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張小辮識得此牛,或許是塔教餘孽所留亦未可知,心中頓生厭惡之情,正焦躁間,忽見那「長面羅漢貓」張開口來,頓時驚得頭頂上飛去三魂,腳底下走掉七魄,慌得腦中只剩一個念頭,就是趕緊打開竹筒,接照其中所藏的「回天之策」救回自已這條小命。
可他剛要拆開封著竹筒的火漆,卻見那羅漢貓懶懶的地打了個哈欠,並未作聲,張小辮知是虛驚一場,覺得腳都有點軟了,重新揣好竹筒,抬手在貓頭上敲一個「爆栗兒」,隨後就喝令左右,把瓦罐寺後殿的這頭青牛牽出去宰了,但肉不能吃,抽筋扒皮,牛屍大卸八塊,用牛皮裹住,找個豬槽裝了,然後挖地埋藏。
幾名親隨答應一聲,就要上前動手捆綁那牛,就聽屋裡的棺材蓋子「嘎吱吱」響了一聲,外邊大雨如注,炸雷不斷,眾人吃了一驚,還道是有屍起之事發生,紛紛拽出腰刀來,護在張小辮身前。
雁排李四罵了一聲,抬腳踹開棺蓋,提刀便剁,誰知棺內卻躲著個披麻穿孝的女子,叫道:「軍爺不須粗魯,奴家還是活人。」說話聲中已從棺材裡爬了出來,給雁營眾人道個萬福,自稱是本地人氏,出身於書香門弟,奈何生來命蹇(ㄐ一ㄢˇ),嫁與了青螺鎮燒餅鋪的趙六為妻,夫妻兩個起早貪黑,辛苦經營燒餅鋪子,雖然只夠度日,倒也過得安穩,稚知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趙六被賊寇所殺,連鋪子也一併毀了,沒了安身之所,只好搬到荒廢的瓦罐寺後殿孀居,打些牛油燒餅,托人到鎮外販賣,換了錢糧為生,獨自伴著放置亡夫衣物的空棺守靈至今。
那孀婦又說:「這青螺鎮裡的人大多逃難去了,鎮子裡只剩下些孤兒寡母,老弱病殘之輩,這兵荒馬亂的年月,大伙早都成了驚弓之鳥,遠遠望見有許多人馬在嶺子上出沒,便急忙捲了家當躲避起來,我一個婦道人家,慌不擇路,就藏進空棺材裡。如今舉家產業,僅剩這一頭青牛,聽見軍爺們要將此牛牽出去殺了,故此驚出聲來。」
雁排李四見這女子妖妖嬈嬈的,形跡十分詭異,便逼問她說:「咱們雁營都是官軍,又不是山賊草寇,兵甲旗號甚是鮮明,你們這些賤民都不帶眼睛嗎?看見官軍為何躲藏,莫非暗地裡敢與賊寇相通?」
那孀婦低著頭,輕聲細語地求告道:「軍爺切莫見怪,咱們安分守已的良民百姓,趕上這麼亂的年頭,不管是山裡來的還是水上走的,可都是惹不起的,猛然見山裡來了這許多手持刀槍的兵勇,怎能不慌?」
雁排李四見她對答如流,處處遮掩得滴水不漏,話中竟沒破綻可尋,但如此鎮定自若,哪裡像個守寡獨居的孀婦,這番鬼話瞞瞞旁人也就罷了,又怎瞞得過雁營的四爺,心想:「我若現在一刀剁翻了你,卻壞了雁字營的名頭,四爺倒要看看你如何興風作浪。」於是假意理會了,收起出鞘的「秋水雁翎刀」,冷眼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雁鈴兒和其餘幾名親隨,也都是心明眼尖的人,知道這小寡婦果是蹊蹺,不免暗自提防起來,此時就見那趙氏孀婦兩手捧起一缽燒餅,緩緩遞上前來,要請雁營的諸位軍爺享用。
