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

從這時開始,整整兩天時間,我有機會就帶著雲彩走,斷斷續續的走出去有三四十里。她的狀況很不好,有時候咳嗽的厲害了,會咳出血。我一下子疑心了,就算被潭水給涼著,也不可能肺寒這麼重,我問雲彩,她不肯說,我自己又暗中觀察了一下,終於察覺到了她的異樣。
「雲彩」我察覺異樣,問她,她還是不肯說,只是一個勁兒的咳嗽,最後我問的急了,不由分說拉開她的手,她的衣服上,隱隱透著血跡,把衣服拉開,就看見她身上有幾個筷子那麼粗的傷口。傷口細小,但是很深,應該是被水潭裡那條大魚咬傷的。看見這傷口,我又是心疼又是急躁,抓著她的手,問道:「你受了傷,怎麼不言語」
「小哥我知道你對我好我是怕你擔心」雲彩看我發火,低著頭,帶著哭腔道:「我就是個沒人疼沒人愛的,從小受苦受慣了,一點點傷,沒什麼要緊」
「這還沒什麼要緊」我看著她的樣子,頓時也發不出火了:「拖的久了,這會是病患,你不該瞞著我。」
「反正沒有人疼,小哥你你也有了家室」雲彩咬著嘴唇,強忍著不肯哭,眼睛裡卻都是淚:「我死了,反倒乾淨」
我心的微微的一疼,我不是十足的傻子,雲彩對我什麼樣,我心裡有數。真的可能如她所說,山裡的苦孩子,從小又沒了娘,沒人疼愛,遇見一個對她好的人,她就割捨不下了。
她純淨,又可憐,任誰看到眼前的一幕,也不會不心軟。望著她流轉在眼睛裡的眼淚,我很想抱著她,好好的安慰。
可是我不能,我不能這樣,也不能接她的話。她的心思,我懂。我可以不顧一切,甚至連自己的身家性命也不顧的去救她,然而,我做事有自己的原則,有自己的分寸。
我心裡的女人,只有銀霜子一個,她已經住在我心裡,滄海桑田,世事變遷,我相信這世上一切都會改變,但無論到了什麼時候,我心裡的銀霜子,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
「雲彩,不要多想,好好養傷。」我對她笑了笑,本來打算到了合適的時候,送她回家,我一個人好安心的繼續上路,可是突然又出現這樣的波折,就只能暫時照顧她,直到傷癒為止。
符條集肯定是不能再回去了,只有帶著雲彩朝下一個人煙聚集的地方去。我一路上很小心,時刻緊密的關注周圍任何值得懷疑的細節。過了三天,雲彩的傷口不見好,不過也沒有惡化,只是咳嗽,還會咳血。
在路上耽誤的時間太久,我們身上的乾糧就消耗光了,附近沒有補充的地方,堅持了一天,我不吃不喝沒有什麼,可雲彩的身子那麼虛,不吃東西是絕對不行的。這天傍晚,我把她安置到一個三面封閉的山窩子裡,這個季節,山裡的野物都外出開始覓食活動,我想抓隻兔子之類的野物,先填飽肚子。
連天奔波,雲綵帶著傷,又疲憊不堪,安置下來沒多久就睡了。我不敢走的太遠,就在山窩子旁邊一片剛剛冒頭的野草地裡搜索,看看有沒有兔子洞。
搜了一會兒,找不到什麼可吃的東西,我很無奈,如果不走出去,現在的季節,很難找到食物。我想著,只能再忍一天,到明天離開這裡再說。
我惦記雲彩,轉身就想回去,但是就在我轉身的同一時間,一股讓我很不安的氣息,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瀰漫過來。
那是一股殺氣,很重的殺氣。
我唰的轉過頭,天色已經昏沉,在朦朦朧朧的光線下,我看到一個渾身黑漆漆的人,就站在自己背後不到三丈遠的地方。
夜色人
我的瞳孔猛然一縮,夜色人身上的殺氣讓我打了個冷戰。它站在那裡,凝視著我,殺氣很重,卻好像又沒有動手的意思。
這一瞬間,我就突然明白了,夜色人身上的殺氣,並非針對我的。就如同一個久經沙場的士兵,它身上的殺氣,是因為殺過很多人。
第二百零一章陰羅密咒
