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節
首當其衝的方鶴邊戰邊退著喊道:「你們那些學陣法的都是瞎子啊!這麼明顯的陷阱都沒看出來麼?」
其實這也不能怨那些陣法高手。術道盟裡修煉陣法的術士比比皆是,他們之所以看不出血箭裡藏著玄機,是因為我讓吳子奕射出去的那三隻血箭,本就不是什麼陣法,而是三支塞著符棺的空心箭桿!
符棺是棺材門最特殊的一種棺材,它的目的不是葬鬼,而是把鬼封在一張畫著雷火符文的靈符裡。鬼魂最忌雷火,遇上之後就算不被燒死也得被折磨發瘋。那時候,靈符一開,處於瘋狂狀態的鬼魂必然會大肆發洩,見人就殺。
所以,符棺在某種意義上不是葬鬼的東西,而是用來給仇家搗亂的工具。
箱子善於在狹小的空間裡藏東西,我又能用類似於靈符的「符棺」裝載鬼魂。把兩者結合在一起,也就能給術道盟一個驚喜了。
被我捲進符棺的全是刑台裡的厲鬼,本就好戰成性,再被我用靈符刺激之後,頓時陷入了一種嗜血的瘋狂當中。衝出囚籠之後立刻將術道盟拖進了血腥的混戰當中。
而山坡上的刑天甲屍也已闖進了術道盟的炮陣中,與術道盟低級弟子絞殺在了一起。
第三五零章吳非的幾句話
集中在機關城外的術道盟僅僅混亂了片刻,就穩住了陣腳,開始極有秩序地逐步圍殺我放出的厲鬼。%d7%cf%d3%c4%b8%f3那支鬼魂被他們消滅也只是一個時間問題罷了。
而我要的恰恰就是這點時間。
我連著看了幾次手錶:「老陳,附近的駐軍怎麼還沒到?」
老陳擦了一把頭上混著血水的熱汗:「那邊回信說。遇上泥石流,橋斷了,公路也塌了一段。他們現在正在徒步急行軍,但是最快也得一個小時才能趕過來。」
「一個小時,足夠齊家動手了!」
我不怕術道盟的高手衝上來。大不了就是把刑台下面的戰屍全放出來,讓王屍領著跟他們硬拚一擊罷了。我怕的是,吳家的術士一旦緩過勁來。驅散遮在我們頭頂上那塊烏雲。
要是讓陽光直射進來,就算把刑台裡的戰屍全都放出來,也一樣不夠看。到那時。等待我的命運除了死戰到底,就是束手就擒了。
我不由得伸手擦了一下冷汗:「齊墨那邊有信兒麼?」
拿著望遠鏡的吳子奕道:「剛剛我看見他捏死了身邊的一個術士,然後一晃身子就不見了。他不是溜了,就是找吳家去了。」
「他要去吳家殺人?」
這個念頭從我腦袋裡冒出來沒多久,全身是血的齊墨就從刑台的一角溜了過來。他看見我的第一句話就是:「吳非讓我轉告你。他沒有對不起兄弟!」
「什麼意思?」我心裡頓時生出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齊墨沉聲道:「我剛才準備去吳家殺人的時候,遇上了吳非……」
齊墨作為天策齊家的核心人物,就算我不提前通知,他也能對我的計劃瞭如指掌。他很清楚,我遲遲不跟術道盟決戰,就是為了拖到駐軍到來,利用駐軍驚退術道盟。給自己爭取離去的時間。
但是,這樣做的前提是,我必須保證刑台不受到陽氣的干擾。術道盟裡唯一能做到「撥雲見日」的只有吳家。
我故意用血箭擾亂術道盟的陣營也就是為了給他爭取時間,去破壞吳家的天機大陣。
他出手殺掉身邊一個術士,把對方化妝成自己的模樣之後,立刻趕去距離機關城幾里之外的吳家駐地。
齊墨順著駐地的通風口爬進大樓,卻在準備落腳的地方看見一張紙條--「吳非有請」!
