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巨大恐懼逼得老陳在瞬間爆發,從我身側抬起一腳狠狠的踢了過去。可是,他這一腳卻實打實踢在了空氣當中。
「對面沒人……」老陳剛剛提起來的勇氣,在瞬間崩潰了,連聲音都跟著走了調。
「用掃堂腿試試……對面不可能沒人……」
我也知道如果對面有人,老陳一腳踢空的可能性實在太小,可是我不得不說謊去騙對方。不求老陳能起到什麼作用,關鍵是別被嚇瘋了才好。
「對面肯定沒人……」老陳好像不敢動了。
如果我後面沒有老陳,我現在完全可以向後一腳踢在牆上,借力震開對方。可是老陳就蹲在我身後,如果我踢上一腳,老陳就算不死也得當場重傷。
我只覺得腦袋裡嗡嗡亂響,除了等著自己體力耗盡,一點辦法都想不出來。
就在我無計可施的時候,頭頂上猛地傳來一聲巨響,蓄水池的鐵蓋子連帶著四周的鐵板,在一瞬之間炸成了碎片,辟里啪啦的砸了下來。
兩道燈光自上而下的從鐵板的缺口裡照了進來,雖然沒有一下把蓄水池照得大亮,但是也足夠我看到附近的東西了。
那個滿臉是血的保安,正托著一塊鐵板站在我對面,咬著牙往我身上擠,白花花的腦漿子順著他頭上的傷口一股股滴下鐵板上。
那人已經死了。
第五十五章葉木加入
一個死人放在平時,對我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我在冤魂窟這兩年,天天都跟死人打交道,發狂的殭屍也不是沒遇見過。
可是這回不知道怎麼了,跟那個死人對視的一剎那間,我竟然覺得自己的兩隻手有些發軟,心臟像是在腔子裡面翻個一樣,一抽一抽的猛跳,整個人忍不住的想往下坐。
那個死人忽然對我冷笑了一下,跟著雙手猛一較勁兒,把鐵板一下推到了我喉嚨底下。鐵板外沿正好壓上了的我喉結,這時候別說是用舌底箭,就算我想出聲都得費些力氣。
「拼了!」我使勁咬破了舌尖,含住一口血向對面沒頭沒腦的噴了過去。
「轟--」
血點剛離開我的嘴唇半尺,我的眼前忽然閃過了一片火光,劇烈的爆炸聲在蓄水池中來回激盪,震得我兩個耳朵嗡嗡直響。
等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許滕已經從上面跳了下來,一隻手把鐵板接了過去:「你遇見什麼了?怎麼還玩上噴舌尖血了?」
我一步衝到那個保安前面,伸手扯開了他的衣服,就見屍體前胸上被人用手指頭給戳出來一排咒文:「他媽的,丟人了,有人在他身上下了驚魂咒!」
驚魂咒這種東西傷不著人,卻能把人的恐懼無限擴大,中了驚魂咒的人往往會被嚇得魂飛魄散,癱在地上任人宰割。
我從蹦下來之後,一直縮手縮腳,不敢放手硬拚,就是受到了驚魂咒的影響。
老陳因為不是術士,受到的影響更大,所以才會在頃刻之間完全喪失了反抗的能力。
等我打著手電再往附近看的時,卻看見我正對面的牆上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砸開了一塊一米左右的窟窿,剛才那死人舉起來砍我腦袋的鐵板,應該就是從那拆下來的東西。
我打著手電,往牆洞裡面照了兩下,那後面除了一條嘩嘩流動污水溝什麼都沒有!
