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付韻妮說,黃婆婆早年年輕的時候,曾經是處理那場大鬼事的參與者。這和湖廣會館本身的歷史淵源有關,是說早年張獻忠屠川,殺得整個四川只剩下不到10萬人,於是在清朝的時候,從湖廣行省和其他各地大量遷入外省老百姓,這些人的根都不在四川。胡宗仁插嘴說,這我也知道,湖廣填四川嘛,湖南湖北廣東廣西嘛!我白了他一眼,說看來你考不上大學還真不是沒理由啊,湖廣指的是湖廣行省,那時候還不分湖南湖北呢。胡宗仁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付韻妮接著說,而就在出事的那年,恰逢是月相的關係,導致那一年的陰氣極重,最重的就是那年中元鬼月,於是大量生於他鄉卻葬在重慶的因此聚集了起來,人都是有鄉情的,死亡本身就是一種遺憾了,何況算是客死他鄉呢,更何況那年又那麼巧,碰上鬼月的時候集中爆發呢。
鐵松子突然打斷付韻妮,好像察覺到了什麼一樣,接著眉飛色舞歡快輕盈地蹦躂起來,那樣子很像是買刮刮卡中了一根彩色頭繩的小姑娘。當我們都不知道為什麼這個瘦道士為什麼突然變得很嗨的時候,他突然說,鬼月啊鬼月。
我和胡宗仁對望一眼,看了看日子。8月22號,農曆7月13日。這不就是鬼月嗎?而且明天就是處暑,但凡節氣輪換,都是一個陰陽混淆的時候,而從明天開始連續三天,正是中元節,鬼門大開的日子啊!
第六十五章.城牆石縫裡的秘密
儘管這算得上是一個突破,但卻給了我和胡宗仁一個非常不祥的預感。我們都知道每年的農曆7月,按照常規來說,都是鬼魂活動最為頻繁的一個月。而在這個月當中,以農曆7月14日開始到7月16日子時為止,最為嚴重。關於鬼月和中元節,儘管傳統上的說法比較多,但是在我和胡宗仁看來,是因為一年當中這個月的陰氣最重,就好像是興奮劑一樣,客觀導致了鬼魂活動頻繁。許多一年到頭都蟄伏著的鬼魂,偏偏在這幾天蠢蠢欲動。
胡宗仁說,真沒想到那幫老混蛋竟然給我挑了個這麼難搞的日子,可真是煞費苦心啊。鐵松子師傅也說,我猜這大概就是司徒老爺子跟你們打電話的時候,說要越快越好的原因吧。他知道從明天開始會增加不少鬼事,而你們倆此刻也沒辦法分心去辦別的事情,所以一定要趕在今天之內,把這個地方的線索找出來,要是換做明天的話,保不準還得出什麼亂子。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雖然在電話裡司徒師傅沒有明說,可他卻是早就想到了這一點。不過看著這空蕩蕩的門洞,從這一頭都能直接看到另外一頭,目光所及之處,但凡能藏點東西的地方也都一目瞭然。我忍不住繞到門洞邊上那個石碑後去,想要看看會不會他們只是刻了點什麼字之類的在石碑的背面,但剛一彎下腰去檢查的時候,鼻子裡就聞到一股子尿騷味兒,估計是有喝醉酒的人,把這裡當公共廁所了。鐵松子師傅在一邊喊著說,都說讓你別費勁了,這些地方我都仔細檢查過了。
時間臨近中午飯點了,天氣開始變得非常熱,樹上的知了沒完沒了的叫著,更加讓人心情浮躁。我是那種一旦浮躁起來就很難在靜下心繼續思考問題的人,於是我來回在門洞裡踱步。胡宗仁突然問鐵松子師傅,你說要是對方真要藏什麼東西的話,會不會不會放得那麼明顯?因為如果藏得大家都找得到的話,那很有可能被別人給拿走了啊?鐵松子師傅拍拍巴掌說,對啊,我們怎麼沒想到呢。這些想要整你的人,這麼大費周章藏東西在這兒,他的目的就是讓我們找到而不被別人發現啊。鐵松子衝著我喊道,你在那兒來來回回走多少遍了,我眼睛都花了,你也來幫忙想想啊。
