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林中老鬼道:「暫且不必如此驚慌,老夫既然當年跟你說了,要周全你一世榮華富貴,遇此大劫臨頭之際,自然不肯袖手旁觀,古人言物有一變,人有千變,若要不變,除非三尺蓋面。只要張三爺你依著老夫之言行事,不管是天誅還是地劫,皆可如覆坦途,必保萬無一失。」
林中老鬼說完,就從祠堂中的許多野貓當中,揀出一隻大花貓來,並從懷中取出一個火漆封存的竹筒子,都交給張小辮,問他:「可識得此貓?」
張小辮也不知林中老鬼是何用意,用眼一打量看那隻大野貓,只見它一身錦繡也似的花紋,生得呆頭呆腦,憨裡憨氣,而且尾長爪短,貓臉奇大,額上頂個「豐」字。張小辮學過《雲物通載》裡的貓譜、貓經,如何能不認得,便答道:「按照貓相之說,此貓名為長面羅漢的便是,好像是個從來不會開口的啞子貓。」
林中老鬼道:「這貓兒確是喚作長面羅漢,生來就是個佛陀的性子,金童耳、玉女腰、仙人背,雖然馴服木訥,但它並非是不會叫喚的啞子貓,只是愚民無知,認定此貓妨主,是個降禍的太歲,耗氣的鶴神,所到之處,總有災殃出現。其實不然,它是能見凶相徵兆,開口必主不祥,故此輕易不肯開口,從今日開始,你要時時刻刻將它帶著身邊,形影相隨,寸步不離,什麼時候你聽到長面羅漢開口,也就是你命中劫數來臨之兆,到時候你須立即打開竹筒,這竹筒中自有回天之術,務必依照其中指引行事,切不可有絲毫怠慢,否則你張三爺必死無疑。」
林中老鬼又告訴張小辮:「日月有盈虧,星辰有失度,為人豈無興衰?老夫雖然深知此理,又看出凶兆已近在眼前了,但天機最巧,天意難料,卻也說不准這劫數究竟是幾時來,又是如何來,故在竹筒子裡留下回天保命之策,如今老夫所能幫襯於你的,僅此而已,到頭來能不能留下小命,就看你張三爺自已的造化了,咱們之間的緣份到此也就盡了,今日一別,此後再無重逢的時日,所謂相見何太遲,相別何太早,三爺你就好自為之吧。」說罷揚長而去,逕自轉入貓兒巷中不知去向了。
張小辮聽了個一字不漏,真教人心驚肉跳,自知此劫厲害,怕是避不過去,難免惶恐不安,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低頭看見身前伏著一隻長面羅漢貓,自已手中又握著個函封牢固的竹筒子,裡面沉甸甸的,觸之有銅聲,似乎裝著幾件細小金屬器物,這才明白剛才經歷的真真切切,絕非南柯一夢,忙朝林中老鬼離去的方向拜了幾拜,心中空落落的若有所失。
張小辮想到自已在「金棺墳遇仙、甕塚山挖出殭屍、松鶴堂藥鋪換貓、槐園掘藏、筷子城撞著老鼠和尚、荒葬嶺擒殺靼子犬、從古井中打撈青銅風雨鍾、提督府捉拿白塔真人、黃天蕩大破粵寇」,這種種離奇絕險的經歷,算來都與林中老鬼脫不開干係。
俗話說得好:「幸災樂禍千有人,替人分憂半個無。」這世上冷眼看熱鬧的人,向來是要多少有多少,可一旦你有了難處,要尋個能在關鍵時刻提攜幫襯一把的人,卻總是找不出半個,張三爺命中能遇到林中老鬼相助,已然是福份不淺了,有道是「神龍見首不見尾」,這等奇人異士的蹤跡也正該如此。
