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週日:無大事,越來越不舒服。
週一:醫院檢查,沒查出什麼來,花兩百塊,心疼,我要回家,城裡人心眼太賊。
週二:難受,起不來床,不寫了。
之後就再也沒有別的內容,我算算時間,今天已經是週五,週二之後,大概他就病發了,接著,這個房間裡出現了什麼恐怖的事情,就根本說不清了。我們又來到廚房,裡頭有個很破舊的冰箱,打開冰箱的剎那,我問道濃重的腐臭味,但是裡面的東西都掏空了,手機光打過去,只有很淡的血跡,讓人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感。
我說:他有沒有可能先殺人吃人,再自殺。
鄭小玉點了點頭,說:不排除任何可能性,這傢伙,如果真是被附身,或者是吃了不該吃的東西,那他什麼都做得出來。
我說:那咱們先去找這個狗子吧,他是最早去醫院的,比這人還早,按說,他或許也死了吧?
鄭小玉沒有反對,我們離開了兇案現場,小心翼翼的把門關好,以免節外生枝。
我們當晚沒有回陳柏川那邊,第二天早上,再次去工地附近調查,在工地裡終於問到了知道這件事的人,由於有了人名,我們調查更暢通了一些,很快就問到了幾個人的地址,還有狗子所在的醫院。據那個人說,狗子現在還好好的,沒出什麼事,我們試探著問那人知不知道八個人中有一個已經死了。那人瞪大眼睛,一臉茫然,一個勁兒的說哪可能,不就是吃壞東西鬧肚子麼。
我們在醫院找到了狗子,狗子的情況比我們想像的更糟糕,他很沉默,而且剛接近他,鄭小玉就拉住了我的手,說他感覺到一股十分濃重的陰氣。
醫生告訴我們,最近來採訪他的記者很多,讓我們最好在他家屬來之前問完話,否則家屬來了可能鬧騰。我們也問不出什麼來,這個狗子,就像是被打了鎮靜劑一樣,目光黯淡,看著前方,嘴巴裡叨念著什麼,仔細一聽,就聽見幾個簡單的詞語:飯、黃紙、吃不得。池亞協血。
這幾個詞,足夠讓人感到一陣陣的毛骨悚然,但是,恐怕一般人也只會覺得狗子在發神經病而已。
不過,我總覺得農村人可能多少會信一些鬼神,所以我們還是等到了他們家屬,並沒有說我們是什麼記者,只是直接告訴他們這件事可能和鬼神有關,讓他們小心,說我們是什麼什麼傳人之類的。
但是,卻被那幾個人說成是江湖騙子,說他們家也有學道的,都看不出來有什麼問題,都是讓那些不要臉的記者給嚇得,讓我們也趕緊走,別浪費時間。
我們無奈,只能離開了醫院。
但誰知道,我們剛走到住院大樓下的廣場,就聽見樓上傳來「喔」的一聲吼叫。
第七十四章死嬰
我們猛地回頭,赫然看見,狗子趴在上頭的窗台上,像狼嚎似的不停仰天狂吼,聲音極其洪亮。很快就有醫生把他拽了回去。但是,那可怕的聲音依然沒有止歇。過了一會兒,那人又一次出現在窗戶口,大喊:不要吃啊。飯裡有血啊!
