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節
那麼,他要殺了她們除害,還是以她們引父親來?父親知道這對惡煞的行為嗎?為什麼惡煞說起這件事來好像很鄙視的樣子,除了當年因為仁慈而犯下的錯誤,父親還做過什麼?
他不想見父親,可是內心又有一種說不清的渴望,而且他要問清楚逢三之難的事,因為他現在不想屈從於命運了,想掙扎了,想掙脫天命的擺佈,和小夏在一起。
但無論他的決定是什麼,他都必須擺出強硬的態度,不然他得不到任何信息,說不定會在這場心與力的較量中敗下陣來。她們說過:小子,你也有代價要付,說不定會更大呢!不知道到那一天你要如何面對你爹呢?不知道你看到你爹的報應會不會這麼說!
想到這裡,他貌似閒適的調整了一下坐著的角度,然後半躺下來,面對東邊的汕頭,似乎真是要看日出了。
那兩個惡煞也繃著勁,站在困陣之中不動,但心裡卻分外不安。她們明白阮瞻是想逼問她們在鐵頭山幹什麼?可是現在說出來,只怕達不到她們所要的傷害效果。如果在這個還沒有準備好的時候被阮瞻發現了真相,那麼他們父子說不定還有挽回局面的可能!
本來,她們只想對付阮天意而已,後來發現阮瞻後就期望讓他們父子在最關鍵的時候見面,想見到阮天意在兒子面前暴露出「惡」來會是什麼模樣?這假道學心裡會更難受吧,說不定會在控制不住時殺了自己的兒子。他那麼愛他的兒子,清醒過來會怎麼樣呢?讓他們父子相殘,是多美妙的報復呀!
阮天意一意阻止她們報仇,還想煉化她們,所以,他應該受到最大的懲罰!
說出來,阮瞻可能幫助父親解決困厄,毀了她們好不容易等來的機會;可是如果不說,她們將馬上受到魂魄最害怕的酷刑——直面陽光。那時,她們就沒有機會看到阮天意遭到報應的一幕了!
要怎麼辦?
雙方的沉默中,天色漸漸地亮了。阮瞻心裡卻焦慮極了,可表面上卻如睡著了一樣安靜。他感覺到那對惡煞的猶豫、不甘和恐懼,很擔心她們頑抗到底,那時,自己真的任由她們灰
飛煙滅,連同秘密一起帶走嗎?
「我們什麼都不會說的。」三寸金蓮試探了一句。
天邊的魚肚白上,已經染上了一縷美麗的紅,似乎有一道金光就要升起來了。
「好得很,我自己慢慢查,不過費點力而已!」雖然他差點跳起,想把這兩個惡煞收起來待以後審問,但他還是成功地忍耐住了,語氣還保持著雲淡風清的味道,給對方以強大壓迫感。
沒有回答的聲音,只傳來一陣嗡嗡的、不是人類發出的細語。阮瞻手心都出了汗,卻堅持不轉頭看一眼,眼見那金光越來越長,越來越燦爛,從山頭慢慢爬升,然後像威武的金箭一樣穿透清晨的薄霧,直射向人間,天地間登時明亮了起來。
「啊—」兩個惡煞同聲發出驚恐的尖叫,在最後的時刻還是沒有堅持住,「他是世上最惡之人,他跑來這裡想洩了全身的惡氣,我們填山是為了讓他做不到!」
第八篇 賭神 第十七章 惡氣
這話如驚雷一般讓阮瞻騰身而起。
上次在對付妖童時,血木劍曾經在*近父親的一瞬間發出耀目的紅光,當時他心中隱有不安,因為那意味著父親身上有極強的惡氣。可是他不願意相信這些,父親可以拋棄他、可以被判他,但絕對不可能是個大惡之人,那會讓他內心的精神世界全部崩塌,他所有依賴的和信仰的將全部消失!
小時候,他為了引起父親的注意而不肯學習道術,父親卻從不逼他,只強行讓他記下了許多法術的門道,讓他長大後慢慢修習。父親曾說:道法自然,要抑惡揚善。
這麼多年來,雖然他冷漠對待世界,也明白這世上的事太過複雜,不是簡單的善惡就可以區分,但心中卻一直有著清楚地界限,而假如父親就是大惡之人,他要如何自處?!
血木劍是不會說謊的!
一伸手把殘裂幡拿了出來,心裡好像被滾油煎著,臉上還假做沒有表情,收那兩個惡煞進入幡內。它不能讓她們看出一點端倪,否則不知又要生出多少事端。可細一想,父親當年因仁慈而誤事,前些日子對那對妖童還極力想要給他們自新的機會,怎麼會是大惡之人?