張小辮胡思亂想了一陣,又將林中老鬼最後留下的話語仔細揣摩了幾遍,雖然不得要領,卻也知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索性橫下心來,揣了那枚竹筒,抱起羅漢貓,逕自回到營中。
自此一後,一連數日,張小辮只在營中守著「長面羅漢貓」,這一人一貓,朝夕相對,寸步不離,他不知究竟禍從何來,整日整日地提心吊膽,唯恐此貓忽然開口,給他來個措手不及,可那羅漢貓一如常態,始終不見有絲毫異狀。
這一天晚間,張小辮在營中憑幾而坐,長面羅漢貓就伏在他身前桌案上睡得正香,忽聞飛檄傳至,急如星火,原來有官軍與粵寇在雷州激戰,上鋒要調遣靈州連夜馳援,接令後一更擂鼓聚兵,二更點將出城,片刻不得延誤。
那軍令如山,張小辮自然不敢有違,又思量著與其在城中苦等劫數來臨,實在太過煎熬,倘若三爺命中真有一場大劫,須是避得過初一,避不過十五,躲了霹靂,也躲不開雷公,但人挪活,樹挪死,倒不如隨軍出去見機行事,當即便同雁排李四等人聚攏本營團勇,收拾披掛齊整了,列隊開拔,二更前離了靈州城,從官道上往西進發。
「雁營」的兵勇足有二千之眾,營中以「雁戶」為主,另有許多投效的綠林響馬,若論陣前廝殺之事,歷來是靈州諸營之冠,但雁營殺賊再多,應得的封賞也都被老圖海那種欺軍誤國,冒濫居功的貪官污吏搶佔去了,恰似鷸蚌相爭,到頭來反被漁人得利。
張小辮和雁排李四等人,眼看著仗愈打愈大,自已這伙兄弟們在陣前出生入死,論功行賞的時候卻總是沒分,心下難免都有憤憤不平之意,甚至曾經打算山上落草,但趕上這種荒廢年頭,就連殺人越貨的響馬子,都是沒處去殺富濟貧的,山賊們連日發不得市,最終揭不開鍋餓死的也有,要是不來當兵吃糧,絕沒有別般生路可尋。
這時剛得回城休整,又奉命前往雷州馳援,人在矮簷下,怎得不低頭?軍令一到,恰似星急火急,只好匆匆忙忙連夜趕路,也不管是四更五更、日裡夜裡了,正是急不辮路,待雁營走到天亮時分,前邊被一片嶺子攔住了去路,仔細看那綿延起伏的山脈,真是:「高峰千丈衝霄漢,瀑布飛簾百尺懸;山巒起伏多怪樣,亂石橫陳少人行。蒼陰蔽日藏猛獸,懸崖陡壁心膽寒。野草閒花鋪滿地,古籐荊棘把路攔。」
雁排李四騎在馬上,手搭涼棚看了多時,就提起鞭子指著前邊的山峰,對張小辦說道:「看這山勢果是雄勇,卻不知是個什麼去處?」
張小辮正自魂不守舍,冷不丁被人問起,才連忙抬眼打量,發現竟離以前金棺墳不遠,他是向來識得這片山嶺的,便答道:「此地喚作青螺嶺,險峻非凡,過了嶺子即算離了靈州地界,要去雷州,只好取山路穿嶺而過,否則咱們兄弟還要多繞上一天的路程。」雁排李四:「兄弟們趕了一夜,沒耐煩繞路轉山,既然如此,穿嶺而過就是。」當下帶隊進山。
青螺嶺群山環繞,當中抱著一塊盆地,自古便有個偏僻的鎮子,稱為「青縲鎮」,雁營的隊伍經山路進來,翻過了嶺子,就已望見山坳深處,一片片蒼松翠柏,古木盤龍,樹叢掩映之中青磚碧瓦,屋宇連綿,赫然是個古鎮模樣。
雁營本打算避開青螺鎮,直接穿嶺過去,但山裡的天氣是孩子的臉,說變就變,涼風一起,轉眼間吹動烏雲,遮得昏天蔽日,雲層中霹靂滾滾,眼看著風雨就下,雁鈴兒對張小辮說:「聽天上的雷聲響得不善,看來這陣暴雨必然不小,雨中的山路陡峭濕滑,恐有意外發生,咱們全營走了整整一夜,都疲乏得緊了,不如先到青螺鎮裡稍事休息,避到雨住了再走不遲。」