這句話讓我和鄭小玉猛然一驚。
我心說,這種人,為什麼不轉區康復中心,還要呆在這裡。
這典型就是神經病了。
而身旁的鄭小玉說:這個人意識是清醒的,應該沒有被附身,而是那天晚上的恐怖事件一直纏繞在他腦海中,他還能分辨對錯黑白。說明他對這些事情是抗拒的。
「意味著什麼?」我問道。
「意味著,他很有可能根本沒吃那個飯。所以到現在都沒有出什麼事。」鄭小玉說,「但他肯定比那些人先看見了某種東西,所以,他被嚇傻了。」
我問鄭小玉該怎麼辦。鄭小玉說我們要分頭行動,讓我去找其他幾個那晚參加了聚餐的人,問清楚那晚的真實情況,鄭小玉則留在醫院裡。她說她有辦法讓那個人說實話。我想著,鄭小玉作為女鬼應該手段不一般,我也就不多說什麼了。
我的第一個目標是那個叫大村的,據說大村是個特別勤奮的工人,為了攢錢回家讓媳婦過好日子還是怎麼的,幾乎從來沒偷懶過,每天的粗活累活重活他都能包了,但是自從那天晚上之後,他就沒有去過工地,是第一個曠工的工人,工頭一直覺得他這人比較踏實。本來也沒說什麼,後來實在覺得不對,就上門去找了他幾次,但好像他都沒在住處。
大村住的地方更簡陋,是開發區附近舊街的一處地下室,我七拐八繞很久才到那個地方,進入地下室敲門幾次,裡頭都沒人應門,由於地下室沒有窗戶,所以我也看不清裡面的情況。但是,正當我有些懊惱想要離開的時候,我忽然聽見屋子裡傳來一陣尖銳的笑聲,笑得像哭一樣,而且上氣不接下氣。
我嚇得停住了腳步。
我還記得,那天在商場裡頭,那個由於火災燒燬的遊樂場裡,我聽見的笑聲,和這個聲音如出一轍。
按說,大村剛娶媳婦,但據說媳婦一直懷不上,所以根本不可能有小孩,而且那小孩的聲音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更加詭異。
我趕緊返回去使勁敲門,喊大村的名字,但是就是沒有人答應。
我越發的不安起來。
可是,地下室的門是鐵門,我即便是踹了踹不開,抱著一種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我使勁要懂那個有些老化的門鎖,沒想到,搖了加下,門鎖一邊的固定螺絲居然開始鬆動了,我也管不得那麼多,生拉硬拽的去撤那個門鎖,指甲都快弄斷了。而房門裡頭的笑聲越來越小,越來越尖細,最後都快要聽不清了。
最後,我狠狠朝門的下方蹬了一腳,門鎖彭的一聲震開了,我立刻衝進地下室去。
我沒有問道血腥味,但是地下室裡的霉腐味都足以讓我窒息了。
我反手把門帶上,狀著膽子開了燈。
房間狹小到只能放下一張床和一個衣櫃,床被翻的亂七八糟,旁邊的床頭櫃上放著泡麵和雜物,泡麵都已經生蟲了,雜物更是散發出難聞的酸味。看到這一切,我的目光落在了旁邊的衣櫃上。我走上前去,咬著牙,猛地把衣櫃一拉。雖然我已經想到自己會看見什麼,但還是嚇得跌坐在了地上。我的面前,一個乾瘦的男人以十分怪異的方式被裝在了衣櫃裡,那男人皮膚上全是皺褶,手腳如同木偶一般貼著衣櫃壁,周圍沒有一滴血。
男人皺褶的皮膚,有的地方泛白,有的地方發青,我很快就意識到,這人的血被吸乾了,成了一具乾屍,所以並沒有散發出腐臭的味道。
我顫抖著靠近那男屍,猛然間,那傢伙往前一撲,我嚇得趕緊閃開,以為這東西活了。但是,他整個身子就像是癱軟似的撲在了我旁邊,一動不動,櫃子裡頭竄出幾隻碩大的老鼠來。我長舒了一口氣,但是,卻看見櫃子裡有一樣東西,居然是一個小小的泥娃娃。
泥塑的娃娃,本來該是憨態可掬的,可是這個娃娃樣子卻讓人覺得特別詭異。那娃娃比一般的泥哇哇大,表情不是笑著的,卻像是哭喪著臉,更像是面無表情,雙眼耷拉下來,肥肥的臉上,嘴巴也是死咬著。泥娃娃的動作更奇怪,一般的泥娃娃,不是在玩耍,就是像菩薩一樣作者,可這個泥娃娃的動作卻很不自然,雖然也是坐著,手腳卻好像蜷在了一起。
我拿著泥娃娃在手裡看了好一會兒,只覺得越發的毛骨悚然,尤其是,這個屍體就躺在我旁邊,我更加感到不安。我只好報了警,警察來的時候,明顯比上一次要不客氣了,言語之中透出,為什麼兩起兇案我都在現場之類的話,我支支吾吾的編了一套說辭,說自己以前是搞記者工作的。警察給我做完筆錄之後,直接把我推了出去,說我沒記者證,不要搞事,否則直接抓了。
我趕緊轉身離開,不過,我偷偷帶走了那個泥娃娃。
我出去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帶著那個泥娃娃,我哪兒也不敢去,直接往陳柏川的住處趕。
回去之後,我卻發現陳柏川根本還沒回來,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我把泥娃娃放在桌子上看著,越看越覺得不對勁,但是卻說不好到底哪兒不對了。
看著那玩意兒,我又困又餓的,不知不覺也就睡著了,因為心裡有事,我沒睡多久,可睜眼的一剎那,我嚇得直接要站起來。
我看見,眼前的泥娃娃,眼睛居然在流血。
我小心翼翼的伸手過去試探,這一試探,我只覺得手裡像是碰著了一個冰塊,冰涼冰涼,而且,不僅僅是眼睛裡,那泥娃娃耷拉下來的嘴巴旁邊也有血跡。池以宏才。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急忙拿了一張黃紙出來,往那個泥娃娃身上貼,想要熬到鄭小玉他們回來為止。誰知道黃紙剛貼上去,居然自己一陣燃燒,燒成了灰,我還沒反應過來,那泥娃娃居然開始碎裂,我急忙退後,跌坐在沙發上。
泥娃娃一點點裂開,只聽見彭的一聲,居然直接四分五裂,泥娃娃中間居然是空心的,一個血糊糊的東西調了出來,攤在桌子旁邊,我一眼看上去頓覺得頭皮發麻,這分明技術一個蜷縮的死嬰,那無關,那表情,和這個詭異的泥娃娃一模一樣,這個時候的他還在不斷的流血。我知道這種東西怨氣特別大,趕緊再次抽出符紙。
可我剛要動手,就有人回來了,進門的一剎那,鄭小玉大聲說:別碰那東西,黃紙沒用!