齊墨當即嚇出了一身冷汗。對方既然能算到他從什麼地方進來,就一定會埋伏重兵。現在除了按對方的指示去找吳非,只怕連退出去的機會都沒有了。
齊墨乾脆收起了匕首,從通風口上跳了下來,大搖大擺地順著箭頭指引的方向進了一間密室。
可是當他看見吳非的時候卻愣住了。
面對大門正襟危坐的吳非,雙眼上蒙著一層染血的紗布,殷紅的血跡甚至已經順著紗布的邊角流在了他的臉上。看上去就像是兩行血紅的眼淚。
「他的眼睛被人挖了!」
齊墨走近兩步之後,才發現陰影中的吳非不僅變得滿頭白髮,甚至連皮膚都已經失去了光澤。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耄耋老人。
吳非聽見有人走近,緩緩轉過頭來平靜地問道:「你是誰?」
「我是齊墨!」
吳非愣了一下之後,笑道:「原來是你啊!我能算到有人會來找我,卻算不出對方是誰。到底比不上你們這些計謀超群的人啊!」
齊墨一抖手,把淬毒匕首握在了掌心:「那你沒算出我是來殺你的麼?」
「當然算出來了!」休剛台巴。
吳非笑道:「在我死之前,想讓你聽一段往事。」
齊墨沉聲道:「說吧!」
「你知道,我作為吳家的核心弟子,為什麼還要參與八子爭雄麼?」
齊墨眉頭一皺,答不上來。
根據他的情報,吳家作為習慣附庸於其他勢力的家族,一向不參與八子爭雄,就算幾次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也只是派出了幾個支脈中可有可無的弟子。而上次八子爭雄卻派吳非出手,本身就是一件耐人尋味的事情。
吳非不等對方發問就開口說道:「吳家人善於窺視天機,也會定期推算家族的命運走向。吳家長老會曾經算出,吳家將會面臨一場空前的危機,而化解危機的契機就落在我的身上。」
「後來,幾個長老聯手推算之後,才得出了一個結論:我會在漠北遇上命中的貴人,只有他能帶著吳家走出危機。所以,我去了漠北。」
齊墨皺眉道:「你說的人是王魂?」
「那個時候,我還不確定那人是誰。但是貴人這種事兒又不能刻意去找,他該出現的時候,自然會出現。所以我就順其自然地參與了八子爭雄。也因此遇上了王魂。」
「漠北一戰,如果沒有王魂,說不定我早就死了。後來爭奪秘葬時,我臨陣脫逃。王魂卻能理解我的苦衷,仍然以心換心,還送了我黃泉錢。從那時起,我就發誓,一輩子不再背叛朋友!」
吳非歎息道:「直到術道盟與王魂正面碰撞時,吳家長老會覺得他們之前的推算出了問題。王魂已經自顧不暇了,又怎麼會是吳家的貴人呢?所以,他們不顧我的反對,強行要把我帶回吳家。」
「我知道,自己就算拚死留下來,也幫不了王魂什麼,甚至還會拖他後腿。所以我乾脆回了吳家,再找機會幫助王魂。」
「沒想到,吳家長老會竟然選擇依附龍倚狂,全力對付王魂。憑我對王魂的瞭解,他既然敢留下來跟術道盟叫板,自然有他的本錢,甚至有可能會反敗為勝。可惜,吳家沒有一個人相信我的話。」
吳非頓了一下道:「所以,我做了一件讓整個吳家都目瞪口呆的事兒。我用了吳家的禁術『命窺天機』去推算了吳家的命運!」
「嘶--」齊墨倒吸了一口涼氣:「你在找死啊!你的眼睛是你自己挖的?」
齊墨知道「命窺天機」之所以被稱為禁術,是因為它有兩件常人難以做到的事情。第一,就是自挖雙目,用心眼視天,以贖窺天之罪。第二,妄圖窺視天機者,必死無疑,這是天罰。
那麼吳非?
