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半年了,不能開燈,就像是一個殭屍一樣,唯一的區別是他不咬人吸血。」陸玲華苦笑著說道。
「怎麼會這樣?」喬夢夢和陳池對視了一眼。
「我們的故事,你們也許不知道,那時候我們和你們一樣,愛得那麼洶湧,那麼激烈……」陸玲華的眼淚落了下來。
當年,杜德和陸玲華被學校開除後,兩人沒有和家人說。他們無法想像當家人知道他們是因為什麼原因被學校開除後會有怎樣的反應。最開始,兩人覺得離開了學校也好,至少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兩個人一起找工作,可以提早為以後的生活打下基礎。
現實社會並不是想像的那麼好,兩個人很快知道了什麼叫生活。最開始他們做的工作是最簡單的普工行業,每天累死累活,月底卻拿不了幾個錢。後來,他們轉向了服務行業,杜德去了一家保險公司,陸玲華去了一個酒店做迎賓。
也許是他們都為了同一個目標,生活開始慢慢好轉,兩個人開始有了積蓄。他們漸漸覺得當初離開學校是一個正確的選擇。直到有一天,杜德偶爾經過陸玲華工作的酒店去找她,卻發現陸玲華和一個男人在糾纏,於是他便衝了上去。
那個男人是酒店的一個大客戶,每次來到酒店他總會騷擾酒店的女性員工,杜德的衝動不但讓陸玲華失去了工作,還讓他們賠了一大筆錢。
杜德和陸玲華又一次陷入了失落期,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們看到天平山風景區招標的廣告,於是決定最後賭一把,他們把剩餘的錢全部投了進去,沒想到最後竟然又出了陰陽客棧的事。
拼盡力氣的賭注失敗後,杜德便徹底淪陷了,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於是性格變得越來越孤僻,不敢開燈,不敢和人說話,每天噩夢連連。
「典型的受挫後遺症,不過我覺得杜德的這種受傷不是簡單的創業失敗產生的,他的心裡應該有更大的壓力。是不是出於你們離開學校的那個原因?」陳池問。
「是啊,你還沒說你們為什麼被學校開除了呀!」喬夢夢跟著說道。
「我們,我們是在學校天台上約會,被學校抓住了。」陸玲華努了努嘴說出了原因。
「大學生談戀愛不是很正常嗎?也不至於開除吧。」喬夢夢愣住了。
「我們是在親密的時候被抓住的,所以,唉……」陸玲華不知道該怎麼說。
「談戀愛親密很正常啊,你們學校怎麼這樣?」
喬夢夢還想說什麼,卻被陳池拉住,三個人同時沉默了,房間裡很安靜,每個人都帶著自己的疑問。陳池已經明白了事情的經過,杜德之所以崩潰的最大原因除了事業的失敗,更主要的是身體的壓力,他猶豫著是不是該對陸玲華說一下,其實杜德的情況只是因為受到驚嚇,是心理緣故,但是這話是對一個女人說,實在不好意思。
突然,臥室裡傳來了杜德的驚叫聲,陳池慌忙站起來,衝了進去。
杜德站在窗邊,身體哆嗦著,目光驚恐地看著外面。
「那裡有鬼……有鬼,有個人頭。」杜德指著窗外說。
「好了,好了,沒事了。」陸玲華走過去抱住了他。
「真的有鬼,有個人頭在飛。」杜德轉過頭看著陸玲華說。
「什麼人頭?」陳池問。
「是黃老闆的人頭,那個人頭怎麼會飛呢?我早就把他砍下來了,他還會飛,他還不甘心?他要搶我媳婦,我砍死他,砍死他。」杜德的情緒陡然激烈起來,歇斯底里地喊著。
「杜德,你聽話,聽話,別激動。」陸玲華緊緊抱著杜德,眼淚落了下來。
「玲華,你別走,別走,別離開我。」杜德孩子般哭了起來。