我的手趕緊縮了回來。
鄭小玉的長髮立刻到了面前,直接捲住了那東西,然後她才叫我引符點火,我趕緊引燃了一張黃紙,點了鄭小玉的髮絲,鄭小玉以一截頭髮的代價,束縛主了那個死嬰,直到他最終化作灰燼。
接著,鄭小玉問我那個東西哪兒來的,我簡單向她交代了今天的情況,她點了點頭,說了句「事情果然沒那麼簡單」,於是便蹲下來看地面上的那一攤碎裂的泥娃娃。
「不是血,這也是怨氣。」鄭小玉摸了摸地面上、桌子上的紅色液體,說道。
「這個,是殺掉那個大村的東西麼?」我不由得問道。
第七十五章狗子
鄭小玉沉默了一會兒,說我這邊的情況他也不敢下斷言,不過從那人的血被吸乾的情況來看,倒是很有可能。我說,怎麼會和死嬰有關。完全沒辦法和那個自己把自己內臟吃掉的人聯繫在一起。鄭小玉也搖了搖頭,又跟我說,今天她在那邊調查也有一些結果,但是信息還很零散。
鄭小玉說。狗子很可能有陰陽眼,具體是怎麼得到這種能力的,她也無從知曉,但是可以肯定,她自己並不知道自己有這種能力。
據說,這個狗子本來智商就不怎麼樣,村都把他當傻子看待。而且他經常說胡話,這可能跟他的陰陽眼有關。所以無論他精神上表現出什麼問題,家人都懶得送他去看醫生。
我說,既然是這樣,那為什麼這次狗子生病了那些工友們卻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鄭小玉解釋說。她也調查了這件事,之所以這樣,是因為狗子雖然腦子不好使,但是從小到大幾乎沒生過病,身體看似瘦弱實則強壯,而且大概因為腦子不好,力氣特別大,村裡甚至還出了句諺語,說是狗子生病比白日見鬼還難。
而那天晚上吃飯的時候,狗子死活不肯吃,但是哇啦哇啦的什麼都說不清。那些人喝酒吃肉的,沒想管他,後來他終於自己來吃了,吃的不多。吃東西就跟吃糠似的,再後來,他去了趟廁所,就真的死活啥都不吃了。
第二天,狗子生病了,開始嘔吐,據他自己說還拉肚子。
與此同時,讀了幾天初中的眼鏡,膽子比較小,當即說是不是食物中毒了。
那些人立刻怕了。
狗子都生病了,結合昨晚上狗子的反應,他們越發的相信這食物裡有問題了,於是就成群結隊的去鬧事。誰知道,那家店居然直接關了門,於是所有人更加相信,那家店是一家黑店。就這樣,事情演變到了現在。
我聽了這件事之後,我忽然覺得狗子不簡單,說道:這個狗子是在救他們吧?他明明不願意吃,卻還逼著自己去吃那些東西,讓自己生病,不就是為了提醒他們嗎?
鄭小玉說:你聽說過忠犬的故事麼?
