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就在我們來之前的前兩天,這個工地又出了事,是一個負責那棟樓的工人說自己的安全繩還是榔錘什麼的在下工的時候遺忘在某一層了,於是吃完晚飯回想起來以後就打算上樓去拿。之前已經連續兩人在這裡受傷,所以這個工人還是非常小心,在拿了自己的東西下樓回來的時候,他就在樓道口遇到了一個很大的黑影,黑影身體輪廓的邊緣散發著類似黑色煙霧的東西,從樣子上看是一直大狗,但卻有一雙綠幽幽凶狠的眼睛,正在那個黑影撲過來的時候,那個工人就開始大聲叫喊,由於時間並沒有很晚,很多工人都還沒有休息,聽到呼救聲後,就紛紛趕了過去,結果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們也看到了這個黑色的巨大的狗。大家起初沒有多想,而是打算一擁而上制服這條惡狗,卻在圍攏過去的時候,這隻狗突然淒厲的咆哮了一聲,然後就好像煙霧散去一般,消失不見了。
張總又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說,這就是我們為什麼把你們二位請來的原因。
第七十一章.【案十二】三道爪痕
我和胡宗仁楞了一下然後問張總說,所以你的意思是說,這回你們工人看見的那個狗,其實不是活生生的狗,而是一直狗的鬼魂是嗎?張總沒有說話,而是點了點頭。胡宗仁也對張總說,一隻狗的鬼魂就能把你們這群大男人嚇成這樣,我還以為多大點事呢。
張總看著胡宗仁說,這還不叫事?這可是大事!你知不知道現在我們的工人們都在說,這地方不乾淨,有一隻狗的鬼魂,假若只是鬼魂也就算了,這個鬼魂是能夠傷害人的,是可以把人弄成重傷的,你說他們害不害怕?胡宗仁沒有說話了,我其實還算能夠理解張總的這番話,在此之前我是接觸過幾次動物靈的,相對來說只是在查找的過程中因為溝通上會存在不小的問題,畢竟那始終都是畜生,沒有辦法跟我們人一樣用比較直接的辦法表達出來。但是卻屢屢讓我證明,這些動物靈留下來的動機往往也都是最簡單最純粹的,他們的想法比人更單純,更直接,甚至是本能。
張總對我和胡宗仁說,你們剛才進工地裡頭來的時候,你難道沒注意到這麼多工人看你們倆的眼神嗎,你以為他們是在好奇嗎?大家都指望著你們能幫忙把這件事給解決了,我能夠給你提供的線索目前也只有這麼多,畢竟我不是個工人,我無法切身體會到大家的感受,但是我明白一點,因為工人們害怕鬼魂而不肯開工,耽誤了工期,我可就跟我的領導不好交代了。
說來說去,眼前的這個張總只不過是想要解決麻煩罷了。這樣也好,咱們把話說在前頭省得到時候相互再出現不理解對方的情況。由於有過經驗,而我卻不知道胡宗仁在此之前是否有過處理動物靈的經歷,但是我想這個事情我一個人也應該足夠了,多了胡宗仁這麼一個幫手必定是事半功倍,於是我站起來對張總說,好,這件事我們接下了,談談酬勞吧。
張總冷冷的看著我們倆說,這事兒都還沒開始做,你就想要談酬勞,恐怕也太心急了一點吧,你們二位不妨先告訴我一下,這件事你們處理完成,大概需要多少時間。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因為動物畢竟不比得人,它們不會主動配合的,尤其是成為了鬼魂,或多或少都有一定的戾氣,正因為這樣的戾氣才會導致了它們傷人,要我說個具體時間,我還真是說不好。胡宗仁這時候接過話去說,時間沒辦法給你確切的,但是我們肯定會做完之後才問你要錢,不過為了咱們雙方都不吃虧,咱們還是得把報酬談在前頭,完不成我們分文不要,完成了你也一分別少就行了。
