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我和胡宗仁站在廠房的中央,地上鋪滿了各種各樣堆在一起的雜誌或畫冊等等,胡宗仁對其中一本名為《女性健康》的小雜誌產生了興趣,一看就知道是那種街邊某某醫院自己私印的非法出版物。我仔細觀察了一下廠房的環境,樓板的高度比我之前預想的要高出來許多,每間隔一段距離就吊著一個長長的日光燈,由於線比較長,所以當時那個工人描述的有什麼東西撞到了燈管我覺得是不太現實的,即便是老鼠也沒有辦法爬到天花板上倒掛著吧。
接著我又站到了位於廠房一個角落裡的電腦桌前,我猜想第一晚那個見鬼的夜班工人就是在這個地方轉身看到了門口的人影。電腦桌的位置和廠房大門口呈一個斜四十五度角的對角,相距大概有接近二十米,如果要我從這個位置扔一個墨盒到門口的話,落點將會是非常準確的。但是我注意到,這個地方是看不到那台故障機器的背後的,也就是說,電源接通的位置,對於我當下站的地方來說,是一個視線的盲區。
於是我問夏先生,當時第一晚就只有一個工人對吧?他說是的。我又問他,打孔機是哪一台?夏先生指了指那台故障機器邊上的一台小機器說這個就是,同樣距離電腦桌的位置較遠,如此一來,我得到一個結論,那個女鬼進過這個廠房,但是基於某種原因它始終沒有靠近電腦桌的這一角,即便是讓人察覺到它也只是遠遠的站著,這和之後幾次工人們遇到的怪事不一樣。於是我開始檢查這個角落裡擺放的東西,很快我就在牆上找到了一副已經掉色的年華,畫上不是別人,正是捉鬼界的行業精英,形象代言人,鍾馗老師。
儘管我不拜鍾馗,甚至還常常和鍾馗比較容貌,但我對他始終還是尊重的,儘管他的一切更多只是一種傳說,但是傳說傳得久了,聽的人多了,就會產生一種很奇怪的效力,例如很顯然這次出現的這個短髮女鬼死亡的時間距離現在不會很遠,鍾馗師傅早在她之前不知道多少年,所以她生前一定是聽說過「鍾馗抓鬼」這樣的說法的,於是自然而然的畏懼。
這個時候傳來一聲嗚的怪聲,嚇得我緊張地伸手摸出了紅繩,轉頭一看才發現是胡宗仁打開了故障機器邊的那台打孔機,然後他好像按了一個什麼鍵,打孔機上的撞針就開始有節奏的上上下下。
胡宗仁摸了摸自己的手說,這鑽在人手上那得多疼啊,我提醒他,你站遠點,待會萬一你也被抓住了手怎麼辦。胡宗仁大聲說,那怎麼行,我的手多珍貴啊,可以做好多事情呢!說完他很猥褻的做了一個大家都懂的動作,然後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打孔機,突然哈哈大笑著說,你別說,還真是挺像的啊!
