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我看了一眼刀茹那一雙美目,尤其是長長的眼睫毛,性感至極,我趕緊轉過去頭說:別跟我說什麼相信不相信,那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我連自己都不信了。
刀茹又說:行,我就跟你直說吧。
接下來的一番話,才讓我清清楚楚的認識到,這些照片究竟有多重要。
原來這懸棺葬也叫做崖墓,距今已有兩千多年的歷史,關於正史方面的記載比較枯燥,刀茹直接跟我說了重點,也就是如何能救我性命的辦法。
龍虎山不但是道教發祥地,自古以來更是以懸棺葬而聞名天下,當時的人堅信:彌高者以為至孝,高葬者必有好報。但從古至今,卻無人知曉那些懸在山崖上的棺材究竟是怎麼運上去的。
據說在這萬千懸棺之中,就有一口春秋戰國時代的懸棺,這棺材原本是給一位女子打造的,但此女子心烈,死後沒有葬在龍虎山的懸棺之中,而是毅然選擇淨身入土,與戰死沙場的未婚夫埋葬在了一起。後有道教高人途經此地,聽說這件事之後,攀上龍虎山,找到那口棺材,拍著棺材蓋連說三聲,好,好,好。
從此以後,每當有藥農在山澗採藥而被困在龍虎山之時,不管是迷路還是遇到詭異之事,多半認為是身上罪逆深重,被陰魂纏身。不過只要尋找到那口棺材,連拍三下,說三句好,好,好,就能安然無恙的離開龍虎山,而且再也不會遇上邪靈作祟之事,從此,那口棺材便被稱之為——洗罪懸棺。
我問:刀茹,你的意思是說,讓我去龍虎山,找到那口洗罪懸棺,洗刷掉我身上的罪孽,然後就可以萬鬼不侵了?
刀茹點頭,說:正是此意。
我笑了,我說我有罪嗎?上小學一年級就帶上了紅領巾,被評為三好學生,小學三年級就被評為學習雷鋒小標兵,小學六年級就是我們學校的升旗手。
還沒等我說出後邊的話,刀茹瞥了我一眼,指著餐桌說:每個人都有罪,只要活著,就有罪。
我不懂。
刀茹指著我啃剩下的雞翅骨,說:雞有罪嗎?
我說不知道。
刀茹又說:你吃雞,你不覺得你有罪嗎?
我撲哧一聲笑道:大姐,我給過錢的,好嗎?
刀茹面色嚴謹,說:或許是因為你沒有直接動手,所以你沒有負罪感,若是讓你殺掉你吃下的這隻雞,你還會這麼想嗎?
我沉默了。
「人殺人有罪。但人殺雞、殺狗、殺豬、殺羊,就無罪了?它們天生就該殺?天生就該被吃?」
我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刀茹又說:人在面臨死亡時有多恐懼,動物就有多恐懼。大道理我也不想跟你講,沒有什麼意義,佛家為何不吃葷?
我擰著脖子說:我就見過有的和尚吃肉,還喝酒,還摟著女人。
刀茹美目瞥了我一眼,說:那是假的,不是真正的修行僧人。所謂真正的苦行僧,你永遠不會見到。他們只出沒於山間野林之中。
刀茹的話,我信。因為我外婆信佛,我媽也信佛,從小我也經常看佛經。六祖慧能傳我看了好幾遍。我始終覺得佛家教育人,說的話都挺好,教人行善,教人學德。
沉默了許久後,我問:那找到了這口洗罪懸棺,真的就可以避開那些鬼嗎?
刀茹並沒有立即作答,她看了一眼窗外,略帶惆悵的說:你一定要活著,我等著你娶我。
我歎了口氣,小聲嘟囔了一句:可我一直喜歡的都是葛鈺。
我聲音很小,但刀茹還是聽到了,她紅唇微動,湊到我的面前,滿是柔情的說:你愛誰,我,就是誰。
刀茹走了,臨走前她帶上了耳機,我朝著她的手機屏幕上看了一眼,播放的始終是那一首東風破,我不知道她為什麼特別喜歡這首歌,可能在這首歌的背後還隱藏著什麼。
我自己坐在火鍋店,翻看著懸棺照片,刀茹剛才說的話,我懂。
每個人都有罪,犯著不同的罪,你殺雞是罪,吃雞是罪,甚至你踩死一隻螞蟻,或者拔出一棵青草都是罪,當然,這種理論性太強的話題,我是不會去糾結的。
而這傳說中的洗罪懸棺,便是能洗刷掉每個人在日常生活裡,無形中犯下的罪過,這些罪過就好像印記一樣,有罪過在身,便會被怨魂纏繞,一旦洗刷掉罪禍,就像重獲新生一樣,鬼魂便不再侵襲。
我仔細想想現在的遭遇,還真是有種萬鬼纏身的感覺,直到這一刻,我仍然不知道誰是鬼,誰是人,唯一能確定的,只有葛鈺的死屍,這是真的。
可確定這一條的同時,我又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說真的,我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可去醫院拍x光的時候,卻明明看到我的心臟完好無損,這又該怎麼說?