我怎麼沒想,從胡宗仁這話一說出口,我立刻就想到這的確是個道理。於是我開始迅速的分析了起來,假設我是一個路人的話,通常我在經過這樣一道城門的時候,若我是第一次來或是懷著觀光尋根的心情來的話,我肯定會在這裡稍做停留,看看石碑上的字,看看這斑駁的古城門,所以門洞裡和石碑上是肯定不會藏有什麼東西。而如果我是一個住在附近或者是每天都要從這裡經過的人的話,那我壓根就不會看這裡的東西。而軒轅會的人肯定是會把第一類人考慮進去,因為在我們找到他們藏下的東西之前,他們甚至不希望這東西被任何人看到,這就是說,除非是像我和胡宗仁以及鐵松子師傅這樣本身就是打定主意來這兒找東西的人,才有機會看得到。
而我也立刻想到,我們思考的方式和許多尋常老百姓根本就不一樣,他們大概是通過事物的現象來推測本質,而我們卻是反其道而行,我們是知道本質的,所缺的只是一個現象罷了。想到這裡的時候,我開始有點興奮。因為如果我猜測得沒錯的話,軒轅會的人甚至算準了我們將在這個地方耗費大量的時間來尋找,這個時間的長度遠遠超過了一般的觀光客或是攝影愛好者,而且我們一定會四處尋找,既然詩句裡提到了東水門的門,如果和門本身沒關係的話,他這句詩就不能稱之為詩,到頭來還得被我們鄙夷一下,想到這裡,我確定,這道「門」,也許並不是目的所指,而是達到這個目的其中的一個必要的一環。
於是我跑到梯子下邊,讓胡宗仁和鐵松子師傅他們都靠邊站著,盡可能多的把門洞的位置給我留出來。我正對著東水門的門洞,一直朝後退,直到我的背後就是另一段城牆根做基石加固後的堡坎,我才停下來。從我所站的地方為起點,目光穿過城門洞,盡量往遠處看去。
門洞的盡頭處,是一截廢棄的半弧形的新修的仿古城牆,這段城牆上邊我就太熟悉了,就是我那個朋友的朋友開的江湖菜館。那堵城牆新修並沒有多長時間,磚的接縫處都是用水泥填平了的,而且通過這道門的幾乎所有人的一個必經之路,如果東西藏在那上邊,稍微眼尖一點的人就肯定立刻能夠發現,而我一個如此眼尖的人都沒看到,說明這個地方肯定不是。
於是我反方向走去,穿過門洞,背靠在那堵新修的城牆上,透過門洞望向我之間靠著背的堡坎。這段堡坎的底座就是東水門的一段老城牆,上邊佈滿了青苔,由於距離地面較高,所以我看那堵城牆的角度是一個俯視的角度。靠近地面大約有一個半人的高度,是當初市政做過防止滑坡處理的,光禿禿的一個堡坎,一目瞭然,但堡坎上邊,老城牆卻沒有填補縫隙,早年那些不知道什麼原因留下的豁口不少,而且是個轉交,正對著我的這一面,也就三米左右的寬度。
不可否認的說,這個地方如果是我的話,藏了東西在這兒想必我會比較放心的。於是我優異的視力再度發揮作用,我開始慢慢平移位置,開始在那些縫隙豁口裡,尋找著任何一點蛛絲馬跡。果然,在我平移到靠近我的右手側的時候,從夾角的位置,我能夠清楚的看到一個紅色的東西在縫隙裡。
當下我的所站的位置,恰好是靠近城門洞的牆壁這一側,有蜘蛛網,還有些潮濕和垃圾堆。我計算了一下,不管是從碼頭方向上去湖廣會館,還是從湖廣會館的方向下來,人能夠繞這麼大的半徑走到我目前的位置應該不會有很多人,而墨綠色青苔石頭縫中間那紅色的東西,在刻意去看的時候,還是挺容易發現的。畢竟紅和綠這兩種顏色,反差比較大。於是我對胡宗仁招了招手,說你看看那地方,那個紅色的東西,像不像咱們之前在洪崖洞裡找到的那個紅布包?
