而是跟著自己的私慾走。這種出發點本來就已經違背了自己的本心。」
師父說完笑著看著師娘,師娘也笑盈盈的看著師父,眼神裡面充滿了欣賞和溫馨。
聽完師父這番話,我似乎對未來的路該如何走又有了一個清晰的思路,我甚至覺得,命改不改已經不重要了,命長命短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要走好每個階段該走的路。我想只有這樣的人生才是有價值的人生。
師叔和那個阿贊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四個小時之後了,出來的時候那個阿贊滿頭的汗水,臉色也很蒼白。他似乎把那四個古曼童的契約聯繫轉嫁到自己身上了,既然這樣也好,他本來就是做這個的,擺脫這幾個古曼童的反噬只是時間問題,不過他接下來人日子應該就不是那麼好過了。
這也算是罪有應得。
阿贊出來之後就問師父能不能把他們都弄醒。師父拿出五張紅色的符,現場在茶几上化了五碗符水說道:「明天下午三點,把這個餵他們喝下就沒事了。不過在這之前要委屈你一下了。」
那個阿贊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並且說了聲謝謝。
接下來我和師叔把那個阿贊雙手反綁在了一把椅子上,那個阿贊沒有反抗,因為他知道在這個中國老道士面前,他所有的反抗和小聰明都是徒勞的。
第二天上午,師叔辦完了所以的轉讓手續,他沒有把人約到家裡來,而是在中介公司簽了合同收了錢。
中午的時候,我們收拾好了東西離開了清邁,臨走的時候師父點了兩片盤香掛在綁住阿讚的繩子上,等盤香點完之後就會燒斷那根繩子,阿贊就可以用符水救醒其他人了,而那個時候的我們,已經在前往曼谷的飛機上了。
到了曼谷,師父帶我們去見了一個人,就是他之前在曼谷的時候找的那個中國人,這個人是師父的一個老友,他在曼谷做一些佛牌的生意,不過他只做正牌,正牌差不多算是一種信仰,和小鬼無關。那次就是他托關係帶領師父去了一個專門煉製古曼童的地方。師父在那裡瞭解了很多關於古曼童的事情,這才能那麼快的能推演出一套控制古曼童中小鬼的法門。
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師父明明已經卜到了師叔危在旦夕還要途徑曼谷一趟,因為沒有這一趟,師父是無法做後面的那些事情的。
在曼谷呆了幾天,師父也很配合的讓我們帶著各地遊玩,我們去了很多當地著名的大寺廟,也體驗了很多泰國當地的風土人情,師父甚至還在我們的勸說下去做了一次馬殺雞。那幾天,師父似乎玩的很開心。只是不知道他這種開心是故意做給我們看的還是發自內心的開心,不過這都不重要。
回到湖南的時候,離三月三已經只剩下半個月了。師父帶我們回到了他的老家,他沒有告訴任何人,我也沒有告訴我的家人。這一趟,我們只想陪師父安安靜靜的過完這半個月。
師叔回國後就回了廣東,他的妻兒都在那邊,他可以好好的過他的安穩日子了。
師父老家的房子是一棟很普通的瓦屋,分上下兩層,上面一層是木板搭建的,下面一層是土磚砌成的。師父告訴我們,他在這個地方生活了五十多年,後面因為和師娘的戀情遭到了師輩門和同行老友的反對,這才離開這裡去了廣東。這次回來,也算是落葉歸根。
《鬼影實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