我說啥。
鄭小玉說,網絡上曾經傳得沸沸揚揚的一個關於忠犬的故事。大概就是說肉裡有毒,狗發現了,但無論自己怎麼吠叫,主人都沒有回應。回來主人差一點兒就要吃掉那塊肉的時候,那條忠犬一聲哀嚎,一口吞掉了主人的毒肉,自己犧牲了。
我說:你的意思是,狗子他……
「他是個弱智。」鄭小玉說,「弱智對於很多人來說,就是愚弄的對象,是異類。即便是對他好,也是抱著施捨的態度。所以,或許對於那些人來說,狗子和那條小狗沒有什麼區別。力氣大,身體好,幹活多,傻,好騙好愚弄,可以逗樂又可以幫忙做事兒,這不就和狗一樣麼。
我聽著心裡有些複雜。池以宏劃。
鄭小玉則說現在也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問我陳柏川去了哪裡,我自然說不知道,她就說,那就不用管他了,我們先休息一晚上,明早直接去那家恐怖的飯店看看。我點頭同意。但是當晚,我怎麼也睡不著,爬起身來,到裡間的窗戶去透氣。當時鄭小玉已經睡了,蓋著被子。裡間特別冷,不過這樣的陰氣目測現在已經不足以侵蝕我什麼了,畢竟我和鄭小玉一起呆了那麼長時間。
我往下看的時候,忽然看見,幽微的路燈下頭,似乎站著一個人。
梁璇!
我覺得自己肯定沒有看錯,路燈下的人就是梁璇。我大聲呼喚,可是晃了一眼,梁璇的身影就消失了,我當時從窗戶上跳出去的心都有。但身後,鄭小玉卻迷迷糊糊的喊了我一具,問我怎麼了。我轉過身,發現鄭小玉從床上坐了起來,她居然是裸睡的,完全不避諱我,站起身來,來到我面前,說:出什麼事了?
我再次看了看窗外,一個人都沒有。
我說道:你先穿好衣服再說話好吧?
鄭小玉說道:對於你來說,鬼役只是你修煉的藥引子,就算我們要發生店什麼,你也應該擺著修煉的心態對待我的身體。你這麼不鎮定,以後可怎麼修煉。
我有些無奈,說你愛怎麼辦怎麼辦吧,接著就把梁璇出現在樓下的情況告訴了她,她往外看了一眼,讓我呆在這兒別動,就自己去穿好了一副,直接一翻身從窗戶口跳了下去,落在外頭的街道邊,我從上面看下去,她好像在我說的附近轉了轉,又看了看那路燈下頭的情況,便回到了樓裡。
鄭小玉告訴我,樓下的確有人站過的痕跡,但是周圍已經沒有了人的氣息。
我歎了口氣,說剛才本來應該追下去的。
鄭小玉忽然說:林浩,我還是想提醒你,不要盲目的相信梁璇。
我點了點頭,說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是覺得對不起她而已。
鄭小玉搖了搖頭,說:你沒有對不起她,在那種情況下做抉擇,誰都會選自己的父親。如果你不選父親而選了別人,只會讓人瞧不起。
我沒說話。
鄭小玉又說:你活著,首先是為自己,為親人,其次才是周圍的人,你不是普通人,你面對的一切和別人不同,但你力量又不夠大,所以,你首先要好好的保護自己,好好活著,明白嗎?
我點了點頭,說:那你呢?
她愣了一下,既而笑著說:我是鬼役,如果你死了,我就失去了作為鬼役的意義,所以,我只希望你好好保護自己。
我心裡有些發酸,低著頭。不知道她是不是看出了我的表情,拍了拍我的肩膀,轉移話題,說:陳柏川這麼晚了怎麼還沒回來,你要不要打個電話問一下。
我點了點頭,出去打電話,但陳柏川的電話打不通,我心裡有些不安,總覺得要出什麼事,但想著明天還要去那個小飯館,也就不再多做什麼。
第二天,我和鄭小玉再次來到那座小飯館附近,小飯館周邊這回是真沒有人來了,我不知道警方有沒有封鎖消息,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這飯館附近了。
我沒用多大力氣就一腳踹開了一樓的門,我們進去房間溜躂了一圈,我發現,這個路邊小樓,根本就不像是什麼飯館。這裡頭有傢俱,甚至有一張破舊的床,倒是有一個後廚,不過廚房裡的東西都被搬空了。鄭小玉說,她有種想法,可能陳家人不是這座飯館的第一主人。這個房子很可能原本只是公路邊的一座居民樓而已。
陳家要佈置道場,必然會選擇現成的陰氣聚集場所,他們不可能憑空製造出怨氣來。
我說那自己吃自己,還有那個死嬰小娃娃,又算是怎麼回事。鄭小玉說,他們的死,絕對和這房子裡發生的事情有關係,而且,死的人越多,房子會積攢的陰氣和怨氣也越多,房子的力量也會越發強大。這個道場,我們完全可以反利用,來強化我們自身的力量。
除非林蕭斌他們已經找到了這裡,那就有些麻煩了。
說話之間,忽然,鄭小玉停住了腳步,我也停了下來,因為我忽然又聽見了那個聲音,那個不知道是笑還是哭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