「我父親在哪兒?告訴我。」他冷冷地問。
殘裂幡一陣顫動,但是沒有回答。
「何苦逼我動手施刑呢?最重要的你們都說了,還在乎這點小細節嗎?假若非要我自己來找,我找多久,你們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否則,我可能會考慮給你們一個痛快。放過你們是不可能的,你們身上有多少血債,自己清楚。」阮瞻不想以放過她們來換取情報,因為雖然是敵對雙方,他也不願意採用欺騙的手段。
「他在左邊山坳下的一個秘洞裡。洞口不遠處有一棵死槐樹的。」過了半天,三寸金蓮的聲音才傳出,「你確定要見他嗎?說不定你會受不了的。阿姨疼你,好心提醒過了哦!」說罷。她嘻笑起來。
那個秘洞的位置很好找,因為這山光禿禿地,那棵死槐樹看來格外突出。但位置雖然找到了,洞口卻找了半天也沒有發現,阮瞻翻遍了一堆堆的亂石,一蓬蓬在何處都能生存的野草。還是沒有線索。
難道父親在洞口外設置結界了嗎?可是為什麼可以暢通無阻呢?難道是以他的功力也無法發現的隱形結界?
想到這兒,阮瞻拿出了破滅印。那是可以打破一切結界的東西,他帶著以防萬一的,沒想到竟然用得上。
念動咒語。破滅印出。空氣中傳來清脆的聲音,不同於以往的玻璃碎裂聲,這聲音竟然如鳥鳴,發出聲音地時候讓人的心也跟著跳了起來。之後。一絲若有若無的黑氣在一蓬長草下淡淡的散發了出來,阮瞻知道那後面就是洞口所在,只是才一發現洞口就有了惡氣現出,讓阮瞻本已扭在一起地心更加不能釋懷。
洞很黑,一紙光明符咒放著冷光。在半空中指引著阮瞻的腳步;洞也很深,竟然九曲十八彎的。似乎貫穿了整個山腹,這在洞外是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的;洞還很乾淨,證明這裡不僅人跡罕至,就連動物也很少來。這是真正隱秘地所在,感覺神秘之極。
「啪」的一聲,光明符咒突然自然,而後熄滅,洞內陷入一片漆黑。
阮瞻站著不動,感覺到了異常,心立即揪痛了起來。
「我都來了,何必不見。」
半晌,黑暗中長歎一聲,「你—你都知道了?」
「那兩個惡煞只說了一點,我來,就是要問明白。」阮瞻知道父親不想讓他*近,所以也不上前,乾脆站在那裡實話實說。
又是半晌無語,之後幾道光明符升到半空中,比阮瞻施出的要亮出很多,把這山洞最裡側的角落全部照亮了。亮光下,一個老人盤膝坐在地上,乍看上去,和那些呆坐在路邊的和公園裡地老人一樣,寂寞、淒涼,似沒人要的破布一樣被丟棄在那裡。
阮瞻幾乎從不哭地,可這一刻,竟然心酸得想落淚。他責怪父親沒有給他父愛,可是他又何時給過父親子愛呢?就算他真的是自己的養分,他也應該盡孝啊!那時的自己太年青、太倔強、憎恨這世上的一切,如今卻無力挽回了。
今天他才明白,子欲養而親不在,是人生的大痛!
「為什麼?」他問,因為他看清父親身上纏繞的黑氣了,那時做了大惡才會有的氣場。初一看,他驚訝得差點失神。那惡氣太強大,他化解不了,也壓制不了。
「不要問。你終有一天會明白。但是這確是我的錯,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怨不得別人。」阮父緩緩地說,眼神圍著阮瞻轉,眼神中透出慈愛的神色。
這個孩子,他很愛的,可是為了那個注定的一天,他不能愛,否則一切都無可挽回。
「不行,我得知道為了什麼?」阮瞻執拗地說了一句,從小到大,第一次那麼激動,「你不管我,可我不能不管你。」
「我們父子歷來是誰也不管誰的,不要多事了。」阮父眼神一轉,化為冷漠。
「既然作惡,為什麼要散了惡氣?」父親的拒人千里讓他心痛,但他堅信父親有難言之隱。如果他真的是惡人,為什麼要散去自己的惡氣?呆在這洞裡才一刻,他就感到渾身不適,父親為什麼要獨自在這裡受煎熬?從他週身的惡氣來看,沒有人能攔得住他,他又何必自討苦吃?!
「知道我為什麼來這裡嗎?知道鐵頭山為什麼那麼荒蕪嗎?」阮父答非所問地說:「可惜你小時候,我沒教過你風水之學。可是那時候你什麼都牴觸,教你,你也不會學的。你要知道有靈山寶地。有天生靈氣充沛或者天生聚氣之處,就會有氣場相反的地方。這個鐵頭山就是大地山川上奇怪的一處,它沒有靈氣,也不能聚氣。而是洩氣之地。現在你明白為什麼這座山那麼光禿禿的了吧?萬物和野獸都喜歡在靈氣充沛的地方生長,此地沒有這樣地好處就罷了,還會外洩,你想這裡還能有什麼山珍異獸?連山形也長得惡了。當然,窮山惡水處也有靈地,但那時處在某些大環境之中,而此處應該四季如春的,卻不能讓山綠水美。就不是環境,而是靈氣使然了。」他慢慢地說著,好像一個老人教兒子學問一樣,突然讓阮瞻響起來了小時候。但他馬上又回到現實中來。
「你沒回答我的問題。」
阮父無奈,只得點頭道,「沒錯。我在洩我的惡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