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大部分事情敲定之後,我才點上一根煙仰坐到了椅子上:「我能想到的就這麼多了,你們還有補充麼?」
老陳搖了搖頭道:「辦案的事情找我還行,其他的,我不行!」
許菱夕猶猶豫豫的道:「我覺得,應該找當地的老人兒,問問以前的事兒,就比如說,劉耗子!」
「劉耗子?」我一下坐了起來:「你跟他究竟是什麼關係,是親戚?」
「不是!」許菱夕道:「我們這些喜歡靈異故事的人,本身有一個圈子,還經常聚會。有些人也自稱大師什麼的。其實都是發燒友,從來沒上真章兒。這回我找他們一起來。他們誰都不敢……」
許菱夕頓了一下:「總算是有個叫劉茂的,還算夠朋友。介紹我來找劉耗子,他說劉耗子是個大師級別的人物,早些年在全省都很有名氣,後來才隱居開了棺材鋪。」
「對啊!我怎麼把這茬兒給忘了?」老陳一拍大腿:「劉耗子會不會法術我不知道,但是他早年有個綽號叫『地理仙兒』,這一帶沒有他不知道的事兒。有案子找他要消息,準沒錯!」
「地理仙兒?地裡仙!」我眼前一亮:「老陳,你能想辦法把他抓了麼?」
「抓人?」老陳懵了:「我是警察不假,可也不能想抓誰抓誰啊!那是犯法!」
「你聽我說……」我貼在老陳耳朵邊上說了一通。
老陳聽得眼睛越來越亮,最後拍著胸脯子道:「放心,我現在就去把他弄了。」
老陳掏出電話打了一氣,不到二十分鐘的功夫,四五輛警車一起開進了白街,把劉耗子的棺材鋪給堵了個嚴嚴實實。
老陳一馬當先走到劉耗子家門口,抬手一頓亂砸:「開門,開門……我是警察,再不開門,我可砸門啦!」
「別別……」劉耗子穿著襯衣跑了出來:「警察同志,這是怎麼啦?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老陳眼睛一瞪:「你叫劉建才,外號劉耗子?」
「對……」
劉耗子剛說了一個字,就被老陳從屋裡拽了出來:「那就對了,你的事兒犯了跟我走一趟!」
「別呀!我冤啊……」劉耗子沒喊幾聲,就被老陳捂著嘴塞進了全封閉的警車。
老陳對著車裡的警察囑咐道:「你們幾個,把手槍保險全開著,他要是敢跑就地擊斃。帶回局裡關審訊室,誰也別跟他說話。」
「那邊那幾個,給我搜……,好好搜,一塊地兒都別放過。」
老陳安排完事兒,警車也去遠了。他才一路小跑的跑了過來:「兄弟,這麼弄還行吧!」
「麻利!」我沖老陳挑了挑拇指:「趕緊的,我們也到局裡。」
老陳直接安排我們進了監控室,吩咐人給我們倒了水之後,我們兩個一邊喝著茶水抽著煙,一邊從監控裡看著劉耗子。
許菱夕不安的問道:「這麼幹,真的好麼?就為了問幾個問題,就把人抓了?」
我笑著道:「劉耗子,可不是什麼簡單人物。老百姓,管身邊那些什麼事兒都知道,什麼事兒都想管的人叫地理仙兒。意思說,他們像土地爺。也有人,對看風水的人敬稱為地理仙師。」
「但是我告訴你,術道還有一個門派叫地先生。他們跟土夫子一樣,都是盜墓門派對的自稱。」
許菱夕愣住了:「你是說,劉耗子是地先生?你光憑一個外號就能斷定他是地先生?這也太武斷了吧?」
我笑呵呵:「你聽我說完,土夫子、地先生,干的都是盜墓的活兒。但是他們卻有本質上的不同。土夫子盜墓是為了賺錢,地先生盜墓是為了斬殭屍。」
「地先生,盜墓有三不盜的原則。非凶墓不盜,非絕地不盜。非惡人不盜。當然,遇上有貨的大墓,他們下手也不會輕了。」
「這麼說吧!如果把術士比作醫生,斬妖除魔是治病。那麼,地先生就是防疫站的,他們盜墓是打預防針,防患於未然。明白了!」
「這麼說,劉耗子還是好人啦!」許菱夕一下子反應過來了:「那你憑什麼斷定劉耗子就是地先生。」
「我一開始只是懷疑,現在已經有三分把握了。」
我指了指視頻:「吃土裡飯的人,身材不高,雙臂有力,十指關節粗大。身體柔韌性很強,而且眼睛很亮,你自己看!」
許菱夕仔細看了看:「真的,他的眼睛像是會閃光!」
