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
我撿起一片紙來,對著光看了幾眼,同時也聞到了一股子香燭味。我敢肯定,那是紙絕對不是新弄出來的東西,而且還被香燭熏過好長一段時間。
「關於這件事兒,我想我可以解釋?」白霜華走了過來。
傳說,清末,一支捻軍在起義失敗之後,曾經被圍困在千狐墳附近。雖然經過了殊死抵抗,最後還是全軍覆沒了。當時。捻軍的屍首被集中在一起焚燒一空,而後千狐墳一帶開始連年鬧鬼。
後來,一個過路道士告訴當地居民,這裡之所以鬼禍不斷,是因為當年被屠殺的捻軍,不但沒有入土為安,而且屍首還被付諸一炬,魂魄無所依托才弄得四處遊蕩。只要扎一些紙人紙馬,放到山裡讓魂魄有所依靠就沒事兒。
我聽到這兒不由得問道:「當地人真那麼做了?」
「做了!他們把紙人紙馬送進山裡不久,就看見大批紙人,排成隊列從山裡走了出來。當地人都說,那是捻軍又打仗去了。」
白霜華道:「距離這裡大概五十公里左右的平邑,一直流傳著一個陰兵過境。砍了縣太爺人頭的故事。我推斷,那個故事發生的時間應該是在捻軍被剿滅之後不久。如果兩下對照,甚至能得出,捻軍陰魂兵出千狐墳,急行百里殺人的結論。」
白霜華的結論未必不可能發生。
我覺得那個過路道士,應該也是一個善用傀儡術術士。甚至有可能是捻軍當中的術士。
他藉著當地人的手,製作了大批紙人,然後引冤魂如傀儡,動手幹掉了當時的仇人。
我開口道:「按你的說法,那些紙人身上應該畫著兵甲才對!剛才我們看到的這些,明明是伺候陰魂僕役。」
白霜華道:「這個傳說沒有完全結束。」
陰兵過境之後,當地人更對捻軍顯靈的事情深信不疑。有人提出來修建廟宇祭奠辦法,他們就是附近修了一座大廟。每年都在不斷向附近的一座山洞裡放入紙活兒,為的就是讓那些紙人伺候好死去的捻軍,不讓他們到處遊蕩。
白霜華的說法,我相信。
很多山裡人都對山中事物存在敬畏感,就比如洞穴,泉水,古樹,甚至巨石都會成為他們敬畏的對象。在山洞附近修廟祭奠的大有人在。
如果,白霜華所說的傳說都是真的,那麼,被我們擊退的鬼狐,肯定會再去山洞尋找合用的紙人。如果能追過去,說不定就能幹掉對方。
我幾乎沒有猶豫:「你能找到捻軍廟麼?」
「不知道?」白霜華攤了攤手:「我又沒來過這兒。」
「我試試吧!」吳非找個高地,站在那邊四下遠眺。
我知道他那是在望氣,算門望氣的功夫比我要強出很多,有些高手甚至一打眼兒就能看出對方最近遇到了什麼事兒。
不過,吳非那個形象卻著實不敢讓人恭維,不但蹲的那個姿勢入不了眼,身後面還扛著一根挑著公雞的木頭棍子,一點看不出世外高人的風範來。
不過,秦曉日卻對他佩服的不行,也學著他那樣蹲到了吳非邊上。
老陳實在看不下去了:「你倆並排拉屎哪?還不快點?」
「就好……」吳非說著話,忽然一個前空翻從土堆上滾了下來,連著下的功夫滾到了老陳邊上,一貓腰躲到了老陳背後。
他原來蹲著的地方,不知道怎麼會忽然插上了一截直挺挺的樹枝,看上去,就像一支落空的冷箭插在了土裡。
秦曉日的汗頓時就下來了:「王哥!」
「先別動!其他人趕緊躲起來。」我一側身站到了他對面,撥出破魔銃指向秦曉日身後。
老陳和吳子奕一手一個按著那幾個女孩爬到了地上,像是躲避狙擊手一樣小心翼翼的往岩石後面退了過去。
我指著秦曉日道:「你慢慢站出來,往我這邊走。別著急,狐狸傷不著你。」
「王哥……王哥……,你告訴我怎了啦?」秦曉日帶著哭腔站了起來,兩腿像是踩棉花一樣一步步往我這邊挪:「我背後有什麼,你告訴我一聲啊?」
「什麼都沒有,別瞎想!」我跟他說的是實話,他卻偏偏不信。
「王哥,你說點實話吧!」秦曉日真哭了:「起碼也讓我做個明白鬼啊!是不是有人跟著我,還是有人在背後看我啊?我覺得後脊樑涼啊!」
他後脊樑不涼才怪呢!那是有狐箭瞄著他心口窩。只不過,我手裡的槍也在瞄對方,要是暗處的狐狸先動手,我下一槍就能要他命。這樣,我們才達到了一個誰都不敢動的平衡點。
「王哥……」秦曉日的雙條腿越顫越厲害,身子顫得像是要抽過去一樣擺個不停。
我盡可能的越過他的身子,瞄著他後面樹林,我只要鬆懈一點,秦曉日隨時都能被擊殺。
「啊--」
我被身後那聲尖叫嚇了一跳,眼睛只自覺眨了一下。就在我眼皮碰眼皮的一剎那間,耳朵裡猛然聽見了一聲箭矢破空的尖嘯。同時,我身後也傳來一聲槍響。
等我再睜眼時,秦曉日正屈著一隻腿半跪在距離我不遠的地方。他身邊落著一隻被樹枝打穿的公雞。鬼抬棺:.
