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孫大麻子喜道:「鄧通和沈萬三可不得了,俺也多曾聽說過他們兩家財過北斗,乃是富甲天下聞名四方的古人。咱只要能及得上沈老爺家底的一半,每天都有燒雞和豬蹄子啃,就該心滿意足了。」
張小辮笑道:「麻子你這真是寒酸的見識,只曉得啃燒雞啃豬腳。咱們要是能有沈萬三的一半家業,便是讓你整日龍肝鳳膽的大吃,也花銷不盡那許多錢財。」
別看孫大麻子大字不識幾個,但他和張小辮平時喜歡跟著草台班子聽書看戲,沒事自己還喜歡哼哼兩句,一肚子民間小唱本。當時的地方戲戲文裡,有一齣戲叫《招財進寶》,演起來很是熱鬧,表的是各朝各代的降世財神,凡是逢年過節或是喜慶擺設,需要找綵頭的場合,都會請戲班子來演這齣戲文。
那鄧通是漢代的人物,曾被皇帝封賞銅山,可以自行採銅鑄錢,有道是「多少金錢滿天下,不知更有鄧通城」,說的就是此人鑄錢之地。沈萬三則是元末明初時期的江南巨富,傳說明太祖朱元璋開國建都,都要向沈老爺借錢造城,真正是一位富可敵國的大財主。
這兩位古人,歷來被老百姓看做是財神爺投胎轉世下凡塵,要是拿現代的話來說,就是被視為發財致富的偶像了。所以即便是孫大麻子和張小辮這等無家可歸到處亂撞的窮小子,也對鄧沈二公在戲文評彈中的演義事跡耳熟能詳。他們連做夢都想當一回同樣的豪富人家,卻不知那鄧通、沈萬三兩人,到最後都是沒得著好結果的。
張小辮和孫大麻子各念了幾遍「貓仙爺和各路財神老爺們保佑弟子大富大貴……」當下抖擻精神就要尋寶,奈何樓根暗道裡的洞口極多,看得人眼花繚亂,一時竟不知該向哪裡尋找,正沒舉措之際,隱隱聽到深處有孩兒啼哭之聲。二人聽到動靜,趕緊矮身鑽洞,循著哭聲向前找去。
張小辮雖然財迷心竅,但他畢竟是偷雞摸狗的老手,端的有些個賊智和賊見識,曉得要給自己留下後路以備脫身溜撤。他見槐園下邊的暗道錯綜複雜,就先將那只黑貓揣在自己懷裡,讓孫大麻子用短棒挑了燈籠在前開路,他則跟在後頭,手掌和膝蓋撐著地,邊爬邊把地上散落的筷子收攏起來,順手鋪排成一字長蛇之形當做路標,以防回來時找不到路困死在地底。
那只黑貓的膽子不大,不知被什麼東西嚇得瑟瑟發抖,似乎預感到大禍臨頭,此時蜷縮在張小辮懷中一聲不出,僅露出兩個精光閃爍的貓眼,驚恐地盯著四周。
張小辮暗自抱怨從藥鋪中換來的這黑貓沒用。《雲物通載》遍述世間萬種生靈,正所謂貓有貓譜、犬有犬經,其中的《貓譜》一篇裡寫得十分清楚,古時靈州產黑貓極佳,名為「月影烏瞳金絲貓」。這種黑貓金絲穿眼,全身柔若無骨、輕如御風,能夠翻瓦躍牆,是爬壁上樹、捕蝶捉雀的能手,更可以入戶進宅偷金竊玉。此貓行動之際,敏捷輕盈如風,即便是光天化日裡在眾人面前來來去去,人們也僅見其影,不見其形。
但靈州城有拜貓仙的風俗已久,所以當地的貓兒,不論家貓、野貓,儘是又饞又懶。張小辮千辛萬苦找來的這只黑貓,就是一隻名副其實的懶貓。雖然身為罕見的純種月影烏瞳金絲貓,但它祖宗早在幾百年前著稱於世的那套本領,到它這早已全部失傳了,只留下些爬樹捉雀兒的微末能耐。
