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聽到老胡如此說,我直接就一驚,心想該來的總算是來了。再說那胖子,原本睡得跟一頭死豬似的,饒是聽到這話也突然像詐屍一樣直挺挺地就立了起來,詐呼道:「啥,就來了?看來今日胖爺我命休矣!」
我和老胡對他翻了個白眼,然後老胡就去開門了,只見來人是兩名二十來歲的男子,一身黑色西裝,戴著墨鏡,面相帶著殺氣,活脫脫地像黑社會的。
墨鏡男掃視我們一眼後,便說:「冷爺吩咐,讓你們盡快去見他。」說完,伸出手打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順著他的手,只見門外已經停有一輛大奔。原來我想先準備準備,然後再去見冷面閻王的,可是看來對方好像不願給我們準備的時間了。
就這樣,三人在半請半要脅的情況下,坐上了車。
我是第一回坐大奔,原本是應當感到興奮的,但是此時我卻內心充滿了愁雲,或者說是擔憂,可能這是我這輩子最後一次坐車也說不定。
老胡他們也差不多,三人一句說都沒說,就這樣望著車窗外……
因為我是初到北京,對這兒的道路及地名一概不曉,城裡穿來穿去,幾十分鐘後車子直接駛出了城外,最後車子來到了郊區處的一座大院門後。
大院門口是一扇大鐵門,鐵門處站著兩名黑衣人,見到我們車便急忙給我們開門,然後車繞過一個花蒲,最後停在了院內一棟超大型的別墅門口。
一下車,細細打量了一眼周圍的環境,只見別墅外站了百來名黑衣人,而且還有各色人群往這趕來。那些來來往往的人,除了黑衣墨鏡的打手,便是一臉凶相的老大哥模樣的人物。看到這架勢,我整個人都愣住了,原本想著萬一談不妥,依靠著自己的身手,興許也能拼條命出來,可是看今日的架勢,擺明了是趕上了他們黑社會聚會,如今別說我就這麼一條小命了,哪怕就是給我九條命也得被他們給砍死不成。
我悄悄問老胡,怎麼這會兒這裡這麼多人,都是些什麼人物。老胡湊過腦袋回道:「明日就八月中秋了,想來今日他們是前來慶節的,黑道上的大哥級別的應當都會來。」
我很驚訝,只聽說過公司會舉辦這樣的慶祝活動,可從沒聽說過黑社會也會來這套。這時,老胡又說:「等會兒我會跟冷爺說,古玉的事跟你沒關係,求他放你離開。總之,到時你別亂說話就行。」
看到老胡一臉認真的模樣,我知道他說的是真心話。不過我今日來了,就沒有想著一個人回去,必竟古玉是我叫他們交出去的,如果不幫他們將此事化解了,我這輩子都會心裡不安,那獨活著又有何意思呢。
我沒有回答老胡,只是開始想著等下該怎麼辦。
第二十三章算命(上)
就在這會兒,人群開始燥動了起來,紛紛往前迎去。我朝前一看,只見別墅的大門內正走來了一位老者。這老者大約五六十歲,頭髮有些許發白,但卻精神爍爽,體格雄壯,眉如刀劍,滿臉的殺氣。
只是單從面相上看去,我就能看出此人非尋常人,而且加上周圍那麼多所謂的黑道大哥級別人物紛紛迎上去,更是證明此人了得。我心想,難道這位就是傳說中的冷爺?