「下水道!」老陳叫道:「另外那具屍體不會是順下水道跑了吧?咱們趕緊追啊!」
我用手扒著牆洞的外沿,剛想往下跳,卻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又把腳給縮了回來:「許滕,你在上面沒事兒吧?」
「沒事兒個屁!」許滕破口大罵道:「你們倆剛下去,水池子蓋就像是被風給吹起來一樣,一下就扣嚴實了。我他媽剛想過去看看,那倆保安就像瘋了一樣跑過來打我。」
「媽的,他們那力氣大的出奇不說,還像他媽的向打生死架似的,玩命往上衝,我拿棒子砸他們腦袋,他們都不躲。等我把那倆人料理了,才騰出手來轟開了井蓋兒。」
「中計了!快回去!」我兩腳往地上一點,一個旱地拔蔥從蓄水池裡蹦了出去,拉開房門就往走廊裡跑。
等我一進走廊,第一眼就看見一排血腳印,從我們邊上那個房間門口一直踩到走廊那邊,看樣子就像是有人從那個房間裡衝出來往外面跑了。
「媽的!」我氣得一跺腳,撒腿就往外追。
還沒等我跑到地下室門口,就聽上面傳過來轟轟兩聲巨響,聽動靜就像有人拿著錘子在使勁往鐵塊上砸。
我剛剛一抬頭,就見一道紅色的人影,從地下室門口順著樓梯砸了下來,不偏不斜的摔在了我腳下。我本能的抬起腳來,把那人踩在了地上。
到了這時,我才看清自己踩著的是一個被剝了人皮的屍體。那具屍體上不但聞不到血腥,反而帶著一股福爾馬林的刺鼻氣味。
「這應該就是荊恨蝶說的那具屍體,是誰把他打下來的?」我一回頭,就見葉木推門走了進來。
葉木的衣服已經被人撕成了兩片,露在外面的胸膛在燈光下面泛起一片青銅色微光。
「銅人身!」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我猜到這個葉木是外家功高手,卻沒想到他不但內外兼修,還把金身決練到銅人身地步,剛才我聽到的那兩聲巨響,八成就是血屍用拳頭砸在他身上的動靜。
我伸手跟他打了個手勢,用的是術士之間,用來交流的暗語,意思是:「多謝出手相助。」
葉木顯然沒看明白我什麼意思,先是愣了一下,馬上抱拳回了一禮。
那是標準的武士禮,從這點上看,他師父不但是武者而且出身公門,一般走江湖的武者不會使用武士禮,只有在公門任職的武者才喜歡這一套。就比如:古代的六扇門和錦衣衛。
我也知道現在不是客套的時候,跟葉木點了點頭,馬上轉向地上的屍體:「別裝死,給我起來。」
屍首一下睜開了眼睛,咧嘴笑道:「不錯,挺有本事。這麼快就從驚魂咒裡醒過來了,本來我還想試試你別的本事,沒想到讓那個小子攪合了。」
我眉頭一動:「別廢話!我勸你最好乖乖躺棺材裡跟我走,要是逼我動手,咱們都很麻煩。」
「棺材?你是棺材門的人?」屍體眼中不由得露出一絲震驚。
「除了棺材門,還有其他門派用棺材裝鬼麼?」我故意反問了一句,就是想看看他的反應。
不曾想,那具屍體竟然閉上了眼睛,擺出一副隨你處置的樣子。
我從身後掏出捆屍繩,跟許滕一起把他捆了個結實扔進了棺材。
我剛想往起抬棺材,就見葉木也走了過來,很自然的抓住了棺材一角,看樣子,是想幫我抬棺材。
我愣了一下:「朋友,這趟渾水,你還是別趟的好。先不說,棺材裡這位跟你沒什麼關係,你犯不著招惹鬼神。光是剛才死在裡面的那個保安,咱們解釋起來就很麻煩。你還是當自己沒來過吧!」
葉木一臉無所謂的道:「我已經來了,再說,我不信,你們自己就能把這裡事情全處理明白。除非你能把知情人全殺了,那可是十好幾號人呢!」
我腦袋裡又是一陣迷糊:「你有辦法把這裡事兒擺平?」
「小事一樁!」葉木眨著眼睛道:「不過,你得讓我跟著你!」
我看了葉木好一會兒,才點頭道:「你想跟就跟來吧!」
我話一說完就想去抬棺材,葉木往前一步,站到我旁邊,把棺材抗在自己肩上,還不忘了衝我嘿嘿一笑。
我不得不翻了個白眼,這貨到底是精還是傻啊?我怎麼看,他都笑得像個白癡。
等我們出了學校,我就發現葉木想張嘴,我馬上先問了一句:「你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葉木咧嘴笑道:「別以為練外家功的人都傻!我白天的時候,早就看見你們了。三個高手,帶著一群鬧騰,鬧學校。誰看了不覺得奇怪。」
「也就你覺得奇怪,換個人看得出來麼?」我反駁了一句。
沒想到,葉木竟然點頭了:「也對!不是武林中人,誰能看出來你們是練家。你們走了之後,我就偷偷跑會議室聽信兒。知道你們專門為了一具屍體來的,就更好奇了。這不就跟來了麼?」
葉木居然越說越興奮:「誰知道,能遇上這麼有意思的事兒啊!我說什麼都得跟著。」
「又一個吃飽了掙得!」我咬著牙根想到,像老陳這樣的極品遇上一個也就算了,沒想到才幾天功夫,就又碰上一個。
我像是漫不經心的問道:「你的功夫出自哪一路?該不會是六扇門吧?軍衛那邊應該不會出現金身決一類的功夫。」