張小辮還記得前些天在金棺墳貴妃墓裡,林中老鬼曾囑咐他道:「你想到槐園凶宅裡取樁大富貴,必須先到松鶴堂裡,用殭屍美人換來他家養的那只月影烏瞳金絲貓。沒有此貓相助,槐園中所藏的金山銀山就拿不到一厘一毫,切記,切記。」這些話早被張小辮當做聖旨箴言一般,牢牢印在腦中了,在睡夢中尚且不忘反覆念叨。如今黑貓和槐園裡的暗道都找著了,但林中老鬼當初卻沒明說究竟如何用黑貓取寶。
張小辮心想,所謂天機不可明言,即便是遇到仙人指路,他們給凡人指出來的道路,也多是在雲裡霧裡,還要*自己參悟破解才能領會。他胸中見識畢竟有限,連日裡搜腸刮肚,也只推想出八成是要用黑貓的「貓兒眼」辟妖克邪。此貓雖然懶散,取寶時也未必沒有它的用武之地,眼下尚未探明槐園地下究竟藏了什麼事物,自然不肯輕易放黑貓逃回去。
他心中胡思亂想,在狹窄的暗道裡鑽出數丈,忽聽前邊水流輕響。孫大麻子也停了下來,原來洞走勢雖然逐漸寬闊起來,延伸到一處大空洞裡,但前邊有條深不可測的陰河攔住了去路。槐園中造有大片景致巧妙的亭廊水榭、樓台殿閣,如今園內的幾座水池泉眼雖已乾涸了,但地下水脈尚存,而那孩兒的嗚嗚啼哭之聲,就從陰河對面的黑暗處傳來。
地底洞窟的暗河兩側陰風凜然,小孩的哭聲斷斷續續,好像離得並不太遠。張小辮長這麼大,從沒聽過如此淒慘的哭聲,聽起來喉嚨多半都哭破流血了,心下不禁發虛,為了給自己壯壯膽子,就朝著對面的黑暗處罵道:「操你們祖宗十八代,可聽過你家張三爺張大膽的名頭?想是你們這些金精銀魄有了幾分道行,竟然知道今晚要被三爺挖回去,就躲在黑處鬼哭神號地嚇人,卻不知你家張三爺是鐵石心腸的狠角色,豈能怕了你們這點小動靜。」說罷他就伸手去揪懷中黑貓的尾巴,想讓黑貓在此處叫喚幾聲,把那些金銀財寶變異出的妖物嚇回原形。
孫大麻子心中正直,見不得天下有不平之事,聽到哭聲泣血,顯得好生可憐,不像是有意嚇人的動靜,便攔住張小辮說:「不對啊,三弟你仔細聽聽,這分明是小孩子在哭,莫非真有鬼魂訴冤?要托咱們替它洗刷生前冤屈……」
張小辮道:「一兩歲大的小孩兒能有什麼冤情?肯定是有什麼珍寶聚住了天地間的五行靈氣,又躲在地下千年百年,才煉成了孩童之形。這會兒子趁它道行不深,還只會啼哭爬行,正可抓住它換樁富貴回來,否則再等些年,讓它得了大道,咱們哪裡還尋得到它的蹤跡?」
孫大麻子搖頭不信:「這小孩也許是被人拋棄餓死在地洞裡的……」他一琢磨推測得不對,又說,「可是頸中掛著銀鎖,也不像是窮人家的孩子。那多半是被謀奪他家產的奸人偷拐到這裡害死的,自然是有滿腔怨恨。想不到天底下竟有如此不平的事,真教人氣炸了胸膛,總之你我兄弟二人絕不能袖手旁觀。」他本就是個不信邪的莽撞人,自道「身正不怕影子歪,腳正不怕鞋歪」,而且深信「為人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叫門」之理,所以向來不懼鬼怪,這時犯了牛脾氣,把麻虎臉一繃,硬說那小孩的哭聲是鬼魂申訴冤屈。