「對!下墓的人,視力必須好。有些時候,他們不能點火,甚至沒時間去開手電,做不到夜視通明,就是死路一條。」
老陳也跟著說道:「你看,他有時候會不自覺的護膝蓋。審訊室裡很冷,他這是不是長期下墓落下的病根兒?」
「對!」我回答道:「古墓當中陰氣很重,即使呆的時間不長,關節也受不了。」
老陳興致勃勃的道:「你們不覺得他心裡素質很強麼?審訊室裡沒開燈,攝像頭裝的也很隱蔽,一般人在密閉空間呆久了,都會出現不良反應。可是你們看看他,這都進去快一個小時了,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點頭道:「這也是盜墓行的基本素質,下墓的人,被困在墓裡是常有的事兒。這個時候絕對不能慌,越慌死的越快!」
許菱夕還是搖頭道:「也許是巧合呢!我怎麼都不覺得他是地先生。還有哇,你跟他認識,以前沒發現他不正常?」
「沒有!」我苦笑道:「以前,我以為他是因為我搶了他的生意對我有意見,遇上我都不正眼看我。現在看來,他是故意躲著我。他早知道我是術士,可我到現在才開始懷疑他!」
許菱夕還要說什麼,一個警察已經敲門走了進來:「陳隊,這時從劉建才家裡搜出來的東西。你看看……」
老陳從對方手裡接過一個背包,把裡面的東西一件件拿了出來:「洛陽鏟,靈符,糯米,羅盤……,他還真是盜墓賊?剩下的就是確定他究竟是不是地先生了。」
老陳看著我那意思是問我:「怎麼辦?」
「不管他是不是地先生,先嚇唬他一下!我敢肯定,他對水庫廢樓的事兒肯定知道一些。不過,走江湖的人,一般都不太愛說真話,只能試試了。」
我看著老陳道:「這事兒得你來。」
老陳無奈道:「怎麼讓我做這種事兒,我可是個好人。」
「好人!好人你夾著一摞子報紙出去幹什麼?」
我眼看著老陳夾著一摞報紙進了審訊室,打開燈坐到了劉耗子對面。
劉耗子勉強擠出一點笑容:「同志,你看……」
老陳板著臉從報紙裡抽出來一根一尺多長的電警棍,也不說話,推開開關就往桌子上的鬧鐘碰,打得那個鬧鐘啪啪直冒火星子。
劉耗子的臉色當時就白了:「同志,有話你直說,這是幹什麼?」
劉耗子看老陳半天都沒動靜,不由得急了:「我告訴你,現在可不興刑訊逼供,我身上要是有了傷,出門兒就告死你。」
「嘿--」老陳樂了:「你覺得我能讓你出門麼?這不是派出所,是刑警隊!我說關你半個月,結對不會讓你在十四天就出去。等你傷養好了,誰知道我揍過你?」
劉耗子懵了,也不管老陳比他小多少,當時就用上了敬稱:「大哥,大哥……有話你直說吧!別這樣啦!」
老陳後面說出來的話,差點把我都給噎死:「你情緒有點激動,平靜平靜,咱們再說。」
「我平靜的了嗎?」劉耗子差點瘋了:「到底怎麼回事兒,你就給個痛快吧!」
老陳坐了起來:「說,干盜墓賊多少年了?盜過幾回墓,都倒賣過什麼文物!」
「屁啊!」劉耗子叫起了撞天屈:「大哥,咱們這兒是東北好吧!不是中原那!哪有什麼墓可盜啊?清代十三陵倒是大墓,那是能盜的地方嗎?」
老陳拿過記錄本,一邊寫一邊嘟囔:「嫌疑人承認,自己是盜墓賊,曾預謀盜竊清代十三陵,後因看守嚴密,放棄。」
「別別……」劉耗子也站了起來:「我什麼時候承認自己盜墓賊了?還有,你寫的那都是什麼?」
「你不是盜墓賊?這是什麼?」老陳站了起來,把洛陽鏟塞到劉耗子手裡:「這是你家摳耳朵勺啊!」
「這是洛陽鏟不假……」劉耗子快哭了:「可這是我當時看著好玩,從一個朋友手裡盤過來的。我都不會用……。哎你--」
劉耗子拿著洛陽鏟憑空比劃了一下功夫,老陳就倒地上了。
老陳不僅倒了,鼻孔和嘴裡還一塊噴出了血來。
老陳有氣無力的指著劉耗子叫了一聲:「你敢襲警!」就昏了過去。
「大哥,哥呀,咱們不帶這麼玩的呀!」劉耗子嚇得把洛陽鏟扔出好幾米,整個人差點跪在地上:「哥呀,不,爹呀,我親爹呀!咱別這麼玩兒行不?」
老陳從地上坐起來了:「別喊了,那邊攝像頭都關了。錄不下來。還有件事兒,我得先告訴你。我練過內家功,只要一裝死,在醫院儀器顯示的結果就是生命微弱!」
第四十章細說當年
劉耗子服了!
