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俺是來祭俺家二牛的啊。」王大憨說的理所當然。
「啥?你家二牛?你是說墳裡那-那是你兒子?!「叔手指著大墳,一幅不可思議的表情。
王大憨點點頭,道:「是二牛,二牛又找著了啊。」說到這裡他咧嘴笑了,挺開心的樣子。
其實王大憨也挺可憐的,我都懷疑他那一根筋的腦子,是不是被他那倆兒子的死給刺激的。
他大兒子咋死的我不清楚,那時候我跟叔還沒來這裡,他二兒子死的時候,我還跟著去看過呢,那時候,村裡很多人都去了。
『大楊村』早些年,外頭來人,在那裡挖過礦石(一種很沉的白石頭),挖那個礦石井子的時候,可能是有線路的,這個我也不太懂,總之就是貼著山,東挖一個,西挖一個,有徑直往下的,又斜著的,也有從半山腰裡直接橫著挖進去的,總之是亂七八糟。
那些石井子往深了一挖,一般的裡面就都會出水,然後就扯上抽水機往外抽,一邊抽一邊挖。
那些自各個洞子裡抽出的水,都聚集在了山腳下的一個大凹裡,那大凹又大又深,洞子裡的水又多,把那裡灌的就跟個小水庫似得,久而久之,還衍生出了一些小魚小蝦。
二牛就在『大楊村』那礦山上幹活,一天散工後他往家走,為了省幾步腳程,就走了條近道,那近道正在那小水庫上邊,平日裡誰也沒少走,可那天好巧不巧的,他就掉了下去。
開礦的工頭害了怕,出了人命那可不是瞎玩的,於是趕緊招呼人下去救,可水面上光禿禿的,那裡還有二牛的影子。
無奈,工頭通知了二牛的家人,找來了民間撈屍人,劃著皮艇子,在那水庫裡撈了兩天,都沒能把二牛的屍體撈上來,後來王大憨還來找叔,想著讓叔給叫喊喊,看能不能把屍體給喊上來,叔去了,卻也無功而返。
最後不得已,礦上撤出了所有石井子裡的抽水機,合力抽那水庫裡的水,可最後水抽乾了,也沒見著二牛的屍體,倒是我們一群小孩子,趁機下去摸了幾個小河蚌。
那時候,二牛那事都在村裡議論瘋了,有人推測說可能是掉進了某個礦井裡死了,工頭不敢說,怕說了引起恐慌,以後沒人在敢下井子了,還有人說是掉進那水庫後,被水鬼給吃了,吃的骨頭都沒剩,還有人說二牛其實是被人害死的,死後毀屍滅跡了,畢竟誰也沒親眼看著他落水,當初,也只是走在他後面的人,遠遠的聽見他慘叫了一聲,和重物落水的聲響,並在小路上撿到了他的一隻鞋,以此確定他是掉進那水庫裡的。
總之無論怎麼說,二牛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了,沒想到,今天他會出現在這座大墳裡!!難道大牛真是被人害死的!就為了死後養成殭屍!這麼一想,我就忍不住哆嗦,要這麼說,那其他棺材裡的那些人呢?難道也都是被害死的?
「你是咋找到二牛的?」叔問他。
王大憨說道:「這還多虧了一個好心人啊,他不僅替俺找到了大牛的屍身,還給他修了這麼大一個墳。」
「那人是誰?」叔終於問到了重點。
我也伸著耳朵,等待著王大憨揭曉答案。
沒想到,王大憨嘿嘿一笑道:「這個俺不能說,俺跟人家說好了,不能把他說出去。」
我暈啊,這王大憨這不到了關鍵時候,也不憨嗎!