鐵松子師傅和付韻妮也跟著湊過來看,大家看到紅色東西的時候,都顯得很興奮,雖然我們還沒取出來,但是我們心裡都知道,我們這行需要太多的猜測假設,更需要運氣。
確定那就是我們要找的東西之後,我卻開始有點犯難了。這個藏著紅色東西的地方距離地面大約有5米高,也就是說兩個姚明加起來還得踮腳都不一定拿得到。在那上邊是被附近居民砌起來的磚牆,磚牆的頂部是碎掉的玻璃渣子啤酒瓶等,用水泥鑲嵌在牆壁的頂端。這說明牆裡邊是人家的私人地盤,鑲嵌玻璃是為了防止那些翻牆進去偷東西的賊。本來吧這其實也難不到人,偷偷把那些玻璃渣子給敲掉就行了,尤其是當我和胡宗仁大多數時候職業的屬性和賊沒什麼太大的區別,但要命的是,藏紅色東西的位置,距離那面磚牆頂部的位置差不多也有接近三米的高度,而這三米之下就是另一個五米,那意味著如果我們當中的誰從牆上順著爬下去的話,稍微不注意,就會摔成傻逼。
這大白天的,估計翻牆也不大現實。我開始琢磨當初那幾個軒轅會的道士是怎麼把這東西給放上去的。這周圍除了牆還是牆,連想辦法從側面落腳的機會都沒有。這時候鐵松子突然問我,你有多高,我說1米75啊,他又問胡宗仁有多高,他說1米8我說你放屁你明明只有1米78!他說好吧那是因為歲數大了縮了點。鐵松子摸著他那光生生連胡茬都沒有的尖下巴說,你說你們倆疊起來,怎麼也得有3米多了吧,咱們再去買個叉棍,這不就夠了嗎?
叉棍在重慶這邊的意思就是用來撐住掛衣服的衣架,好讓衣服能夠掛高一點的竹棍狀的東西,一般也就大半個人的高度。可是在我和胡宗仁還沒答應的時候,鐵松子師傅已經挽著付韻妮蹦蹦跳跳的朝著馬路邊那些賣日用品的批發小門市走去了。我愣了一會,然後對胡宗仁說,咱倆怎麼疊啊?胡宗仁也沒回過神來呢,他結結巴巴的說,大概…就是我踩在你肩膀上這樣吧…我說不可能我決不允許別人踩我的肩膀,這是我的原則。胡宗仁說,那你踩我也行。我說鐵松子和你女人是不是忘了你臉比較長這件事啊,起碼要銳減半米啊!胡宗仁說哪有那麼長,那咱們讓他們多買一根?
我點頭,因為我覺得此刻的胡宗仁比我還聰明。於是胡宗仁高聲對著遠處的鐵松子和付韻妮喊道,你們多買一根回來,再買點繩子,把叉棍給接在一起!
過了一小會,他們就買了回來。於是我和胡宗仁一方面要忍受過往路人那種看雜技的眼光,我踩在胡宗仁的肩膀上,我們倆都還得盡可能的保持平衡,我把兩根接在一起的叉棍盡可能的伸遠,由於胡宗仁一直在下邊搖搖晃晃的,我好幾次都差點摔下來,試了好幾次,我才慢慢掌握訣竅,把石頭縫的那個紅色東西給掏了出來,啪的一聲掉在地上。
我趕緊讓胡宗仁慢慢蹲下,直到我認為一個我不會摔倒的距離,我就跳了下來,我們倆頂著烈日忙活了半天,早已汗流浹背,於是我們坐在石梯上氣喘吁吁的。這時候鐵松子師傅突然說,呀!我怎麼沒想到多買幾根叉棍呀,這樣不就可以伸得更長嗎,咱們站著就能掏下來了啊!