張小辮嘴皮子雖然滑溜,卻也說不過他,心想:「不管它是鬼是怪,還是什麼寶物成精,反正都得等到近前才能看個清楚,此刻同孫大傻子在這掰扯不清又有何用?」當下也不再多說了,見陰河水深難涉,二人只好想辦法繞路過去。
張小辮和孫大麻子打算找個水流狹窄的地方,然後縱身跳過去,當下沿著河水又走出數丈,就覺腳下筷子越來越多,借燈籠的光亮往四週一照,凹凸起伏的地面上,同樣散落著許多雜亂無章的筷子。
木筷、竹筷都是居家過日子裡最尋常不過的事物,尋常到什麼地步呢?就好比有飛賊走千家過百戶,行偷竊的勾當,一天誤入了一戶窮人家,發現四壁陡然、缸中無米,根本沒有東西可偷,但賊不走空的規矩不能壞了,只好抽幾根炕席裡的爛稻草偷走。即便如此,樑上君子們都絕不會去拿人家碗櫃裡的筷子,因為干稻草能保暖,湊多了還可換錢換物,卻從沒聽說有人肯出錢,來買窮人家用過多年的幾根破爛筷子。
洞窟裡的筷子各式各樣,顯然不是一家之物,亂箭般的也不知有幾千幾萬支,誰會吃飽了撐的把這些筷子拿到地洞裡?張小辮想破了腦袋也猜不出其中名堂,只好見怪不怪。他又向前探了幾步,卻見地洞深處的水面上,橫跨著一座橋樑。
那橋通體都用筷子搭成,雖然筷子有長有短,材料新舊各不相同,但粘合得甚是堅固平整,橋面微成拱行,寬不足兩尺。挑起燈籠來照向筷子橋對面,原來黑暗處還藏有一座城門樓子,也是全部用筷子拼造而成,顯得極不工整,可是形神兼備,也有城門、城樓,那敵樓上竟然還留有數十處觀敵的箭窗,兩側都是由無數筷子搭建的城牆。
這座筷子城和城前的筷子橋,遠比真正的城樓橋樑微小得多。張小辮和孫大麻子提住一口氣踩著筷子橋,能夠勉強過河通行,但到了城樓下,才發現那城門根本就不是給人走的,城門洞比起狗洞來也大不了多少。
筷子城城門大開,只聞一股股刺鼻的腥風從中飄出,異臭撲面觸腦。張小辮和孫大麻子趕緊扯塊衣襟,裹住口鼻,遮掩了呼吸,再看那無數筷子搭建的城樓子底下,遍地都是殘骨狼藉,都被啃得稀碎乾淨,白花花的沒剩半絲皮肉,分不清是人骨還是獸骨。二人心下大驚:「婁氏槐園底下究竟是個什麼所在?怎會有如此奇怪的一座城子?筷子城裡住的又是哪個?」
此事完全出乎意料,張小辮和孫大麻子雖然膽大,也不敢立刻輕舉妄動,屏住呼吸趴在城門洞前,偷眼向裡邊張望。只見那筷子城中燈火通明,一排排屋宇連綿不絕,全是用五花八門的筷子搭成的房屋建築,陰森的街道又寬又深,可城中的樓閣房舍都是小門小戶,雖和人間無異,卻也只有貓兒能住,那小孩的哇哇大哭之聲就從中不斷發出。不祥的哭泣聲詭異莫名,聽得這二人一貓的全身皮膚上,都立刻結出一片片毛栗子來。筷子城中的情形非同小可。
這正是:「聽來驚破英雄膽,看去嚇殘壯士心。」畢竟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七話 清蒸活人