沒轍,他就是不說,我也不能把他咋樣。
叔也沉默了,皺著眉,半低著頭,像是在沉思什麼,最後叔問王大憨道:「你家大牛出生的日子,時辰你還記得不?」
王大憨連連點頭,道:「記得呢,記得清清的,是個好日子呢,三月三,拜神仙的日子啊!大晌午頭生的,那天日頭都晃眼,呵呵。」
王大憨可真是夠憨的,說到這裡還笑了,好像忘了他兒子已經死了似得。
叔沉吟了一會,道:「那就怪不得了,是個童子命!」
童子命我前幾天才聽王瞎子說過,那類人都是短命,命長的也是一生霉運連連,總之就是一個倒霉蛋,那二牛竟然就是童子命,看來王瞎子說的還挺對。
「你既然是來祭二牛,為何要殺這些畜生呢?」叔說話間指了指墳上的血,和埋貓屍的地方,問王大憨。
王大憨又笑了,笑的神秘兮兮的,說道:「有人告訴俺,這麼做,俺家二牛就能活過來。」
「你信了?」叔問道。
王大憨連連點頭:「咋的能不信?俺都進去看過,俺兒子死了多少年了,可那模樣還跟死時候一樣,一點都沒變,他肯定是會活過來的。
我心說還一點都沒變呢,那大長牙你沒看著啊!那是個人能長出來的嗎?宏引團圾。
「誰告訴這樣能讓二牛復活的?」叔繞著彎子套他的話兒。
「是……。」王大憨剛想說呢,卻忽然又剎住了,改口道:「俺還是不能說,俺要說出去,那俺家二牛就活不過來了。」
說到這裡,王大憨似是坐不住了,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土,招呼叔道:「問先生,你也歇的差不多了吧!咱們回吧,我肚子都唱空城計了。」
這王大憨啊,都現在了,還以為叔就是來救他的呢!我都快被他給氣樂了。
再看叔,他低頭喪氣的一揮手,道:「得了,走-走,趕緊的!」
第072章可憐的老頭
叔跟個鬥敗的公雞一樣,垂頭喪氣的領著我和王大憨往外走。
走到亂葬崗外面,王大憨道:「問先生,你等下,俺的車還在那邊呢!」說著,他小跑著去了不遠處的草從裡。打裡面推出了一輛小推車,小推車兩邊各綁著一個大筐,王大憨把車把上那繩子,往脖子上一套,呵呵笑道:「得來,咱走吧!」
我滿頭黑線,人生第一次,我為自己的智商著急,我咋的想了那麼久,就沒想到這麼重要的交通工具呢?
叔一計不成再生一計,似是閒聊般不慌不忙開口:「老哥。你今年多大年紀了?家裡還種地不?」
王大憨道:「種啥種,早就不種了,他們娘仨都走了,俺也沒心緒干了,俺一個老頭子,吃喝村裡管著,也沒啥花錢的地方,倒也落了個清閒……」
王大憨還挺健談。話匣子一打開,根本都剎不住。
後來叔問他:「那你這每次去祭二牛,買那些東西都得花不少錢吧!你這錢都是……」叔頓住,看著他,循序漸進的誘惑著。
王大憨嘿嘿笑道:「這錢也是那好心人給的,他說看俺年歲大了。可憐俺,就幫幫俺,哎呀--現在這樣的好人少見那!」王大憨一邊說一邊點頭笑,很欣慰的樣子。
這時。叔往王大憨身邊湊了湊,故作神秘的低聲問道:「老哥,你就沒覺得二牛這事兒--它有點兒邪?」
王大憨聽了叔這話,猛的剎住腳步,瞪大了眼睛,可即刻他又往前走了起來,邊走邊極不自然的說道:「別-別瞎說!有啥邪的?」
我看王大憨那表情,已經基本確定,在他的心底,對這事還是有一絲疑慮的,畢竟讓死了十多年的人復活,這事讓誰誰也不能信,只不過王大憨思子心切。而自欺欺人的說服了自己而已。
叔顯然也看出來了,繼續說道:「唉,老哥,實話告訴你吧,這人死就如燈滅,死了他就是死了,繞是再厲害的術法,也是救不回來了啊!二牛的屍體之所以不腐,是因為有人用邪術控制了他,想把它養成殭屍來害人啊,老哥,那貓能隨便亂殺嗎?你知道你殺那些貓,和雞到底起到了啥作用嗎?那都是為了讓二牛的屍體,早些變成殭屍啊!」
