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由於從小徑口子到工廠門口的這一段距離是一個長長的下坡,加上頂上的老路上,坑坑窪窪起伏不平,路面上有很多路面都已經破損露出了底下路基的部分,加上重慶的地形原本就是依山而建,所以上坡下坡非常尋常,這也就導致了一旦突然下雨,排水功能不夠完善的話,就容易在低處產生積水。這幾年重慶不少地下車庫都因此而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天天630但凡大雨過後,就一定會報道某某車庫被積水淹沒導致車庫內的私家車損失慘重之類的新聞。於是我就立刻聯想到,這個工廠門口的下水口應當也是用來排放污水的,畢竟如果一旦下雨,積水就必然會順著小徑一直往下流,這裡是廠房,又是印刷廠,所以裡邊堆積了很多紙張還有貴重的機器,絕對無法承受被水淹的損失。
我蹲下身來仔細看了看下水口,發現面漆還不算很舊,周圍打的螺孔也是最近這些年才安裝上去的,邊上還有當初敲打這個槽子時候留下的水泥斑駁的痕跡。於是我轉身問站在不遠處的夏先生,說這個下水口是當初你們自己做的嗎?夏先生說是的,那是好多年前自己剛剛把廠房設立在這裡的時候就做了,也是考慮到害怕廠房進水。儘管弄明白了這個下水口的用途,但是我卻依舊不知道這個姑娘究竟想要表達什麼。於是我有點尷尬的說,這個下水口到底怎麼了。
姑娘不耐煩的說,動動你們的腦子,如果有下雨就一定會把積水沖到這裡來,而這裡是排水的,所以那些水一定也會順著管子進入下水道。說完她就朝著起初她蹲著的那個地方指了指,說你們剛才不是污蔑我是來偷窨井蓋的嗎?你說得還真是沒錯,那兒的確是有個窨井蓋,你們在這裡耗了大半天,竟然連這一點都沒想到。我漸漸有點明白她的意思了,於是我問她,你的意思是說,當初某場大雨之後,有一些東西被沖刷到了這裡,但是卻掉到了下水道是嗎?姑娘搖搖頭說,你只猜對了一半,不是衝到了下水口裡,而是卡在了下水道的口子上,只不過這個地方是看不到的,如果要找到,就只能把這個窨井蓋給撬起來。
我問她,什麼養的東西能夠從這麼狹窄的縫隙衝下去,但有在那麼寬的下水道口卡住?那姑娘哼的一聲冷笑,然後說,高跟鞋。
開什麼玩笑啊,這高跟鞋這麼大的個子,哪有可能從這麼窄的縫隙裡掉下去?這縫隙連我的手掌伸進去都有些困難。我開始不相信姑娘的話。這個時候,夏先生有點試探的說,嗯…是這樣的,當初其實鋪設這個鐵網面板的時候,只鋪設了廠房門口的那一段,只是為了方便工人們進出的時候不會踩空,邊上的是一個光禿禿的槽子,沒有面板。他說完以後我又仔細看了看那個鐵網,發現除去工廠大門口那一段以外的其他區域,顏色看上去還真是要新了不少。我問夏先生,那這些剩下的部分是什麼時候補上的?夏先生說,是一年半以前。
姑娘接過夏先生的話說,沒錯,就是一年零七個月又十三天的時候,姚婷死了。