上一回正說到張小辮和孫大麻子兩人,夜探槐園的地下暗道,在洞窟深處發現了一座全部用筷子搭造的城門樓子,他們心中驚疑不定,便拿衣服遮掩了口鼻,哈著個腰,蹲在筷子城的城門洞前,偷眼窺探那城中的動靜。
張小辮裹在懷中的那只黑貓,雖然膽小,卻也好奇地探出腦袋來,一對貓眼滴溜溜亂轉,同它的兩個主子一起,打量著筷子城裡的情形。
只見那城中街巷房舍的格局,都與靈州城沒什麼區別,只是尺寸極其微小,活像小孩子玩家家酒的擺設。也不知使用了人間的多少筷子,才搭造出了這座筷子城。
再看城中街市上,更是一派燈火闌珊的景象,在街頭巷尾點了許多蠟燭,燈光朦朧恍惚,照得層層疊疊的筷子樓閣分外陰森,燭光中就見有無數大大小小的老鼠,在高低錯落的房舍門窗之間爬進爬出。
因為本地花貓從不捕鼠,使得靈州地區的鼠患已經延續了近百年,始終難以根治。雖然群鼠常常在靈州城中招搖過市,但是出於天性,它們仍是有幾分怕人怕貓,可這座筷子城裡的大群老鼠,卻一個個目露凶光,根本不把城門處的二人一貓放在眼裡。有許多明目張膽的碩鼠,就在張小辮和孫大麻子眼前來來回回地爬動。
張小辮看得直吐舌頭,掄起手來趕開了身前的幾隻大老鼠,暗道:「哪來的這許多大耗子,莫非是進了靈州耗子的老窩?」
常言道「天上沒雲不下雨,世間無理不成事」,在鄉下多有老鼠嫁女、老鼠出殯的民間傳說,但誰又曾親眼見過?耗子們怎麼可能做出人的舉動來?一想到群鼠竟然偷竊了千家萬戶的筷子,在地洞中築造城池,並且在裡面學著人的模樣起居過活,張小辮和孫大麻子兩人皆是不寒而慄,腦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豈有此理。
張小辮心說這世道可真是要天下大亂了,難不成老鼠們也要學著粵寇的樣子起兵造反——在地洞子中自立一個朝廷?可老鼠只是搬倉竊糧之物,哪會有築造城池的心智?看情形多半是天地間反常之兆,不知又要有什麼大災難降臨了,亂世之中保身為上,等三爺得上一注橫財,就趕緊捲了金銀遠遠躲開才是。
這時孫大麻子忍不住驚呼一聲,指著城中對張小辮叫道:「三弟你快往裡邊瞧,耗子們可不是只偷筷子,你瞧你瞧……它們竟然還偷小孩子。這群大耗子成精了!」
張小辮往前一張,果然在正對著城門的一條街巷當中,有那麼數百隻大老鼠,烏泱烏泱地聚做一團,正托著一個全身光溜溜的小孩往深處挪動。那小孩哇哇大哭,手腳亂蹬著不停掙扎。
那群偷小孩的老鼠當中,為首有一隻老耗子,全身皮毛斑禿泛白,瞇著一雙狡黠異常的小眼睛,不時爬到小孩身上,用它的老鼠尾巴尖撓那小孩的癢。光屁股小孩大概只有一歲左右,時而大哭大鬧,時而又被鼠尾搔得咿呀而笑,想必群鼠正是用這種手段止住哭鬧聲,把小孩子從別人家中偷運至此。
張小辮看得明白,不勝驚奇,低聲罵道:「這群死不絕的鼠輩,怎把你家三爺偷雞的手藝都學去了!」
孫大麻子對張小辮道:「聽說靈州城總丟小孩,常常鬧得滿城風雨,都道拍花子的手段厲害。俺還以為是街中的謠傳,原來禍根卻在這槐園底下的『筷子城』裡。那個不知是誰家的孩兒,被群鼠們偷進了城中哪裡還能活命,咱倆得趕緊把他救出來才是。」