吳非平靜地說道:「我施展『命窺天機』之後,得出了一個結論:吳家如果執意與王魂為敵,必然會家破人亡。」
「他奶奶的!」吳非爆了一句粗口之後道:「我都用禁術了,那幫老東西還不信我,非要自己推算試試。結果算出王魂是七殺星,當場被嚇死了一個。七殺只要不遇紫微,無論對上誰都不會敗落!可這天下哪兒特麼還有皇上?」
吳非長吁了一口氣道:「現在好了,吳家長老會知道王魂是七殺之後,不僅不敢再跟王魂為敵,甚至還特意幫他加重了遮天大陣,只要你們天黑之前不離開古城,就不會有一絲陽光照到刑台上。」
齊墨還有些不放心的道:「吳家其他人呢?」
吳非苦笑道:「走了!殺了術道盟監視我們的暗線之後,全都悄悄走了。吳家打算從此隱匿不出,過上一段太平日子。他們把我這個快死的人留下,就是為了讓我跟王魂多解釋幾句。」
齊墨鄭重道:「你有什麼話要轉告王魂他們麼?我一定帶到!」
「我一直撐著不死,就是為了和鬼手的兄弟們說幾句話!」
吳非微笑道:「有生之年能遇見鬼手的兄弟們,是我的幸運!如果以後鬼手建了忠義堂什麼的,別忘了,給我留個位置。葉木答應請我喝喜酒,老陳說將來有了兒子要認我當乾爹,他們答應我的都要一一兌現,不然我回來找他們……」
吳非話沒說完,嘴角上就流出一股鮮血,人也跟著緩緩的仰在了椅子上……
第三五一章隱陣
「吳非!」
我沒想到膽小怕事、總愛臨陣脫逃的吳非會在最後關頭,用自己的性命給我換來了一線生機。紫you閣
「吳非兄弟啊--」葉木哭喊著跪倒在了地上。
「哭個屁!」我一腳踹在了葉木的屁股上,紅著眼睛厲聲吼道:「大敵當前,你還有心思哭!把你那貓尿收起來。砍了龍倚狂的腦袋去祭我們的兄弟才是正經!」
「對!」葉木一骨碌爬了起來,提著刀就要往山下衝。
「你瘋了!」我和老陳一左一右把葉木拽回來之後,山下的殺聲卻在一瞬之間停了下來。
等我回頭看時,不僅龐大的術道機關城憑空消失了蹤影,就連山坡上散落的屍體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剛剛被血浸泡了一遍的土地,不知道什麼時候浮上了一層草綠。要不是空氣中還漂浮著刺鼻的血腥氣,誰都不會覺得這裡剛剛發生了一場血戰。
片刻之後。機關城原址附近忽然刮起了一陣山風,將原本漂浮在空氣中的血腥給捲向了遠處。這一下就連血腥氣都不見了。
「術,破障--」我用手指夾起一張靈符,向自己眉心中按了下去,眼前頓時出現了另一幅景象。
術道機關城已經挪到靠邊的地方,把盤山道完全給讓了出來。不少身上貼著靈符的術士,正在山坡上快速地收拾著屍體。但是那些人也僅僅是把屍體扔進了附近的壕溝,並沒有任何掩埋的意思,最多也就是撒上幾把掩飾氣味的藥粉。看樣子就跟清掃戰場沒什麼兩樣。
我立刻回頭道:「菀兒,白霜華,你們馬上聯手佈置隱陣,附近的駐軍可能快來了。」
術道盟的隱陣並不算精妙,但是想要瞞過普通人卻易如反掌。不過。想要瞞術士的話,無疑是掩耳盜鈴,他們也不會幹這種惹人笑話的事情。所以唯一的解釋就是聞訊趕來的駐軍已經到了山下,他們不得不掩飾行蹤。
術道盟高手無數,想要短時間內佈置一個隱陣並不困難。而我們這邊擅用隱陣的卻只有兩個人,這麼算起來吃虧的還是我們。
我低聲喝道:「先把刑台隱匿起來,別讓人看見。駐軍搜上來還需要一段時間,足夠慢慢加固隱陣了……」