葉木笑道:「我說是出自大內,你信麼?」
還沒等我說話,老陳先把話頭兒給接過去了:「信你個狗屁!你怎麼不說,你練的是葵花寶典呢?」
葉木立刻火了:「給我把嘴閉了!我第一眼瞅你就不像好人。等會咱們找個地方練練,看我不把你蛋黃捏出來。」
老陳也不讓份兒:「老子練鷹抓功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幹什麼呢!一會兒咱倆對著掐,看誰先把誰掐出來!」
「哈哈哈……」許滕一個沒憋住笑出來了:「一會兒你們使勁掐,我給你們數數,哈哈……」
我差點沒昏過去,這仨人怎麼就湊一塊去了。
葉木,老陳都是三句話不對付就能擼胳膊挽袖子給人一頓臭揍的愣頭青,區別就在於一個歲數大點,一個歲數小點。許滕那是典型的唯恐天下不亂。
「都給我閉嘴!」我不說話是不行了:「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在那扯犢子。等這件事兒完了,咱們要是都能活下來。你們愛怎麼掐都行。現在誰也不許挑事兒。」
老陳不服道:「王魂,你就那麼相信這小子?」
「呵呵……」我反問道:「你覺得他像是騙子。」
「說他是傻子我信,說他是騙子我還真不信?」老陳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的人。
葉木反問了一句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是騙子?」
「憑你背的那把大砍刀!」老陳指了指葉木背後:「我師父跟我說過,看兵器就能看出一個人性格。大刀這種兵器,從來都擺在明面上,不遮不掩,堂堂正正。練大刀的人,也講究直來直去,寧折不彎。」
「你這話我愛聽!」葉木笑道:「看你小子還能說幾句人話的份兒上,我給你留一個,保證不全掐碎了。」
「去你爺爺的,老子現在就廢了你!」
「都給我閉嘴!」我真快瘋了,就沒見過神經這麼大的人。
第五十六章五陰絕地
我們幾個把棺材抬到了老陳事前找好了一個郊區廢倉庫裡,我又在棺材附近連續布三道靈符陣,才慢慢打開了棺材。
血屍從棺材裡坐了起來,看了一圈四周的符菉卻忽然笑了:「你們根本不用這樣,我選擇乖乖被你們綁上捆屍繩,鑽進棺材其實就一種合作。」
血屍略帶得意道:「如果我一門心思的想跑,你們的確能攔住我,但是也得付出不小的代價。」
我靜靜的看著那具血屍一言不發,就算葉木想要說話,也被我用眼神給壓了回去。
我雖然不知道這具屍體是誰,卻能肯定他不是一個單純的存在。跟水庫鬼魂必定有極為緊密的聯繫。現在,我與他之間在某種意義上已經進入了一種談判的狀態,誰先壓不住,誰就會落入下風。
我與血屍對視了幾分鐘之後,血屍忽然轉向劉耗子的那邊開口說道:「你是穿山甲老哥的後人吧?樣子跟他有七八分相像啊!」
「你是王建國?」劉耗子果然開口了。
「我活著的時候,是叫王建國。」血屍歎息道:「我這輩子,第一個對不起的人就是穿山甲老哥。而後才是那些被我騙到水庫送死的人。」
我冷笑道:「大家都是聰明人,就不用兜圈子了。我們因為水庫的事兒,才找到了你。該說什麼,就不要隱瞞。棺材門的手段用在你身上,肯定不會好受。」
王建國搖頭道:「小子,你不用威脅我!你能找上門來,就證明你有幾分門道兒。對上水庫裡的惡鬼,就算沒有勝算,也不會比現在更糟,我不會對你隱瞞什麼?」
王建國娓娓道:「多年以前,我被派到歇山嶺,也就是水庫那邊修建軍事基地。結果,在勘查地形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了水庫下面的秘密。我們不得不被迫停工,我也向上級申請轉業,跑到水產中專當起了校長。為的就是阻止那些惡鬼出來害人。」
「後來的事情,你們差不多也該知道了。穿山甲老哥為了剷除鬼窩,犧牲在那水產中專的院裡……」
「我聽不明白!」我冷笑道:「土夫子的手段,我瞭解不多,但是也知道一些。他們不會玩兒那套斬鬼的把戲。當時,那套東西是你想出來的吧?」
「對!」王建國點頭道:「但是,我不能跟老哥的後人說,當年他是為了鎮鬼,在院裡自盡身亡,把自己化成鎮山鬼卒,堵住了鬼窩出口。」
「如果那樣做的話,老哥後人就未必會聽他的話,每隔一段時間去加固一次圍牆了,要知道,那樣做首先被鎮壓的不是惡鬼,而是老哥自己。」
王建國的眼眶中淚下裡一行帶血的眼淚:「老哥,在那下面受了幾十年的折磨,現在只怕已經灰飛煙滅了吧?不然,惡鬼也不會再出來害人。」
「你是說,他自斷了四肢!」我心中不由得一驚。
王建國哈哈笑道:「死無全屍,體無完膚,冥煞入體,厲鬼現世。術門的禁術你會不知道?你師父應該也教過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