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我開始害怕了,大聲質問那道士怎麼回事。那道士卻依然鎮定的說,讓我那個噴子接,她一會兒會吐出更多來,我趕緊向陳柏川要了噴子。果然,不一會兒,梁璇開始大口大口的吐血,簡直就像內臟全部病變了似的,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吐出那麼多血來,我抓住那道士的脖領,也不管他到底有多厲害,大聲吼著問他怎麼回事,讓他恢復梁璇的身體,他卻笑著搖了搖頭,說:目光不要太短淺,你以為他吐出來的都是血麼?
「怨氣……」鄭小玉忽然開口,說,「她體內的屍胎被從內部瓦解了。」
「什麼?」我驚愕的看著那道士。
那道士淡淡的說:我果然沒看錯,這小姑娘還有天賦,可惜是鬼,如果是人,我肯定收作弟子。
過了很久,梁璇終於停止了嘔吐,那盆子裡已經滿室血水,道士又燒了一張畫滿符文的藍色符紙,點燃,扔進了噴子裡,頓時,盆子裡竄出一股藍色的火焰來,那火焰燒灼起來的時候,我非但不感覺熱,還感覺到一絲冰涼,沒一會兒,我居然看見那藍色的火焰裡,隱隱約約竄出一張人臉來,是一張面目猙獰的嬰兒臉,若隱若現,看起來極其滲人。
不過,那人臉也在短時間內消散開去,火焰燒盡,盆子裡變得空無一物。
道士又弄了一碗符灰泡的水,這回沒有給梁璇喝,卻咬破之間,滴血在她腹部,又把符水也澆了上去,符水非但沒有散開,卻往血滴處聚集,很快,就像是被皮膚吸收進去了似的。
「行了,屍胎已除,也穩固住了她體內的氣息,不過,這種事情,只要沾染了一次,以後體質就會弱好幾倍,會更容易沾染不乾淨的東西。」
我開始有些相信這個道士了,問他以後該怎麼辦,他搖了搖頭,淡淡的說:涼拌,只能小心翼翼。
轉而,他返回到套間客廳裡,說:該說說你們的事兒了吧?
我茫然的問什麼事,他卻嚴肅起來,讓別裝蒜,說他知道我們遇到了麻煩,和陳家有關什麼的。我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趕緊問他是不是就是伍大師。他笑了笑,沒說話。我又問他怎麼會找到這裡,他依然只是笑而不語,既而說讓我別糾纏這些沒用的,趕緊說正事。
我想了想,又看了看鄭小玉和陳柏川。
鄭小玉對我點了點頭,陳柏川卻還是一臉茫然。
我最終還是把陳家村的事情和之前遇到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那道士淡淡笑了笑,說:現在你們的敵人,應該在找陳家這些年來設置的所有道場,陳家的道場,大多分佈在嶺南一塊,你們如果不能先他們一步找到那些地方,並且予以破解,那就真的只能看著他們變強了,小子,明白我的意思麼?
我說我明白,但是要怎麼去找,到底哪些地方是陳家的道場我們都不清楚,就更別說破解的法子了,道士卻搖了搖頭,說陳家的道場,他自己也不知道具體有多少處,也不知道上哪兒去找,但他可以肯定一點,就是陳家那種修煉方法,他們設置的道場肯定鬧鬼,而且鬧得肯定非常凶。
他說他相信,我們的敵人也是依據這個來尋找的。池亞向弟。
說完這些話之後,他又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陳柏川,說道:心魔最是難破除,自己走不出去的,誰也幫不了你走出去……呵呵……
說完他自顧自的走了出去,沒有回頭。
我看著鄭小玉,心裡有些忐忑不安,說道:接下來,我們的任務,就是找鬼屋了麼?
鄭小玉的表情也有些茫然,而就在我們茫然失措的片刻,裡屋忽然傳來了一聲劇烈的撞響,我嚇了一跳,翻身沖了回去。
裡屋,梁璇已經消失了,旁邊的窗戶卻是開著的……
卷五斷頭飯
第七十二章小飯館
我怔怔的來到窗前,往下一看,整個人幾乎癱坐在地上。
樓下,梁璇呈一個十分扭曲的姿勢趴在地上。
跳樓?!