菀兒和白霜華連續打了幾個法訣之後。刑台的正面馬上浮起了一層水波似的漣漪,那正是隱陣初成的現象。如果現在從遠處看刑台的話,看到的就是一片完好無損的城牆。只不過這面牆能看不能摸,只要有人上來碰一下。可就全都露餡兒了。
我緊盯著山道催促道:「快點加固陣法啊!別讓軍隊煞氣把隱陣衝散了。」
現在,不僅是我們這邊緊鑼密鼓地加固著隱陣,術道盟也一樣如此。如果駐軍進山,他們就處於首當其衝的位置,遭受的衝擊可想而知。
不久之後,大量軍隊就出現在了山道附近,菀兒的隱陣上頓時出現了一道裂痕,一股猶如山巒將傾似的壓迫感,頓時從我們頭頂上壓落了下來。站在法陣邊緣的幾個人不約而同地用手護住腦袋連退了幾步。
「穩住!」我連忙往陣眼上打了幾個法訣,菀兒和白霜華的雙手已經晃出了一片虛影,法訣像是流水一樣衝向了陣眼。好在兩個人手法夠快,穩住了即將崩潰的陣法。
就在她們兩個穩固陣法的當口,部隊已經在機關城附近站好了隊列,有個軍官在前面大聲說著什麼。而機關城的術士卻在小心翼翼地挪動著城池,往更遠的地方移動。
隱陣雖然能隱去物體的形態,但是掩飾不住聲音和氣味。術道盟已經對山道上的血氣做了處理,卻不敢貿然啟動機關讓城池移位。只能像是倒車一樣,一點點的往邊上靠。
「累死這幫狗日的!」老陳低聲罵了一句之後道:「王魂,乾脆你把他們的幻象破了算了。讓軍隊直接找他們去?」
「不行!術道盟現在肯定在嚴防死守。我們就算能摸下去,也破不了他們的陣法。」我想了想道:「或許我有辦法,拖上他們一會兒。」
我打開刑台閘門,放出了一隻鉤魂屍,幾下扯掉了屍體的外衣,讓它穿上龍怒的軍裝,遁進了地下。沒過一會兒就從術道盟投擲屍體的壕溝邊上冒了出來,往地上的血跡裡打了個滾之後灰頭土臉地躺在了草叢裡。乍一看就跟經歷了一番苦戰之後重傷陣亡的士兵差不多。
「這邊有人……」
「好像是我們的士兵……」
「救護兵,救護兵快過來了……」
大批士兵一下子湧到了壕溝邊緣。本來那個壕溝的位置十分偏僻,如果沒有我玩的這一手,估計搜山的士兵最多也是看上兩眼之後轉身就走。所以術道盟並沒有加固過壕溝附近的隱陣。
可是等他們發現屍體之後,不僅有大量士兵往那兒圍攏了過去,各級的軍官也一個跟著一個趕到了現場。帶著煞氣的軍徽、軍銜、輕重槍支也在附近越聚越多。
術道盟的隱陣在強悍之極的煞氣、血氣的衝撞之下,就像是被汽車撞上的玻璃,一瞬之間轟然崩塌。有人聽見了一聲像是氣球破碎的爆響之後驀然回頭,立刻就看見了壕溝裡堆積如山的屍體。
「死人,好多死人哪--」休嗎匠劃。
幾個膽小的新兵嚇得當場坐在了地上。一個軍官模樣的人幾步走過去,一人一腳又把他們給踹了起來:「看你們那個熊樣兒,都給我站直了!一連二連馬上封鎖現場,清理屍體,救護兵跟上看看有沒有倖存者。」
「三連四連分散開,一寸一寸的給我搜,決不能漏掉一絲一毫。」
「通訊兵,通訊兵……馬上給師部發報,讓師部再派一個營,不對,再派一個團過來。」
軍官的命令一個跟著一個發了出去,兩個連的士兵也開始向壕溝附近不斷集結。有人跳下溝裡,把屍體搬了出來,一字排開安放到空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