儘管這一切看上去好像漸漸開始變得有所關聯,但是為什麼是高跟鞋,這我卻始終想不明白。姚婷說,既然你們幾個大男人在這兒,我想也好,省得我自己撬起那個蓋子來。我想這也好,於是對胡宗仁說那咱倆一起吧。我跟胡宗仁想了很多辦法才把那個蓋子給撬開,接著推到一邊,蓋子掉在地上的時候,和面板上的鐵網發生撞擊,發出一聲金屬特有的那種匡當的聲音。由於是下水道,剛剛才打開的時候沒人敢下去,害怕會中毒。於是我和胡宗仁讓那個蓋子敞了一會後,點亮打火機,湊到井蓋邊上試探了一下,發現火苗沒有變旺的跡象後,我們才用手機電筒的燈光照射下去。
在黑漆漆的下水道裡,我看到一隻紅色已經褪色,上邊沾滿了各種各樣噁心髒東西的紅色高跟鞋,而那只高跟鞋很眼熟,很快我就想起來,就是起初夏先生給我們看的那幅畫裡,那個翹著二郎腿的女人腳上穿著的那一隻。有了這個非常具象的畫面後,我才猛然間把幾乎所有的事情都聯繫了起來。最早的時候,那個目擊短髮女鬼的工人,大概看到的姚婷的鬼魂是在向他求助,說自己的鞋子被沖刷到了下水道裡,但是由於人鬼殊途,彼此沒有一個非常合理的溝通渠道,姚婷也曾試圖在當天那個雨夜裡,用印刷機的畫面來告訴他。這是一個非常有效的線索,最起碼說明這只高跟鞋是在某個雨夜的時候,被沖刷進來的。再者工人們發現給畫冊貼膜粘不上,那部分組成的圖案是一個圓角的三角形和一個小圓點,而此刻我才想到,那個圖形,卻正好是一個高跟鞋的腳印。
再接著夏先生在辦公室裡聽到的奇怪腳步聲,那想必的確是姚婷當初在上樓,步幅很慢加上我後來只在樓梯的一側察覺到靈動反應,那則是因為姚婷可能是單腳跳著上的樓,於是速度慢,聲音大。我再仔細看了看下水道裡的那只高跟鞋,沒有錯了,那是只右腳的鞋,我在樓道裡找到的反應順著上樓的方向正是左腳。可是它發出那麼大的動靜讓人察覺到,而且從撓門扭門的動作來看,就是去找夏先生的,為什麼要找他呢?很快我也想到,大概和最初讓那個工人目擊到一樣,它是在尋求幫助,至於是幫什麼,我猜想八成就是幫自己找回這只鞋子,甚至還包括之前夏先生站在這個位置,姚婷那一句:「你擋住我了。」
事到如今,我還有一件事想不明白,就是那個手被打孔機打穿的工人,如果說姚婷是為了求助,又為什麼要傷害人?我把我的疑惑問了出來,此刻我雖然覺得眼前這個顧念太過年輕,但是畢竟她比起我們來說距離真相更近,甚至她是知道真相的。姑娘告訴我說,那是因為那天的那個夜班工人,半夜在廠房外抽煙,朝著這個下水道口子撒了一泡尿。
好吧,這下我明白了。當有人在我心愛的東西上撒尿的時候,我想我也會沒收他的工具的。如此一來一切都說得通了,我又問那個姑娘,這些情況你是怎麼知道的?姑娘從自己的衛衣口袋裡拿出一個用紅色繩子捆住脖子和手腳的小草人來,然後伸手從草人的肚子裡摳出來一個小竹牌,上邊寫著「姚婷」二字。這個草人我是知道的,我平日裡雖然很少甬道這招,但是這也是屬於替身乩童的一種,原本是用來占卜的,後來被少數壞人用來對他人進行詛咒,用的最多的情況就是這種寫上名牌,讓這個草人有名有姓,和死者搭橋產生聯繫,以此充當靈媒借助道法可以問個究竟。不過那必須得先知道這個人的姓名和八字才行,於是我問她你是怎麼知道她叫姚婷的?姑娘說,我當然知道,因為我的委託人告訴我的。我又問她,那你的委託人是誰,姑娘冷哼了一聲說,那和你有什麼關係,干你屁事啊?