張小辮也正有此意,他向來偷懶耍滑慣了,眼下雖然軍情緊急,但回頭只要推說「途中遇到暴雨難以前行」也就是了,便說道:「妹子所言極是,看來這有智的婦人,果然是勝過男子。」招呼左右道:「弟兄們,都隨三爺到鎮中歇腳去也。」說罷便告之各哨哨官,指揮著雁營掉轉行軍方向,逕投隱在深山中的青螺鎮而行。卻不料這一去,竟是:「豬羊拱進了屠戶門,一步步自投死路來」畢竟不知青螺鎮裡究竟藏有什麼古怪凶險,且聽《賊貓》下回分解。
第二話 方良牛
且說山中雷雨將至,張小辮就命雁營的兩千多兵勇,都到青螺鎮裡避雨,但一旁的雁排李四是個常在廝撲叢裡行走的,最是敏銳機警,他在高處下望,看那古鎮裡寂靜異常,毫無人煙蹤跡,想來那些居民因為戰亂天災,早都逃得一空了,可是深山古鎮裡邊又黑又冷,陰氣森森,怎麼看都不是個善地。
雁排李四心念一動,就告訴張小辮說:「這青螺鎮四面環山,地形險要,咱們都到古鎮中安營歇息倒不打緊,可萬一附近有粵寇出沒,肯定會趁著風雨交加,居高臨下地攻打過來,到時候『雁營』難免要吃大虧,卻不如把大隊人馬都留在嶺子上,只帶一部兵勇前往鎮裡探明情形,如此上下分兵,就可以形成相互照應的犄角之勢。」
張小辮不想冒著風雨隨大軍留在嶺子上睡帳幕,就派前哨探路,又帶著雁排李四兄弟和一隊團勇,直奔山中的青螺鎮而來,漸行漸近,卻不見鎮中有半個人影,天上密雲不雨,四周愈來愈是陰暗,除了滾滾悶雷作響之外,偌大個古鎮,竟然空蕩蕩的連雞鳴犬吠也聽不到。
只因當時天下大亂,官司王法形同虛設,無論是造反的賊寇,還是清廷的官兵、團勇,都和山賊土匪沒什麼兩樣,在營時飲酒吃肉,出路時搶劫金銀,殺人放火之類的勾當更是家常便飯,不管是到什麼地方,百姓們無不望風而逃,地方上十室九空。
所以雁鈴兒等人雖然那鎮中空寂,一處處死氣沉重,卻也並不感到太過意外,知道鎮子上縱然有些逃不開的老弱婦孺,此時見了清軍,也早都關門閉戶躲了起來,於是讓跟隨的團勇們各持刀矛抬槍,緊緊護在營官兩側,仔細提防戒備。
張小辮隨軍而行,他根本不去理會青螺鎮中的動靜,自顧盯著那長面羅漢貓,只要此貓不曾開口,天塌下來也砸不到張三爺半根毫毛,可一旦它見著凶兆開口出聲,自已這條小命也就快到頭了,卻不知能否躲得過去。
張小辮外邊戎裝披掛了,內穿能避水火的黑蟬輕甲,暗藏了利刃火槍,他雖然外鬆內緊,仍是難免流露出心神不寧忽喜忽憂的模樣,跟在身邊的雁排李四看個滿眼,就出言相詢說:「咱們雁營兄弟多是響馬盜賊出身,時時都被官府防備猜忌,而那些粵寇也是恨咱們入骨,不過三哥不必掛懷,只要教兄弟們還有一口氣在,管他來的是明槍還是暗箭,都能替三哥擋了。」
張小辮知道雁排李四義氣過人,但林中老鬼之事詭異難言,無法如實相告,便推說並非是擔心自身安危,只是一進青螺鎮,就想起以前的舊事來了,雖然時隔數年之久,可回想起來,至今恨得牙根兒發癢。
雁排李四和雁鈴兒聽得此言,心中更覺奇怪,不知是件什麼舊事?其實這話倒不是張小辮信口胡編的,原來靈州是千年繁華之地,魚龍變化之鄉,自古以來便有「七絕」之稱,頭一件極有名的,當屬雲中塔影,以前塔王寺高入雲霄,每到城外遠山霧氣凝聚,日影照射之下,就會出現群塔來朝的異象,民間有「塔市」之稱,向來與登州海市齊名,不過隨著靈州塔王毀於戰火,塔市奇景早已經不可復見了。