張小辮雖不知群鼠偷來小孩想做什麼,但料來不是好事,以他的性子,頭一件是好利,其次就是好事,平時見著個風吹草動,就立刻削尖腦袋鑽了進去湊些熱鬧,又常自誇膽識過人,性喜任俠,凡是路見不平,鋤強扶弱的勾當,就沒有他張小辮不想摻和的。此時他激於一時意氣用事,要充英雄好漢,便把到槐園裡尋求大富貴的事端撂在了腦後,打算鑽進城門洞裡,去救那被老鼠偷拐來的小孩。
誰知筷子城的城門洞太過狹窄,張小辮身子骨雖然瘦小,卻也鑽不得,眼睜睜看著群鼠將小孩越帶越遠,很快消失在了城內,不多時連哭鬧之聲也全都沒有了。
張小辮和孫大麻子二人見失了先機,便想用蠻力拆掉城門樓子破牆而入。誰知那些筷子間都用鰾膠粘得牢了,雖不比磚石堅固,可只憑他們兩個,手中又沒有鍬鎬之類的利器,要拆毀推倒卻也十分費力。
張小辮心中焦躁,猛然一拍自己腦門,心道:「可真是急得糊塗了,何不翻城進去?」想到這裡,他急忙挑燈去照城頭,只見整座筷子城都藏在地洞裡,城牆與上邊的岩層間果然留有一大塊縫隙。
張小辮拽起孫大麻子,向上打個手勢,當下裡二人手腳並用,攀著半人多高的筷子牆翻入城中。落腳處「吱吱」幾聲慘叫,倆人提起燈籠低頭看看腳底下,原來一窩剛離娘胎的小耗子都被他們兩人的鞋底子踏作了肉餅,血肉模糊爛成一團。張小辮趕緊抬腳把鞋子在旁邊的筷子牆上蹭了幾蹭,口中叫道:「莫怪莫怪,要怪也只能怪母耗子沒把你們生對地方。」
孫大麻子也掄棒子在地上亂敲,把四周的老鼠都驅散趕開,二人在城中放眼打量。群鼠盤踞的「筷子城」裡,每幢房屋樓閣中都躲著幾隻老鼠,滿坑滿谷的難以計數,低矮的房舍似是綿延無際,星星點點燃著不知多少燈台和殘蠟,可深遠處燭光微弱,看不清筷子城究竟有多大規模。
兩人一時不知該向哪裡去找那個被群鼠偷去的小孩,只好往著城池深處屋宇密集的地方而行。張小辮發現躲在懷中的黑貓嚇得全身顫抖,不免心覺古怪。群鼠偷筷子築城已是物性反常的天下奇聞,想不到連靈州的貓兒都懼怕老鼠,這老鼠城裡莫非還有什麼凶險尚未顯露不成?如此境界,不得不仔細提防些個,可別讓三爺「吃不成羊肉惹身膻」,到頭來不但沒能發財暴富,反倒折了老本,把自己的小命都搭進去,想到此處,不由得放慢了腳步。
二人在兩側筷子房舍林立的狹窄街市中朝前走了幾步,忽然迎面一陣陰風吹至,隨風飄來一股異香,味道濃濃厚厚,與地洞裡陰冷腥穢的氣息截然不同。張小辮和孫大麻子雖用衣服遮了口鼻,仍是擋不住香氣衝入腦中,兩人同時把蒙面的衣襟放下,猛用鼻子嗅了兩嗅:「似乎是燉肉的香氣啊,可燉的什麼肉這麼香?牛肉還是狗肉?」
他們倆許久未曾動過正葷,連那燉牛肉究竟是什麼味道都快忘掉了,腹中正是匱乏時節,聞到城中肉香撲鼻,不禁被勾得食指大動,連忙吞了吞口水,用破袖子抹去嘴角流下來的饞涎,不知不覺就舉步朝著前邊肉香最濃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