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回老家的那一天下著小雨,堂屋大門上的鎖已經被銹死了。我找了塊石頭砸了好久才砸開。
就在師父推開門的那一剎那,一道很強的閃電突然從天空閃過,師父抬頭看了看烏雲密佈的天空,口中喃喃自語的說道:「呵呵,半個月都等不了了嗎?」

第五十章:忍苦之象
聽師父這麼一說,我和師姐下意識的走到師父面前,我心想師父不會是要被雷劈死吧,如果是這樣的話也太離譜了,雖然接觸過這麼多的鬼鬼怪怪,但是一個活人遭天譴被雷劈死這樣的事情我還是接受不了。
師父並沒有在意那道閃電,說完之後就推門走了進去。隨之而來的巨大雷聲充斥著耳際,讓我不禁哆嗦了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這麼巧,不差一分一秒。
我們跟隨師父走了進去,房子已經很久沒人住過了,裡面的家居擺設也都被鋪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房間的角落裡面已經佈滿了蜘蛛網,尤其是中間掉下來的那盞電燈泡泡,白色的罩子已經變成了灰黑色。
師父皺了皺眉說道:「好了,這衛生估計要搞一陣子,動手收拾吧。」
師父一聲令下,我和師姐就開始收拾起來,好在回來的時候我們早就有準備,買了很多打掃的工具和餐具。畢竟要在這裡住半個月。
這一打掃就是一整天,把房子收拾好之後,問題就來了。這個房子的二樓是沒有房間的,那是用來放柴和稻草的。一樓呢只有兩間臥室,剩下灶屋和堂屋,還有一間豬欄。
師父和師娘在最後的半個月更加不能分開,剩下一間臥室根本不夠用。師姐性子大大咧咧,倒也沒把這當一回事。她說師姐師弟的這麼久了,沒關係。
可是這不止是一間房的問題,關鍵是這間房裡只有一張木床,而且那張床還不大。
並不是我裝純潔,我的情況我知道,命沒改好就沒多少活頭了。而且師姐在我心中一直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之前師娘說要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心裡很害怕,其實也有些期待,但是師父及時的制止了。
也正是因為師父的制止,讓我更加堅定的要和師姐保持距離。
第一天晚上,風平浪靜,甚至連雷聲都再也沒有響起過。師姐幫丫蛋化戾完了之後就上床睡覺了。而我一邊看符書咒術,一邊給鐵蛋化戾,愣是只熬到了半夜兩三點。最後迷迷糊糊的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迷迷糊糊中我感覺有人拍我的肩膀,我慢慢的仰起頭,看到師姐穿著睡衣站在我身邊,她緩緩的說道:「師弟,困了就來床上睡吧。」
我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轉身就往床邊走去,可是剛走到床邊,就看到師姐躺在床上,也不知怎麼的,床上的師姐臉色慘白,嘴唇烏紫,平靜了猶如一個死人。我趕緊回頭看了看,身邊的那個叫我起床的師姐依然站在身邊,並且對著我開始詭異的笑了起來。
師姐越笑越臉上越變形,最後五官都曲扭在一起了,顯得極其的恐怖。
「啊!」我一個激靈就醒了過來,「原來是個夢,謝天謝地,還好是個夢。」
這一聲啊,讓在角落裡玩耍的鐵蛋和丫蛋都疑惑的盯著我。它倆現在已經越來越親密了,也許都是小鬼出生,又是同齡鬼,雖然都不能說話,但是也可以一玩就是一晚上。
讓人省心的是,它們之間不管怎麼追趕嬉戲,都不會發出任何的聲音。有的時候飛速跑過身邊還能帶起一陣陣微風,這微風能增加房間的空氣流動還不含陰氣,起初有點不習慣,但是時間久了還真感覺挺舒服的。
我走到兩個小鬼頭身邊,蹲下去看著鐵蛋問道:「鐵蛋,剛才你有沒有看到什麼?」我隱約感覺這個夢不是真的夢,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作祟。