我趕緊上前一步,拉住他的領子把人給拖到石頭背後。
我雖然沒看著當時是怎麼回事,但是也能猜到幾分。
肯定是吳子奕在我眨眼的時候,用膠皮彈打了秦曉日的膝蓋,讓他跪了下去。從後背射過來的那只箭才沒打著秦曉日的要害,打在他身後的公雞身上。
藏在岩石後面的吳子奕向我比了一個趴好的手勢,自己飛快的起身往樹林了打了一槍,馬上有蹲了回去。
她是槍手,那一槍應該是憑著感覺點射對方有可能藏身的地方。
等他一槍過後,整片樹林又恢復了安靜。
可是我們幾個偏偏都不敢抬頭,
第一七八章快跑
也不知道秦曉日是被嚇得,還是怎麼了,偏偏在我們憋著氣的時候哆哆嗦嗦來了一句:「我想撒尿。」
「尿褲襠裡!」老陳也抓著一把狙擊槍狠狠的瞪著秦曉日:「別出聲!」
「不用找了,咱們找不著他!」我壓低聲音道:「你們幾個每人背一隻雞往前跑。不管聽見什麼都別回頭,老陳,你和子奕準備好,有動靜就開槍!」
剛才打過來那是狐箭。也是狐妖對付術士最有效的辦法。
傳說,過去有個打狐狸的高手叫一箭仙,打狐狸從來都是一箭射眼睛,百發百中。他打得狐狸皮毛從來不傷,很多人都向找他買狐狸皮。
但是,山裡的狐狸卻恨他恨的牙根癢癢,終於有一頭修煉有成的狐妖,迷惑了一箭仙,咬斷他的喉嚨之後,把他的腦子也挖了出來,從他腦袋裡得到他一箭獵狐的秘密。
一箭仙能次次打中狐狸眼睛。根本不是他箭法超群,而是的箭是能尋血殺人的法器。只要箭一離弦,不管狐狸躲在哪兒都能打中對方。
就這樣,術士的尋血箭也就變成了狐箭。
煉製尋血箭,一是必須有五百年以上槐木樹枝,二是要拿血炮製。一箭仙煉箭用的是狐血,狐妖煉箭用的卻是人血。不過,不知道為什麼,狐妖在煉製狐箭的時候,出了點岔子,狐箭一旦打出去,附近有人肯定會先射人,要是有只公雞,那就先打那隻雞。這個錯誤,一傳就是好幾代。直到現在都沒改過來。
所以,術士進山殺狐妖的時候,要麼背一隻活雞,要麼會帶一壺雞血,為的就是防備狐箭。
我讓他們幾個先跑,就是為了給老陳和吳子奕製造機會,老陳雖然不是專業的狙擊手,但是當過特種兵,加上吳子奕,應該能找到藏在暗處的狐狸。
我深吸了一口氣道:「都準備好沒?」
幾個女孩臉色緊張的點了點頭,唯獨秦曉日:「我腿軟。」女撲雜血。
「吳非你拉著他,準備好,一二三,跑--」
吳非抓著秦曉日撒腿就往前跑,三個女孩也緊跟了過去。我剛剛起步,吳非就喊道一聲道:「打三點鐘方向……」
老陳回手就是一槍。飛射的子彈從一棵樹上穿了過去,樹幹上頓時飆起一股鮮血。
我側向滑出去幾步,伸手抓進了冒血的樹幹,連帶著樹皮狠狠揪下來一塊。樹幹除了一片帶血的木頭渣子,別說是狐狸就連狐狸毛都沒有一根。
「怎麼回事兒?」我正迷糊時候,眼睛的餘光忽然看見了插在地上來回晃動著那只狐箭。
我立刻撒住了腳步:「不跑了,結陣還擊。拿槍的站外圍。背著公雞的站第二層,吳非中間。推算來敵方位。」
吳非立刻站到了人群中間,兩隻手不停的來回掐動,算門當中「一心二用」被他發揮得出神入化:「四點鐘方向,離地三尺開火……」
「九點鐘方向,離地兩米……」
我們三個人三把槍交替開火當中,隱隱約約可以看到有人影在樹林中飛速移動,往往我們一槍下去。她就挪動了方位,我們幾個的子彈等於在追著她亂跑。
偏偏我們三個人的火器又都不具備連發的功能,只能威脅,卻傷不到對方。
我們連開了十幾槍之後,樹林有人幽幽道:「不玩了!我會一直跟著你們,你們要小心哪!」
吳子奕對準聲音傳來的方向抬手就是一樣,我也跟著衝了過去,等我到了地方,除了看見樹幹上留著一個冒血的彈痕,附近什麼都沒有了。
我用腳在地上掃了一下,卻發現樹葉裡殘留著一點狐狸的糞便。我用樹葉把糞便包好,扔給了老陳:「拿著。我教你一點追狐狸的辦法。」