從走進這個辦公室開始,我和胡宗仁其實都對這位張總一副當了大官不可一世的樣子挺看不順眼的,所以一直我們也沒給過他什麼好臉色看,同樣的道理我覺得眼前的這個張總對我和胡宗仁也是不喜歡的,他大可以把我們打發走,換另外幾個聽話的行裡人來繼續調查,完全犯不著把這份錢拿給我和胡宗仁這種本來就比較沖的人。我甚至覺得他堅持把我們留下,為的是想要看見我們無功而返或者出糗,他則會把這個當成一個笑話。我答應接下來也有一部分這個原因,就不讓你的想法得逞。
張總大概是心想現在咱們對於報酬只是要他的一句承諾而已,所以也就覺得無所謂,於是和胡宗仁談了一個大家覺得都合適的價碼,我和胡宗仁就打算離開辦公室到外邊去找那些工人們詢問調查一番,在出房間之前,張總突然冷冷的說,二位都自以為是了不起的人物,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果然如我所料,這個張總對我和胡宗仁的看不順眼,絲毫不低於我們對他的看不順眼。於是我也笑著跟張總說,這個就不用你擔心了,我們辦事有我們自己的方式,你就準備好錢等著我們吧。還有,你別說什麼讓你失望失望的,說得好像你對我們寄予了多大的厚望似的,我們又不是你爹媽,你犯不著這樣。
沒等他回答,我和胡宗仁就嘻嘻哈哈的摔門而出了,雖然沒看見張總的表情,但我心想他此刻肯定會特別不爽。
走到樓下後,許多工人還是會用那種打量的目光看著我和胡宗仁,對於打聽情況,我和胡宗仁都還算是好手,我們常常能在不動聲色下把別人嘴裡的話用另外一種方式,甚至是對方毫不察覺的方式給套出來。不過既然這件事在工地上已經早已傳開,也不是什麼秘密,我和胡宗仁自打進來開始我想這群工人們也都猜到了我們的身份,所以問問題也就沒必要遮遮掩掩。於是胡宗仁找了一片相對比較開闊的地方,伸出雙手在頭頂拍了拍手,然後大聲說,工友們,麻煩你們都圍攏一下,我們想要問你們些問題。
那樣子,和我在電影裡看到的工頭找臨時工時候的樣子非常像。果然在胡宗仁這麼大聲喧嘩下,很多人就圍攏了過來,形成了一個圓圈,把我和胡宗仁圍在了中間。儘管聚集了不少人,但是我們不確定這當中的人有多少是知情人,又有多少是純粹來看熱鬧的。胡宗仁拿出自己的香煙分發給大家,一包香煙很快就因此而陣亡了,所以我也明白接下來胡宗仁抽到的煙就一定是問我要的了。胡宗仁問大家說,你們大伙都知道我和這位帥哥是來幹嘛的吧?
大家沒有說話,胡宗仁眼看冷場了,於是就引導性的說,就是你們工地上?之前有個小偷?然後,狗?大家還是不說話,我覺得眼前這一幕看上去很好笑,看樣子胡宗仁是高估了他自己的魅力,於是我就直接發問了,我說你們工地上前幾天不少人看到了一個狗的鬼魂,誰知道情況的,能不能跟我說說。
我這句話一說出口,人群中就開始爆發了一陣竊竊私議,我得意的衝著胡宗仁揚了揚下巴,那意思是你那包煙可真是浪費了。這時候其中一個看上去上四十多歲穿得比較破爛的工人走過來對我們倆說,你們兩個小伙子這麼年輕,會不會抓鬼哦。我笑著說這你就別擔心了,你們如果知道點什麼情況,就盡快告訴我,我們早點完事你們工地也好早點復工,否則大家天天這樣耗著,那可不是辦法,對於你們張總他們來說,大不了就耽誤下工期,對你們來說,這年底想拿到工資回家過年,恐怕就有點困難了哦。
我看大家好像對我這句話比較在意,心想工人嘛,還是要拿工錢要緊。於是我問他們,那你們當時都有誰在場親眼看見了?人群中刷刷的舉起手來,我說好,那舉手的工友們麻煩先留下,其餘的人就散開了吧。
不過卻沒有人散開,我咳嗽兩聲說好吧你們要留著也沒事。我問他們,你們工地上在那天小偷來之前,出現過類似的情況沒有。大家都說沒有,我說那先前偷東西的那個工人,現在身體恢復了嗎?其中有人說已經出院了但是由於偷東西是不被原諒的,於是就被打發走了,沒繼續留在工地上了。我又問,那後來那個被大家救下來的工友呢?他現在還在不在這工地上繼續做啊?
