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這天,謝半鬼的屋子好不容易就剩下他和高胖子,胖子才開口問道:「老弟,我們看你這幾天的做派有點不對啊?以前讓你查案,你連後腦勺都跟著樂,這回怎麼甩手不管了呢?」
  謝半鬼懶洋洋的道:「我這不是正在查案呢麼?」
  高胖子眼睛瞪得溜圓:「查案?我怎麼沒看出來?」
  「我也一樣沒看出來!」門外忽然溜進一個人來,等他掩上房門摘了帽子,高胖子才看出他是李成森。
  「李哥,你怎麼弄得跟個僕役似的?」
  高胖子拉過椅子倒上了杯酒:「先喝一口暖暖身子。」
  「我沒那心思!上面安排你們兩個查案子,這都十幾天了,你們不但連一點動靜都沒有,還把國子監弄得烏煙瘴氣。指揮使大人很不滿意。」李成森絕不是什麼脾氣的人,換成是自己部下他早就開口大罵了。
  謝半鬼笑道:「李哥,想必也辦過不少案子吧?換成是你,你會怎麼去查這種沒頭沒尾的案子?」
  「這個……」李成森還真被謝半鬼給問住了,案子走到今天這步,等於什麼線索都斷了。換成是他一樣束手無策。
  李成森眼珠一轉道:「那也不能在國子監裡胡鬧,萬一被國子監開革出去,豈不是白白浪費了大好機會?」
  謝半鬼掰著手指道:「說到這,我還得請李哥轉告指揮使大人一聲,最近我查案辦案一共花了三百多兩銀子,請他先給報銷一下,另外再撥個三五千兩銀子供我們辦案。」
  「什麼?」李成森差點沒跳了起來:「你喝多了吧?你在這花天酒地,還讓鎮撫司給你撥銀子?我看你是不知道錦衣衛家法的厲害!」
  謝半鬼慢悠悠的道:「杜宇峰、趙思遠與甲字房公侯子弟素來交好,想要線索就得從他們身上去挖。與那幫公侯子弟打交道沒銀子行麼?三百兩還是沒出國子監大門的價兒,就這麼一點銀子,放在外面請他們喝一頓花酒都不夠!」
  「這個……」李成森也知道謝半鬼說的是實話,只是拉不下臉來把話往回拽,只好硬邦邦的來了一句:「那你查到了什麼?」
  謝半鬼盯著李成森的面孔道:「杜宇峰與趙思遠是同鄉,這個算不算線索?如果這個不算線索的話,那麼杜宇峰、趙思遠履歷上的籍貫不是一個地方,應該算是線索了吧?」
  李成森眉頭動了動:「這個算什麼線索?」
  「他們是同鄉又是同學,關係卻異常冷淡。而且,他們是同鄉的事情還是杜宇峰酒後無意間說出來的,說完之後,又不斷掩飾,而且決口不提自己的家鄉在哪。他在掩飾什麼?李哥不覺得這很有意思?」謝半鬼似笑非笑的道:「查一查他們的家鄉在哪?他們以前在家鄉都做過什麼,對錦衣衛來說,應該不算太難吧?」
  李成森點頭道:「這個交給我,一有消息,我立刻通知你。還有其他線索麼?」
  謝半鬼道:「國子監裡那條地道,李哥應該知道吧?他挖地道的目的,無非就是讓這群公侯子弟出去玩樂,給他積攢人脈,賺些銀兩。趙思遠曾經帶著丁字房的李國棟出去過一次,李國棟回來之後,就大病了一場,而且人也變得恍恍惚惚,沒過多久他就死了。被自己毛筆從裡往外的穿透了腦殼,死得一樣非常離奇,只不過沒有人去追查而已。」
  李成森挑眉道:「你是說,李國棟的死,也是一條線索?」
  「當然是!」謝半鬼肯定的道:「趙思遠和李國棟,一個在甲字房,一個在丁字房,身份相差十萬八千里,本來應該沒什麼交集。他為什麼非要把李國棟拉進圈裡?而且還要告訴李國棟國子監地道這種隱秘至極的事情?」
  「還有……」謝半鬼繼續說道:「據說,李國棟死後,杜宇峰和趙思遠曾經秘密的見過一次面,而且兩個人都變得有些惶惶不可終日,直到李國棟死後幾個月才慢慢恢復過來。你能說他們和李國棟沒有任何交集?」