看到夜色人的第一時間,我就緊張了,儘管它站在離我兩三丈遠的地方,沒有動手的前兆,可卻讓人非常不安。毫無疑問,這個夜色人。就是妙玉庵尼姑所說的「魔」。
它果然就在附近,果然一直跟著我。妙玉庵的尼姑原本是讓我趁著夜色人重傷的時候快速離開這兒,可是因為雲彩的傷,我走不快,最終還是被它跟上了。
「你是誰」我保持著高度的警惕,站在原地就不敢動了,我怕自己轉身逃回去,會把夜色人也引到我們的藏身地。
「我就是那個尼姑嘴裡的魔。」夜色人的聲音還是不陰不陽,只聽聲音,根本就分辨不出它是男是女,那是一種很奇怪的嗓音。讓人覺得嗓子裡好像卡了一根刺,說不出的彆扭,夜色人站在那邊,腳步沒有移動,對我道:「你不用緊張,我不殺你。」
「你一直跟著我做什麼」我還不知道夜色人的真正身份,但是它至少在符條集那邊就注意到我了。
「我跟著你,是想找你借個東西,後來再看看,那東西,的確不在你身上。」夜色人的身體和臉都是漆黑的,在黑暗中不可能看到它臉上的表情。只能察覺它眼睛裡閃爍的五彩的光,那種光芒,就好像一條五色斑斕的蟲子折射出的光亮,妖異兇猛。
「我身上沒什麼東西,你一直跟著我,打錯主意了。」我和它周旋,只要對方不動手,就有緩和的餘地,我不怕自己跟它硬拚,只是怕我這邊出事,雲彩就沒人照顧了。
「我要的東西,不在你身上。」夜色人道:「我跟著你,只是想今天結一點緣,以後也好再相見。」
「我們不是一路人。無緣可結。」我明知道自己肯定不是夜色人的對手,但是卻做不到為了脫身而附和它。它妖邪又奸詐,當時在妙玉庵,那個尼姑可憐它走到今天不容易,網開一面。收手沒有殺它,它卻恩將仇報,把尼姑的眼睛抓瞎了。
「陸山宗,你一定覺得,我狡詐無常,是不是」夜色人動都沒動,眼睛裡的彩光一轉,彷彿就知道我心裡此刻的想法。它低下頭,看著自己漆黑的雙手,慢慢道:「我狡詐,只是因為這世間到處都是狡詐,若不狡詐,只有被人吞噬。陸山宗,如果你不懂得弱肉強食,你就永遠成不了最強者。」
「說這些沒有用,道不同,不相為謀。」我道:「我身上沒有你想要的東西,你走吧,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這個緣,我和你結定了,你不想結,也沒什麼,聽我說幾句話。」夜色人抬起頭,並沒有因為我生硬的拒絕而惱怒,它很淡定,道:「你知道不知道,為什麼有人要殺你,有人又要保你」
「你知道」我反問了一句,這些事情,我心裡有數,但是這個從未謀面的夜色人也洞悉這些,就讓我頗為意外。
「你很特殊,正因為你的特殊,才讓很多人猶豫不決,猶豫該殺掉你,永除後患,還是該留下你的命,讓你慢慢成長。」夜色人道:「你的特殊,在於你是一個重陰身。」
「你還知道些什麼」
「不,陸山宗,你會錯意了。」夜色人搖搖頭,道:「你並非那些人說的,是半個重陰身,你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重陰身,真正完整的重陰身」
「完整的重陰身」我不由自主就被夜色人的話吸引住了,完整的重陰身,和半個重陰身,雖然只是一字之差,但兩者之間卻有天壤之別。我吃不準夜色人的話是不是真的,因為從小到大,一直到我開始獨自闖蕩,遇見了山槓爺,黃有良那些人為止,只有人對我說,我是半個重陰身,從未有人告訴過我,完整的重陰身,意味著什麼。
「半個重陰身,已經極其罕見,但世間之大,就算再罕見,也總還是有那麼幾個的。」夜色人道:「但完整的重陰身,從古到今,一共只有兩個,你是第二個。你自己想想,如果你只是半個重陰身,值得那麼多人大費周折不說地仙殺不殺你,就算你真的成長起來,十里坡的葛山槓就能殺你。」