這時候一個看上去三十多歲,頭髮很髒很亂的男人舉起手來說,我就是當天晚上第一個遇到那個妖怪的人。
我和胡宗仁走到他身邊說,之前這些情況,我都是從你們張總嘴裡得知的,但他畢竟也是聽來的,所以我希望你把當天晚上的情形仔細的跟我講一遍,你能想起多少,就說多少。那個工人說,當天晚上他遺漏了東西在正在建設的那棟樓的四樓,自己只是想要回去拿,由於先前在這裡放過捕獸夾,卻什麼也沒抓到所以他當時也沒覺得自己這一去竟然會遇到危險,只是心裡對於這件事有印象,事先有個心理準備了。胡宗仁問他說你為什麼這麼晚都還要去拿東西,他苦笑著說,因為第二天你再去找就不一定在那裡了,工地上工具失竊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有時候確實是被別的工友給拿錯了因為長得都差不多,有時候真的是有三隻手的傢伙。
考慮到先前那個偷材料的工人,他這麼說我也就沒有任何懷疑了。他繼續說,因為是新樓,晚上沒有接電,所以樓道裡非常黑,反倒是快到一樓樓梯口的時候,戶外的光源還要充足許多,就是這個時候,自己迎面撞上了一個毛茸茸的東西,最他還以為是邊上堆的東西,但是卻沒想過自己上樓的時候也是這麼走的,卻沒東西,由於看不清,於是他就伸手去摸,就在摸到那個毛茸茸東西的時候,他才驚覺那是動物身上的皮毛。
他說,摸上去毛很粗,也不順滑,但是毛並不長。就在他還在辨認是什麼東西的時候,突然就聽到一陣低吼聲,接著自己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給撲到了,隨之而來的就是看見了一雙綠幽幽的眼睛。因為在此之前有兩人在這個位置身受重傷,工地上也傳言有野獸,所以自己才開始拚命呼救,大家趕到得非常及時,在那個妖怪還沒傷害到他很深的時候,就被大家看見了,而這個時候,隨著手電筒的燈光,他才注意到原來攻擊自己的這個,是一個狗的形狀,身上冒著黑煙,準確的說是整個身子都好像被一堆黑霧包裹著一樣。
他說,看到的人很多,大家都嚇壞了,也不敢上前來,就在這個時候那團黑霧就消失了,那個妖怪也跟著不見了,我就只知道這些。胡宗仁問他說,那你身上受傷了嗎?他點頭說有傷口。胡宗仁說你把傷口給我們看看。
那個工人於是就脫下了自己的衣服,然後把胸口纏住的紗布給拆了下來,我看到三道平行的爪痕,足足有十公分長。
第七十二章.【案十二】上樓誘靈
作為一個小時候曾無數次和貓狗搏鬥並在身上留下慘烈傷痕的人來說,這三道爪痕我一眼就能夠認出是犬類的。從三道抓痕相互間隔的距離來看,果真如起初張總描述的那樣,這個狗的體形至少也是類似於金毛犬或者狼狗一類的大型犬。但同時我也知道,除了藏獒這種六親不認的傢伙之外,大多數大型犬隻都只是徒有其表,性子實際上非常溫和,是很好的陪伴犬,其中大部分還能夠擔當保姆照顧孩子,怎麼會有這麼凶狠的狗會連續幾次攻擊人,還把兩個人都弄到重傷呢。
考慮到可能想要找到先前那個小偷和被開除的偷東西的那個工人也許會比較困難,人家也沒有理由配合我做出這類的調查,於是我能夠掌握更多線索的唯一途徑,就只有眼前這個僥倖逃過一劫的工人。我問他說,你說你看到那個黑影的時候,好像是被一團濃霧包圍著,是不是好像週身都是黑漆漆的,然後在黑影的外部輪廓上嗎,有好像熱氣散發出來一樣,但是那個熱氣卻是黑色的?那個工人點頭說是。
於是我基本上確定了,這肯定是一隻動物靈,動物靈不少都是類似這樣的形態或者是半透明的樣子,在此之前我曾給狗,牛,馬等動物處理過動物靈的事件,所以我很瞭解它們身上所謂散發出來的黑色「熱氣」,是屬於即將散去但是卻被它們強行控制住以便維持形態的表達方式,因為動物的智力程度和人類是有差距的,它們在死後始終是知道自己的形態究竟是怎麼樣,即便靈魂已經開始四下飄散,卻還是要努力將其聚集在一起。準確的說,他們非常有可能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亡,或者說之前自己死亡的過程,只不過是一個讓它們覺得不舒服的事情罷了。
