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節
我驚叫著一路滾下山坡。那下面,我知道是一個非常陡峭的懸崖,往下落差最起碼有三十米,就算下面有積雪,我也絕對不會安然無恙。
在以前我可能心說死就死吧,但是現在我覺得沒法接受。我驚恐地到處亂抓,但是瞬間,我就滑出了懸崖,凌空摔下去。
在我翻滾著滑出懸崖往下落了六七米的時候,我發現四周的一切全部變成了慢動作,跟著我飛出來的雪塊我全部能看到。各種奇怪的軌跡,
接著我就仰面摔進了雪地裡。
從三十米高的地方摔進一塊棉花一樣的雪裡,想想就是一件特別過癮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我摔進雪裡有多深。但是我知道,在雪地上面看到的,一定是一個人體形狀的坑,姿態肯定特別詭異。
這裡的雪特別鬆軟,摔下來之後,無數的碎雪從邊緣滾下來,撲面就砸在我的臉上。
我頭蒙得要死,但是萬幸的是,我沒有感覺我摔下來的時候,攛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但凡雪裡有一兩塊石頭,我肯定不會有現在這種感覺。
我撥開臉上的雪,努力地往上爬去,把頭探出了坑外,剛想罵髒話,忽然就感覺到上頭似乎有個什麼影子。我抬頭一眼就看到,剛才在懸崖上被我帶動的那片雪坡,全部從懸崖上滑了下來。
那個影子就是那片雪坡:看那陣仗,我估計有一噸重的雪會直接拍在我的臉上,直接把我重新拍回坑裡,
碎雪猶如沙子一樣,瞬間就把我身邊所有的地方堵住了,包括我的鼻子和嘴巴。
我努力掙扎,發現上頭蓋的碎雪特別厚,就像封土一樣把我埋得嚴嚴實實的。無論我怎麼扒拉,都沒法找到可以出去的位置。
我已無法繼續閉氣了,我開始呼吸,但是一吸就是一口一鼻子的冰碴。在雪中和在水中有兩個很大的不同,雪不是實的,中間會有無數的小空間,裡面都是有空氣的。我扭動頭部,壓縮出一個小空間來,立即呼吸了幾口,雖然不那麼憋得慌了,但還是覺得胸口極其地悶,而且頭暈。
就在我幾乎要絕望的時候,忽然我就聽到了外面有動靜,接著,我不停亂動的手被人抓住了,然後我整個人被拉出了雪坑。我大口喘氣,就看到悶油瓶抓住了我的後領,用力把我從雪地裡扯了出來。
我的眼睛看到的還是一片粉紅色,相當模糊:我看著他,氣就不打一處來,問他道:「你怎麼又回來了?」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頭頂的懸崖,對我道:「我聽到你的求救聲了。」
雪地傳音非常好,加上我是在上風口,他能聽到我的呼聲不奇怪:我心說:「丫的,當時我是在問候你祖宗吧:」我爬起來,瞇著眼睛看四周。立即就意識到,他一定是從三十米高的地方跳下來的,不由得有些感動。
他還是回來了。我忽然覺得他是不是開竅了,這是不是上天給我的一個說服他的機會?他回來,說明他對世間還是有依戀的。
可還沒等我開口,他就先說話了。
「你跟我來。」悶油瓶道,「這是一個死谷,還會有更多的雪坍塌下來,先到山谷的中心去。」他指了指四周。接著我就發現,這個地方,四周全都是三十多米高的懸崖,不由得暗罵了一聲。
我四面看看。發現完全沒有任何路線可以出去,接著,我看到了悶油瓶捏著他自己的手。
他面無表情,但是他的手一看就是緊緊地捏著自己的手腕,我忙問他:「怎麼了?你受傷了?」他淡淡道:「沒事,來之前就有的傷。沒好透。」我鬆了一口氣,就想幫他背包,他用手擋了一下,我一下就看到,他的手是以一種特別奇怪的角度彎曲著的,一看就知道他的手已經斷了。
我不禁皺眉:「你的手一怎麼?似乎是斷了?」
悶油瓶道:「見你之前就斷了,恢復了一點,剛才跳下來的時候,甩得太厲害。」
我呆了半晌,不由得就笑了起來。
事情突然發展到這種地步,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我們現在被困住了,我有了雪盲症的前期症狀,天氣越來越壞,悶油瓶為了救我,斷了腕骨,我如今的選擇已經不多了。