被她這一句嗆到,我也不說話了,不過如果沒料錯的話,她的委託人應該和姚婷認識,說不定就是她的家人。胡宗仁問那個姑娘,那這個姚婷是怎麼死的?姑娘眼神開始有點幽怨,她低聲說,病死的。雖說病死算不上壽終正寢,但也不算死得其所。加上她的表情突然這麼哀怨,我想她肯定已經瞭解過了,只不過沒打算跟我們說。姑娘歇了歇繼續說,本來今天就能夠送她走,卻被你們兩個傻子壞了事,又得等到明天了。說完她再一次想要轉身離開,又再一次被我攔住了,我對她說,你讓我們試試。
我幫胡宗仁打電筒,胡宗仁順著維修梯步爬到了下水道裡,從那一階梯步上取下掛在那兒的高跟鞋然後爬了出來,第一句話就是媽的下面好臭啊。我當然知道下邊臭,要不我早就自己下去了。胡宗仁拍了拍身上,然後就蹲下,把高跟鞋放在自己的八卦袋裡,接著點香點燭,唸咒送魂。這一切沒什麼好難的,大概是這個姑娘太過於程序化,非得在子時才動手,就憑這一點我可以判斷出,這個姑娘大概剛剛出師不久,經驗欠缺,頓時我就覺得底氣足了起來,哼哼,薑還是老的辣啊。
果然胡宗仁這一套完全可以因為熟能生巧的送魂手法,在這個姑娘看來卻覺得很厲害了,為了一出剛才的那口惡氣,我和胡宗仁一直互相挖苦對方,說我們這些傻瓜,我們沒辦法等到明天,此時此地,就這麼送了吧,唉,太難了!
儘管我是很久以後才知道那個叫姚婷的女人的故事,但那也是後話了。由於我們算是截了這個姑娘的胡,出於歉意,我們告訴了她我們的聯繫方式,說以後有需要找我們幫忙就打電話,順便也騙到了她的電話,我才知道她叫趙婧。同時我們也知道,夏先生口中的那個貴人,竟然不是我也不是胡宗仁,而是趙婧。於是我們沒收錢,把錢都給了她。
臨別的時候,趙婧對我還算客氣,卻給了胡宗仁一個耳光,罵了一聲流氓後,轉身而去。
關於趙婧的事情還有很多,以後慢慢再聊。
第六十一章.【案十一】深夜婆婆
我記得大概是我還在念小學的那會兒,班上流行傳閱一本洗腦課外書。書的名字我忘記了,內容大概就一些小的故事,類似寓言的那種。其中有一個故事是一個長得很像英語課本裡的那個李雷的平頭少年,在上學路上遇到一個顫巍巍要倒要倒的老大爺想要過馬路,於是他鼻孔一張,一口大氣噴出,接著把爹媽給他上學路上吃的早餐放到了書包裡,然後他就去扶著老大爺過馬路。
過了馬路以後,老大爺高興的摸著他的頭問,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啊?這個孩子用很標準的姿勢做了一個隊禮說,我叫紅領巾!老大爺走了以後,這個孩子從包裡拿出自己沒吃完的早飯,卻發現已經溢出來弄髒了自己的課本。這原本是件非常悲催的事情但是這個孩子以超級早熟的心態自我安慰的說,沒關係,我幫助了別人,我很快樂。
其實這個故事對於我的童年來說,還是起到了一定的正面引導作用的,除了我絕不可能蠢到把明知會溢出來的早餐放到書包裡以外。實際上是在告訴我們幫助別人的快樂,只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也會讓我們整天都會因此而感到高興。
那如果你的幫助在外人看來是一種愚蠢的行為呢?你還會選擇繼續這麼做嗎?