想到這裡的時候,我對那個工人說,你能不能帶著我們去看看你當時被攻擊的那個地方?那個工人聽我這麼說,似乎是有點抗拒,畢竟他自己是在那裡受傷的這我也能理解,於是我對他說,有我們倆在邊上護著你,你不用這麼害怕。猶豫了好半天,那個工人才說,我可以帶著你們到那裡去,但是我不會靠近,只能給你們指個地方。胡宗仁看了我一眼然後點點頭,於是我對那個工人說,好吧,就這麼辦。
原本有不少工人想要跟著我們一起,卻被我一一攔下拒絕了,我說你們跟我一起我還得抽空來照顧你們,別給我們增加壓力了。好說歹說那些工人才沒繼續跟著我們,那位工人帶著我們從板房區朝著建築工地裡邊走,繞過了好幾堆鋼架之後,到了一棟樓的底下,這棟樓只建設了不到三分之一的高度,地基是已經回填了的,但是裸露在五層左右的鋼筋還張牙舞爪的伸在半空中。我問那位工人是不是就是這棟樓,他說是的,不過這裡是樓的背後,想要上樓,得繞到另一側去。我仔細看了下地形,這個地方如果遇到什麼意外的話,板房區那邊是直接看不到的,因為樓道的入口剛好隔了這棟樓,於是我也漸漸明白為什麼之前兩個受重傷的人都是在倒地之後才被發現,可能是因為本身是偷東西,已經是理虧了,再加上隔得遠,逃跑人可肯定跑不過狗,且當時時間很晚,呼救的話等人來了,也未必能救得到。而這個工人回去拿工具的時間比較早,其他的工人很多都在那個時間段還沒有休息,所以一呼救就得到了大家的應援,但是即便如此,他依舊是受傷了。
繞過那棟樓,在距離樓道口大約幾十米的距離,那個工人就不肯走了。他指著那裡跟我們說,就是這裡,我當時從樓上下來,剛轉過來就遇到攻擊了,我只能把你們帶到這裡,剩下的就交給你們了。我對他點點頭說,那你現在是要回去和大伙呆在一起還是在這裡等著我們?他遲疑了一下說,我還是回去吧。
於是我和胡宗仁就獨自走向了樓道口,途中我把紅繩取了出來,在左手的手掌上反覆纏繞,正因為是動物靈的關係,我才不知道具體要用到多少紅繩才足夠,纏好以後,我就右手摸出羅盤在手心裡端著。胡宗仁卻顯得有點手足無措,他甚至來問我該用什麼養的東西好,我說你不是有香灰嗎,就用香灰試試吧,這大白天的咱們又是兩個人,就算是打不過,咱們跑還跑不過嗎。
那棟樓的樓道口大概是在那天晚上這個工人出事以後,就用警示牌給藍了起來,地上散落著許多煙蒂,從煙蒂上積壓的灰塵來看,這裡已經是好幾天沒人敢走過來了。這也難怪,工地上本來業餘生活就比較貧瘠,大家下工之後吃完飯聊天的內容無非也都是這個小圈子裡的事,自從發生了那件事情以後,這個話題就必然是工人們談論得最熱烈的一個,並且肯定有許多千奇百怪奇葩的猜測,我和胡宗仁的到來,要麼是證實他們的猜測,要麼就是打破他們的傳言了。
在距離樓道口約十米遠的地方,我和胡宗仁開始放慢腳步,並微微側身靠近,因為人在側身的時候被攻擊的目標會比較小,相對逃生的幾率也就更大。樓道口大約高兩米多,寬三米多,我能夠偷狗樓道口看到裡邊的還沒有裝上防火門的安全樓梯和已經挖好但卻黑洞洞的電梯井,試想了一下當時這個工人遇襲時候的情景,樓梯的位置大約在兩點鐘方向正對著樓道的門,站在外頭能夠輕易的看見從一樓上二樓的大約四分之一的樓梯,這也就不難解釋當初那個工人在剛剛下樓後就迎面撞上東西的可能性了。所以我斷定,在樓梯口到樓道之間的距離裡,我們一定能夠找到這個動物靈的蜘絲馬跡。
地面上是新填好的水泥,水泥上有很多亂七八糟的腳印,我們慢慢靠近以後,眼看羅盤上開始出現一些輕微的反應,我和胡宗仁也就更加提高了警惕。但是出乎我預料的是,羅盤上的靈動反應並沒有很誇張,至少不是我想像得到的那種會攻擊人的靈動。於是我才有機會稍微放鬆一下,和胡宗仁一起蹲下,開始查看地上的腳印。正如之前張總說的那樣,眾多人的腳印裡,偏偏夾雜著好幾個梅花瓣似的狗爪印。而當我把羅盤湊到這些腳印上的時候,反應出現了比較大的波動,與此同時,我耳朵邊突然傳來一聲犬類即將發怒的那種低吼的喉音。