「你知道殭屍是啥不?殭屍若真起屍,日間倒也沒啥,夜間他會跳躍而出,食家畜或者人,咬頸吸血,被吸血或者被他抓傷,感染屍毒者,最終都會變成殭屍,你想想,照那樣發展下去,咱們這十里八鄉還有個好?」
王大憨聽叔這麼一說,又停了下來,滿眼震驚之色,嘴唇哆嗦了兩下,最終也沒說出啥,最後無力的低下了頭,似是在思考什麼。
叔見時機成熟,又道:「你想想,你家二牛跟那人非親非故的,人家憑啥把他屍體給找回來?還給他建了那麼氣派的一個大墳,憑啥又給你錢買祭品,去把二牛救活?就是因為你年紀大了可憐你?哼,依我看啊,你家二牛的死,八成也是那人害的,老哥來,看來你這是被人家給賣了,還幫著人家數錢呢,你好糊塗啊!」
叔這話說的那個重啊!把王大憨給打擊壞了,他頭低的跟霜打的茄子似得,腰更彎了,乾癟的身子都在微微的顫抖,那可憐的樣子,我都快不忍心看了。
叔說完也不走,也不催,就站在一邊看著王大憨,過了約莫有一支煙的功夫,王大憨說話了,他輕歎道:「你說的這些事俺也想過,可俺不敢往深了想,那人找俺,帶俺進了那個大墳,讓俺見了二牛,讓俺有了盼頭,俺這就盼著二牛他-----他-有一天能活過來,這-這咋還……」
「那人叫啥名字?」叔連忙趁熱打鐵問道。
王大憨搖搖頭道:「俺也不知道,他沒跟俺說名字,他長的啥樣俺也忘了,他上次來還是三年前,給俺留下了一摞錢,教給了俺這些個法子。」
問先生,二牛真要變成殭屍,那該咋辦啊?」王大憨話鋒一轉,問道叔。
「那只能燒掉,永絕後患。」叔說道。
王大憨的嘴唇又哆嗦了幾下,別的話卻沒說出來,只是拾起車子,低聲對叔道:「走吧。」
再往後,叔又與他閒話了幾句,可王大憨都沒再搭話兒,精神恍恍惚惚的,腳步也趔趄了,小推車好幾次差點翻溝裡,看來他被叔那些話給刺激到了。
其實我也挺能理解他,他孤家寡人的,二牛復活就是他唯一的念想,現在這個念想沒了,他心裡肯定受不了。
他越走越慢,最後就落在了我們的後面,我問叔咱們要不要等等他,叔搖頭,道:「不等了,咱們回去還要準備東西,回頭來把那殭屍處理了,免得夜長夢多。」繼而叔冷哼了一聲,道:「這次管它什麼烙印,全她娘一把火燒了,躲在暗處搞鬼的人若敢出來,那老子就陪他們耍耍。」宏引邊血。
我知道叔這次是動了真格的。
不過一聽要燒殭屍,我心裡就特別解恨,那天他差點把我害死,這回我終於可是要報仇雪恨了。
跟叔正走著呢,忽聽後面傳來一陣急促的奔跑聲,我和叔同時猛的回頭,就見一把大鐵掀,劈頭蓋臉就奔著叔的頭去了!
「叔!小心!」我驚呼出聲,萬萬沒想到,王大憨竟然從後面跑來,想襲擊我們。
就見叔不但沒躲,反而還近前了一步,上身大幅度傾斜,右腳一個漂亮的踢腿,就把王大憨給踢翻在地了。
「老頭,你幹啥?為什麼要打我叔!」我上前兩步,對王大憨大聲的訓斥著,幸虧叔有兩下子,這樣換了平常人,一鐵掀下去,打不死也的被打暈了。
叔倒是沒多生氣,問道「你我無冤無仇,為何下這黑手?」
我在一邊也做好了戰鬥準備,心裡想著,只要王大憨再發難,那我也不跟他客氣。
卻不想那王大憨竟然直接跪在了那裡,給叔磕起了頭,一邊磕還一邊哀求:「問先生,我求你了,你別燒二牛的屍身啊,他看起來還跟活著一樣!你不能燒他啊!我給你磕頭,求你了……」
原來王大憨是聽叔說要燒『二牛』屍體,一時想不開,才對叔出手的啊!