「正主來了,記住別亂說話,一切由我來。」果然,老胡的話應證了我的猜測。
只見那冷面閻王滿面春風的走出大門,笑逐顏開的對大家抱了抱拳,說了幾句客道話。無非就是什麼難得聚在一起,呆會兒要喝好吃好什麼的,而底下那些人則紛紛還禮。單是這麼一看,我便知道之前老胡他們沒有說假,這冷面閻王果然是一方霸王,勢力非同尋常。
冷面閻王就如同一頭笑面虎一般,別看他此時笑容滿面,但從他的面相上便能看出,他乃一大凶大惡之徒。就在我在給他看相之時,他眼睛也瞟到了我們這邊,接著他走了下來,直接衝我們走了過來,眾人紛紛讓道。
一到近前,他便抱拳笑道:「胡爺,日盼夜盼,你們可終於回來了。怎麼樣,事情都辦得還順利吧?呵呵……」
老胡抱了抱拳,回道:「冷爺,小弟我今日是前來領罰的。古玉被丟了,而且還有一名兄弟死了。」
剛才還是滿面笑容的冷爺,突然便笑容一止,那模樣凶相乍現,當真當得上是不怒自威。他冷冷的道:「胡爺,你這是故意尋我老頭開玩笑吧?」
「小弟不敢開玩笑,東西真的弄丟了。」老胡應道。
「怎麼丟的?」冷面閻王乾脆利落的問老胡。
「回來的路上被人劫走的。」
「哈哈……」冷面閻王突然笑了起來,雖然他嘴上在笑著,但是看他那模樣,誰都知道他下一秒可能就要發威了,所以瞬間這麼多人的場合愣是變得鴉雀無聲了。他大笑幾聲後,便轉頭沖大傢伙冷笑道:「想我冷勝在這個社會上也混了幾十年,雖然如今人老了,但是單憑我冷勝這兩個字,想來也沒人敢隨意打劫我的東西吧,呵呵……」
眾人紛紛應是,唯唯諾諾,叫嚷著敢劫冷爺之物,除非是活得不耐煩了。
老胡說:「我不敢開玩笑,東西真的被劫了。」說完,還急忙伸手抹了一把冷汗。
看到這般情景,說實話,我也很擔心,顯然下一秒可能就會送命也說不定。再看胖子,雖然之前憂心重重,擔心後怕的叫嚷著,但是如今事到臨頭了,反而顯得異常平靜,直挺挺的站在老胡身旁,大有要死就來個痛快的,十八年又是一條好漢的味道。
我們三人都盯著冷面閻王,就等著他的反應了。只見他滿臉的怒色,掃視一圈眾人,接著他背身向我們,冷聲問道:「是什麼人劫的?」
「不知姓名,但不是道上的人。」老胡回應道。
冷面閻王回頭冷冷的瞟了我們一眼,然後說:「你也知道我的規矩。」說完,便再次背過身去,往身後招了招手,接著便上來了六個黑衣大漢,直衝向我們走來……
這下我慌了神,除非是傻子,要不然都能看出這是要拿我們問罪了。老胡看了我一眼,急忙大聲喊道:「冷爺且慢,小弟將您的東西搞丟了,受罰也毫無話說,可是我這位兄弟跟此事毫無關係,請冷爺放他一馬。」
此時胖子也突然開口:「是啊冷爺,他只是半路與我們相遇的朋友,壓根就跟此事無關。」
說實話,我沒想到胖子也會替我求情,因為當初我叫老胡交出古玉時,胖子可是對我有意見的。原本我有些心慌,但是聽到他們替我求情的話,我反而平靜了下來。是啊,如今都到這步田地了,心慌害怕又有個鳥用呢?
冷面閻王聽到老胡的求情聲,停住了步子,轉頭看了我一眼,然後指著我冷冷地說:「你,一分鐘內消失在我眼前。」
聽到這話,我並未感到一絲開心,更未感到放鬆,因為我不可能一個人離開的。
老胡和胖子急忙對冷爺道謝,然後衝我叫道:「你他娘的還愣著幹嘛,趕緊謝過冷爺呀,然後該幹嘛幹嘛,別他娘的愣在這等死。」
我對老胡二人笑了笑,是的,是笑,感動地笑。我沒有理睬他們二人,然後轉頭看向冷爺,大聲說道:「我為啥謝他,他救的是他自己的命!」
話一出口,剎時間所有人都愣住了,哪怕那些個黑道老大哥們也毫不例外,個個滿臉驚詫,瞪著一雙大眼望向我,顯然是沒有料到我會說出這樣意外的話來。
雖然在場的所有人都被我的話給驚愣住了,但是這話卻把老胡和胖子嚇得不輕,急忙拉住我的胳膊往外推,意思是想讓我在冷爺還沒反悔之時快點逃走。
可是,此時已經晚了,只見冷勝停住了步子,轉身死死地盯著我,臉上怒意滿佈,一會兒青,一會兒紫,顯然是怒意盛極一時。而周圍那些黑道大哥們此時也從愣神中反應了過來,突然就有幾個凶神惡煞的大塊頭從人群中站了出來,一把就將我的脖子給掐得個死死的,然後就要往外面拖……
「慢著……」就在黑道中人要為冷勝洩憤之時,冷勝將他們給制止了。接著,他再次掉頭來到了我的面前,饒有興趣地打量了我一眼,然後冷笑幾聲,說:「有意思,今兒真是有意思。我混跡江湖幾十年,試問遇人無數,可還真沒遇到過敢這樣跟我說話的主,特別是自己小命還被捏在我手裡的人。」
我將還掐著我脖子的那幾句大手一個反扣,將他們通通給甩開了,然後對著冷勝笑道:「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自己大難來臨,卻還猶未可知的主,特別是能救你之人近在眼前,而你卻如此相待,的確很有意思。」
說實話,我並沒有故弄玄虛,單從面相上看,冷勝雖然滿臉殺氣,但是如今卻能看到一絲土氣,顯然是不吉的。
這把老胡二人給嚇壞了,兩人驚恐萬狀地望著我,而那些在場的黑道中人,更是有人在抹著冷汗,顯然是想到了呆會兒將要發生的恐怖之事。