雁營眾人劍拔弩張,只要那孀婦膽敢輕舉妄動,就能當場將其亂刃分屍,而張小辮看羅漢貓並未開口,自知劫數未到,暫且不會有什麼凶險,膽氣也隨即壯了幾分,就問道:「小娘子這燒餅,可是青螺牛肉餡的?」
那孀婦道:「先夫傳下的手藝,是上好的拆骨牛肉餡料。」說著就將青螺燒餅捧到眾人眼前。
張小辮看到燒餅中的肉色黑紫,連皮帶骨剁得稀爛,全不似牛肉成色,雖然醬汁濃重,卻蓋不住隱隱約約的一股屍臭,他偷看一看腳旁的「長面羅漢貓」,那只斑玟如畫的大花貓,正自蜷伏在地上,蹙眉瞪目,頗有厭煩之意,凡是通靈之貓,最憎惡吃死屍腐肉的東西,張小辮見了羅漢貓的神態,已知燒餅餡是人肉作的。
張三爺斷定那婦人必是漏網的塔教餘孽,正要喝令手下發難,豈料那始終低著頭的孀婦忽然抬起臉來,露出一張厚施重粉的慘白面孔,兩眼含恨,似是要流出血來,張開口吐出一條長舌,舌尖分為兩叉,「嘶嘶」作響,竟像是毒蛇吐芯一般,直奔張小辮激射而來。
好在雁營眾人早有防範,雁排李四最是眼明手快,怎能容她刺殺營官,罵聲「妖婦」,一刀揮去,說時遲那時快,雁翎刀早剁在她肩胛骨上,砍翻在地,抬腳踩住,其餘的團勇蜂擁上前來,當場捆作了五花大綁。
塔教不過是會些造畜的邪術,專做偷屍盜骨,拐賣童男童女之類見不得光的勾當,撞在雁營面前,根本不堪一擊,那孀婦雖然有些詭異手段,但得分碰上的是誰,雁排李四豈是易舉之輩?她既然失手被擒,肩頭又傷可及骨,疼得實在是熬不住了,自是和其同黨一樣醜態畢露,不斷開口討饒。
張小辮也不命人給她裹傷,只教人拿刀子挑去她舌上的慣囊,然後就地加以盤問:「如今你落在雁營手中,趁早絕了活命的念頭,按理就該一刀一刀碎割了你,但小娘子如此青春貌美,三爺怎會忍心加害,只要你如實招來,怎麼什麼都好商量。」
那孀婦見大勢已去,只好和盤托出,原來這孀婦是塔教中的「蛇母」,自從教主「白塔真人」被官府處決之後,整個教門都被徹底剿滅,蛇母躲在青螺鎮瓦罐寺裡,從死屍身上割肉,打成肉餡,裹在燒餅裡販賣,置了一具空棺材作為教主靈位,暗地裡發誓要報仇雪恨,但多次潛入靈州行刺,都因為戒備森嚴,沒能得手。
今天一早,她看見官軍進了鎮子,本想遠遠逃開,但仇人相見,份外眼明,遠遠瞧見了雁營的旗號,自道真是冤家路窄,看來不是冤家不聚頭,一狠心就躲入棺中等待機會,可事先準備不足,上來就已經失了先機,只好冒死動手,想要拚個同歸於盡,最終還是難以得逞,自知躲不過一死,只求留個囫圇屍首。
雁排李四和雁鈴兒都道,倘若派兵將蛇母押解回去獻給官府,此輩身懷邪術,恐怕走在路上不大穩妥,塔教的妖人醜類作惡多端,殺一個少一個,所謂「斬草除根,萌芽不發,斬草若不除根,春至萌芽再發」,如今落在咱們手裡,還留她作甚?就地打發了便是。