我慘叫著衝下去,陳柏川家住在四層。十幾米,足以讓一個人摔死。
然而,我跑到樓下的時候,卻呆住了。
沒有人了。梁璇不見了!
我懷疑自己是不是抽風看錯了,又仰頭向上看了看,這個時候,鄭小玉也跟了下來,她似乎明白我的想法,指著地上的血跡,說:你看這裡。
我低頭一看。地面上的血跡還在,鮮血沒有凝固。跳樓,只要不是頭著地,按理來說,短時間內是不會出那麼多血的。但梁璇不同,她渾身是傷,這麼摔下來肯定到處都是鮮血,就如現在我看見的一樣,仔細看看,那鮮血甚至已經勾勒出了一個人的印子。可是梁璇偏偏不在了,消失了。
「怎麼可能……」我茫然失措。
有誰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能把梁璇帶走,又會帶到哪兒去,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鄭小玉在一旁安慰我,說既然是失蹤,至少說明她還有活著的希望,梁璇的事情太奇怪了,一時半會兒什麼都弄不清楚。所以讓我不要著急,先解決眼前的問題再說。我說我爸失蹤了找不到,梁璇失而復得,卻又得而復失,我都已經快要崩潰了,更何況,地上那麼多血跡,梁璇生還的希望必然非常小,鄭小玉卻冷笑一聲,說:我提醒你,說這些一點意義都沒有,說這些,梁璇也不會回來。
我自然很清楚她的意思,因此一句話也不說,鄭小玉把我拉回了房間,簡單對陳柏川說了情況,陳柏川似乎也盡量克制著自己的情緒,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梁璇若真的失蹤,那也只可能是趕屍門林蕭斌之流的陰謀,先解決眼前的事吧。
鄭小玉也點了點頭。
我當時只是歎了口氣。
依照陳柏川的計劃,雖然他對煉魂道沒有什麼好感,不過現在我們可以算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所以我們必須聯合,暫時把陳柏川的家作為根據地,在這裡調查、交換信息。陳柏川狹小簡陋的套間之中,設備倒是非常齊全,而且筆記本和台式機各有一台,使用很方便,他把兩台電腦都移到了客廳並設置好網絡,又在客廳裡用凳子搭了一張床,說是我和他住客廳,我睡沙發,他睡凳子,而鄭小玉住在裡屋,裡屋剛剛發生了梁璇的事情,陰氣甚重,鄭小玉比較能夠承受。
之後,他在屋內外掛滿了銅錢和黃、藍色符紙,又在門口隱秘處灑了符灰,似乎這才放心下來。
他出去買了很多方便食品放在冰箱裡,又弄了四大桶純淨水來,我知道,這件事算是躲也躲不掉了,他是下定決心要和趕屍門死磕到底的。
而我,心裡只想找到梁璇和我爸。
至於林蕭斌,我不知道我對上他有多大的勝算,那傢伙能讓李刻都在大樓裡失蹤,能差一點殺死陳柏川,能以一己之力和趕屍門聯合,就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對付的。
不過,接下來的三天裡,我們都在這個逼仄的小屋裡活動,作為女鬼的鄭小玉不需要進食,在裡屋陰氣縱橫的環境下,生活的還算愜意,但我就慘了。這三天之間,我們做的事情主要就是一樣,調查近段時間可能出現靈異事件的地方。或者是近十幾年來,長時間被人看作靈異地點的地方。
我們的搜索很快有了結果,網絡傳言特別多,本市能叫得出名字的地方更是特別多。
烈士陵園、麗灣廣場、西路體育場、中南高校……
但是,網絡上的傳言,似乎根本沒有一樣靠譜的,都是誇大其詞而已。