老胡嘴裡急地輕聲叫道:「兄弟,你他娘的少說兩句,趕急逃命吧,我會拚命為你擋駕一兩分鐘的。」著完,就欲向前護住我,而我則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訴他別慌。
只見冷勝眼裡佈滿了殺氣,死死地盯著我,而我也迎上他的目光對著他冷笑。就這樣,十來秒之後,他眼中的殺光突然瞬間收了回去,然後乾脆利落地問我:「你是什麼人?」
「我是一名術士,算命看相解災乃我之長。」我大聲應道。
「算命的?」冷勝眉頭一皺,顯然是沒想到我是做這行的。
「可以這麼說」我應了一聲。
冷勝手指了指我:「哈哈,不過今日你算錯了對象。你的嘴決定不了我的禍福,但是我卻能決定你的生死。」
「是嗎?也許不一定。」我依舊冷笑著。
這時,周圍已經有黑衣人叫嚷起來了:「冷爺,別跟這小子廢話了,讓兄弟們直接將他的舌頭給割下來,看他還說個鳥。」
冷勝伸手壓了壓叫嚷聲,然後說:「好,我今日就讓你算一次,若是算準了,我就放你一馬,若是沒算準,我就把你交給我的兄弟們,讓他們好好算一下你的命。」
我點點頭,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接著冷勝便開口道:「我報個時間給你,辛卯、丁酉、庚午、丙子,你算吧!」
冷勝話一說完,頓時所有人都望向了我,顯然大家都想看看我能說出些什麼明堂出來。而老胡二人,則滿臉緊張的看著我。
說實話,我也知道此次關乎自己的性命,所以心裡的確很緊張。
我將辛卯、丁酉、庚午、丙子這八個字仔細算了一遍,然後笑了起來,這可把在場的眾人給弄傻眼了。就連冷勝自己也給弄得眉頭直皺,他看了看左右,然後問我:「你笑什麼?」
我緩緩收住笑意,反問他:「你是算男命,還是女命?如果是女命就很可笑。」
「如果我就是算女命呢?」冷勝道。
我冷笑道:「女命是個女娼,不知冷爺報的這個女命可是你家親戚?」
話一出口,老胡便歎了口氣,顯然是以為下一秒我就會被眾人大卸八塊了。而胖子則突然「噗哧」一聲笑了起來,直笑得捂著肚子蹲在了地上。說實話,我笑,那是因為我鐵定了冷勝暫時不會拿我如何,他還會問我男命如何,我笑,只會讓他對我更加好奇。而胖子笑,就反而讓我出乎意料了,只能說他是個棒槌,這個情況下還能笑得那樣嗨,心裡直把他這個蠢貨罵了個遍。
第二十五章算命(下)
言歸正轉,果然後音一落,便有十數人就揮拳往我頭上砸來。不過都再次被冷勝給喊住了,他冷冷笑了幾聲,再次問我:「給我個理由,否則我保證你活不過下一秒鐘!」
我知道,冷勝此時真的很怒了,只不過他被自己的好奇心給壓制住了。
我說:「子午卯酉謂之四柱桃花,年上地支之卯,見時上地支之子為咸池,犯煞桃花,這叫遍野桃花,絕非良家婦女偶爾紅杏出牆可比,所以此女命是為女娼。」
「可是這是女娼,而非游娼!」冷勝眉頭一皺,就像馬上要翻臉似的讓人害怕。
我急忙應道:「地支中子午卯酉在方向上就是東西南北,八字中五行缺土,插足無根,命中注定要漂泊風塵的。」
話一說完,冷勝饒有興趣地再次盯著我打量了一會兒,然後突然大聲沖身後的人道:「來人,搬把椅子給他坐。」
這下可把在場的所有人給愣住了,而他身後的那些黑衣人都一時沒反應過來,當冷勝發第二次話時,他們這才慌忙跑去搬出一把椅子放到了我身邊。
我也不客氣,直接就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然後直愣愣的望向冷勝。而老胡胖子二人雖然不知道為何我說那麼幾句話,就發生了奇跡般的轉機,但是他們也明白了事情正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了,所以二人臉上也少了許多之前的緊張之色。
屁股剛坐在椅子上,冷勝又說話了:「我之所以給你搬把椅子,那是因為你暫時算準了一些東西,不過接下來如果有那麼一句不准,那麼……」說到這裡,他指了指身邊的黑衣人,話雖沒說透亮,但意思卻再明白不過了。
我點點頭,冷勝接著又道:「接下來說說男命吧,依舊是這八個字。」
我在眾人的注視下,提手掐指算了一會兒,然後又再次「哈哈」地笑了起來。這下可比之前更讓大家詫異了,因為大家都知道這會兒算的男命,十有八九算的就是冷爺自己的命。要知道之前我一笑,結果算出一個女娼,這次笑,難道這呆子把冷爺給算成了流氓或者是白癡?所有人的表情無不是等著看我是個怎樣的下場,所以此時愣是變得鴉雀無聲……
「你為何又如此發笑?」冷勝皺頭緊了緊問我。
我說:「沒什麼,只是好奇冷爺為何讓我算這等八字,女命是娼,而男命得看其是何出身,若只是平常讀書人的話,就是一窮屌絲,好色好酒窮困潦倒之徒。你說難道不可笑嗎?想冷爺是何等人物,不可能與這等人物為伍吧?」
不過冷勝並沒有就此放過我,反問道:「那如果這個人家境富裕,難道還會窮困潦倒嗎?」
「時辰上的子水是傷官,主智慧,年上卯木是財,卯酉對沖,本是劫財。卯上天干之辛,也是劫財,上壓旁沖,哪怕有座金山給他,也給餓死。此乃命中注定,無可如何。」
冷勝突然大笑了起來,然後繼續問:「如果是個武夫又如何?」
我知道,這回一定是說得他自己了,於是我脫口喊道:「好!」
這一下冷勝便明顯來了興趣,身子前傾,問我如何個好法?