我和胡宗仁聽到以後,鼻子一酸,然後痛苦地抱頭。
第六十六章.打油詩
又坐著歇了歇,我和胡宗仁才站起身來,我則摸出羅盤慢慢朝著掉在地上的紅色東西走過去。因為我們都不確定裡邊裝的是什麼,所以自從它掉落下來開始,大家只是圍在周圍,並沒有人上去撿起它。
這也是一個紅布疊起來四四方方的小包,樣子很像是在電視劇或者電影裡看到,中藥鋪的抓藥師傅做好的藥包一樣。大小也是差不多巴掌那樣大,和第一次我們找到的紅布不同,在洪崖洞裡找到的那個,更像是蓋頭似的蓋著,這個卻用草黃色的麻繩在四邊捆了一圈。我端著羅盤,趁著沒人路過的時候,迅速蹲下湊向了地上的紅布包,羅盤上沒有絲毫反應,於是我正打算伸手把它撿起來的時候,鐵松子師傅忽然攔住我說,你別急,讓我再試試。
於是我退到一邊,司徒師傅伸手到自己道袍的懷裡,摸了一小把米粒出來,他的米粒和我平日裡雖然用的不是同一種,但是用途都是一樣的。只不過鐵松子師傅是個外表低調內心奢華的人,他選擇了比較昂貴的糯米罷了,而我則是最便宜的本地糙米。鐵松子師傅把抓著米的手伸到距離紅布包大約一尺距離的上方,開始緩緩的讓米粒順著自己的手滑落出來,掉在紅布包上,但是在這麼近的距離之下,依然連一粒米也沒有留在紅布包上。
這套手法不只是鐵松子師傅,很多道家人甚至是佛家人都有問米的習慣,甚至包括我自己。我們選擇的米粒算是供過菩薩天尊或是祖師爺的,在我們看來,這些米具備了一定的感知鬼魂的能力。所以同樣的道理,鬼魂碰到這些米的時候,也會本能的抗拒,這就好比有火星子飛到我們身上,我們會完全本能的躲開一樣。而在之前洪崖洞的紅布上,就找到了隱藏在布料縫隙裡的泥印,用於暫時封閉鬼魂的動靜,我在準備去撿起地上紅布包的時候,卻完全忘記了這一點。而鐵松子師傅撒的一把米,連一粒都沒能停留在紅布上,這說明這個紅布包裡的東西,依然是有鬼魂的。我的羅盤測不到,完全只是因為對方也曾經在這張紅布上做了手腳的關係罷了。
鐵松子師傅嘖嘖的搖頭說,陰險啊,擺明了要你們來找到,找到了又陰你們一招,太損了。我問鐵松子師傅,那現在這玩意怎麼處理?鐵松子師傅沒回答,只是彎腰撿起了地上的紅布包,他動作雖然不快,但是我們大家都沒料到他會直接這麼徒手去拿,我們還沒來得及阻止他的時候,他已經把紅布包托在掌心裡了。
他看我們一個個這麼驚訝,反倒笑了起來。鐵松子師傅說,你們放心,這紅布包裡肯定是有鬼的,但是出不來。他指著捆住紅布包的那些草黃色的繩子說,你們仔細看這繩子,這不是普通麻繩,這裡邊嵌了金絲線的,在我們道家,其中有幾個門派是有這樣東西的,其作用大概跟你們常用的紅繩差不多,也是用作縛靈的,不過這類繩子一般用在法事上比較多,例如捆綁屍體的手腳,或是鄉下地方需要遷墳,在把棺材抬起放下的時候,都要在棺材四周捆上繩子,目的就是為了不讓陰魂外漏。
胡宗仁問鐵松子師傅,那現在怎麼辦,肯定咱們幾個是不能輕易拆開了,但是不拆開怎麼能得知裡邊到底是什麼東西?鐵松子擺了擺手,然後說,你們都別著急,讓我先看看再說。儘管和鐵松子師傅之間並沒有交往過多,但是因為司徒師傅的關係,我們幾個相處起來還是不會有陌生感的。而且我和胡宗仁都知道,鐵松子師傅的手藝可能比起司徒師傅來是略微遜了一籌,但比我和胡宗仁搭上付韻妮三個人恐怕都要厲害。因為這行門檻低,只要有心人,遇到好師傅了就可以學。而師傅手藝的好壞直接決定了徒弟出師以後起步層次的高低。剩下的,就是靠著年復一年的積累和領悟。我們並不像那些武俠小說裡描繪的那樣,會因為不斷練功而導致內力深厚什麼的,我和10年前的我並沒有太大區別,只是手藝更熟練了而已,學的東西更多些了而已,對許多事情的感悟更深刻了而已。