其次是靈州城裡的貓仙祠,想國朝上下,大江南北,關內關外,雖然地大物博,但是拜貓為仙的奇風異俗,也只有靈州才有,故此才稱得上是一絕。
這靈州七絕有的是指古跡,有的是風俗,各不相同,其中最後一絕,指的是「青螺燒餅」,在靈州地界邊緣的青螺古鎮,出產上好的五香牛肉,以及牛油酥麻燒餅,把燒餅夾了牛肉,合在一起吃更不得了,那可真叫回味無窮,鎮子裡有許多燒餅鋪子,各家都有獨特的民間手藝和祖傳秘方。
頭兩年張小辮還未發跡之時,曾到過「青螺鎮」裡偷雞摸狗,他嘴饞了想從燒餅鋪裡順點吃的,結果被人家揪著辮子當場抓住,人贓並獲,不但燒餅沒吃成,還吃了一頓好打,至今回想起來,還是耿耿於懷。可他對雁排李四和雁鈴兒就不能這麼說了,三爺可丟不起那分人,只說當年英雄末路,窮困潦倒,途經此地遇到有個燒餅鋪子,有看那老闆子做燒餅的手藝,確實是得過些傳授的,於是對他好說好求,想要討幾個燒餅回去,好養活家裡那八十歲的老娘,誰想那做燒餅的吝嗇無比,又是狗眼看人低的小人器量,非但不肯施捨,反倒舉拳就打,三爺的肋骨也被他踢斷幾根,到現在只要趕上天陰雨濕,骨頭縫裡就疼得難挨。
雁排李四聽得惱火:「這廝實是欺人太甚,要知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三哥你可還記得是哪個燒餅鋪子?待兄弟們尋上門去,先殺他全家良賤,再放把大火,燒他一個乾乾淨淨,片瓦不留,才算出了這口惡氣。」
張小辮故作灑脫道:「時過境遷,還理會那些舊事做甚?只是觸景生情,想起當年四處流落,忍饑受餓,總以為將來發跡了,就可以衣食無憂,終日地逍遙快活。可到了今時今日,雖是一身混入公門,正三品的頂戴花翎扣在腦袋上了,再也不用為了吃穿用度發愁,誰知卻又有了許多以前連想也想不到的苦處,看來人生在世,活這一輩子,真是野花不種年年有,煩惱無根日日生。」
眾人說著話就到了青螺鎮街心,這古鎮當中是個千年古剎,當年繁華鼎盛的時候,也是在靈州境內有名的一座廟宇,喚做「瓦罐寺」,裡面供的是城隍老爺,如今早也已荒廢多時了,只見廟門頹敗,堂上泥塑的「小鬼、判官、牛頭、馬面」,一個個東倒西歪,缺胳膊少腦袋。
正在這時,半天裡一個霹靂炸雷響起,震得古剎屋瓦顫動,滿天布烏雲,電閃又雷鳴,狂風發怒吼,大雨就來臨。初是濛濛細雨,繼而如傾盆覆甕,恰似翻江倒海之勢,雨霧蔽野太空迷。簷前垂瀑布,陸地把舟行,街市湧波濤,屋舍泡洪流。河道條條溢,溪港處處通,須臾暴雨如注,頃刻懸河注海。
雁排李四急忙帶這眾人避入瓦罐寺,行軍打仗之輩沒那麼多忌諱,到了廟堂裡席地而坐,看這雨勢一時半會兒也停不下來,就命營中團勇燒水造飯。
張小辮心裡有事恍惚,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正焦躁間,他見廟裡還有後殿,想要圖個清靜,便信步走去,雁排李四兄妹恐他遇到刺客,形影不離地跟在左右,三人帶著幾個親隨,從廊下轉到得後殿門前,忽聽從門裡傳來「嗡」一聲牛鳴,不禁覺得古怪,這鎮子裡的百姓早就逃了一空,哪裡還會有牛?何況又是在這座荒廢的古剎之中?