鐵蛋搖了搖頭,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裡想說著什麼,但是始終發不出任何聲音來。它搖完頭又轉頭看著丫蛋,丫蛋也趕緊搖了搖頭表示並不知情,兩個羊角辮一甩一甩的。
我的這一聲喊也把師姐吵醒了,她從床上坐起來疑惑的問我怎麼了。我尷尬的站起身說道:「沒事,沒事,師姐你繼續睡吧。剛和鐵蛋它們鬧著玩呢?」
師姐努了努嘴看了看手錶說道:「都快天亮了,你還不睏嗎?上來睡會兒吧。」
「沒關係,師姐你先睡吧,我在看會兒書。」我往桌前的凳子一坐,背對著師姐連頭都不敢回。
師姐呵呵一笑說道:「你是不是怕我對你心懷不軌呀?放心吧,我這麼孤傲這麼有錢,看不上你這種窮小子的。」
我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師姐繼續問道:「難道你嫌棄我?」
「不不不,師姐你別誤會,我是真的不睏。」我趕緊解釋道。
師姐語氣一冷說道:「怎麼跟個娘們似得,叫你上來睡你就上來得了,扭扭捏捏的幹嘛啊?難道這半個月你都打算在桌子上過夜?」
我身體一抖,開始動搖了起來,上就上吧,被一個女孩說成是娘們,心裡或多或少的有些不服氣我,我心一橫,合上書,轉身就往床邊走了過去。
師姐趕緊往裡面擠了擠,讓出了一片地方,我心裡哈哈一笑,這師姐也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不在意嘛。
當天在迷迷糊糊中醒來,醒來的時候,師姐已經起床出去了。我走出房門,堂屋的八仙桌上已經擺了三四個菜了,灶屋裡面還傳來鍋鏟摩擦鐵鍋的聲音。師父站在堂屋的神龕面前,拿著一副牛角卦在占卜。
我走出門洗漱,師父的門口有一口手搖井泵,就是湖南農村那那種普遍的用壓力壓水的井,這口井很很久沒用,昨天搞了很久才弄好,今天的水已經很清澈了。這種水是地下水,冬暖夏涼,冬天拿來洗臉都不會很冷。
洗完臉回到堂屋,師姐還在灶屋忙活,師父已經收起了牛角卦,臉色沉重眉頭緊鎖的坐在桌前。
「師父,怎麼了?」我也在桌前坐了下來。
師父站起身來向我示意了一下就往外走去,我跟著師父走了出去。
來到老屋的拐角處,師父歎了一口氣說道:「我時間也不多了,所以沒那麼多忌諱,剛才我幫你和文靜卜了一個姻緣卦。」
師父這麼一說,我頓時緊張了起來,說實話,如果我有和師姐在一起的條件,我自然不會拒絕,師姐雖然大大咧咧,但有的時候也需要依靠。而我真的想給她這種依靠,只是我的命理並不容許我這麼做,這一點我早就有自知自明,現在這件事情被師父提到,我不禁開始緊張起來。
在我的內心深處,是真的希望這件事情有些轉機。
「卦象怎麼說?」我接口問道。
師父遺憾的說道:「澤水困,坎下、兌上,忍苦之象,你自己把握好吧。」
我點了點頭,這個卦已經說明了一切,這個卦象我記得很清楚,意思就是絕非良緣,若要強行在一起,後果可能會很嚴重。
師父說完就重新進了堂屋,我站在原地思索了一會兒,隨即就釋然了。還在我沒有抱太大的希望,我在本能上,還是把師姐當師姐,既然這樣的話,我對師姐的態度就要更加的清晰。
因為師父的時日不多了,日子過得很快,也因為師父的時日不多了,日子過得很煎熬,我們在這種矛盾的心理下過完了差不多半個月,三月二號,我和師姐開始低沉了起來,師父反倒像個沒事人一樣安慰著我們。
我問師父事情會以怎麼樣一種方式發生,師父搖了搖頭說道:「該來的終究要來,不管以怎麼樣一種方式發生,你們都要鎮定,我之所以提前告訴你們,就是想讓你們做好思想準備。」
三月二號午夜十二點一過完,我和師姐都守在師父的房間裡面,師父靜靜的躺在床上,臉上掛著笑,他也不知道天譴會在什麼時候以一種什麼樣的方式到來,他只不過想走的安穩一點。
師娘的魂體躺在師父身邊,就那麼笑盈盈的看著他。在她眼中,師父看一眼就少一眼了。
不止師娘,鐵蛋和丫蛋也在站在了師父的床邊。
一夜相安無事,我和師姐都鬆了口氣,上次打散陰差的時候三月三號凌晨天還沒亮的時候,可是這個時間現在已經過了。師父依然沒有事,難道這代表師父已經躲過一劫了?