「山槓爺」我若有所思,其實很多事情,我自己也曾琢磨過,十里坡的人是要殺我,不過至少山槓爺,肯定對我留手了。山槓爺連三腳羊都能嚇退,他如果真的鐵了心殺我,當初在莫須村的祠堂,我就已經死過了。
「完整的重陰身,或許你是第二個,也是最後一個了」
「第一個是誰」我追問夜色人,這個人本來在我看來,是極其靠不住的,不能輕易相信它的話,然而它所吐露的信息,彷彿一下子就卡在了要點上。半個重陰身是罕見,但的確也有,現在靜下心來仔細想一想,如果我真的只是半個重陰身,確實沒有必要驚動地仙,小馬車那樣的角色。
「第一個完整的重陰身,是陰間的主人,是陰主。」夜色人不假思索,道:「你是第二個,完整的重陰身成長起來,會是極其強悍的存在,對於你,誰都會忌憚。只可惜,陸山宗,你不知道自己是重陰身,已經耽誤了很多時間。最忌諱你的,是地仙的後裔。」
「是」我沒有否認,自從在莫須村,山槓爺開始對我暗下殺手之後,十里坡的葛家人,已經不止一次想要把我殺掉。
「從最初,地仙的後裔已經對你有所防備了,他們想讓你成長起來,又怕你成長起來之後壓制不住。」夜色人道:「以前,你胸口有塊屍仙鏡,那是你保命的東西,地仙的後裔決定要殺掉你之後,收走了這塊屍仙鏡,陸山宗,這其實是你的機緣。地仙的後裔如果不動手,那塊屍仙鏡,你自己是取不掉的,它會一直跟著你,雖然能保住你的命,但同時也會壓著你,讓你難以完全成長。地仙的後裔收走屍仙鏡,你等於擺脫了禁錮,是一個天大的好機會。」
「你」我看著夜色人,頓時就遲疑了,它知道陸家和葛家之間的糾葛,甚至知道我都沒有瞭解到的隱情,它會是誰我猜不出,但是我能肯定,這絕對不是陸家的幾個兄弟之一,如果真是嫡親的兄弟,哪怕失散再久,也不會跟我用這種方式相見。
「你浪費了那麼多時間,擺脫禁錮之後,依然在浪費。」夜色人道:「我知道你在修行,用陸家的問屍經在修行。但那本問屍經,是留給普通人修行的,你,該用這個來修行。」
說著話,夜色人的手一甩,丟過來一卷黑色的紙。這卷紙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年頭了,紙張裡可能加有防腐防潮的東西,紙張薄卻柔韌,這麼多年過去,依然保存的十分完好。
「這個東西,叫陰羅密咒。」夜色人示意我把紙卷收起來,道:「你留著慢慢的看吧,這個東西,才是你應該學的。陰間的主人陰主,就以這卷密咒成器。」
「你怎麼會有這個」我拿著這卷陰羅密咒,感覺非常吃驚。
當初屍仙顛覆陰間,大敗陰主之後,從陰間捲走了一些東西,屍仙已經是當時世間的至強者,任何東西對他來說都沒有太大的用處。所以這些東西一部分流落到了葛家,另一部分流落到陸家。這卷陰羅密咒,肯定也是屍仙最早帶回來的,然而那麼多年時間裡,葛家陸家都經歷過一些變故,不少東西遺失了,再也無法找回。這卷陰羅密咒專門要重陰身來修行,普通人拿到也沒有用,所以遺失之後,不會有人刻意的苦苦再去尋找。
這個夜色人,它手裡怎麼會有從葛家或者陸家流失出來的陰羅密咒
「你到底是誰你從哪兒得到的這卷密咒」
「不用問了,我只是個魔而已,即便說了,你也不會知道。」夜色人的語氣始終是那樣,沒有任何波動,根本就無法從語氣上來分辨它情緒的變化,它對我擺擺手,道:「陸山宗,不要問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這些,又給你陰羅密咒,你是個好人,這世間,好人不多了,你該有好報,該活著。」
「你好像什麼都知道」
「只知道一點。」夜色人道:「另外,我提醒你一句,你以後的路,還會很難走,會有很多敵人。像地仙那樣的存在,我揣摩不出,也不敢妄言。除卻地仙之外,十里坡的葛山槓,一定會是你最大的強敵。」