鄭小玉還去幾個地方實地看過,有的地方甚至連一絲陰邪之氣都感受不到,如烈士陵園。
就在我感到無比失望的時候,一則微博消息,忽然引起了我的注意。
說是有一群人,在東聖北路一家看起來倒閉了很多年的餐廳前頭集結,說是他們在這個地方吃飯出了問題,有不少人出現了各式各樣身體不適的狀況。但是,記者調查後發現,那家店幾年前就倒閉了,根本不可能有人在這裡吃飯什麼的。
報到說還在繼續調查中,而且還說那些集結者好像都沒有所謂的精神問題,但是不排除他們在某種情況下產生了幻覺啥的。
陳柏川和鄭小玉當時不同意在這種小事上花時間,說這些人看起來更像是一群神經病,不大可能和鬧鬼,更不大可能和道場有關係。但我說我們反正也找不出什麼更好的新聞來,不如就死馬當活馬醫調查一下試試。最後還是鄭小玉拗不過我,說陪我去一趟那個地方。
據我所知,東聖北路已經靠近高速了,這個地方特別荒涼,根本不大可能有什麼餐廳,也沒誰會特意跑到這鬼地方來吃飯,除非是開發區的工人。我們到那個地方的時候,鄭小玉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低聲說了句,說不定這回真讓你給蒙對了,之類的話。但我是一點都不得意,我心裡依舊只是說不出的忐忑。
我們來到那所謂的飯店前。外頭已經沒有人在鬧事了,地上全是瓶瓶罐罐的雜物,還有丟棄的舊報紙,塑料袋,我們在那一堆鬧事人留下的東西裡頭找到了一些廢棄的標語啥的。
言之鑿鑿的說,他們在店裡吃過飯,而且好幾個人身體不適被送醫,來討說法卻店門緊閉逃避責任。池亞何血。
我們在那調查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同樣來調查的記者,還問我們是不是也是記者,說他正在深入追蹤這件事,雖然同行是冤家,但是還是能告訴我們一些信息。
我們從他那兒瞭解到了一些有用的線索。
飯店的確是幾年前就倒閉了,倒閉的原因是經營不善,這個我有點失望,因為確實不太靈異,我還以為是有人死了才關門的。
那些來鬧事的人,大多是附近開發區工地的工人,之所以會來鬧事,很簡單,一是因為窮,看不起病;二是因為,這裡開發區的工人很多都是周邊郊區招來的,都是整家、整組甚至整村的男人一起出來打工,大家互相知根知底,關係好,所以一下就能拉一幫子人鬧事。
據那些人說,上周的夜裡,他們一行八個人在這座小樓一樓擺出的夜宵鋪子上吃了東西,包括烤串、粉面、酒水等等,第二天早上就有人出了問題送去了醫院,而醫生根本查不出來出了什麼事。
據說那個人當時就像是狂犬病一樣,不停的大吼,口吐白沫,四處亂撞,之後又雙眼緊閉,倒下去就不起來了,最後醫生只含糊其辭的說那個人可能有一些既往病史,意外發作。
但是工人們顯然不能接受這種說法,於是集結了過來鬧事,醫院那邊,由於是鬧市區,他們不敢太明目張膽,倒是有幾個人去大橫幅,但很快就被醫院派人攆走了。
最後,我又問另外七個人怎麼樣。
那記者告訴我說,說來好笑,那七個人都去醫院做了檢查,但都沒查出問題來,但他們卻因為害怕,各自都出現了曠工離開的情況,弄得工頭都沒有一點兒辦法。
我總覺得,這件事蹊蹺的地方倒是有,但是確實看不出哪裡可能和鬼神扯上邊,於是打算最後問一個問題就走,於是我說:之前這家店的店主呢?你們聯繫過是吧?
「嗯,上周出了這事兒就找到他聯繫方式了,之前店主陳老闆早就不在本地了。」
「陳?老闆……」
第七十三章自噬
聽到那個老闆姓陳,我猛然一怔。
是陳家的人麼?