難不成,我是進入了幻覺?
心中一驚,想起了一種可能性。
我在馮婆家裡那幾天的經歷,會不會是一直處於幻覺之中?比如說,海伯在趕到桑槐村外那個小賓館的時候,就用秘術把我引入幻覺。
而接下來的幾天,所發生的事,比如陰陽守宮,以及我進入馮婆家中,看到冰屍,難不成都是海伯潛意識灌入我大腦中的畫面?
如果這是真的,那我是什麼時候醒來的?我是什麼時候走出幻覺的?
難道是坐在沙發上看到那張死亡預言的紙條時,才算是走出幻覺?因為海伯第一次來到賓館之時,我倆在房中聊天,給他開了一間房,我就回到自己的房間,坐在沙發上沉思。
這個畫面,恰好可以與我發現那張紙條的畫面銜接,如果海伯對我的大腦動了手腳,那麼說,其實,馮婆的家裡,我根本沒去過,葛鈺的無心冰屍也根本沒見過!一切都是我坐在沙發上幻想出來的。
而海伯完全可以在我幻想的時候,把紙條放在桌子上,往我大腦中灌輸我已經回到了賓館中的畫面,等我從幻覺中走出來,發現桌子上的紙條,這一切,就順理成章了!
莊周夢蝶蝶夢我,到底誰是真實的,誰是虛幻的?
第020章死期降臨
但憤怒消散之後,理智告訴我,我並不能這麼做,我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他想殺我,我如果一衝動殺了他,那我豈不是成了罪犯。
萬一那個禿頂老頭是被鬼附身呢?結果我殺了一個平凡的人,卻讓一個鬼魂逍遙法外,品嚐我的痛苦,折磨我的靈魂。
現在,我仍然堅持我的猜想。
鬼,肯定有,而且不止一個,但我覺得,在這一切謎團的背後,肯定有一雙巨大的黑手,掌控著一切。
我一定要揪出這雙巨大的黑手!
我又重新躺了下來,但轉念一想,又充滿了疑惑,我跟那禿頂老頭素未蒙面,他為何要殺我?
我們無冤無仇,我還恭敬的喊他老爺子,給他上煙,按理說沒必要殺我吧?
但他確實動手了,確實想殺我,按照這個動機來推敲,那麼,他殺我的原因,一定是能得到某些好處,不然他腦子被門夾了才會幹出損人不利己的事。
難不成,他是跟馮婆一夥的?
因為不管是西裝大叔還是我,只要晚上潛入桑槐村,只要進入馮婆家的院子裡,馮婆立馬就能知曉,在排除馮婆是鬼的情況下,那就只能說明,有人把消息傳遞給了馮婆!
難不成就是這個禿頂老頭,夜夜監視我們?
這個可能性還真的成立,比如說,禿頂老頭藏在暗處,發現我潛入馮婆家裡,就立馬撥打馮婆的手機,而馮婆事先把手機調成靜音,振動的狀態,這樣,手機一震,她就立馬知曉家裡有人,然後快速折回。
但這個想法剛想出來,就立馬被我否決了,馮婆還玩不到這麼高的反偵察境界,她只是一個老太太,一個不會說話的老太太。
等會!
我大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了馮婆曾經用手指比劃,有人用剪刀,剪了她的舌頭。
既然剪了她的舌頭,肯定就是不想讓她說話,讓她保留秘密,那這個剪她舌頭的人又是誰?
哎,我用力的拍了拍額頭,感覺大腦又快崩潰了,這事情真的太複雜,黑暗中那雙大手,把這張網交織的太大,以至於看不到邊際,讓我摸不到任何頭緒,無從查起。
第二天剛睡醒,我就提著一籃水果去了海伯的家裡,他家沒別人,就他自己一個,也是租的房,剛到他的出租房,就聞到了房間裡濃濃的一股香味。
不是香水味,而是供奉給神像的那種香,燃燒之後所散發出來的味道。
海伯說:小子,來就來吧,還帶什麼水果,太見外了。
我笑著說:海伯,你救了我一命,真的謝謝你了。
海伯說你這小子幫過我,我幫你也是應該的,這次來找我幹什麼?