張小辮心想:「看來塔教餘孽已把三爺視作了眼中釘、肉中刺,不把這夥人徹底剿除,我今後睡都睡不安穩,這賣燒餅的小寡婦陰險妖媚,肯定做過白塔真人的姘頭,為她那老相好的報仇心切,既然擒住了,理應趁早除去,免得夜長夢多留下後患。」於是命團勇取塊髒布過來,蒙在那蛇母臉上,用麻繩吊頸,把她活活勒死在廊下,發後攏起火來焚化屍體。
雁營曾經受命在靈州城大舉殺塔教教眾,凡是捉住了可疑之輩,不用問青紅皂白,一律就地處決,殺的人也不計其數了,動手弄死這寡婦,就如同捻死了一隻臭蟲。
張小辮隨即帶人搜查瓦罐寺後殿,見那棺材底下,都是腐爛的死人殘肢,那鍋灶中煮的,連人肝人腦也有。
雁營眾人捂著口鼻,把腐臭的屍肉都搬到廊下焚燬,又遣了幾個粗壯剽悍的團勇,拿著解骨尖刀在手,捆翻了殿內所拴的青牛,在大雨中屠剝起來。
那「方良牛」常被飼以屍肉,性情極是兇惡,但它鼻環被扣住了就掙脫不得,被雁營團勇們放翻在地,用利刃割開了脖頸血脈,鮮血決堤般湧了出來,它臨死前掙扎欲起,圓睜著二目,向天長鳴,最後這聲牛鳴沉悶劇烈,穿透了重重雨霧,伴著天上翻滾的霹靂,在青螺山中反覆迴響。
這時也不知是由於震地的雷聲,還是驚天的牛鳴,引得整座千年古剎的地底下,發出一陣轟隆隆的回應,殿頂上的瓦片都跟著顫了幾顫,山牆木柱「嘎吱吱」地搖晃不休,動靜極不尋常,使得滿營皆驚,就好像是瓦罐寺下邊埋壓著什麼龐然巨物,受了牛鳴吸引,將要破土而出。張小辮預感到事情不妙,雖然還沒見到羅漢貓開口,卻也不免有些慌了手腳,他抬眼看見倒在血泊中的方良牛,心感猛然一動,想起一件要命的事情來,叫得一聲「不好」,這回怕是中了塔教的詭計了。
看來流年不利,倒楣事都教三爺趕上了,這人要走了「背」字兒,真是連喝口涼水都要塞牙,時運一旦衰退起來,就好比是遇著了「斷送落花三月雨,摧殘楊柳九月霜」。畢竟不知瓦罐寺中究竟有哪般驚天動地的怪事發生,且留《賊貓》下回分解。
第四話 青螺鎮
張小辮猛然想起一事,當初在提督府密室之中,夜審白塔真人,使出酷刑折磨逼供,問出了許多塔教邪徒藏匿的所在。造畜放蠱一類的詭異勾當,早在唐代就已有了雛形,結成教門之後,又從南宋流傳至今,這夥人始終都尊靈州古塔為通天神明,其始因到現在幾乎不可考證了。
後來督撫衙門根據白塔真人搭供的線索,派出大批公人,到處搜捕造畜的妖邪之流,曾查獲了幾張教眾們燒香供奉的圖書,那些畫中都有一座黑塔,塔影朦朧歪斜,不可細辮,那座怪異的黑塔底下,還有一頭啃吃死人的青牛,在牛背上盤著一條五花蛇。
這幅畫描繪的內容十分離奇古怪,誰也說不清書中藏有什麼隱晦之意,只知道塔教信徒將其視為「教祖」的真身,繪成影像,代代焚香膜拜。
張小辮雖然也見過此畫,但時間久了,就逐漸淡忘了,加上張三爺眼下是泥菩薩過河,正不知自身如何避禍渡劫,哪有閒功夫思量這些不相干的事情,直到他在古剎瓦罐寺中殺了蛇母與那青牛,又發覺大雄寶殿地下出現異狀,這才念及前事,心想:「難不成那幅塔教教祖的畫像中,所描繪的地方正是青螺鎮?如今地動山搖,莫非是『黑塔』要現出真身了?」