我白了他一眼說,是挺像的,你也只能打打孔而已,注意,是孔。
第五十八章.【案十】招魂失敗
我問胡宗仁,你覺得咱們現在該怎麼辦。胡宗仁關閉掉打孔機,想了想說,等會工人們就要回來繼續開工,如果咱們要做事的話,估計得等到晚上了。我看了看手錶說這才下午,離下班還有好幾個小時呢,這段時間你讓咱們上哪兒混時間去?再說了,這晚上工廠裡也要通宵施工的。夏先生趕緊說,如果晚上能夠把事情解決掉,他是可以停工一個晚上的,但是下午恐怕就不行了,因為事情做到一半,再接下去就困難了。
胡宗仁思考了一會兒說,那這樣吧,咱們先問問,看看這個女鬼究竟大致上是惡意的還是非惡意的,不過考慮到之前它害得一個工人手受傷了,恐怕也沒懷揣著多大的好意,但是害人又沒害死,這是為什麼我就想不通了。我點了點頭,心想恐怕現在也只能暫時先問問了。於是胡宗仁走到工廠的門口,在頭一晚那個工人見到短髮女鬼的地方蹲下,拿出三疊紙錢,就是那種黃色草紙的紙錢,西南地區對於祭拜死人的紙錢和北方不大一樣,北方可能更多會選擇那種類似銅錢的小圓片,而西南地區則分為長錢短錢。
長錢是三折疊的,短錢卻只有單獨的一頁,這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意思。長錢意味著子孫後代附則延綿,算是一種美好的願景,而短錢則是在告訴逝者你英年早逝,短命,活的時間太少。雖然很多鬼魂死掉的時候可能並不滿足這個條件,但這已經是約定俗成的舊規矩了。如果要按照傳承來說的話,恰恰是這中土草紙做成的紙錢和那些疊好的金錠銀錠,才是燒成灰燼後逝者們可以收到的東西,而那些印著美元人民幣的,則大多只是一個新奇物件,未必收得到。
由於無法得知那個短髮女鬼的身份,所以胡宗仁只能連同周圍所有的大鬼小鬼一起敬了,因為這裡的建築大多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以前住在這附近的很多人可能都已經不在人世,雖然不知道是不是也和這個短髮女鬼一樣留存在人世間不肯離開,但既然沒有作怪為禍,我和胡宗仁就算本事比現在大出10倍,也是找不到它們的。
胡宗仁的三疊錢紙裡,有兩疊是長錢一疊短錢,短錢在中間,長錢分放在兩側,三疊錢紙好像一個漢字的「川」排列著。然後胡宗仁取出一根三弔錢,與其說是三吊,其實只有三個銅錢而已,銅錢之間彼此用紅色繩子拴好連接。胡宗仁把這三枚錢幣分別壓在三疊錢紙上,接著就點香燭,把香燭朝著錢紙的方向傾斜,是為了讓滴下來的蠟油和香灰都能夠落在錢紙上。胡宗仁告訴我,這麼做是因為除了香燭是指定給死者的以外,錢紙和銅錢都必須借由這些東西和死者建立一種聯繫,算是某種意義上的招魂了。
在第一滴蠟油滴下的時候,胡宗仁就開始閉目唸咒,此刻其中一根蠟燭和那一側的香就開始燃燒得比另一側的更加快,通常這種情況就表明,是它來了。我手上捏著紅繩,讓夏先生站到鍾馗像的邊上別過來,另一隻手還端著羅盤,由於我站的位置是在許多機器之間,所以羅盤會有一些干擾,但是很快羅盤上出現了一個明顯不一樣的反應,我是站在屋裡的,這說明有東西進來了,而且就在我附近。
