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裡面不用收拾,就那樣就可以了。」
陳木升思量了一會兒,說:「行,你說住哪就住哪。」
「現在,麻煩你告訴我,那個酒鬼殯葬師的住處,我要去見一見他。」
陳木升說,那人無兒無女,住在村東的破廟裡,要不我帶你去?
我搖了搖頭說,不用了。隨後,帶著晨星走出了陳家。陳木升一直送出門外,硬塞了兩包芙蓉王在我口袋裡。
「冷,你真的要住在那間屋子裡?」晨星問。
「怎麼了?」
「我,我總覺得那間屋子怪怪的,我在裡面渾身都不舒服。」
我笑了笑說:「你一個人大半夜跑到老宅裡都不怕,怎麼會怕一間屋子?」
晨星撇了撇嘴,說:「我自己家,有什麼好怕的,有我父母在天之靈護佑著。人家只是,只是…」
「只是擔心我,對嗎?」
晨星橫了我一眼,嘴巴一鼓,輕輕的點了點頭。
我胸懷頓暢,哈哈一笑。
其實,我也不知道當時是怎麼了,似乎有一種莫名的力量牽引著我,讓我做出那個決定,也許是好奇心在作怪,也許…
總之,從陳木升家裡一出來,我心裡隱隱有些後怕。現在,聽晨星這麼一說,我覺得沒什麼好怕的,就算前面是刀海火海,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
「你還笑!」晨星擰了我一下。
「放心吧,傻瓜,我是小冷師父,妖魔鬼怪見了我都得繞道的。」
晨星『噗嗤』一樂,「我要是鬼,肯定把你這個偽大師抓去煮了。」
「那你來抓我吧!」
「別跑!」
……
當時的我並不知道,我那個決定意味著什麼…
陳木升告訴我說,那個殯葬師名叫陳樹良,四十多歲,由於好酒貪杯,日子過的很差,祖上留下來的老屋,在一場暴雨中垮塌了,無錢翻修,便住進了村東的破廟裡。
至於那廟,陳木升說以前是個土地廟,不知建於什麼年代,文革破四舊時,神像被搗毀,從此斷了香火。
我和晨星來到那座破廟時,只見廟門緊閉。聽附近的住戶說,陳樹良已經出門好幾天了,不知道去了哪裡,只得作罷。
然後,我們去了江邊,在路上,我不斷幻想著,也許,老七和王順已經回來了。然而,帳篷依然是空關著的。
晨星見我情緒低落,拉我在村裡逛了一個下午。古老的漁村裡,保留著不少原始風格的建築,小巷幽靜,古樹醉人,倒也別有一番滋味。我盡量不去想張冬等人,讓自己放鬆一下。魯迅先生說過,時光永是流逝,街市依舊太平。無論發生了什麼,生活還要繼續。
晨星好像對我的調笑有些反感,我便收斂了一些,只偶爾說說笑話,博她一樂。其實很多時候,我是在強顏歡笑,希望通過這種方式,來緩解心裡的壓力。
傍晚,我和晨星去了老宅給她的父母敬香。出來後,買了些熟肉,啤酒,去了我住的地方。
一進院門,迎面碰到了朱厚,他對我說,陳木升來找過我。我心裡想,看樣子,他是來叫我過去吃飯的。
昨晚經歷的事情雖然讓人心悸,但朱厚他們每人得了兩百塊錢,還是很高興的,買了不少酒和下酒之物,熱情的邀我和晨星一起過去。盛情之下,難以推卻,只得應從。
單身漢的屋子裡,散發著一股難聞的氣味兒。吳彬等人看了看晨星,頗感驚訝。阿五把一隻凳子擦了又擦,讓給了她。
吃完飯,我送晨星回到住處,便向陳木升家裡走去。
這晚夜色晴朗,天高雲淡,弦月當空。涼風滑過皮膚,汗毛輕輕舞動。
來到陳木升家裡時,老漢已經等候多時了。他見我兩手空空,問道:「小冷師父不需要法器的麼?」
我擺了擺手,打了個酒嗝:「呃,不用,我先查查是什麼東西作怪。」
陳木升似乎頗有些失望,臉上現出疑慮的神色。我心裡想,我又沒說自己很厲害,是你硬讓我過來的。
那間小屋大體收拾了一下,床上換了新被褥。
陳木升在兒子的遺像前站了一會兒就走了,門關上的一瞬間,我的心『咯登』一下子,酒醒了一大半,我感覺自己被關進了另一個世界裡,這時,我開始為白天的決定後悔了。
幽暗的燈光,照的屋裡死氣沉沉的,就像一張復古照片。我的心在一片空寂中『崩崩』的跳著,陳阿興那張遺像正呆呆的看著我。默立了一分鐘,我一咬牙,關掉電燈,躺在了床上。
我放勻呼吸,保持心理平靜。睜大眼睛盯著屋頂,以免睡著,留神傾聽著一切動靜。有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不知哪個地方傳來一聲貓叫,拖著長長的顫音,似乎無比哀怨…
慘白的月光透入窗口,慢慢變的傾斜,將無數雜亂的影子印在地上,影子越來越重,月光越來越淡,我的思維,越來越模糊…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一種奇異的聲音驚醒了…嘰嘰咯咯…像是有人在笑,又像竊竊私語…來了…
我像觸電一樣,猛的從床上跳了起來,來到窗口,向外面看去。那個聲音似乎發覺我在窺視它,一下子消失了…突然,我感覺身邊有另外一個人存在,猛一低頭,我看到陳阿興那張遺像正趴在窗口…
第十九章引鬼驅邪
眼前的情狀詭異莫名,原本擺在桌子上的遺像,此刻竟然斜斜的趴在窗口的玻璃上。
突如其來的恐懼,反而使我變得異常的清醒和冷靜。反應過來時,我第一個念頭就是,有人動過這張遺像。然而,門卻紋絲未動,好好的反鎖著。
一股涼意,從腳底瞬間竄到了頭頂,看來,真的鬧鬼了。難道說,陳阿興的鬼魂附在了這張遺像上?…
幽暗的屋子裡,似乎有絲絲冷氣在流動。喝下去的酒,全部變成了冷汗,從毛孔裡滲了出來。外面很靜,自從我起來以後,那種怪聲便消失了,彷彿在捉迷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