再次和胡宗仁碰頭前差不多一個禮拜的時間裡,我和他常常會互相打電話,電話裡談論的內容卻因此多了一個人,就是之前那個叫做趙婧的道家女孩。雖然我們和她根本就不熟,但是透過我和胡宗仁的一些人脈,還是打聽到一點關於這個姑娘的部分信息,只知道她不是重慶本地學藝出師的,師傅算是一個老前輩但是和我們的交集幾乎沒有,我們也只是聽說過這位師傅的名字卻從沒見過,在師門學藝出師之後回了重慶,和我跟胡宗仁一樣,由於沒有去上大學,文化程度不高的關係,於是就不得已在這個年紀擔當起養活自己的負擔。
而且聽說這個妹子從拜入山門開始就不斷得到不少同輩同行的追求,但因為其本身性格驕傲,又自恃是個女孩,所以多少有點不好接近。打聽到的傳聞大致就是這麼些內容,儘管我和胡宗仁都拿到了趙婧的電話,卻誰也不敢打,因為我知道如果打過去,保不準還招來一頓臭罵,壞了自己的心情不說,也讓她僅有的一點形象在我們心頭破滅。
一個禮拜後胡宗仁帶著付韻妮來我家串門,順便也約了我第二天跟他一塊去查案子。由於我和胡宗仁這段日子一直都廝混在一起,彩姐是理解的,付韻妮對我是感激的,卻曾幾何時,這樣無休止的查案,卻成了我們生活固有的一部分。我才突然察覺我原來已經好久沒帶彩姐去看過電影了,我已經好久沒約朋友出去唱歌喝酒了,我也好久都沒有考慮除開工作以外的其他事了。
於是等到彩姐和付韻妮一起去洗碗,我和胡宗仁趴在陽台上抽煙的時候,我對他說,那天我跟你說的事你想好了嗎?他一臉納悶的問我,什麼事啊?我說就是趕緊找個日子結婚,接著把你家老太太接到這邊來一起住的事啊。他說嗨這事兒你還想著呢,我都快忘了。我說那天跟你說了以後,我也自己考慮了一下,彩姐跟我在一起這麼多年了,我歲數也不小了,好像也是該結婚了。
胡宗仁吐出一口煙說,你知道結婚意味著什麼嗎,就是你必須適當的放下你現在所從事的一切,否則就是對家裡不負責。其實我也想過,加上原本最近對這些行裡的事情漸漸開始有些閃爍,有點厭倦後,早點結婚這個念頭在我的心裡就越發的強烈。我說我打算在今年之內先跟彩姐求婚了,然後明年挑個日子就辦婚禮,你要不要先跟我一塊把婚求了,好歹也給你家付韻妮吃個定心丸嘛,你看她母親去世了,父親又徹底斷了紅塵,這輩子剩下的日子還能有幾次機會見到付強誰也說不準,付強的孤傲注定了只能當個頭子,沒辦法有多少朋友,放眼望去,能真心實意對待付韻妮的人除了你還能有誰,等結婚後把你媽接過來,付韻妮還有個能叫媽的人。
胡宗仁想了想說,還是讓我多考慮考慮吧。我說那你求婚也不跟我一起了?他說誰要跟你一起啊風頭都被你搶光了!事實上我求婚是和另外一個朋友一起的,結果卻恰恰相反,因為緊張而導致我忘詞,所以我的風頭卻被我那個朋友給搶盡了。
我問胡宗仁,明天的事情你有瞭解嗎?他說瞭解一點,但是不多,找我們的是一個快餐店。我摩拳擦掌的說,那是不是意味著明天的午飯晚飯咱們就找到贊助商了?他說基本上就是這樣。
第二天一早,按照胡宗仁事先跟我約好的地方我們碰了頭,這個地方位於沙坪壩。沙坪壩區歷來因為有許多名校的關係,大家都把這個地方當成是一個書香滿城的場所,而事實上沙坪壩的道路比較狹窄,也比較老舊,大部分改革開放初期的城市痕跡在這個區都能夠找到。也正因為道路狹窄且路況複雜,沙坪壩的中心地帶一直都是重慶最堵的區域之一,在江北區沒變成最堵的區域之前,我一直覺得沙坪壩就是一個重慶的拉斯維加斯,堵城。
而但凡堵車的地段往往都是商業繁華的區域,這家快餐店位於沙坪壩區步行街上,是一家非常知名的快餐廳。在餐廳門口給店長打了電話後,因為店裡人太多,害怕談話的內容被別人聽見造成不好的影響,於是我們三個就站在外邊談。