這段時間以來,接連不斷的新案子,並且每一次都會出現一些我未曾預料的情況,和胡宗仁一起和軒轅會槓上以來,感覺和我之前單獨辦案子的時候還是有些不同,以前會覺得這活幹著輕鬆,就是心裡會備受摧殘,因為你將會不斷的把自己置換到別人的種種悲慘當中去。和胡宗仁一起的時候,這種感覺明顯弱了許多,因為說到底,這些案子都是因為胡宗仁才有的,他才是和那些事主們真正的有緣人,我說得好聽點算是個幫手,說難聽點那就是在多管閒事。不過這段日子以來,事情的怪異程度卻是我們之前沒有預料到的,二十四奇案,總得有個堪稱「奇」的地方才對。所以當我看到手上羅盤突然晃動的時候,換成以前我可能會明顯的緊張起來,而現在卻相對比較平淡,因為我知道如果我鬥不過這個鬼,那麼無論我準備得多充分我也始終是鬥不過,但是值得慶幸的是,我這種級別的小混混,那些厲害的猛的,也輪不到我有機會見識見識。
從羅盤上看,有一個東西在我身邊遊蕩了幾秒鐘後就離開了,至於離開的方向我卻不知道,但是我能肯定不會是夏先生站著的那個角落。很快我耳朵邊傳來一針嗚嗚的轟鳴聲,聲音不大,很像是以前看電影,那些科幻片裡機器人伸縮手臂時候發出的聲音。順著聲音找過去,才察覺到原來是先前那台出過故障的印刷機自己再次啟動了。
在工人們離開之前,夏先生是確保這台機器是貼上了「故障」的標籤的,也就是說,肯定也是拔掉了電源。於是我立刻繞到機器背後尋找著,順著線找到了電源,如同夏先生起初的描述一樣,電源只插上了一半。其實我一直都沒弄明白為什麼每次都是只插了一半的電源,直到看到插孔的時候我才明白,插座是帶漏電保護裝置的,既然有這個裝置,那就證明這樣大功率的機器在使用這類電源的時候,是有可能發生漏電的現象的。我雖然不懂英文但是從插座蓋板上的圖案來看,是在提醒操作者要捏住線身上那一段完全絕緣的部分或是戴上電工手套之類的,只插上了一般,說明這個鬼是害怕自己觸電的,既然它知道害怕,就證明它還沒完全恍惚。如果沒完全混沌的話,要麼就是這個短髮女人剛死去沒多少時間,要麼就是帶著極強的怨念。
我當然不希望是後邊一種,因為每解開一段怨念,我就已經在怨念之中了。很快印刷機開始把紙筒上的紙捲了起來,大概是自己在調正位置,然後開始左右來回滑動,紙張也跟著一點一點的吐出來,上邊出現了一幅畫,畫的內容和先前在辦公室裡夏先生給我們看的那張幾乎一樣,但是仔細辨認卻又是有區別的。這麼說來,這幅畫和先前的那幅應該不是照片,而是腦子裡的一個片斷,是那個女鬼操控了機器,把自己的這個片斷給印刷了出來,它這麼做就只能有一個目的,是在傳遞某種信息。
畫面只印刷出來了幾排,機器就自己停止了。我看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因為我雖然喜歡美腿但是你要我看著這麼一幅只有下半身還翹著二郎腿的畫面我實在是猜不出來。就在這個時候,廠房裡突然別的機器都安靜了下來,這種突然的安靜讓人覺得非常不安,緊接著我耳邊傳來一陣「咚!咚!咚!」的聲音,在廠房裡形成回聲,看胡宗仁和夏先生的表情,他們也是聽見了這個聲響的。
夏先生慌張的說,沒…沒錯,就是這個聲音,當天晚上我在辦公室裡聽到的上樓的聲音,就和這個一模一樣。由於有回聲,所以我分辨不出聲音具體是從哪個方向傳出來的,正當我四處尋找的時候,廠房一角窗戶上的玻璃突然碎掉垮了下來,正是之前夏先生在反光中看到短髮女鬼的那扇窗戶。
這是一個非常不妙的信號,因為我和胡宗仁深知如果一個鬼魂想要讓你看見它,一般來說都是有恃無恐的,那意味著它雖然鬥不過我們,但是它卻不見得是在害怕我們。而如果一個鬼魂既沒有現身,又不斷給你一些莫名其妙的訊息碎片讓你來拼湊,甚至在這期間弄碎玻璃發出挺大的動靜,這往往意味著它有點不高興了,具體不爽到什麼程度,誰也說不清。