拴在殿前的馬匹都受了驚,急欲掙脫韁繩逃遁,雁營眾人自是查覺到了勢頭不對,各提刀槍從殿內出來,此時大雨傾盆,古剎瓦罐寺裡的積水成渠,雨水都已經沒過了腳面。前殿後殿之間是個鋪設青磚神道的庭院,就見那神道間的積水深處,有幾條寬大的裂溝,好像是早年間鬧旱災的時候,平地拔開的裂子,裡面深不見底,不管有多少雨水淌入其中,也灌注不滿。
就見從那裂開的的水溝中,忽地探出車輪般大的一隻巨蛙,全身碧綠,背上黃邊黑紋貫頂,猶如一片漆黑的塔影,怒瞪其目,閃爍如電,鼓動兩腮,從闊口中射出一條長舌,直接探入牛屍的腹中,翻探攪動之際,早將一枚拳頭大小的牛黃掏出,收舌吞入口中。
靈州自古多蛙,尤其是附近的甕塚山上有大量野蝦蟆,那蝦蟆也叫「鱗蛙」,是席上的珍饈美味,張小辮早先在山裡挖掘殭屍的時候,曾在山洞中遇過一隻「雨蛙」,可跟瓦罐寺裡這只猙獰碩大的巨蛙一比,雨蛙也算不得希奇了,自是看得咋舌不下,雁營裡其餘的哨官團勇,也從來沒有見過此物,盡皆駭異莫名,一時之間目瞪口呆,竟都忘了使用手上的火器弓箭。
此時從地底湧出數千蛙屬,種類不同,鉅細混雜,難以盡數辨別,只粗略一看,其中就有「土蛤、紫蛙、金蛙、蟾蜍、蝦蟆」等等,大的如同大碗公,或如量米之鬥,小的不過拇指一般,群蛙冒著瓢潑大雨,從地下洞裡爬至神道,砌牆也似地聚攏起來,將為首的巨蛙托在高處,鼓腮齊鳴,淒厲的蛙鳴蚓吹之聲傳遍四野。
書中暗表,此事還真就被張小辮猜著了,靈州百姓大多拜的是貓仙,而造畜的教眾視古塔為尊,不過這塔可不是土木石頭塔建的,而是青螺中裡生存著一種奇形怪狀之蛙,這是種依*地食屍為生的地蛙,此蛙背上有斑酷似塔紋,它們實際上是山蛤的一種,因其群聚之時猶如黑塔蠕動,故此在民間超渡陰魂的水陸道場當中,又稱其為「冥塔」。
山蛤平時不見天日,一旦從地下出來,必然成群結隊地砌攏堆積,似乎是想要爬上天空,這就如同群狼嚎月,是其生性使然,據說如果天底下將有改朝換代的巨變,或是天翻地覆的大災難,才會有地蛙聚塔的異象出現,當年南宋滅亡之前,臨安城裡就出現了「群蛙結陣游城」的怪事,而且各門皆有,三日始散,沒過幾年蒙古鐵騎南下,就徹底滅了偏安一隅的南宋朝廷,所以說這是絕惡的徵兆。
而塔教表面上是拜塔為仙,實際上拜的是蛙仙,這種視蛙為青神的風俗,最早源於苗裔,冥蛙是食腐屍的祖帆,所以造畜之輩都尊此蛙為仙,塔教的蛇母畜養方良青牛,就是為了等到牛腹中結出寶來,宰殺了投到地洞裡祭祀青神,以免山蛤從地下逃竄出來,使得世間災難蔓延,是種罕見的奇風異俗,在苗裔中從古就有,可傳到明清兩代,當初為善的念頭早就沒了,塔教至今仍然保持埋藏牛寶的舉動,卻是意欲為禍作亂。
張小辮雖然對此事的細節無從知曉,但他看到瓦罐寺中群蛙築塔,也知道這是天下大亂,難以平復的徵兆,自已連做夢都想著的清平盛世恐怕是沒指望了,心頭無名火起,高聲叫個「殺」字,四周的雁營團勇早已張弓搭箭,聽得營官號令,當即發箭如雨,照著高處的山蛤攢(ㄗㄢˇ)射過去。