「憑一坨屎。」老陳先是愣了一下:「看樣是新拉的,估摸著狐狸離我們不算太遠。」
我邊走邊道:「據說狐狸糞的味道能嘗出公母來。有點辣味的就是母狐狸。狐狸當中還是母的更厲害一點。」
我話沒說完,老陳就把狐狸糞塞進了秦曉日嘴裡:「什麼味?」
「我想吐……」
「去你的,再吃!」
「我操你爺爺,你弄死我吧!」
「沒這個味,接著吃。」
「像辣椒醬,有阿香婆的味兒,這行了吧?」
「去你娘的,你怎麼不說是老乾媽,接著吃,這是最後一塊,你不嘗仔細了,就給我吐出來從吃。」
「我嘴都麻了,真是辣的,要不是你嘗嘗……給個痛快吧!」
那倆貨還在那兒掐的不亦樂乎,我已經遠遠看見了一座紅磚砌成老廟。
說是廟,其實規模並不算大。充其量也就三四十平的大小。不過,這對山裡人來說,已經很不容易了。
如果,誰有機會進山,看見山坡上或者樹底下,有三四塊石頭壘成的,像是凳子形狀的東西,千萬不能往上坐。那不是用來歇腳的凳子,山裡人也沒那麼講究,那是他們壘出來的山神廟。
他們能把紅磚一塊塊弄進山裡,在這兒修這麼大一座廟,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光看,廟門上被香火熏出來的灰漬也知道那廟有些年頭了。
我在廟門口轉了一圈,廟外有些野獸的腳印,廟裡卻顯得十分趕緊,供桌上只有一個貼著紅紙的排位,上面寫的什麼已經看不清。
老陳湊上來:「是這兒麼?」
「可能是!這座廟裡的尊神能顯靈,只有顯靈的山廟,野獸才不敢往裡進。」我說著話往廟後面轉了過去。
山廟的背後果然有一個山洞,洞口沒風,洞裡有黑漆漆的看不著底。我拿著手電,往裡照了一下,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一個半倚在洞口上紙人。
那個紙人似笑非笑的跟我打了個照面,兩隻眼睛好像能閃光一樣跟我對視在一起,我試著挪了挪方位,他的眼睛卻像是在跟著我來回移動。
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這個紙人附靈了,沒有冤魂或者靈物依附的紙人,最多是個死物,眼睛空洞無神。只有附靈之後眼睛才能活起來。術士看這些東西,第一眼看得肯定是眼睛。
我眼睛盯著那個紙人,往後舉了舉手:「子奕,你帶著他們進廟,我進去看看。」
我話一說完舉步就往山洞裡走了過去,老陳看見我奔著那個紙人去了,側身一步想要過來幫忙,我卻立刻回手按住他的肩膀:「慢點走!看著腳底。」
這個山洞不知道被人堆放過多少紙活兒,裡面不是風化閃落的彩紙,就是脫了色的紙人紙馬,地面上的碎紙膨脹起來多高,只要落腳,小腿以下全都能陷在裡面。
老陳把手裡的槍給掉了過來,往我們腳的碎紙堆裡劃拉幾下,緊跟著槍管上就冒出來卡嚓一聲巨響。老陳順勢往上一挑立刻從紙堆裡拔出來一個捕獸夾子。
「那個紙人是在故意引我們過去!」這個念頭剛從我腦袋裡冒出來,對面的紙人的眼睛馬上失去了光澤,等我再往裡看時,又一個紙紮的童女,從後面的紙堆冒出來半張臉。笑嘻嘻伸出手來,指向我這邊,被洞中潮氣浸過的腮紅在她臉上連著繪出來幾道水痕,怎麼看都像是從她嘴裡吐出來的血。
我右手一抖,藏在袖管裡的拘魂索,形同靈蛇似的脫手而出,直奔對方的脖子纏了過去。快如閃電的拘魂索距離紙人還有一米左右時,她忽然倒飛了起來,緊貼著拘魂索前端往後飄了過去。
我第一個反應是追,可我剛把腳抬起來,就是硬生是收回了原位,抬掌一翻往地面上打了過去。我手中吐出勁氣,像是擦地捲動的怪蟒,攪動著滿地碎紙連翻了幾圈。碎紙下面也緊跟著蹦出來五六個捕獸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