如果我不能陪他出去,那麼我只能陪著他走下去,一直走到他把我打暈了為止。否則,這事實在說不過去了。
手腕骨斷裂是十分痛的,我看了看我的裝備,想找點有用的東西先給悶油瓶急救一下。還好其中沒有東西被摔破,背包和食物都算完好。有一些在我滾動的過程中被甩了出去,埋在雪裡不可能找到了,但是最重要的壓縮食品還在。我找了一個雪坡,掰下兩根冰凌作為固定器把悶油瓶的手腕固定住。在這裡風不是特別大,但是上面不時有雪球被吹下來,砸在我們頭上,非常疼,如果有稍微大一點或者包含著冰塊的雪球,很可能會把我們砸傷。
我幫他弄完之後,就對他道:「不管你要去幹什麼,你首先肯定是要到達一個地方,但是以你現在的狀況,你可能會死在半路上,我覺得你最好是先回去養傷。我們不如往回走。」
他搖搖頭,默默道:「這是小事,你走吧。」
我道:「你是為了救我而斷的手,如果因為這個而導致你最後的計劃失敗,我於心不忍,所以我必須跟你去。」
他道:「那我還是會用我昨晚說的辦法來。」
「也行,隨便你怎麼樣,如果你真的把我打暈了,我也沒有什麼可說,但是我希望你知道,如果你需要有一個人陪你走到最後,我是不會拒絕的。」我道,「我要陪你去,這是我自己的決定,所以你不用糾結。」
沒有再說什麼,悶油瓶和我說這麼多話,我覺得他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我們沉默了片刻繼續前進。在走到這個山谷中心的時候,悶油瓶說:「第一場暴風雪會在三天內來臨。如果我們不能到達之前的溫泉,我們都會死在這裡。而從這裡往回走,你很快就能回到你們的世界中去。」
悶油瓶是想告訴我,即使我要陪他走下去,事情也不是我想的那麼容易的。但是我已經下定了決心,我不再理會,甚至不再思考他的話的合理性。我道:「那我也會去。這是我自己的想法。」我把所有的裝備分裝整理了一下,讓他少負重一些。但是他接過了他自己的裝備,沒有讓我去拆分,而是單肩背上。他的裝備不多,但是相當重,壓在他的身上,顯得沉重無比。
第二十九章故地
我們繼續前進,在這個雪谷中尋找出路。最後發現了一個被雪掩埋隱藏起來的可以攀爬的地方。我用登山鎬子把雪刮掉,一點一點地在岩石上尋找落腳點,蹬著往上爬。晚上就在巖壁上靠著休息。直到第二天中午。我們才爬上了三十米高的懸崖。
我們繼續艱難地前行:我跟著悶油瓶走,到了黃昏,我們行走的距離可能不超過二十公里,但是我們卻在四周發現了融雪的痕跡。悶油瓶用耳朵聽著,一點一點地摸著,終於找到了那條被雪掩埋的縫隙
天黑之後,氣溫降得比想像的低很多,我們進了縫隙之中,來到了當時我們休息的那個溫泉,在裡面生火取暖,燒了一些湯水。
我沒有什麼胃口,也沒有吃什麼東西,但悶油瓶似乎根本不想吃什麼東西。在縫隙口休息了一段時間,我們繼續往裡走,這個時候我已經很明白,悶油瓶要去什麼地方了。他要去青銅門那裡。那個地方,完全顛覆了我的人生觀,我真的,完全不想再看到那個地方一眼。
但是,顯然悶油瓶的目的地,就是那裡。從這個縫隙,一路往裡,很快就會到達那個地方,不需要再繞過整個雲頂天宮了。
我想著那些人面鳥,不知道現在是一個什麼樣的情況。當晚我就做了一個夢,夢見我和悶油瓶,來到了那個青銅門之前。悶油瓶和我說再見,然後就進去了,把我一個人留在了門口,我一回頭,無數的人面鳥看向我,把我驚醒了。醒了之後,就看到悶油瓶沒有睡覺,而是在整理自己所有的東西。
我問他幹什麼,他道:「我在看。哪些東西是你可以使用的,我都留給你。你回去的路上,可能會用得著。」
「那你呢?」我吃驚地道。
「在這裡,就算我是一個初生的嬰兒都沒有關係,我已經離我的目的地很近了。」他道,「你不需要再進去,裡面太危險了。」
我驚訝地看到,悶油瓶競然從他的包裹裡,拿出了兩隻鬼玉璽,他擁址了一下,將其中一隻交給了我。
「既然你到了這裡,我想你應該知道一些事情,」他道。「你帶著這隻鬼玉璽回去。我只需要一隻就夠了。」
「這另一隻你是從哪兒拿到的?」
「霍老太太給我的。」悶油瓶道。「在你們不知道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