不過那個記者只告訴我們這麼多,就沒透露更多的信息了,說是對當事人要保護。
我們也沒有辦法。
想著去拜訪一下那些吃飯出了問題的。
我們當即去了周邊的工地,大概由於不是專業偵查人員的緣故。我們的調查顯得很混亂,費了很大勁兒,才好不容易找到了認識其中一個受害者的人,他告訴我們那人已經回家了。還告訴我們他家裡的地址,說是最好別打擾他,但實在要去找他也可以去試試看。我們立即趕去了那人的家裡。那人家其實住的不遠,就是這附近的一處出租屋,一個不是地下室卻勝似地下室的地方。
我們走過垃圾堆似的小道後找到了那個人的家,敲門,沒有人影。旁邊的小窗戶看進去,什麼都看不見。那窗戶上全是報紙。封得嚴嚴實實。
我又推了推窗戶,窗戶好像有點壞了,但是感覺是用木板從裡頭封死的。
我當時就覺得不對了,好好的幹嘛用木板封窗戶。而且怎麼看怎麼覺得,那窗戶上的報紙是新糊上去的,窗戶口出來的透明膠都還沒沾上多少灰。
我把想法跟鄭小玉一說,鄭小玉大概也開始覺得蹊蹺,用力敲門,但是始終沒有回應。
我和鄭小玉對望了一眼,最終,我退後了一步,一腳把門踹開。
那門也是被木板釘住的,我這一腳過去,木板直接飛了出去,我也跌進了門裡頭。
裡頭一片漆黑,但是,即便看不清楚眼前的情況。我也聞到了極其濃重的血腥味,我顫巍巍的摸到旁邊的燈,燈一打開,我就覺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終於忍不住轉頭嘔吐了起來。
我看見,一個男人癱坐在牆邊,身下的鮮血簡直已經流成了小溪。他手裡拿著一把剪刀,肚子被豁開了,內臟全部被拽了出來。但這不是最可怕最刺激的。
最可怕的是,他一隻手抓著自己的內臟,似乎正在往嘴裡塞,那口中還叼著一截自己的腸子,鮮血沾滿了他的臉。
他已經死了,就這麼叼著自己內臟死的。
屋子裡蒼蠅亂飛,腥臭無比,還有幾隻老鼠在屍體旁邊鑽來鑽去,舔舐血液,啃食碎肉。
我好不容易吐完,轉過臉,看到那屍體,我卻再次感到胃裡泛酸。因為,我發現,那人吃自己的內臟好像已經吃了大半了。我真不知道,內臟吃進去,又進入體內,再從自己體內出來,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相比之下,鄭小玉比我鎮定的多,開始打電話報警。
我們攤上事兒了,還是第一目擊證人。
而且,由於前幾天鬧事的事情,這件事肯定短時間內會變成新聞熱點,我感覺這對我們調查起來非常不利,但是卻沒有任何辦法。
警察來了之後,看到現場,也有幾個年輕的吐了。我們走完流程做完筆錄之後就趕緊離開了,不想逗留片刻。
一切證據都顯示,這件事和陳家,和鬼神有關。
鄭小玉臨走的時候,讓我燒了一張黃紙,悄悄把符灰抹在了門鎖上,又燒了一張黃紙,沾了沾上頭的符灰,說這就是我們晚上的鑰匙。簡單解釋說可以用陰陽二氣來把門衝開。我沒空管這些,想著以後自己也這麼搞就行了。
當晚,我們又返回了兇案現場。
這裡應該已經是勘察完畢了,但警戒線還拉著,門已經緊鎖了,用鄭小玉的方法,我們輕易打開了那扇門,我們沒敢開燈。
房間裡血腥味依然濃重,但屍體已經被移走了,鄭小玉吩咐我說:找通訊錄,找跟他關係最親密的朋友。
我明白她的意思。
一個民工,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認識的人,最親密的人八成是工友。雖然他們只是來自臨市的郊區,但是根據昨天記者的說法,他們應該都是一家人或者整組整村的男人往開發區跑,所以通過他的通訊錄,肯定能找到我們想要找的人。只是,手機肯定已經被警察拿走了,我們能做的只有找通訊錄,期待他有記電話本這麼個老套的習慣。意外幸運的是,我們發現,這個人居然有做筆記的習慣,有一個記事本,對一天的事情做十分簡單的記錄。
我們查到了他上週三的記錄:和大村、小林、眼鏡、狗子、孫無能、傻禿子、山河吃夜宵,我付的錢,日媽的,下次要讓他們請回來。
而後,週四寫的是:狗子出事了,羊角風似的,怪嚇人,眼鏡讀過書,說怕是食物中毒。我們上餐廳討說法,餐廳居然關了,媽比。
週五:我怕了,我也不舒服了,錢沒賺夠,先食物中毒了,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