張小辮道:「這牛多半是哪個酒肉和尚偷來養在此地的,在破廟裡殺生吃肉,正是野僧的本事,既被三爺撞上了,正好給營中兄弟們燉鍋牛肉,豈不強似啃那些粗硬幹糧。」說著抬腳踢開殿門,往內一看,只見殿內點著一盞昏暗的油燈,滿地積塵,遍掛蛛網,神龕裡五道神君的泥像,早已沒了面目,門口的柱子上栓了一頭青牛,角落裡還搭著鍋灶面板,鍋裡是生牛肉,旁邊的籮筐裡堆滿了燒餅,看這擺設,倒似是個屠牛打燒餅的鋪子。
這種鋪子往常在青螺裡裡再是尋常不過,可不知為何藏在寺廟裡,而且更奇怪的是屋中停了一口油亮漆黑的棺材,張小辮等人都覺詫異,因為莫非是棺材裡的殭屍成了精,在這開了間鋪子宰牛燉肉打燒餅?
雁排李四出身綠林,膽智超群,從軍以來殺人如麻,出生入死都不放在心上,哪裡會在乎這些怪事,他冷哼了一聲,就叫左右上前,把那頭青牛牽出來,就地宰剝了吃肉。
張小辮學過鬼仙所傳的《雲物通載》之術,不僅能夠相貓辮狗,連各種牛馬也都識得,要論起名馬良駒,往往價值巨萬,其中的名目,無非是「烏騅馬、胭脂馬,艾葉青、乾草黃、火焰駒、青鬃獸,白龍駒、玉頂驥」之類,日行一千,夜走八百,古時候伯樂就懂得「相馬」,這些個事體,倒也不在話下。
但要說起這「相牛」之術,想來其中只不過青牛、黃牛、水牛之分,體形雖巨,卻多是用來耕田拉犁,「相牛」豈不是有名無實的屠龍之術?其實牛中也有吉凶醜惡之粉,張小辮看見屋裡拴的青牛極是怪異,原來凡是溫順健碩之牛,必定是「歧胡橫長,膺庭欲廣」,也就是要額寬、角長,但這頭無主的青牛,卻是毛少骨多,舌冷蹄高,額底珠泉處都是旋毛,睫亂角偏,怎麼看都是個觸人的「鬼相」。
那青牛看見有人進來了,就昂起首來,目露凶光,打著響鼻不斷低鳴,雁排李四動了殺機,對張小辮說說:「三哥,李某見得牛馬多了,可從沒看過這等不知死的孽畜,此牛可殺不可留。」
張小辮也奇道:「據說老牛常鳴,多半是腹中有寶之兆。」說著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牛背,想看看此牛究竟是衰末之牛,還是正值健年,凡是青牛,三歲生兩齒,四歲生四齒,五歲生六齒,其後每一年,便接脊骨一節,不料剛把手放到牛背上,卻觸到一片片肉麟,張小辮心下猛然一緊,才知道眼前這青牛根本就不是牛,他急忙低頭去看地上跟在身後的「長面羅漢貓」,那貓正自張口欲叫,這真是:「千驚萬嚇心俱碎,腸斷魂銷膽亦飛。」畢竟不知後事如何,且聽《賊貓》下回分說。
第三話 蛇母
在舊時的民間傳說裡,牛為通冥通天之物,陰司裡就有吃鬼的牛頭惡神,名為「方良」,在陽世間也有種體生肉鱗的怪牛,此牛專吃人肉,它可以驅鬼起屍,令死者自解其衣,脫光了之後才上去啃吃,驅鬼起屍之事雖然未必真有,但美身鬼相的「方良牛」生性反常,窮凶極惡,不食草而食腐,自漢代以來,就是早已絕蹤滅跡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