我沒想明白是怎麼回事,師姐也同樣沒想明白這件事。但是我們都不敢放鬆警惕,白天相對安全一些,我和師姐趴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打起瞌睡來,師父似乎也沒了精神沉沉的睡了過去。
而在我們打瞌睡的時候,我又做了一個夢,在夢中,師父平安度過了三月三,我們殺了兩隻大公雞在慶祝,夢中的場景很真實,我還記得我反覆的確認了時間已經是三月四號了。
醒來之後已經是中午了,師父還在睡,而且伴有輕微的鼾聲,師娘鐵蛋丫蛋已經進了附物裡面。我小聲的和師姐說著我剛才做的那個夢,師姐竟然吃驚的說道她也做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夢。
我說:「這是不是上天給我們的提示讓我們去殺兩隻大公雞來幫師父師娘擋災難?」
師姐想了好一會兒,緩緩的點了點頭說道:「有可能,師弟,你下去村裡買兩隻大公雞上來,我在這看著師父。」
我點頭剛要轉身走。師姐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誒?師父?師父?」師姐用手推了推師父,師父輕微的鼾聲已經消失了。

第五十一章:功虧一簣
在師姐的好一陣推搡之下,師父這才醒了過來,醒過來之後,師父說要喝水,師姐給師父倒了一杯熱水,並且把旁邊早就備好的餅乾遞給師父吃,師父只是笑了笑,接過餅乾便吃了起來。
「師父,時間過了,是不是沒事了?」我看師父醒了,趕緊問道。
師父一邊吃著餅乾一邊喝著水說道:「我也不知道。」
大家都知道醫者不自醫,同樣的,精通占卜的人也不能給自己卜卦,因為怎麼卜都會卜不准。所以對於師父說的他也不知道,我沒有絲毫懷疑。
「不管怎麼樣,還是謹慎點好,師父你今天就躺在床上,哪兒也別去。」我說著便走了出去,臨出門的時候還聽到師父說了句:「文靜,再給我倒杯水,嗓子好幹。」
出了門我就朝著山下的村子裡走去,我和師姐都做了同樣一個夢,說不定這是上天的憐憫,給了我們破解之法,雖然這種機會很渺茫,但是我們必須要試一試。
兩百塊錢在一個老鄉手裡買了兩隻大公雞,讓我心裡疑惑的是,這兩隻大公雞在我經過那個老鄉家門口的時候,就靜靜的站在那裡,就算我走過去它們也不跑。而且更加離奇的是,這兩隻大公雞和在我夢裡出現的那兩隻大公雞很像。
買了公雞之後,我更加覺得或許這就是老天的憐憫,越想越激動,越想越覺得興奮。走著走著,離師父家只有幾百畝距離的時候,那兩隻原本不怎麼動彈的公雞突然一起用力的掙扎了起來。
這突然掙扎讓我一個沒抓穩就跑了一隻,我哪裡能讓它們跑了,我還指著它們給師父擋在呢。
也不知道為什麼,原本表現的很老實的公雞跑起來的速度突然變得很快,在山上東竄西竄的跑了很久,我在後面使勁的追,就是抓不到它。
這個公雞很狡猾,我追它就跑,我停它也停,總是和我保持著不長不短的距離。猶如鏡中花水中月一樣看的到就是抓不到。更加要命的是,它跑的方向還是師父家的反方向。
一人一雞,一追一跑的,折騰了大半個小時,我卻離師父家越來越遠。最後我逼不得已,看到四五個十多歲的小孩在不遠處跳繩。我衝他們喊道誰幫我逮住這只公雞我給一百塊錢。
有了錢的誘惑他們自然有了動力,幾個人圍著雞一陣窮追猛趕,最後把那隻雞追的都跑不動了才逮住它。
這一陣折騰可要了我的小命了,花了五六個小時不說,還把我的體力幾乎消耗完了。回到師父家的時候太陽已經快要下山了。