鐵松子師傅把布包翻轉過來,在接縫處,露出一根紅色的小尼龍繩,這種繩子一般是用在書籤上的。鐵松子把眼睛湊近了仔細看了看說,這繩子拴住的是一張卡片,要不咱們抽出來看看?胡宗仁問鐵松子說,那你這麼抽出來會不會把裡邊的那個鬼魂給放出來?看樣子經歷了幾天前的那次驚險,胡宗仁也開始變得小心了一點。鐵松子師傅說,不會哈,這張卡就是要讓咱們看的。說完,他就一下子把那張卡從紅布包接縫處的縫隙裡取了出來。
這是一張兩面都是白色底子的卡片,其中的一面畫著一個八極印,其各個極位及連線的方式,都和胡宗仁目前背上的一模一樣,看到這個圖案的時候,胡宗仁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後背。鐵松子師傅看了胡宗仁一眼,意思是你別緊張,反正都這樣了最差也不過如此了。接著把卡片給翻轉了過來,上邊是幾行字,紅色的毛筆字,從顏色和味道來判斷的話,這是硃砂。
硃砂是道家人必不可少的一樣東西,尤其是師承有符菉術的道家。硃砂常常被當作是書寫符咒的顏料。硃砂本是一種礦物,呈暗紅色,硃砂一直以來都以顏色保存時間長而得到很多書法家或是畫家的喜愛,對於書符的道士更是如此。道符的精髓就是畫符的本身,例如一個地方貼了一張符,若然採用的顏料掉色的話,那麼效力也就會隨之而減退。而硃砂本身是一種帶有辟邪性質的礦物,用酒化掉之後即可為墨,且力量大增。硃砂有毒,所以非專業人士一般很少使用,還記得我們小時候,逢年過節或是家人團聚的時候,家長們總是喜歡用口紅在我們的額頭上點一個紅點,絕大部分人都認為這是讓孩子看上去更可愛討喜,而事實上這是自古以來的傳統。口紅的成分裡,就含有少量硃砂,所以硃砂點額,也同樣有一定驅邪退鬼的作用。
我對於書法沒有多少研究,就單從字來看,留下這張卡片和紅布包的人,寫的字還真是算不錯,自己清晰,稜角分明,顯然也是最近不久才放上去的,很有可能是我和胡宗仁在朝天門遇險之後的事,卡片大約有半張撲克牌的大小,上邊寫著:
「二極相連天地間,十年生聚禍延綿。四面楚歌唱歸途,孝子墳前空留連。」
當我看到這首詩的時候,突然腦子裡跟裝滿了各自煩躁,要知道我雖然語文成績唸書那會兒還不錯,但我最痛恨的就是詩歌。胡宗仁果然忍不住了,他哇哇大叫道,我靠,這他媽又是什麼意思?每次都寫詩來考考考,這些窮酸老道士是不是都這個德行啊!胡宗仁罵起勁了一下收不住,他甚至以一種找死的方式對付韻妮說,你老爹也是,當初每個地方給我們留一首詩,哪那麼愛吟詩啊,又不是李白…
因為這句話,胡宗仁付出的代價是屁股上被付韻妮狠狠踹了一腳。