店長是個三十多歲的大姐,姓謝,不過因為那頂專屬於這家快餐店的帽子,讓她在人群中也顯得非常醒目。我甚至覺得我們站在路邊引起路人們的眼神本身就是一個廣告,我真該問她們收取廣告費才對。簡單的談話間,我大致上瞭解了這次案子的緣由。
事情是這樣的,最近這兩個月的時間裡,他們店裡發生了一件怪事,起因是店裡的一個在附近唸書的學生打工妹,因為快餐店一般都是按照時薪來支付酬勞,所以到快餐店兼職是很多附近的大學生們的選擇。那天夜裡11點多,店裡的客人已經不多了,剩下些可能是要看午夜場電影的情侶們還在店裡竊竊私議著。這個時候,推拉門打開了,進來了一個穿著花布衣服黑布褲子,個子矮小還有些駝背的白髮老奶奶,手裡拿著一把彎鉤把子的白色雨傘,並沒有點餐,而是直接坐在了靠門最近的位置,把雨傘當成了枴杖,坐在那兒一動不動,就望著窗外。
謝店長說,當時我們那個服務生覺得大概是老人家走得累了,想要歇歇腳,出於好意,就給老太太用紙杯打了一杯熱水過去,說讓她歇歇再走。聽到這裡的時候我忍不住默默讚許了一下,以前曾有看到過這樣一個新聞,一個身上窮得只剩下一塊錢的老奶奶走到某快餐店裡,對營業員說孩子請給我一碗湯,我只要湯就行了,我就只有一塊錢。隨後店員們給老奶奶端上了豐富的餐品,並且告訴她不要您的錢,知道您是餓了,這就吃吧。
當時看到那條新聞的時候我是非常感動的,心想也許很多人不經意的一個小舉動一旦被大家看在了眼裡,也許就成了一個榜樣,成了一個值得讚賞的行為。也許當初給老奶奶端上大餐的那位營業員生活中是個潑婦,好賭酗酒,打罵孩子,但是在那一刻,她的心是最乾淨的。所以在聽到謝店長說了她們店員的舉動時,我心裡很是敬佩,儘管那只是個學生小妹妹,儘管只是一杯不起眼的熱開水,卻溫暖了我相信知道這件事所有人的心。
謝店長接著說,當時那個老太太接過了水以後就對那姑娘說了謝謝,從那天開始,幾乎每天到了這個時候,老奶奶就一定會準時出現在店裡,每次那個姑娘都和第一次一樣,給倒上一杯免費的熱開水,但是她卻說,每次直到老奶奶離開以後,她收拾桌子的時候卻發現水一點都沒動過。
其實我和胡宗仁聽到這兒的時候就立刻猜到了一些,只是出於禮貌還是讓謝店長先講完吧。謝店長繼續說,有好幾次那個老奶奶來的時候,如果靠近門口的那個位置有人的話,她一般都會先站在門外,等到那桌的人走了自己才進來,給人的感覺好像是不希望給人家添麻煩一樣。但是每次她出現的時間,幾乎都是夜裡11點多,而且漸漸好像是形成了一個傳統,這個老奶奶每次來總是會對最早給她熱水的那個學生妹笑呵呵的,而有時候那個妹妹如果沒有當天上班的話,其他的同事也都會給她端上熱水,她卻有點失望的表情,由於時間持續得長,所以店裡的員工都習慣了每天老奶奶的出現,卻誰也沒想過深夜11點還在外面走著的老奶奶,本身就顯得有點不對勁。
果然謝店長說,直到上上個禮拜,那個學生妹店員在給其他客人服務的時候,被一個男性顧客找茬了,於是就發生了一點小的爭執,當時那個老奶奶也坐在那裡,但是我們那位服務員手裡的托盤上卻端著一杯本來要上給其他客人的熱牛奶,在那個男性顧客的刁難下,把牛奶給打翻了,整杯都淋在了那個老奶奶的臉上。
她是不是一點也沒表現出燙著了或是驚著了的表情?胡宗仁笑了笑問。謝店長卻一臉嚴肅又有點害怕的說,對,就是這樣。
第六十二章.【案十一】餐廳二樓
胡宗仁看了我一眼後對謝店長說,這個我們早就已經猜到了,那個老奶奶出現的時間不符合常理,又反反覆覆的出現,以上的這些舉動,很容易就會讓人懷疑。我補充到,尤其是當你找我們的時候,我們就知道你為什麼會找到我們這樣的人,所以我們先入為主的想到了。胡宗仁問謝店長,那接下來呢,又發生了什麼事?
