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老鍾看了看手裡的白蛇,遞給老苗,老苗不知道什麼時候手裡攥了一把閃亮的小刀,只一刀下去,那隻小角就落到了手裡,然後他用一張黃油布包起來。
老鍾重新蹲到了洞口,嘴裡罵罵咧咧地說著什麼狗日的,回頭好好收拾你。然後吹響了手裡的銅哨。結果,吹響了良久之後卻不見墓獾的蹤影。
無奈之下,老鍾又一次吹響了銅哨,這次吹完不大長時間就聽見盜洞裡又傳來了那「窸窸窣窣」的聲音,一刻鐘以後,只見墓獾拖著一樣東西拽出了盜洞。
第20節:第四章 百毒蟲養穴(7)
老鍾用手電一照,赫然在墓獾口裡銜著的,是一隻手,一隻斷掉的人手。
而令人驚異的是,那只人手是一隻幾乎完整的人手,不是一具枯骨,倒更像是從人的身上直接給撕扯下來的手臂,手上竟然還帶著一個類似於扳指的玉器,而手臂上則有一個雞血石一般的護臂。
但是,在手電的直接照射下我們看到了這隻手臂的真面目,這隻手臂只是乾枯的骨頭上掛著很多的腐肉,乍一看像一隻剛被卸下來的手臂,而其實是已經風化腐爛不知道多少年的乾屍臂膀。最令人驚異的是,腐肉之間歪歪扭扭地長滿了那種灰色的蘑菇,而蘑菇的菌蓋上都是那種詭異得讓人心顫的笑臉。
而那只墓獾晃著腦袋,瞪著兩隻溜圓的小眼睛表功似的來回晃動。老鍾一看它就來氣,準備狠狠地踢它一腳。老苗趕緊攔住他說:「銜蛇雌雄同穴,也許還能找到另外一條!」
老鍾沉吟了片刻,讓我去車上取了一個不銹鋼的小盒子,然後他和老苗帶上橡皮手套小心翼翼地用一把鉗子抓住那只斷臂放進去,飛快地扣上盒子,用黃油布緊緊地纏繞了幾十道。
做完這一切以後,老鍾又吹響了銅哨,可是這次這只墓獾卻死活也不再進盜洞了,只是圍繞著洞口打轉。後來老鍾急了,吹得稍微短促了一些,那只墓獾卻箭一般地跑向了遠處。我們三人緊緊地追著它,那墓獾卻也不是要甩掉我們,只跑出去二三十米便停下來等我們一歇。就這樣跑跑停停,大約跑出去兩三公里的樣子,早已經跑出了那片荒墳,穿過了田地來到了一堵圍牆下。跑得氣喘吁吁的我剛剛把氣順過來,一看周圍的情況鼻子差點沒氣歪,這不是學校的圍牆嗎?這不是那天晚上咬傷我以後它逃逸的路線嗎?感情,人家這是要回家啊!
很快,老鍾、老苗和我就聚集在了漁夫子亭下面那個土坡的半腰處。那墓獾鑽進去半天以後又退了出來,拖出來一條死去多時的白蛇,蛇身已經接近於腐爛,頭上那不可一世的小角更無從尋找。這個發現讓老鍾和老苗明顯的大為洩氣,好像最後一點希望也給破滅。
「我明白了!」老鍾以手加額。我和老苗一起看他。「這兩個大陵是相通的,換句話說,這其實是一個大陵墓。如果,這下面是地宮的話,那麼我們剛才所在的地方一定就是陵墓的甬道。」他這一番大膽的推測,讓我大為吃驚,一個涉及面積將近四五平方公里的陵墓,那該是多大的規模。
老鍾好像看出了我的驚異,笑著說:「只是甬道長一點,其實兩旁大都是陪葬的副坑,在戰國諸侯裡這樣的規模很平常!」
老苗仔細察看了一下那條蛇,比較了一下剛才抓到的那條蛇,抬頭說:「還有救,是兩條三年蛇,找到卵,小聶的毒一樣可解!」
正在說話的時候,突然有一兩道手電照射了過來並伴以吼聲:「誰在那裡?」
我們回到醫院的時候已經將近凌晨四點了,是當地的派出所所長親自駕車送我和老鍾回來的,而老苗則在校警眼皮底下又翻牆原路回去開那輛吉普。面對這麼明顯的違規行為,校警在連派出所所長都惹不起的大人物老鐘面前保持了乖巧的沉默。
老鍾坐在車後面閉目養神,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前面開車的所長聊著天。
「你前兩天報消息的時候,我們又抓了一個,承認得挺爽快,奇怪的是沒什麼收穫,還在那押著呢!」
「嗯。」老鍾淡淡地應了一聲。
「要不您老去看一下?那傢伙是個死嘴硬!」那所長試探著問了一句。