鐵松子師傅皺著眉頭琢磨著這首詩,我也在思考著。從字面上來看,這是一首比較悲壯也充滿消極怨懟的詩,所謂二極相連,天和地本來是各佔一半永不相連,按照傳說裡的說法,是盤古開闢了天地,但是在那之前,天地卻的確是相連的。而相連的結果就是當時的世界是一片混沌,所以這一句應當是在說天地間一派亂世景象的意思。第二句,十年生聚,我大概知道這個詞的意思,差不多是在講越王勾踐臥薪嘗膽,忍辱負重,花了許多年時間來養精蓄銳然後報仇雪恨的意思。所以這個詞後邊接上「禍延綿」就比較容易理解了,戰亂嘛,肯定只能是禍了,不過我並不懂這前兩句用在當下是不是在影射什麼,雖然現在很多人對生活充滿抱怨,但絕不至於到達禍延綿的地步。而接下來那句就更慘了,四面楚歌表示被包圍,從而阻斷了回家的路,因為亂世的關係,孝子無法盡孝,而只能在父母的墳前捨不得走,卻又不知道該做什麼好。
整首詩給我的感覺挺不好的,太過於壓抑,想當年陸游寫詩也是恰逢亂世,人家都還挺勵志的,這首詩卻怎麼聽上去這麼讓人絕望呢?於是我把我對這首詩的理解和想法告訴了鐵松子師傅,論研讀估計,我和鐵松子師傅可謂相距十萬八千里,所以我說出口的時候,完全是一個請教的姿態。鐵松子聽完我的分析後,其實還是默默讚許了一下,這讓我有些得意,證明我思考的大方向是不錯的。但是鐵松子師傅說,這第一句我倒不像你這麼認為,我卻認為這裡的二極,恰恰指的是胡宗仁背上八極印中,艮和坤這二極。
鐵松子說完,就翻過卡片,指了指上邊的八極印對我說,這就是這裡畫上八極印的意思。
第六十七章.二十四孝 (加更,謝謝@小qq8 的皇冠)
鐵松子師傅接著說,既然這些東西是留著專門給我們看的,八極變幻莫測,這個世界上肯定不止一個八極印,但是按照這樣相連方式的,目前肯定只有胡宗仁一個人。所以我覺得此處的二極相連,就是在特指胡宗仁,既然如此,那後邊的天地間三個字,則代表著此前你們在朝天門市場上遇到的那樁鬼事,則是把這整次八極印的考驗,分了天地。
我問鐵松子,分天地的什麼意思啊?鐵松子笑著問我,你小時候有沒有跟別的小屁孩玩過一個遊戲,叫「栽土地」?我說當然玩過啊,就是兩個人在泥巴邊上畫一個正方形然後均分成兩半,在自己這邊用小刀或竹籤以飛飛鏢的形式連鏢三下,如果全部都在自己的土地上的話,就可以在對方的土地上再飛一鏢,然後再分割,玩這個遊戲我可是笑傲全社區他們沒人是我的對手,還有,我不是小屁孩。鐵松子師傅笑著說,沒錯,就是這個遊戲,既然有對手,那就一定會分輸贏。你們對弈的雙方,其實在此刻就好像天地一樣,彼此共存但又沒辦法互不侵犯。鐵松子師傅解釋說道,一方變強另一方自然變弱,這就好像咱們和軒轅會的關係一樣,既然受制於八極印的考驗規則,那這就肯定是有一個虛擬的範圍在,而這個範圍內,只有兩方互為對手的人,這句詩裡的天地間,其實,就是指的八極之內,各分天地。
鐵松子這麼一說我似乎明白了一點。他接著說,第二句,第三句的意思,其實你解釋得是不錯的,但你忽略了一點,就是這首詩雖然假借了越王勾踐和楚王項羽這兩個完全不同時代的人的遭遇,但有一點是共同的,就是同樣在經歷戰亂。試想一下,軒轅會的人為什麼在總共四句的詩歌裡,特別用兩句來烘托戰亂呢?我還沒來得及回答他的時候,他就自問自答的說,那是因為為了影射四川和重慶歷史上的戰爭。
我扁著嘴巴不服氣的說,你既然知道答案就直說嘛何必要自問自答呢,再說,原句有影射的含義我也猜到了啊只是我不知道在影射什麼罷了。鐵松子師傅接著說,川地史上的戰亂有很多,但軒轅會的人選擇了這個地方留下這首詩,你們難道就不覺得跟這坡坡頂上的湖廣會館有些關係嗎?