我趕緊低頭看羅盤,旋轉的速度比先前稍微強烈了一點,這佐證了我的猜測,為了安全起見我對胡宗仁和夏先生說,我覺得咱們還是暫時不要呆在這裡了,胡宗仁畫道符貼在那台機器的背後吧,咱們先離開,等晚上再來。晚上,鬼魂比較容易被逼得現身,也因為大家都休息了,我們在這個角落裡做事也不引人耳目。
胡宗仁大罵一句髒話後,一腳就把他跟前的香燭紙錢給踢到了一邊,一副老子不伺候了的樣子,然後畫符貼符,接著轉身跟著我們一起出了廠房,路上我告訴夏先生,如果可以的話,最好是讓你的工人今天都別回來了,這也要不了多久就到下班時間了,耽誤就耽誤一點吧,總比讓工人受傷強啊。夏先生同意了我的說法,於是一邊走一邊挨個跟那些工人打電話說讓他們不用回來了,接著我們就在附近找了個只要點杯可樂就能坐一整天的美國快餐店,一邊商議對策,一邊等著天黑。
到了大約晚上9點多的時候我們離開了餐廳,又找了個路邊攤吃烤魚,就這麼揮霍著時間,只為了再晚一點路上的行人開始變少,老街上的人更少的時候,我們再動手。就這麼一直混到了臨近11點半,夏先生始終陪著我們,當然錢也都是他付的。隨後我們就朝著工廠走過去。小路上晚上的燈光是白色的,這種原本最明亮的顏色此刻卻顯得那麼昏暗。站在小徑口子上我們四下張望了一會,看到幾乎沒什麼人路過,於是就走了下去。
從小徑口子到工廠大門口幾乎雖然有點傾斜但幾乎是個直線的距離,大約有接近50多米,在走到距離廠房一半的距離後,胡宗仁突然伸手攔住了我,眼睛盯著廠房的方向,那意思是你們倆都別動。我看他嚴肅的表情,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雖然廠房外牆上有一盞掛在牆壁上的白色路燈,但距離遠了依舊昏暗,我只隱隱約約看到先前夏先生看見反光時候站的那個位置上,蹲著一個黑黑的影子。窸窣窸窣,鬼鬼祟祟的。
「你擋住我啦…」我當時立刻想到了夏先生告訴我的當初那個女鬼的一句話。
第五十九章.【案十】黑衣黑影
看到那個人影,想到那句話,我開始變得莫名的緊張起來,眼前這個黑影會不會就是夏先生口中說的那個短髮女鬼?胡宗仁回頭對夏先生做了一個噓的手勢,然後手掌朝下按了幾下,意思是你先站在這兒別動,接著對我又做了個緩緩向前的手勢,於是我跟著他一起,緩步靠近,在這途中,我伸手從我的包裡摸出了墳土。
這次沒摸紅繩,因為我覺得既然此刻我和胡宗仁都看見這傢伙了,那必然會有點不好對付。紅繩是用來縛靈的,一般情況下我覺得還能頂住的時候才用,而墳土不一樣,它對鬼魂有傷害作用,這招一出來,就是要鬥個你輸我贏的陣仗了。
走到距離那個黑影不到10米的時候,胡宗仁突然停下了腳步,大吼一聲,誰在那兒!
由於他這一聲喊得很突然,所以我也被嚇了一跳,本能的把手上的一把墳土給丟了過去,但是發現眼前那個黑影在聽到胡宗仁這一聲大吼之後,竟然好像被嚇了一跳似的,抖動了一下身子,而我的墳土打在身上,也嘩啦啦全掉在地上了,那個黑影站起身來開始朝著工廠大門一側閃開,看樣子是想要逃跑,胡宗仁大概是早就料到了,他一下子撲了過去,死死的抱住了那個黑影,當我正在奇怪他為什麼會赤手空拳連麻袋符咒都不用就衝上去的時候,翻身在地上胡宗仁把那個黑影扳著反了個方向,正面朝著我,我衝上去打算幫忙,但這時候才看清,那個黑影並非我們想像中的那個短髮女鬼,而是一個人,一個穿著黑色衛衣,戴著衛衣的帽子,臉上有些驚訝,也有些憤怒表情的女人。
這個女人看上去二十多歲,可能和付韻妮的歲數差不多大,長得還算好看,除了她的表情實在是有點奇怪以外。她吃驚大概是因為剛才被胡宗仁這麼沒來頭的嚇唬了一下,又撲到在地上了,她憤怒我想大概是因為胡宗仁的手,嗯…正以一個非常符合國際標準的姿勢抓住了她的胸部。