老鍾長長地打了個哈欠,隨意地擺擺手:「放了吧,家裡也是有老有小的人,就當是做好事!」
我對他這種公然挑釁法律的態度十分的憤慨,但是,那所長竟然默認了他的提議。
「真是天高皇帝遠,竟然這麼不把法律放進眼裡!」我嘴裡小聲嘟囔著。
老鍾彷彿聽到我的話,睜開眼對我一笑:「那個人吸進了墓室黴菌,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沒幾天好活了,幾乎是無藥可醫,還是讓他老(死)到家裡吧!」他在說這個事情的時候彷彿在說一件不相干的事情,神情平淡得讓人可恨。那所長也沒想到老鐘的答案會是這樣,一下子緊張起來。我突然替那些審訊的幹警擔心起來。
這時候已經到了醫院,老鍾邊下車邊說:「不用擔心,其他的人不會有事,只要離開那個墓室,黴菌的作用就消退了,只是那小子倒霉而已!」雖然說得含混不清,但是那個所長的神情是明顯地輕鬆了下來。
第21節:第五章 古墓初探(1)
第五章古墓初探
我們到醫院的時候,老苗早已經來到了重症監護室。從銜蛇頭上取出的黃色小角被放進了一個白色的搪瓷盤子裡,在燈光的照耀下折射出黃燦燦的光芒。
老鍾先帶我去看了看那只死去的墓獾,它嘴角邊的九笑菇已經盛開得愈發詭異起來,菇面上的人臉笑得讓人直冒寒氣。
老鍾看了看手錶,一言不發,又帶著我來到了小聶的病室。許多專家都圍在桌子前看那個黃色的小角。
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大夫不住眼地看那顆黃色的小石頭,神情頗為激動。而另外幾個戴著眼鏡明顯要年輕很多的大夫則帶著不屑的神情看著那個老大夫。過了一會兒,他們又爭論了起來,我這才聽明白。原來老大夫是一個知名的中醫專家,而戴著金絲眼鏡的年輕大夫是海歸的留學博士,他們對於小聶的診斷是「外創口發炎引發無名熱燒」,而對老大夫和老鍾他們所堅持的中毒理論斥為糟粕,稱為迷信,並拒絕使用老大夫的診療方案。老大夫也是火暴脾氣,幾乎要勃然大怒。
老鍾拉著幾乎要暴走的老大夫離開了診室,面對這幫省城的專家老鍾也很為難。都是專家,他們爭論的屬於各自的學術領域,老鍾沒有辦法去判斷所謂對錯。
很快在一個專家組長的干預下,一個妥協方案形成了:先由年輕專家用西醫診斷,隨後採用中醫大夫的診斷方案。雖然說得很隱晦,但是對老大夫的不信任已經昭然。
老大夫氣哼哼地從病室裡出來了,老鍾陪著老大夫坐在休息室裡喝茶。h t t p : // hi. ba id u .com /雲1 深 2無 1跡
趁著這個間歇我開始釋放心中的疑問,而老大夫和老鍾也開始情緒平復下來,就這樣在他倆你一言我一語中,我瞭解了這個神秘的銜蛇。
銜蛇最早見於記錄奇花異草的筆記《異苑》,傳說昔有百姓耕地,看到一條傷蛇在邊上,另一條蛇銜一草覆於傷處,隔日傷蛇愈。後用其草治瘡,皆靈。由於它能銜來解毒治傷的藥草,所以別名又叫銜蛇。又因為銜蛇多以藥草為食,雄生怪角,所以多被人認為是異類而遭人屠殺,因其雌雄同穴,雄死雌即亡,而且多寄生於劇毒之地,所以極為罕見。
老鍾接著說,這次能找到這一窩銜蛇也是造化使然。但是銜蛇解毒的最優處應該是其蛇膽,但是這次蛇膽卻被墓獾給吃掉了,不能不說是一個失誤。
老大夫說:「還好,有雄蛇的頭角在,小同志還有一救!」
我好奇地問:「怎麼救啊?」老大夫正準備說話,老鍾卻按住老大夫,神秘地一笑說:「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我捧著一個玻璃器皿,裡面蕩漾著乳白色的液體,臉紅得像燃燒的鐵塊,頭也沒抬跟著一個年輕的小護士出了三號樓。回到專家樓迎著老鍾揶揄的目光,我直想把手裡的東西一股腦兒地倒在他腦袋上。