王大憨這頭磕的一點都不含糊,『梆梆』的,很快額頭上就見了血,看的我的心都跟著一顫一顫的。
叔連忙把他拉起來,道:「你這是幹啥,你這不是折我的壽嗎,你的心情我理解,可你好好想想,二牛那青面獠牙的樣子,就是活過來了,他還是個人嗎?他要真出去害人,你良心上也會不安是不……」
叔勸說了王大憨一番,最終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悲痛的哭了起來。我和叔走出去好遠,那蒼涼的哭聲還縈繞在我的耳邊。
我仰頭看著說,道:「叔,要不我們再回去勸勸他,他怪可憐的。」
叔輕歎道:「你啊,就是心太軟,現在這種情況,越是有人勸著,他越是不好受,不若不理他,他自己想想就想通了。」
「叔,你覺得二牛真的是被人殺死的嗎?如果他是被人殺死的,那其它七具棺材裡的人,也是被殺死的咯?」我和叔邊走邊聊。
「這個不好說,幾年前,亂葬崗也曾發生過兩次丟屍體的事情,丟的都是年輕姑娘的屍體,不過發生這種事,出事人家裡一般都是瞞著的,所以知道的人很少,那時候知道的人傳言,說是被外地人偷了去,配了陰婚,不過現在看來,那時大家的推斷都是錯的,應該是被放進大墳裡,準備養成殭屍了!
第073章燒殭屍
很快我和叔就回了村子,叔讓我去找村長,把村長叫到家裡去。
而叔則直接去了王屠夫家的鋪子,讓他給弄點黑狗血。叔說,狗眼能見人眼所不能見到的東西,有懾邪之威氣。狗血同樣驅邪。
我美滋滋的往胖子家跑,急著想看看,我去亂葬崗沒叫他,他會有啥反應。
胖子家的門半敞著,我悄悄進去,就見胖子正抱著叔手抄的那本《北斗經》在聚精會神的看呢,看他那搖頭晃腦的樣子,還真跟那麼回事似得。
「胖子!」我大聲叫他。
胖子嚇得渾身一顫,道:「你他娘屬貓的啊,走路咋的沒聲?你上哪兒去了,我都找你一早上了啊!」
我說:「你找我幹嘛?」
「還能幹嘛?讓叔教咱們東西唄。結果你倆都不在家,我去了集上,瞎子伯說叔今天壓根就沒來,你到底幹啥去了?」
我神秘一笑道:「你猜我們去哪兒了?」
「去哪兒你快說啊?」胖子很好奇的問道。
我嘿嘿笑道:「我跟叔去亂葬崗了,有人被叔那陣法困住了,我們去擒他了。」
這話說完我盯著胖子,果然,他當時就跳腳了,一邊跳一邊指著我吼:「啊!這事你咋的也不叫上我啊!!問天,你這個叛徒。還有叔,他偏心眼啊……」
我在一邊哈哈笑,就樂得看他那樣。
胖子一通發洩後問我:「那後來呢?人抓住了沒啊?」
我點頭道:「抓住了,你猜猜那人是誰?我保證你八輩子都猜不著。」
「誰?」胖子又瞪起了眼。宏縱私劃。
「咱村那個五保戶,王大憨啊!想不到吧,你知道那大墳裡埋那人是誰不?是王大憨的兒子啊……」
我添油加醋的把事情跟胖子說了一遍。胖子一拍大腿道「那這不是沒抓找養屍人嗎!那可咋整啊?」
我說:「叔說了,不管了,先把發生屍變那屍體燒了再說,你趕緊去找你爸,上我家來,我叔找他有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