看到這是個女孩子的時候,我本來打算幫忙卻一時不知所措了,這個小巷子本來就比較幽深,房子又都是老房子,莫名其妙蹦出個年輕女孩出來,這好像不大合理,難道她剛才蹲在那兒是因為四下無人,尿急了想偷偷小便?那也不該挑個頭頂就有燈的地方呀。胡宗仁看我愣著,大聲衝著我喊道,你傻著干毛啊,還不快來幫我把她給抓住!我說胡宗仁這是個女孩子啊不是鬼,而且你不是正在抓嗎?沒等胡宗仁回答,我上去抓住這個姑娘的手腕,把她從胡宗仁懷裡給扯了起來,在拉動她的過程中,我明顯察覺到了胡宗仁撒手時的依依不捨。
那姑娘被我抓住手腕後起初先掙扎了幾下但是她很快發現不是我的對手,於是對著我和胡宗仁怒目而視,卻沒有說話,胡宗仁以一個難看的姿勢蹲在地上,衝著那女孩問道,你是誰啊,半夜三更跑到這裡來幹嘛?裝鬼嚇人啊你?當我正想斥責胡宗仁對女孩子說話客氣點,別用你那拉屎便秘一樣的口氣的時候,這個姑娘突然伸出一隻腳,朝著胡宗仁襠下踢了一腳。隨著胡宗仁的一身慘叫,我也覺得有點隱隱作痛,情不自禁的把雙腿微微夾緊,不過看見胡宗仁蹲在地上痛苦的呻吟時,我忍不住對他說,你叫幾聲就行了啊,目標那麼小,踢不准。
胡宗仁呻吟了一陣後,站起身來衝到姑娘身邊,那樣子看上去就像想毆打這個姑娘似的,胡宗仁的拳頭包括我在內的很多人都是領教過的,我還真擔心他幾下子就把這姑娘給打死了。於是我沒來得及多想就把姑娘往我身邊一拉,然後對胡宗仁說,你別著急發火,有事咱們問清楚再說。於是我轉頭問那個姑娘,你到底是誰啊,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誰知道那個姑娘被我這麼一問,竟然臉上的表情開始變得悲傷起來,她有些悲憤的跟我說,你們幾個壞事的傢伙,你們知不知道我差一點就成功了!我不解的問她,什麼成功了,你他媽到底在說什麼。她輕蔑的看著我,然後看了看最初她蹲著的那個地方,地上還有我砸向她的那些墳土,她冷笑一聲說,喲,墳土都用上了,是人是鬼都分不清,你還有膽子跟我嚷嚷。
她這話一出口,我就更吃驚了。既然她認得墳土,也知道我為什麼朝著她砸墳土,那說明她是懂行的人。於是我問她,你也是我們這行的嗎?她說,廢話,那要不然我大半夜不睡覺跑到這裡來幹嘛?胡宗仁大罵道,誰知道你是來幹嘛的,鬼鬼祟祟的蹲在那兒,一看就不是好人,鬼曉得你是不是來偷窨井蓋的。怎麼了,蓋子沒偷成讓我們發現了,差一點就成功了是吧。
其實胡宗仁是聽到起初姑娘那句話的,他也一定想到了這個姑娘是個行裡人,他這麼故意歪曲事實,肯定是因為姑娘剛才那難度極大又異常精準的一腳。既然彼此都知道對方的職業身份,於是我也不好意思繼續無禮,我把抓住她的兩隻手稍微往上抬了抬,然後衝著她做了個我即將放手你可別跑的眼神,接著我就鬆開了手。姑娘揉著自己的手腕說,你們也是衝著姚婷來的嗎?
姚婷是誰?胡宗仁問道,其實我也想這麼問,但是這麼沒腦子的問題還是交給胡宗仁吧。胡宗仁很快醒悟過來,對那個姑娘說,是不是就是那個穿黑色職業裝,短頭髮的女鬼?那姑娘哼了一聲後說,你連人家叫什麼都沒弄清楚就好意思來抓鬼,你們兩個傢伙能活到今天還真是不容易啊。她頓了頓說,沒錯,就是她,你們知不知道她的亡魂已經在這附近遊蕩了大半年了,最近我才接手這件事,暗中調查後找到了問題的根源,也知道她為什麼始終在這印刷廠附近,正當我要接近真相的時候,這倒好,你們兩個蠢貨冒出來了,錯過了時辰,你知不知道我又要多等一天,多等一天就意味著我明天的業務就要推遲一天?
