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他又推了我一把,我掄起鐵掀便砸了過去。
「我操!」那廝大叫一聲,退了兩步。
我又要掄,吳彬和阿五兩個急忙過來將我拉住了。
陳木升急道:「別打架呀你們,幹正事要緊!」隨後,慌忙向李大師說好話。
李大師瞪了我一眼,一甩袍袖,說:「算了,幹活吧。」
「幹活,幹活。」
朱厚幾人上前,動起手來,我往地上啐了一口,也上前幫忙。
不一會兒,刨出一隻腐朽的棺材,翼翼抬了出來。
李大師命我們將兩口棺材並排放在一起,然後,他從隨身包裹裡掏出兩張白紙,打開一瞧,竟然是兩張白喜字!
就在眾人目瞪口呆時,李大師將那兩張喜字分別貼在了棺頭上,白紙黑字,看起來觸目驚心…我頓時恍然大悟,這哪是遷墳,這是他媽結陰親啊!
陳木升愣愣的看著那兩口棺材,舔了舔舌頭,說:「大師,這,這能行嗎?」
「不相信我是怎麼著?」
「不,不,絕不是這個意思。」
李大師用手揉了揉鼻子,說:「事成之後,你答應我的錢…」
陳木升忙道:「放心,一個子都不會少了您的。」
「那就結了,阿發,擺貢品。」
那個高個子徒弟從包裹裡拿出兩碗糯米飯,疊上兩大塊扣肉,擺在棺前,起身時,橫了我一眼。我把手裡的鐵掀往地上猛的一頓,心說,怎麼,剛才沒拍到你身上,不爽是吧…
李大師抽出香,點燃以後插在肉上,每碗三支。
他站起身,說:「阿旺,棺裡這女子本來是你媳婦,現在要續給你哥,須行剪髮斷緣之禮…」
原來,陳阿旺的哥哥早就死了,這座墳裡埋的就是,從棺材的腐朽程度來看,最少死了兩年以上。我注意到,陳木升盯著那口棺材,不時伸手抹一下眼睛。
陳阿旺瑟縮的說:「什麼是剪髮斷緣之禮?」
「就是從死者頭上剪一綹頭髮下來,燒掉。結髮為夫妻,剪髮斷姻緣,得你親自動手。」
陳阿旺頓時張大了嘴巴,露出滿口黑牙,結結巴巴的說:「這,這…」
陳木升怒道:「這什麼這,大師讓你怎麼做就怎麼做!」這次說的是普通話。
李大師臉上的橫肉抖了抖,沖兩個徒弟一揮手,說:「開棺!」
那個叫阿發的拿了一把長錐子,撬開了棺材釘。
隨著一聲『起』,兩人將棺蓋抬起了來,放到了一旁。眾人看去,只見棺裡那女子朱唇瀲艷,雙眉斜飛,除了臉色煞白以外,就像睡著了似的。
李大師看到這具屍體,忽地臉色一變,「這…」
「怎麼了?」陳木升忙問。
「沒,沒什麼。」李大師擦了擦額上的汗水,從道袍裡掏出一把小剪刀,遞給陳阿旺。我注意到,他的手微微有些顫抖,渾不似先前一般沉著。
陳阿旺猶豫了半天,才伸手接過。
李大師盯著棺裡那具女屍,就像自言自語似的說:「這女娃死了多久了?」
「今天是第九天,我告訴過你啊,大師。」陳木升疑惑的說。
「啊,沒事!」李大師回過神,嘴裡卻嘟囔道:「都死了九天了,怎麼會這樣…」
說實話,女屍的樣子也嚇了我一跳,臉色慘白慘白的,不過,我心裡早有準備,李大師的表現卻令我很是疑惑。
李大師又愣了一會兒,一咬牙,狠霸霸的說:「動手吧!」
陳阿旺遲疑了許久,在陳木升的不斷催罵之下,這才膽顫心驚的來到棺前。
忽明忽暗的風燈,映的四處鬼氣森森的,飛舞著點點磷火,朱厚幾人都不敢看了,蹲到遠處的樹底下抽煙。
陳阿旺哆嗦著把手伸到棺材裡,抓住那女屍的一綹頭髮,眼睛一閉,『嘎吱』一下剪了下來,忽然大聲號叫:「手,我的手!」
眾人都被嚇了一跳,李大師猛的一顫,他那兩個徒弟『媽呀』,跑到了一邊。
陳木升壯起膽子看去,突然飛起一腳踹在了陳阿旺腚上,客家話夾雜著普通話蹦了出來:「手你媽裡個逼…」
我仔細一看,陳阿旺兩隻手懸在棺材上方,竟然是抽筋了,收不回來。只是這陳木升如此對待兒子,令我很是不解。
虛驚一場,李大師擦了擦額上的冷汗。令陳阿旺跪在棺頭將頭髮燒掉,隨後,急急忙忙的叫道:「蓋棺!快點蓋棺!」
那兩個徒弟動作迅猛的抬起棺蓋,『光』一下子扣在了棺材上,正要上釘時,忽然刮來一陣怪風,吹滅了兩盞風燈,瞬間,四下裡伸手不見五指。
這一下子,出乎所有人預料,愣了大約五六秒鐘,不知是誰發一聲喊,全部人都跟著叫了起來。當真如鬼哭,似狼嚎,聲震山谷。哭爹的,喊娘的,奔走的,叫罵的…四下裡亂了套。有個人跑過來撞了我一下,黑暗中不知道是誰。
李大師也變調了,高聲叫道:「別亂,別亂,快把燈點起來!」他的聲音很特別,我一下便聽了出來。
沒有一個人聽他的,過了好一會兒,估計他才想起自己身上有手電筒,打開以後,眾人這才安靜下來。
李大師急忙照向那口棺材,只見蓋子完好無損,棺材紋絲未動,終於長出一口氣。他用手電一掃眾人,叫道:「阿發!阿發呢?!」
「我在這裡,師父。」阿發從一處草窩裡爬出來,渾身發抖,滿臉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