喬夢夢四處看了看,她看見在旁邊的一個桌子上竟然有一疊厚厚的照片,上面全部是一些穿著紅白相間衣服的人,不禁拿起來一張一張翻起來。
杜德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陸玲華擦了擦臉上的淚,站了起來。
「黃老闆,就是那個客戶吧。」陳池問。
「是的,杜德總是說要殺了他,有時候,有時候我真擔心那個黃老闆死了,會被人誤會是杜德殺的。」陸玲華剛剛止住的眼淚又落了下來。
「我能問下,你和黃老闆的事情嗎?」陳池頓了頓說道。
「我們,我們出去說吧。」陸玲華看了看床上的杜德,歎了口氣。
5
蒼黃的河水翻滾,冷風淒淒,吹得河岸兩邊的垂柳已經不那樣翠碧喜人,一群人站在河沿上忙忙碌碌。女的哭天搶地,男的心急火燎來回奔走,拿繩索、竹筏、木梯在水裡打撈著。不知道是冷還是害怕,許之昂也不禁環住雙肩,在冷風裡瑟瑟發抖,腦子裡一片空白。
終於,那個在河裡摸索的男人上來了,三個人拖著一團紅色的東西從河裡走到了岸上,那是一種被水浸過的深紅,像是血凝固的顏色。
女人們突然不哭了,男人們也不急了,默默地看著那團紅色的東西慢慢舒展開,平放在岸邊。
那是一個女人,此刻,她一頭漆黑的長髮,被水凝結成一條條貼在腦後,了無聲息。黑與紅形成鮮明的對比,僵硬得可怖。再往下看,一隻白森森的手,被水浸泡得慘白,五指猙獰地彎曲著,似乎想要抓住什麼東西。
許之昂的心突突地跳了起來,他往前走了兩步,終於看清了那個女人的樣子,頭要炸開了一樣暈眩。那青白的臉、烏紫的唇、頭髮的黑、猩紅的衣裳、手指的猙獰混合到一起,如同一個鬼魅的幽靈,在他眼前慢慢復活了。
朦朧中,眼前的河畔變成了荒涼的墳地,那些哭泣的女人,奔走的男人變成了穿著紅白相間的人,他們吹著嗩吶,敲著銅鑼,抬著一頂轎子搖搖晃晃向前走著,裡面隱約有一個人頭在晃動,那個人頭睜著眼,目光直直地看著許之昂。
許之昂仔細辨認著,他覺得那個人頭似乎有些熟悉,終於,那個轎子停了下來,他看到那個人頭的樣子,那赫然是他自己。
許之昂睜開了眼,一下坐了起來。
「怎麼了?」開車的林剛慌忙剎住了車。
「沒事,做了一個噩夢。」許之昂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不會是夢到娶鬼親了吧?」林剛笑了笑,重新發動了車子。
「是啊,你怎麼知道?」許之昂點點頭。
「這是人們的正常反應,一個嬰兒對於死亡和鬼魂之說根本沒有任何反應,那是因為他們不知道那帶著恐懼的影像。同樣,隨著嬰兒長大,經歷一些事情後,恐懼的影像會儲存在他的腦子裡,等到人們提到那些東西,他們腦子裡的恐怖影像會釋放出來,於是便會產生噩夢和恐懼。你之前從未接觸過這類東西,我想你做的噩夢一定是你曾經恐懼的場景,然後融合了剛才看到的娶鬼親。」林剛說出了自己的理由。
「的確,是這樣子的。」許之昂的語言有些僵硬,他又想起了那個河畔,那些奔走的人,那個被打撈上來的女人。
也許,那是他一生的噩夢。如果不是那一場噩夢,可能許之昂現在永遠不會身著這身警服。當年雖然在明城破解了蔡德的案子,但是他的資歷並不能成為一名刑警,他也並不願意做一名警察。在夏安的一再要求下,他做了一名刑警隊的資料員,只有到案情需要的時候,他會和夏安一起出主意,平常的工作和內勤沒什麼區別。
這種平靜的生活是許之昂喜歡的,但是很快因為一個女孩的到來徹底顛覆了。女孩叫周晶晶,是從下面一個派出所調過來的,她的工作是協助刑警隊和110之間的案情交流。久而久之,兩個人產生了感情,他們戀愛了。
本來,他們以為可以這樣相愛和結婚,成為幸福的夫妻。可是,明城刑警隊的一次任務讓他們徹底分開了。為了吸引一個罪犯,刑警隊讓周晶晶當做誘餌,可惜在抓捕的時候,對方挾持了周晶晶,然後把她推到了河裡。