果然是個獵鬼人,我們這行裡的女人原本就不多,年輕的就更少,既年輕長得還挺好看的簡直就是國寶了。聽這個姑娘這麼說,我倒是覺得她肯定知道得比我和胡宗仁多,出於尊敬,於是我對她說,剛才冒犯你了真不好意思,我們也是沒料到有人會這個時間出現在這裡,而且我們是受雇於這位夏先生的,實在不知道這也是你的業務。說完我朝著站在我們身後不遠處,呆呆傻傻的夏先生。
那姑娘看了我一眼,似乎眼神沒先前那麼生氣了。她說,你受雇於誰跟我沒關係,人家願意給你多少錢那我也管不著,我來這裡處理姚婷的事兒,我該賺的錢那和你們也沒什麼關係,生意跟誰做都是做,誰有本事誰拿下。說完她朝著胡宗仁指著他的鼻子說,你這個傢伙真下流,你撲鬼都照著人家胸部撲啊?你變態啊?
胡宗仁突然雙手叉腰,樣子很像電影裡的包租婆,他自知理虧卻又揚著下巴說,是啊,我就變態了,你還踢我的害羞之處呢!你下不下流?你變不變態?我的小蝌蚪要是找不到媽媽了怎麼辦?
姑娘搖搖頭懶得理他,只是朝著胡宗仁比出了一根中指。然後轉身就想要離開,那可不行,事情沒說清楚之前,誰也別想走,於是我一個側身就跑到她的面前,伸出雙手擺出一個耶穌的姿勢,然後對她說你別急著走啊,事情都沒弄清呢。姑娘站在我跟前,歪著腦袋瞪著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不由自主的伸手摀住了自己的要害。她看我沒有要讓開的意思,也知道自己要是硬闖的話也肯定不是我的對手,於是她回過身去,拉下自己頭上的衛衣帽子,露出一頭綁了髮髻的頭發出來。從這個髮型判斷,這妹子是個道家人。
她走到之前我們發現她的地方,然後轉身,雙手揣在衣服兜裡,問我們倆說,你們跟進這個案子多久了?我說今天才剛剛跟進。她又問我,那你們都查到了一些什麼?我看了一眼胡宗仁,覺得這事情還是不要因為業務的衝突而有所隱瞞,畢竟深受其害的還是夏先生這樣活生生的人。於是我挑了重點告訴了這個姑娘我們所瞭解到的情況,包括最初那個工人在廠房門口看見一個濕漉漉的人影,以及打孔機傷人,夏先生聽見撓門和印刷機莫名其妙出現的奇怪圖像等等。雖說是在挑重點說,但是這一番話說下來,還是花了我大概十多分鐘。聽我說完以後,那姑娘很輕蔑的笑了笑說,這麼大半天時間,你們就掌握了這麼點兒線索?還是兩個人?
我沒有回答,雖然這姑娘句句帶刺,但是她確實沒說假話,我和胡宗仁還真是只找到這麼點線索,而且到目前為止,還是一頭霧水。
那姑娘走到工廠門口,最初那個工人看見人影的地方,眼睛望著我和胡宗仁,然後右手從兜裡伸出來,以一個非常帥非常屌的姿勢朝著地上一指,然後問我們:
「你們難道就一直沒發現這個東西嗎?」
第六十章.【案十】一個女孩
順著這個女人指著的方向,借助著昏暗的燈光,我卻沒覺得地上有什麼值得發現的地方。胡宗仁也問,這地上什麼都沒有啊。那姑娘伸出腳朝著地上晃了晃說,你們倆是不是瞎了?這麼大個下水口也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