又是山槓爺我只覺得山槓爺是十里坡葛家裡的一員,當初剛離開石嘴溝闖蕩的時候,沒有太多見識,遇見山槓爺,就認為那是大山裡頂厲害的人了。但是隨著事態的發展,出現的人越來越多,我才知道山槓爺不是最強的,不說別人,老驢爺,黃有良,還有五叔,都要強過山槓爺。
但是夜色人既然在這時候刻意提到山槓爺,就說明山槓爺身上,可能隱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第二百零二章強逼
「山槓爺,他怎麼了」
「葛山槓,在十里坡那些地仙後裔裡,比較特殊。」
我以前對十里坡地仙後裔的葛氏家族不是很瞭解,夜色人明顯比我清楚的多。葛家和陸家在正支傳承上,幾乎是一樣的。家族繁衍了那麼多年。人很多,但正宗的,只有一支。那一支是整個葛家的核心,家主就出在這一支裡。
葛家上一代的家主,叫做葛清,這個人對我來說,並不算陌生,我之前不知道他的名字,但已經聽人說過不止一次。葛清就是傻子的父親,那個在莫須村外老墳下的陰沉木棺裡躺著的人。
山槓爺,是葛清的堂兄。儘管不算葛家最核心的人,卻比別的旁支要近的多。但山槓爺的特殊,不是因為他這個身份,他之所以特殊,是因為山槓爺可能是整個葛家唯一一個親眼見過地仙的人。
「他見過地仙」
根據我所知的情況,地仙容身的冰塊被挖出來之後,跟著就屍解了,從那時候起,他就音訊全無,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去了什麼地方。
「地仙來過太行。」
地仙來到大山裡,目的可能是在尋找陸家的始祖陸百年。按照正常情況來說,陸百年是東晉時候的人。地仙第一次屍解時,陸百年還只是個修行者,他沒有可能會活那麼久。但沒有人比地仙更瞭解陸百年,他顯然不相信陸百年死了,所以在大山裡,尋找陸百年可能藏身的地方。
大山太大了,就連地仙也無法找到陸百年的藏身之處,只能作罷。但是在這期間,地仙遇到了山槓爺。
「葛山槓以前並沒有瞎掉一隻眼睛,就是遇見了地仙之後,他才瞎的。」
夜色人懷疑山槓爺不是真的瞎了一隻眼,那隻眼睛,肯定隱藏著什麼秘密。它說起這個,我就想起當初第一次和山槓爺在方家峪地洞裡遇到的時候。山槓爺揭掉眼睛上的布罩,那只三腳羊看見山槓爺的瞎眼,就嚇的退走了。
「山槓爺的瞎眼裡,到底是什麼」
「只有親眼看見,才會知道是什麼。」夜色人說完這些。轉身就慢慢的走了,一邊走,一邊道:「陸山宗,總有一天,你會看到他那只瞎眼裡是什麼,陰羅密咒給你,對你來說是一個造化,但你能走多遠。還要看你自己。」
夜色人一轉身,就彷彿融化在眼前那片黑暗中,再也找不到絲毫的蹤跡。我沒有追它,它不對我下手,自己退走,已經是萬幸了。
我看著夜色人走的無影無蹤,在原地站了站,也調頭朝我們安身的地方走。回去的時候,雲彩還在睡著,可是什麼吃的東西也沒有找到,我就覺得有些歉意,萬般無奈之下,在旁邊挖了一點野菜的嫩芽,加鹽煮熟了,喊雲彩起來吃。
雲彩勉強吃了點東西,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藉著她睡著的機會,我看了看那卷陰羅密咒。這卷密咒,地仙搶到手之後肯定瀏覽過,陸家的始祖也目睹過,都留下了一些註解。有了這些註解,再加上閱讀問屍經的基礎,我理解的很快。
這是陰主當年苦修的法門,重陰身的人借鑒陰羅密咒,進境要比普通人快無數倍。我只是略微試了試,魂魄就好像鍍上了一層靈光,身軀通泰。
第二天,我扶著雲彩繼續走,連著走了大半天,終於遇見了一個走山人。熬了一個冬天,山裡的走山人都憋壞了,趁著開春的時候,就開始捕獵那些貓冬結束的野物。我找走山人換了一點吃的,但走山人帶的都是乾硬的乾糧,雲彩吃了,只是填飽肚子,沒有別的益處。
靠著這些乾糧,我們兩個又熬了三四天,雲彩不斷的咳嗽,抬眼望了望遠方,若有所思。