謝店長把雙手橫抱在胸前,然後聳了聳肩膀,看上去好像是覺得有點冷的樣子。作為這個季節來說,雖然天氣已經算不上炎熱,但也絕對不至於到要發冷的地步。謝店長說,當天晚上她也在店裡,恰好目擊了整個過程,她說熱牛奶的溫度通常會比熱水要高很多,之前在店裡曾經發生過有小孩子被熱牛奶燙傷的事故,所以當時她看到那個男性顧客把牛奶打翻以後,作為店長就立刻從櫃檯裡站了出來,想要協調這件事,卻在那個時候才發現,整整一杯熱牛奶都倒在了老奶奶的臉上。
謝店長說,最奇怪的是,通常大家都會喊痛,這老奶奶一點反應都沒有,而是斜著眼睛朝上看著那個男性顧客。而且她臉上的滴水也和常理有很大區別,就是不是順著臉的輪廓往下流淌,而是直接透過了身體原本可以遮擋的部分,在臉上做了短暫的停留後,直接透過了身體滴到了座位上。
胡宗仁說,是不是就像在水淋在了過濾紙上邊,然後透過了,這個老太婆整個人都好像是透明的對吧?謝店長說,可以這麼認為,但是眼前看到的卻不一樣,因為如果這個老婆婆是透明的話,那麼是應該能夠透過她的身體看到背後的景象的,但是事實上卻看不到。
我跟謝店長解釋說,這當中所謂的透明與否取決於當時鬼魂出現的狀態,絕大部分的鬼魂是不存在實體的,也就是說,你看到的那個老婆婆,實際上是它給你們店裡幾乎全部人所造成的一個幻覺,它的確是坐在那兒,但如果沒有受到這種影響的話,你們是看不見的。我接著說,就好像咱們現在站著的這個街邊,說不定那棵樹下就蹲著一個鬼魂但是咱們看不見它,也說不定這來來往往的人們,當中就有其實早就死掉的人。
說完我就重複了我師傅告訴我的那句非常經典的話,你憑什麼去確定你一輩子看見的都是人呢。
聽我這麼說,謝店長下意識的左右看了看那些過往的路人,其實我並不是有意要嚇她,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罷了。謝店長接著說,由於那個老奶奶當時的情形實在很怪異,讓我們這些目擊一切的人都能夠在第一時間察覺到不對勁,那時候店裡的客人沒剩下幾個,而且因為這個男性顧客鬧事的關係,也都在望著這邊看熱鬧,結果就在這個時候,那個老奶奶突然站起身來,以非常快速的腳步就衝到了我們樓上去了。謝店長伸出一根食指說,我指的是,「看」上去像是衝上了樓,那速度根本不可能是老人的速度,就好像錄像帶快進的畫面一樣,而且這個時候我們才發現,她的雙腳根本就沒著地,而且的確是半透明的,像個薄膜口袋。
我在腦子裡拼湊了一下謝店長說的老奶奶跑上樓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我還覺得挺好笑的。謝店長說,由於這一切太怪異,我們在場的所有人都有點被嚇到了,那個男性顧客也沒有再繼續糾纏我們的學生妹,而是慌慌張張的跑掉了。店裡還有個女顧客看到了以後,也慌慌張張的站起身來往門外走,在開門的時候大聲對著我說了一句,老闆兒你們還不搞快點跑,你們這個店店兒鬧鬼了!
謝店長繼續說,從那以後,除了少數幾個人之外,就再也沒有別人再見過那個老奶奶,而這件事在我們員工的圈子裡很快就傳開了,期間有兩三個人因為害怕的關係就辭職了,臨走前還再三跟我保證說,這件事情不會外傳出去,但是說什麼也不肯繼續在這裡上班了。你說我這麼一個小店,我雖然是店長但是我上邊也有投資人,他們就算是相信我們店裡遇到的怪事,也沒辦法讓他們關門不做生意了吧。所以第二天我們就停業了一天,接著請來了道士,在上下二樓之間的樓梯口上放了掛了一面大銅鏡,還在二樓的很多地方包括門楣和窗戶上都貼了符咒,並且叮囑我們把樓梯用警示牌或者警戒線給攔住,說那個符咒和銅鏡至少要掛十四天以上才能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