許之昂清晰地記得周晶晶被打撈上來的情景,整個天空一片陰霾,人們奔走著,周晶晶的臉色慘白,頭髮漆黑,衣服鮮紅,如同凝固的血。
那次以後,他發誓要做一名警察,在夏安的幫助下,他成功成為一名刑警,並且根據自己的特長,屢破奇案,最終成為明城的驕傲,可是沒有人知道他內心的隱私,他所有的榮譽都是建立在痛苦的基礎上。
車子很快回到了市區,但是林剛並沒有向刑警隊開去,而是開往了S市職業技術學院。
「上次民警給我的走訪報告很粗糙,對於李笑,我始終覺得是一個突破口。首先那個約他的人一定不是鄭亞飛。」林剛停下車子說道。
「是的,的確很奇怪,報告上說,李笑的舍友張欣欣曾經證實他見過李笑和鄭亞飛視頻。」許之昂疑惑地說。
「這點確實奇怪,最初我懷疑那個視頻是造假的,但是走訪的民警說那絕對不可能,因為他自己就是學習計算機的,如果是造假的話,一眼就能看出來。」林剛說著打開了車門,走了下來。
「會不會鄭亞飛根本就沒死?」許之昂提出了另一個疑問。
「不會,她的屍體最初是抬回局裡,後來被家屬拉走火化了的,這個是絕對不可能的。」林剛搖了搖頭。
兩個人走到學校門口,亮出證件,保安離開帶著他們來到了學校的教導處。在教導處領導的安排下,他們來到了李笑生前的宿舍。
這是一棟七樓的宿舍樓,李笑生前宿舍在三樓308。
「現在308只有三個人,李笑死後,有的同學不願意待在這裡,有的是搬到了其他宿舍,有的甚至直接退學了。」宿舍值班老師邊說邊推開了門。
「是嗎?張欣欣還在嗎?」林剛走進宿舍一邊打量著裡面的情況一邊問。
「哦,就是他,他退學了。簡直不可思議。」
「他退學了?」林剛愣住了。
許之昂則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而是走了過去,愣愣地看著其中的一個床鋪,那個床鋪上面已經沒有任何被褥,不過牆壁上貼著一些海報。
忽然,許之昂一把撕開了那個海報,在海報的下面有一張七寸照片,照片上是一個男孩,衝著他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
「怎麼這裡還有一張照片。哎呀。」老師叫了起來。
照片上的男孩正是李笑。
許之昂盯著那張照片,他忽然有一種熟悉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快變成一股冷氣,從他的後背悄無聲息地爬上來,繼而瀰漫到全身各個角落。他的腦子裡閃過兩個字。
紙人。
第三章凶靈詛咒
1
黃老闆名叫黃德勝,是一個暴發戶。黃德勝老家是陝西的,他從小膽大心細,十五歲的時候便跟著父親去周邊的山地裡盜墓,後來他的父親在一次盜墓中出了意外,他便離開了家鄉。
陸玲華所在的酒店是一個商業性酒店,經常組織各種商業聚會。作為迎賓小姐,陸玲華總會遇到一些客戶的騷擾,整個酒店一共四個迎賓小姐,除了陸玲華,大都和一些老闆有過關係。
對於陸玲華來說,迎賓只是她的工作,她可不會因為一點錢便淪陷自己的身體。但是,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黃德勝自從見到陸玲華後,便徹底迷上了她,幾乎每次來酒店都會給她帶很多東西,當然對於這些東西,她都一一拒絕了。
有人說過,女人對於男人的誘惑便是越得不到,越想得到。陸玲華對於黃德勝來說就是這樣一個誘惑,在他用盡各種解數都無法得到的時候,黃德勝用了陰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