「那邊,就是我的家」她輕聲說著話,眉宇裡流露出一股悵然的失落。我知道她的意思,她已經快要到家了,一旦回家,我又要重新上路,無論她願意不願意,我們都要分開了。
「回家,好好養養身子,以後又不是沒有見面的機會,我把你送回家,順便認認門,將來得了空,一定回來看你。」我跟雲彩說著話,心裡就打定了主意,反正已經耽誤了這麼長時間,不差這幾天時間,我打算先把雲彩送回家,然後到最近的鎮子上給她討換一些藥,徹底把她安頓好,我才會放心。
雲彩說快要到家了,其實最少還得再走兩天。她知道分別就在眼前,所以總是找點小借口,在路上逗留。我怎麼會猜不出她的心思,就覺得心裡又酸又澀。她要留,我就多陪她片刻。
但不管怎麼磨蹭,路還是慢慢走著的,又過了一天半,我看看前面的路,道:「明天這個時候,就要到家了吧」
「嗯。」雲彩點點頭,就不再說話,我哄她,她勉強笑笑,笑容裡卻滿是傷感:「小哥,你走了,沒人再拖累你」
這句話還沒有說完,雲彩突然就閉上了嘴,眼睛怔怔的望著前方。
對面的山路上,走過來一個人。這人一看就是走山的,背上有一個藥簍,還挎著一桿用來防身的土槍。走山人的腿腳不便,拄著一根棍子,在山裡上走的很慢。我看看雲彩的神色,感覺有點不對,但一下子想起來,雲彩這次出遠門採藥,完全是因為她父親摔壞了腿,在炕上躺了一個冬天,家裡實在活不下去了,雲彩才獨自出門的。
我這個念頭還沒有轉完,雲彩就奔著那個人跑去。她身子很虛,跑也跑不快,一邊走一邊不停的咳嗽。我唯恐她摔倒,在後面緊緊跟著。跑到一半,對面的走山人顯然也看到了雲彩,當時就停下了腳步。
「爹」雲彩一步不停的跑到走山人跟前,怯怯的叫了一聲,道:「你的腿還沒有好,出門做什麼」
這個走山人一看就知道是那種很古板的山民,黝黑的臉,雜亂的頭髮鬍子,看見自己的女兒,也沒有露出半點笑容。
雲彩這次出門遇到了意外,連著這麼多天沒有回家,她父親實在是熬不住了,就帶著藥簍土槍出門,采一點剛露頭的藥草,順便尋找雲彩。
雲彩的家教可能很嚴,見到父親,整個人就僵了。她父親看看雲彩,又看看我,皺皺眉頭,把雲彩拉到一邊去問。雲彩老實,不會說謊,她父親一問,雲彩就說了,除去失手殺人那一節,其餘的情況連湯帶水一下子交代的清清楚楚。
「你這個丫頭」雲彩的父親一聽,我和雲彩兩個人在山裡呆了那麼多天,白天一起趕路,晚上一起睡覺,當時就急了,甩了身上的藥簍,抬手一巴掌,重重抽到雲彩臉上:「你還沒有嫁人做這種傷風敗俗的事臉都丟盡了」
雲彩經不住這麼重的巴掌,一下被打倒了,我跑過去把她扶起來,轉臉看看雲彩的父親。
「她受了傷,我只是照顧她。」我跟對方解釋道:「她是個清白姑娘」
「清白什麼」雲彩的父親額頭上的青筋蹦起老高,儘管荒山野外,他還是下意識的朝四周看了看,唯恐別人會聽見這些話,壓著嗓子道:「你動了她的身子,她以後還怎麼做人」
「我」我一下就沒話說了,山裡人是很封建,男女授受不親,但這已經什麼年代了,總不至於被男人無意碰了一下,就要去死。
「你是那裡的人,叫什麼名字,家裡是做什麼的」雲彩的父親重重喘了口氣,看看雲彩,又看看我,道:「你跟我說清楚。」
「我就是山裡人,在西邊小嶺坡住著,家裡是種地的。」
「你回家去,跟你爹娘說清楚,準備一份聘禮,把這丫頭娶了。」雲彩父親聽我的口音就是本地人,而且樣子也不像是奸猾的人,就緩了緩口,道:「我不挑你家窮富,你跟她住了那麼多天,把她娶了,遮遮臉面。」
「你開甚麼玩笑」我一下子就呆了,這人古板到極點,做事就愈發偏激,簡直比當初的銀霜子還要直接,我一聽,連想都沒想,立即搖頭:「這不成」
《最後一個趕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