靈州自古就有吃蝦蟆的習俗,當地民諺稱「大蝦蟆有酥在背」,這個「酥」是指巨蛙老蛤背上有毒腺,不可食用的意思,那車輪般大的山蛤背上斑紋如畫,中箭後腐液飛濺,有幾名團勇躲避不及,手背和面頰上沾到了些許,頓時被劇毒噬骨入腦,慘叫著翻身倒在雨中水,只滾得幾滾,便沒了聲息。
雁營團勇都是久經沙場的精兵銳卒,見後殿前邊的庭園侷促,便在發喊聲斗紛紛退讓,那山蛤是龐然蠢物,中了幾箭渾如不覺,從蛙群堆積的塔丘上爬落下來,撞開殿牆後門,鑽入大雄寶殿。
張小辮剛剛帶兵從四面圍住正殿,那山蛤就撞破了牆壁,頂風冒雨,莽莽撞撞地衝到街上,巨蛙口中以氣吁人,凡是碰到的團勇,便被這股腥臭的陰氣迷悶在地,雁營雖是人多勢眾,竟然也攔它不住。
雁排李四冷眼相看,知道山蛤雖然兇惡殘忍,但卻是個蠢物,竟然爬入鎮子的街巷之中,房屋錯落阻隔,稍減其勢,當可以力治之,於是讓雁鈴兒帶幾名親隨護衛營官,他自已則縱身上馬,指揮手下團勇分頭登房上樹,遙據屋頂樹冠,向下放箭擊射,隨即鞭馬狂馳,其行和風,逕自穿過門牆倒塌的殿堂,緊緊追在山蛤背後。
山蛤落在街心,剛轉過一處街角,身上就已被亂箭射成了剌蝟,它也慌了起來,東撞一頭,西撞一頭,可四面八方射下來的箭雨愈來愈密,最後只好退到一間民房裡,可那房牆古舊破敗,不勝重壓,被山蛤一撞就塌了半壁。
倒塌的牆壁將山蛤蓋住,只能露出半個頭來,山蛤挺起前肢,剛想從廢墟中起身,就被雁排李四帶著十幾名團勇從後趕至,亂刀砍去,剁下半個蛤頭,雨中沖得鮮血遍地橫流,有人過去踢了踢那死不閉眼的蛤頭,只覺重如磨盤,怕是有不下數十斤的重量。
雁排李四用馬匹拖了那顆血淋淋的山蛤腦袋,回來向張小辮覆命,說:「此蛤腐臭如屍,並非常物,萬沒想到這座青螺鎮,竟會是塔教的老巢,多虧雁營弟兄們身手了得,又事先有些防備,否則還真難對付此輩。」
張小辮趕緊抱拳稱讚道:「四哥是常山趙子龍轉世,百萬雄兵也視如無物,料理這伙塔教的妖邪丑類哪在話下,如今塔教上下都被官府斬盡殺絕了,再也不足為患,只是山蛤築塔可不是什麼好兆頭,這離亂荒誕的世道還不知幾時才算完,看來今後的仗會愈打愈大,咱們雁營算是有得打了。」
雁排李四聞聽此言,也不免神色黯然,正要命營中團勇在青螺鎮裡各處搜查,忽聽遠處號角嗚嗚鳴動,鎮外的山嶺殺聲震天,這時有團勇一路奔過來稟報,說在嶺上遭遇了大股粵寇,雨天火器難以發射,雁營只好憑藉地勢,以強弓硬弩禦敵,但粵寇來得不少,又趁著雨勢來襲,佔了天時,照這麼打下去勝負難定。
雁排李四和張小辮聽得軍情有變,急忙帶人回到後殿,雁排李四把幾個哨官聚集起來,以黑炭草草畫出青螺嶺地形,又在地上擺了幾個柴枝石子,代替兩軍之間的兵力部署,藉此交代眾哨官:嶺子上正是狂風暴雨,倘若在此時拚死突圍,咱們雁營就得在半路上被粵寇殺散了個個擊破,如今別無出路,只好固守待援,各哨團勇應當據住何處禦敵,又如何如何攻守進退,如何如何相互接應支援,眾人聽了長官佈置,就隨著雁排李四急匆匆奔出去,分頭冒著大雨率部迎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