就在三十分鐘前,那三個年輕的留洋博士折騰了三個小時後還是一無所獲,金絲眼鏡下面也是焦急的眼神,看著小聶赤紅的臉龐上細汗淋漓,老大夫終於看不下去了,怒吼著把三人攆出了診療室,拿出來一包細細的銀針,在小聶頭部、頸部、胸前和被墓獾咬傷的部位密密麻麻地插滿,然後不斷地捻動各個部位的銀針,隨著他手法的不斷加快,可以看到在皮膚下面有一股股若有若無的黑氣正隨著老大夫的按摩聚攏在傷口附近,遠遠看去就像傷口的皮膚下面游動著好多黑色的蝌蚪。老大夫擦了把汗,招手叫過來老鍾拿來那塊蛇角石後又衝老鍾耳語了幾句。老鍾聽了之後曖昧地笑了起來,然後不懷好意地看我了一眼。
緊接著我就被派給一個小護士去取一罐東西。小護士長得挺漂亮,皮膚白嫩,眼睛挺大,鼻子微微上翹,略顯高傲。我跟著她出了小樓,穿過草坪,來到另外一個病房。一路只顧看背影了,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差點撞在她身上。她瞪我一眼,命令我待在原地。大概有二十幾分鐘的樣子捧了一個玻璃器皿出來,裡面大概有兩三百毫升的乳白色液體。我好奇地問了一句:「這是什麼啊?」誰知道小丫頭一下子就紅了臉,嘴裡囁嚅了兩句把瓶子遞給我後轉身就走了。我有點莫名其妙,捧了就往回走,出病房樓的時候回頭看了一下:嗯,婦產樓?還是不明白,不過當老大夫看見我拿回來這瓶東西說了一句話差點沒讓我背過氣去。他說:「哦,有人乳是最好了,沒有人乳的話還要去用牛奶去代替!」
第22節:第五章 古墓初探(2)
我當時的臉刷一下就紅了,我他媽剛才還腆著臉問人家小女孩這是什麼東西來著,感情人家女孩子嘴裡囁嚅那兩句肯定是罵我呢,我再偷偷看那個小護士,她也聽到了老大夫的話,狠狠地瞪我了一眼,然後轉身出去了。這時候只見老鍾看著我滿是揶揄的眼神,真是哭笑不得,這算什麼長輩啊,這樣捉弄人。
緊接著老大夫充分展示了中華醫學的奧妙,連那三個喝洋墨水的傢伙也跟進來看熱鬧。只見老大夫把杯子裡的白色人乳傾倒進一個淺口的器皿裡,然後把那塊蛇角石擱置在被墓獾咬傷的創口處,這時候雙手有節奏地捻動著創口附近的銀針。就只見剛剛被銀針聚攏過來的黑氣彷彿真的是有生命的蝌蚪一般圍聚在傷口附近,那傷口被頂得越來越高,就像一個即將迸發的火山口。突然,就像洪水洩開閘門一樣,一隻黑色的蝌蚪彷彿一頭扎進了蛇角石裡一般,只見那塊蛇角石就像被放進水裡的海綿一樣,迅速吸引著這些黑色的蝌蚪。僅僅幾十秒,原來黃燦燦的蛇角石就變得像一塊剛挖出來的黑色墨炭。老大夫用鑷子把蛇角石夾起來放進剛剛準備好的淺底玻璃器皿裡,只見蛇角石上的黑色液體迅速溶解進人乳裡,拿出來以後又恢復了黃燦燦的樣子。而潔白的乳液已經略微呈現了褐色。就這樣反覆幾十次以後,終於把那幾十條「黑蝌蚪」成功地引出了傷口,經過這一番折騰以後,小聶的呼吸也漸漸平穩下來,而體溫慢慢地恢復了正常,但是整個身體還是比較虛弱。
老大夫由護士擦了把汗,長出了一口氣說:「現在基本上已經控制得差不多了,目前,那種奇怪的毒素已經被抽出來了,如果要有銜蛇的膽或者卵,我就能保證他馬上醒過來,但是他畢竟中毒了好長時間,現在這個樣子只能靠他自身的體質了,不過,已經不受毒發時間的限制了!」
聽完老大夫的這番話,老鍾鬆了口氣但是依然不輕鬆。雖然小聶已經不受九笑菇九個時辰的限制了,但是依然無法醒來這個現實依然沉甸甸地壓在老鐘的心頭。
我實在受不了這壓抑的氣氛,大著膽子說:「要不,咱們去刨刨那窩蛇,興許有蛇卵呢?」老苗也覺得有道理,說:「現在這個季節正是蛇產卵的季節!」老鍾看了我們一眼,彷彿牙疼一樣沉吟不語,轉過頭問老大夫:「大夫,您覺得有多大把握讓他自然醒過來?」老大夫緩緩地伸出來三個手指頭:「三成。」
我一聽趕緊趁熱打鐵:「去吧,老頭,為了同志的命啊!刨了蛇窩!」老苗倒是很審慎地表示了贊同。老鍾還在猶豫,我又激他,「你要是怕被蛇咬,大不了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