老陳這要是玩個昏迷不醒,跑醫院去躺個三五天,劉耗子襲警的罪名可就落實了。判個三五年不成問題。他能不服麼?
劉耗子就差沒跪在老陳邊上了:「大哥,您說事兒,只要你開口什麼都好使!」
「懂事兒!」老陳笑呵呵的給劉耗子點了根煙:「跟我說說水庫廢樓怎麼回事?」
劉耗子剛剛叼在嘴裡的煙,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臉色古怪的看了老陳十幾秒鐘之後,扯著嗓子嚎開了:「王魂,王魂哪!你個王八犢子啊!你害我啊!你可坑死我啦!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得!都是聰明人。
我一看也不用藏了,出去吧!
不過,我也沒給劉耗子賠笑臉:「老子今個兒就坑你了。我還坑完了。你能怎麼著吧?」
「小兔崽子,你缺德啊!」劉耗子氣得手都抖了。
我乾脆拉了把椅子坐到他跟前:「你放心,只要你配合。保證什麼事兒都沒有。要是你敢坑我們嘿嘿……」
「進來個人!」老陳往門口喊了一聲叫進來一個警察,指著劉耗子道:「這個是我線人。我最近要帶他出去辦點事兒。我要是出事了,第一,你發通緝令,全國通緝他,罪名就是盜墓,襲警,畏罪潛逃。襲警的視頻監控器裡有。第二,出去到處嚷嚷他是我線人,把最近這十年破的案子全都安在他身上……」
「明白了!」警察轉身就走了。
「別!您千萬別……」劉耗子真的懵了:「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咱別鬧著玩摳眼珠子啊!玩的太狠了。」
我冷笑道:「給我說實話,水庫廢樓到底是怎麼回事!」
劉耗子眼淚下來了:「我們老劉家,可讓那鬼樓給坑苦了,我不就是存了點唬弄別人去拼……去接手的小心思麼?誰知道,你們玩得這麼狠哪!」
我冷著臉道:「你給我好好說!」
「我說,我說,我們老劉家有個祖傳的手藝。吃得就是地先生這碗飯。我爺爺外號:穿山甲,在地先生裡面是這個……,」
劉耗子挑了下大拇指,又斷斷續續的說道:「可他,可他死在鬼樓裡了。」
穿山甲在地先生這行裡趕了四十年,能活到他這個歲數才金盆洗手的人實在不多。
他自己對這事兒都挺慶幸,帶著一家子人離開了中原到東北落了戶,不為別的,就因為東北這邊吃土裡飯的人太少,躲到窮鄉僻壤,以前那些關係差不多也就斷了。
他本來是想吃幾年太平飯,誰曾想卻在自己家邊上遇上了當時水產中專。
本來穿山甲也有心不管閒事兒,可是幹了這麼些年的地先生,遇上凶鬼鬧事,讓他袖手旁觀,他還真做不到。
那時候,他誰都沒跟誰說,就自己一個人天天往山上跑,在現在水庫廢樓的後山坡上,一坐就是一天,就那麼直勾勾的看著水庫樓,什麼都不做。
學校裡的人都覺得他是瘋子,還特意派人趕了好幾次。
不過,他不在乎,還是那麼坐在山上不動。但是,靜坐的時間,卻從白天改到了晚上。有時,還特意拿手電往樓裡照。
那天,穿山甲正在拿著手電晃樓道,他身後來了個人,穿山甲認識他,那是當時水產中專的校長王建國。
王建國大概六十來歲,頭髮有點白,眼睛卻挺亮,一打眼就能看出來是個挺有學問的人。不過,穿山甲也不會把他當做書生看,從他走路的姿態上,就能看出來王建國是當過兵人,而且他身上有殺氣,肯定打過打仗。
穿山甲見到王建國愣了一下,馬上向對方點了點頭,收拾起東西要走。王建國卻走上去拉著他坐了下來:「老哥,怕是看出這地方不對了吧?」
「房子蓋得有點歪,別的還行。」穿山甲的心裡畫了個圈兒,沒敢說實話。那年頭打牛鬼蛇神打得厲害,今天你敢宣傳封建迷信,明天就有人拉你遊街。
王建國笑了:「有些個事兒,不是大伙都不說就不存在。老哥,覺著我一個當兵的,為什麼會被派到一個水產學校當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