  李成森點頭道:「好,李國棟的出身來歷和各種人際關係,我都會派人詳細追查。老弟這邊也不要放鬆,繼續和那些公侯子弟交往,看看還能不能找出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謝半鬼擺手道:「李哥,忘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到了這個時候李成森已經沒有絲毫不滿,開口急問道:「什麼事情?」
  「李國棟為什麼會忽然變得精神恍惚?」謝半鬼道:「據我所知,李國棟那次出去之後,去個京城近郊的一家青樓——采玉閣。回來之後整個人才開始發生變化。不過,那群公子哥都不知道李國棟當晚在采玉閣發生了什麼事情……」
  「倒是哥哥我疏忽了。」李成森道:「我會派人去採玉閣,一定要弄清李國棟當晚見過什麼人,說過什麼話,然後詳細告訴老弟。」
  謝半鬼拱手道:「那就麻煩李哥了。」
  「應該做的。」李成森話鋒一轉道:「我怎麼覺得,老弟查案跟辦活人的案子差不多呢?」
  謝半鬼笑道:「辦案這東西都是大同小異,鬼也是講理的,在無冤無仇的情況下他們很少會主動攻擊活人,當然修煉魔功妖法的另當別論。」
  「長見識了!」李成森站起身道:「這回是哥哥多想了,先給兩位老弟賠個不是,以後兩位老弟在國子監裡,酒挑好的喝,菜弄好的吃,所有花費全由鎮撫司承擔,只要能把案子破了,就算那些公侯子弟想要女人,我也給你們弄進來。」
  謝半鬼似笑非笑的道:「說不定,李哥過兩天還真得幫我弄個女人進來。」
  「啊——」李成森頓時被驚得目瞪口呆。
  第188章 井
  李成森剛走,朱廣通就提著酒罈子走了進來:「兩位哥哥,快來嘗嘗,正宗的紹興花彫,剛運來的,還沒開封呢!」
  高胖子拍著腦門道:「還喝啊?你就不怕掉酒缸裡淹死?」
  朱廣通苦著臉道:「今天是探親的日子,其他人都在花前月下呢?我們這些光桿子不喝酒幹什麼?」
  「國子監還能探親?」謝半鬼臉色古怪道:「怎麼弄得跟監獄似的?」
  「不都是監麼?其實差不多。」朱廣通道:「國子監比監獄好的地方就是允許老婆來探親,要不然,那些個出不去的士子還不得一個個都憋成龍陽君?」
  高胖子挑著窗戶道:「外面那小娘子長得不錯嘛!」
  朱廣通看了一眼道:「那時乙字房郭繼的老婆,看他倆那方向應該是去望月井。望月井倒是個卿卿我我的好地方,不過,郭繼不會去,他怕井。」
  郭繼怕井,而且不是一般怕,看見井他就全身發抖。今天卻不知道怎麼會鬼使神差的陪著夫人跑到了望月井來。看著坐在井邊上的夫人,郭繼不由得一陣恍惚。
  當年和他青梅竹馬的表妹,最喜歡看井裡的月亮。當年,他也是這樣站在表妹的身後,指著井水:「你看井裡有嫦娥!」
  「在哪?」表妹帶著無限嬌羞驚喜的看向井裡時,他在後面用力一推……
  想到這,郭繼不禁打了個寒戰,這個當年的情景多麼的相像,只差一句話。不知道是郭繼下意識的反應,還是神經有些錯亂,郭繼指著井口道:「你看井裡有嫦娥。」
  「在哪?」郭夫人伏在井口上停了下來。
  郭繼尷尬道:「沒有嫦娥,我騙你呢!」
  郭夫人慢慢的轉過頭來,陰森森的道:「相公,你可不要再把我推進井裡呀!」
  「你……」郭繼只覺得一股冷流從腳底直竄向頭皮,滿腦袋的頭髮像是要豎起來一樣,牽得頭皮一陣陣的發麻。
  郭夫人的手輕輕穿過郭繼的兩腋輕輕攬在他身後,頭伏在他肩膀上:「相公?表哥?我該叫你什麼好呢?你把我推下去的時候,井裡還結著冰,那該有多冷啊?」
《鬼出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