「怎麼買兩隻雞要這麼久?」師姐疑惑的問道。
我看了看靠在床上坐著的師父,他並沒有什麼大礙。我這才舒了一口氣說道:「沒事,出了一點意外。」
「快去把雞殺了吧,十一點我們就開始做飯,十二點一過我們就舉杯慶祝。」師姐笑呵呵的說道,語氣中有一絲絲的勉強。
我嗯了一聲,轉身走到廚房。
折騰了大半天,兩隻同樣被我抓著雙腳走了大半天,它們也早就沒有了掙扎的力氣。我把它們丟在竹編框裡,就去打水準備燒一鍋開水。
也不知道是觸了什麼霉頭,那口手搖井泵不管怎麼搖都不出水,無論我加多少水進去,就是壓不出水來。這附近只有這一口井。折騰了大半個小時,最後才把水給搖出來。
把水燒開,就開始殺雞。殺雞這種事情啊,要說簡單呢,也簡單。抓著雞頭,扯掉雞脖子上的毛,用菜刀一割喉嚨。脖子上的大動脈就被割破了,拿碗接著血,不一會兒雞就斷氣了。斷氣之後就拿開水燙,燙完之後很輕鬆的就能把雞毛拔掉。
這一折騰,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這個時候,師父依舊安然無恙。我的心情越來越好,甚至還哼著小曲在廚房裡忙活著。把雞切好洗乾淨放在廚房裡之後。我走到師父的房間,看了看還健健康康的師父,心中無比的激動,只有兩個小時了,再過兩個小時就到四號了!
「師弟,辛苦你了,還有兩個小時這一天就過去了。」師姐笑著說道。
十點,安然無恙的過去了,我們都很興奮。
十一點,我和師姐離開了師父的房間,因為在夢中我們是一起做的飯,她燒火,我炒菜。既然已經按照夢中的意思來了,不如做的徹底些。而且師姐留在師父身邊也沒有什麼用,這樣還會搞得師娘都沒辦法和師父好好說話。
「師弟,沒柴了。去樓上丟幾根下來。」師姐看了看灶邊,那些柴已經被我燒開水的時候全部用完了。
「好」我說著就轉身出了堂屋。
柴放在二樓,都是一些劈開了的樹幹,這種柴很經燒,而且火也大。要上二樓得從木梯爬上去。而木梯就架在堂屋右邊的靠中間的牆上,師父的臥室的門也在右邊。
我看了看木梯,還是擔心會發生什麼意外,不過轉念一想,反正是我爬又不是師父爬。就算摔下來也和師父沒有什麼關係。
爬上木梯的那一刻,其實我的腿是在發抖的,這一天折騰的我體力有點透支了。我完全是靠著內心的喜悅強行支撐的。只要師父沒事,累殘我都可以。
爬上二樓,我抓起幾塊柴就往堂屋的水泥地板地上丟。
柴掉在地上發出巨大的響聲,師姐趕緊從廚房走了出來說道:「輕點,輕點,搞那麼大動靜幹嘛。」
我嘿嘿一笑說道:「沒辦法啊。」師姐爬到樓梯中間說道:「你遞給我,我放到地上就好了。」
在我遞給師姐柴的時候,師父從房間裡面走到了門口,師姐轉頭看著師父說道:「師父,你別出來快進去。」
師父呵呵一笑看著我們說道:「沒事的,我水喝多了,實在憋不住了。你們小心點啊。」
那個柴很重,師姐的位置又低,我本來就沒什麼力氣了,我一手抓著柴一手扶著木梯彎著腰遞柴的時候,腿就一直在發抖,師姐顧著和師父說話,沒有接我手中的柴。
就當師姐和師父說完話轉頭接柴的時候,我突然腦袋眼前一黑控制不住身子就栽了下去。
我本能的抓住木梯,木梯和二樓的木板發出一聲沉悶的摩擦聲,就朝著右邊慢慢的滑到了過去。
「啊啊啊」站在樓梯上的師姐發出驚叫聲,走出兩步的師父回了頭看了看我們,趕緊跑過來想扶住木梯。
《鬼影實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