我說:「秋金生於八月,強極,旺極!庚辛金加丙丁火,好比精金百煉,子水傷官,月上之丁是七殺,好的就是這個殺,所謂獨殺為貴,又好的是有傷官駕殺為用。利器在手,兵權獨操,威震八方,此命要麼是青史留名之名將,要麼便是江湖中響噹噹的一大人物。」
「遍野桃花不礙嗎?」冷勝繼續問。
「礙什麼?」我說:「攻城略地,只要打了勝仗,玉帛美女任爾取之,武人又何在乎交桃花運呢?何況只有打了勝仗,戰無不克,才會遍野桃花。」
這時,冷勝怒意消失,突然笑了起來,接著他說:「你就真的能算得這麼準?」
「你覺得呢?」我也不答他,直接反問道。
冷勝看著我,接著「哈哈哈」的大笑了幾聲,告訴我:「這些年來還沒人敢這樣跟他說話,你算是第一個。不過你且先不要太過得意,我還有一事若你不能說出個道道來,那你也別想活著離開。」
我知道,我剛才所算的應當都算準了,要不然此時他已經將我交給他那些手底下的人了,哪還會有興趣再聽我說接下來的事呢。
我長呼了口氣,靜靜地看著他。接著他說:「你之前放出大話,說我放你,那是救我自己的命,呵呵,你這真是好大的口氣啊,現在我倒想聽聽你怎麼說出個道道來。」
看來這黑社會老大也還是凡人吶,一樣怕死,只要他怕死就好辦。我心裡邊笑了笑,然後說:「之所以之前那麼說,是見你面相所言,不過如今我又觀之你八字,加之周邊風水走勢,更加確定此話無誤了。隨你信不信,今日太陽落山之時,便是你禍事臨頭之時。若不是你親人出事,便是你自己出事。」
話音剛落,頓時激起一陣議論聲,當然還有叫罵聲,顯然是認為我這是找死。好在如我所料,冷勝這個人還是比較冷靜的,或者說比較信玄學這套東西,所以他的表情只是一陣陰一陣晴的,最後丟下一句話:「我等著,若是日落之時我沒事,你就會有事!」
說完,他便扔下我們,與那些黑道大哥們交流去了……
期間,冷勝把老胡和胖子也給放了,中午還吩咐手下將我們也安排進入了他們的慶節宴上。這頓宴席山珍海味,我倒吃得很痛快,不過老胡和胖子卻無法如我一般輕鬆,滿臉的憂容,顯然是擔心日落之時萬一沒有言中,那下場就慘了。
接下來的一下午,我們都在大廳中坐著,而門口站著五六個黑衣男子把守著,顯然是防止我們逃跑。各路黑道大哥也慢慢散盡,時間一分一少的過去,就當日落之時,冷勝再次出現了。
他來到我們面前,甚至有些得意似地打量起我來,然後說:「怎麼樣,如今你說的時辰也到了,你看,我還是好好的。如今你還有何話說就快點說,要不然別怪我沒給你解釋的機會哦。」
我沒有理他,而是轉頭望向屋外……
這時冷勝身旁的黑衣人便衝我喊道:「小子,冷爺問你話,你聾了嗎?」
而老胡及胖子此時也急忙扯了扯我的衣角,顯然是替我著急。在他們看來,可能我好好解釋一下,興許還能留下一命。
《術士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