鐵松子師傅這麼一說,我才突然想到,詩句的第三局,四面楚歌唱歸途,為什麼是歸途呢?那是不是因為他們家鄉並不在這裡?如果是家在遠方的人的話,那重慶歷史上就只有這麼一次,就是之前和鐵松子師傅提到過的,湖廣填四川。而湖廣會館,也正是因此而為這些外省遷徙來重慶的人們,建立的一個望鄉思鄉的場所。
鐵松子師傅說,這湖廣會館啊,在明清時期曾是享譽川地的八省會館之一,許多全國各地二來的商賈們,因為在這一帶做生意,以至於財力雄厚,為了不忘本,紀念祖宗,也為了給陸續從各地而來的其他同行一個相聚的場所,於是這些大商賈們,興建了屬於各自祖籍的會館,例如江西會館,福建會館,廣東會館等等。這八省會館裡,財力最為雄厚的就是江西會館和湖廣會館了。而江西會館當時還有一個別稱,叫做萬壽宮,而所謂的萬壽宮,供奉的是江西本地的「福神」,這個福神的名字叫許真君,其本身是晉代時期一個道法非常高深的道士,曾以降服蛟龍而聞名天下。鐵松子師傅看了我們一眼說,當然,這是不是真的就誰也不知道了。
鐵松子師傅帶著自豪的口吻說,你們大概不相信,為什麼許多宗祠會館都會選擇用道家的思想來加以傳承延續,因為幾乎在歷史上任何一個時期,道家人所做出的貢獻都是非同凡響的。胡宗仁搶過話來說,沒錯,就比如什麼丘處機,呂洞賓,這些可都是大人物啊!我白了胡宗仁一眼說,人家當然是大人物,不過人家是因為道法高深,這些老道士對歷史有什麼貢獻啊?那丘處機還一度變相的幫助了蒙古人入侵了我大中華呢!鐵松子師傅說,所謂貢獻,氣死和本身道法的高深程度沒有太大關係,也不見得每個有高深道法的人,都懂得打鬼之術,這抓鬼打鬼的事兒啊,畢竟還是太小眾了。
鐵松子師傅接著對我說,剛才你說的丘處機,實際上還是偏激了一點,丘處機雖然輔佐過蒙古人,但是那是為了讓當時只懂蠻力而不懂仁義的蒙古人更好的統治中國,使得百姓們少遭受點苦難,所謂的「曲線救國」。在這個角度上來說,他還是有功勞的。而你們都知道劉伯溫吧?我們三個都望著鐵松子師傅點點頭,好像幾個認真聽課的小學生。鐵松子師傅開始得意的說,元末劉伯溫輔佐朱元璋抗擊蒙古人,最終讓天下重新回到炎黃子孫手裡,這劉伯溫,可就是以為非常有名的道家人物。
《怪道胡宗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