我說:我想讓你幫我解除詛咒,另外我想問問,怎麼分辨一個人到底是不是鬼。
海伯說:你的詛咒我暫時無法解除,我又不是什麼高人,如果你想問怎麼分辨一個人是不是鬼的話,那這個有點難度。
我又問什麼難度。
海伯說:不要在意電影裡演繹的那些畫面,鬼魂隱藏自己的本事,可比那大多了,真正分辨鬼魂的辦法,只有一種,就是捅他一刀,流血了,是人,不流血,是鬼。
這個我信,因為葛鈺,西裝大叔,陳偉,單說這三個人,都是有血有肉,而且身體不是冰涼的,就連馮婆那麼詭異的人,也讓我人鬼不分。
「海伯,這個辦法兵行險著,危險性太強啊。」
海伯說:對啊,不止是危險性強,最關鍵的是,如果這個鬼有防備的話,你捅他的一瞬間,他離開這個活人的身體,結果你只會犯了殺人罪,真正的鬼就會站在一旁發笑。
我歎了口氣,心說這謎團是真解不開了。
海伯拍拍我的肩膀,安慰道:不過,鬼流出來的血沒有腥味,懂我的意思嗎?
我搖頭說不懂。
海伯也沒再跟我說什麼,像是有意迴避了這個問題,又跟海伯扯了一會,我這才重新回去發車。
又過了幾天,西裝大叔始終沒有跟我聯繫,而我心裡一直記恨著那個禿頂老頭,正在想著該怎麼處理接下來的事,卻忽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一件事情。
我和西裝大叔一起去桑槐村之時,只要有一個人去馮婆家裡,一個人去跟蹤馮婆,那麼,我們的行蹤注定會敗露!
所以,一直到現在為止,我也沒弄明白,到底是去馮婆家裡的那個人暴漏了行蹤,還是跟蹤馮婆的人暴漏了行蹤。
如果此刻我不聯繫西裝大叔,單獨一人前往桑槐村,晚上再跟蹤馮婆一次,這樣,我就不知道計劃敗露的關鍵點在哪了嗎?
想到這裡,我又找陳偉去請假,果然,這一次陳偉不像以前那麼爽快,沒有滿口答應,而是說我:小劉啊,我可得批評批評你,最近工作可不用心了,老是請假可不好啊。
我點頭說:嗯,陳哥,我也不想,關鍵確實有事,你放心,等我辦完了事,立馬趕回來!
與領導相處,永遠記得一句話: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如果你還想從他這拿到工資的話,永遠別和領導對著幹,訓兩句就訓兩句唄,反正又長不到身上。
順利的請了假,當天下午我就直奔桑槐村,這一次,我是單獨來的,我希望借助這個機會,查清馮婆這個人,也希望借助這個機會,找到葛鈺。
我太想她了。
夜幕降臨之時,我仍然是站在桑槐村的村口,在晚上八點多的時候,馮婆果然準時的騎著三輪車,離開了桑槐村。
我心中一驚,馮婆不論颳風下雨,仍然堅持騎著三輪車來到市區,而且只要來到市區之後,回到村子之時,她的左手就會變得充盈白皙,這其中定有反常!
等馮婆路過賓館之後,我快速下樓,跟蹤馮婆,這一次,我跟蹤的更加小心了,一直跟著馮婆來到了市區中心,最後見馮婆騎著三輪車,從後門進入了一家高級餐廳裡邊。
我一愣,頓時就懵了。
這家高級餐廳,是專做海鮮的,看招牌介紹,基本上都是海參,鮑魚,龍蝦一類的高消費餐飲,馮婆一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太,能有錢到這種地方消費嗎?不可能吧?
我也繞到了這家高級餐廳的後院,後院裡邊黑咕隆咚的,也沒有個路燈,借助窗戶上映照出來的光芒,我看到馮婆的三輪車,就停在餐廳的後門處,而三輪車上,則放著一個木箱子,木箱子上蓋著一床大紅色的被子。
「好機會!」我心中一喜,心說何不趁著這個時機,去掀開被子,打開箱子看看?
但我心中忐忑,朝著三輪車走過去的時候,總覺得瘆人,總覺得馮婆會突然從餐廳後門中衝出來。
思想鬥爭了許久之後,我一咬牙,心說不能再等了,必須要過去,掀開被子,看看馮婆天天晚上用三輪車拉著的木箱子裝著什麼東西,怎麼會那麼陰冷?
慢慢的,我走到了馮婆的三輪車後邊,手臂有點抖,我左右四看,正準備動手,卻發現餐廳後院東南角的位置,在一棵楊樹上安裝有一個監控器。
這讓我想掀開被子的想法,瞬間壓制了下去,如果我現在動手,會不會被認為是做賊?
可轉念一想,哪個做賊的會去偷一輛破舊的三輪車?我掀開看看而已,又不拿走什麼東西,應該沒事吧?
心中的好奇,戰勝了恐懼,我大著膽子,直接走到三輪車後,上去就掀開了那大紅色的被子,然後伸手掀開了木箱子!
《靈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