這個聲音我是熟悉的,雖然我自己沒養狗,但是我不少朋友家裡都養狗,甚至連我媽都養了兩隻狗。而基於我從小到大都比較調皮的個性,我身邊的狗大多對我沒有什麼好感,所以我常常因為某些舉動而激怒狗兒而導致被咬。於是聽到這個喉音的時候,我就知道,這是狗在對我發出警告,如果我再有進一步的舉動或是我還不趕緊離開的話,它就會對我發起攻擊了。
由於沒有看到什麼東西,在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我趕緊站起身來問胡宗仁,你剛才聽到什麼聲音了沒有?胡宗仁說聽到了。說這話的時候,胡宗仁也是警惕的打量著四周,以前抓鬼也沒見他這麼認真過,所以我覺得胡宗仁這傢伙沒準和我一樣害怕狗。我問他說,那現在怎麼辦?撤嗎?胡宗仁說撤了你待會還不是照樣得過來,咱們還是繼續試探著往前走吧。我說那要是待會咱們被攻擊了怎麼辦?胡宗仁想了想說,那就到時候再跑吧。
於是我又仔細觀察了一下地面的腳印,想像了一下那些雜亂的人腳印就是當時第二個受重傷的工人在被攻擊之後,胡亂蹬腿所造成的。接著我們繼續慢慢的朝前走,打算上樓去,考慮到之前遭到攻擊的三個人,無論是不是偷東西,都是通過了這個樓道的,所以我們如果在上樓或者下樓的時候遇到了危險,那就能夠比較大程度的縮小動物靈所在的範圍。
腳步剛剛踏上第一步樓梯,羅盤上的靈動就開始快速的旋轉起來,再上一步就轉動得更猛烈,這讓我產生了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我趕緊叫住胡宗仁,我說咱們不上去了吧,這裡的反應已經證明它就在周圍了,直接在這裡抓了好不?胡宗仁看著我說,現在抓,你是抓不到的,還差一步。我問他還差什麼,他說你只知道之前受到攻擊的三個人都是從這個樓道下來過,那你沒有注意到,這三個人也都是從樓上拿了東西下來才遇到的攻擊,否則他們上樓的時候怎麼沒被攻擊呢?
我心想胡宗仁說得也對,小時候我叔叔家也養了一隻狗,每次拜年的時候我提著東西上他們家去,那隻狗總會對我搖頭擺尾的,但是如果我試圖從叔叔家拿一樣東西走哪怕只是個桔子,也會被那隻狗一陣堵門狂咬。所以我心想如果這個狗的動物靈本身是防賊的話,我們不拿點東西走,恐怕它也不會現身。趁著天色還亮堂,我對胡宗仁說,那好吧,咱們上去。
說完我就把羅盤揣回了包裡,反正都這樣了,看不看也無所謂了。
第七十三章.【案十二】困獸之鬥
果然如胡宗仁所料,從一樓到三樓這期間,我和胡宗仁幾乎耳邊都一直聽到那種犬類的吼叫聲,儘管一次比一次好像更靠近了一點,但我們身體上卻沒有遭受到什麼攻擊。因為工程進度的關係,每一層樓幾乎都是一個樣,空蕩蕩的,我抬起頭來就能看到天空,樓梯的邊緣沒有防護網,如果待會在這裡發生了搏鬥的話,還要提防著不被那股子怪力給推下樓去,儘管不算很高,但是摔下去也一樣很疼。
一樓二樓顯得比較趕緊,可能是已經完成了大部分的關係,三樓開始則雜亂的堆放了不少東西,有工人們遺落在現場的安全帽安全繩,地上還有錘子鏟子等,胡宗仁對我說,就是這裡了。等一下我去拿東西,你什麼都別拿,就跟在我身後,拿著繩子就好,如果我被攻擊了,我想你也能馬上察覺到,總之別讓我老胡掉下去摔死就行了。我點點頭答應,心想既然胡宗仁想到了這一步,那麼這可能是我們唯一一種不靠招魂的方式把這個動物靈逼出原形的方式,而事實上用召喚的方式我們也都沒有十足的把握,召喚人還行,狗,實在不敢保證。
胡宗仁問我準備好了嗎,我說好了。於是他就撿起了地上的一個鎯頭,他拿起來的時候,那個吼叫聲再次在耳邊響起,胡宗仁又撿起了地上的一個安全帽,吼叫聲開始變成拖得很長,憤怒不已的那種。於是胡宗仁開始走在前面朝著下樓的方向,我則手裡捏著紅繩緊緊跟在他的身後。從三樓到一樓的過程中並沒有出現什麼奇怪的情況,反到是剛剛走到一樓的樓梯口時,胡宗仁突然「唉喲」地叫了一聲,接著就站定了腳步。我由於剎車不及時一下子撞到胡宗仁的背上,我正想問他幹嘛突然停下的時候,卻越過胡宗仁的身影,看到他面前大約在腰部的位置上,有一團黑色的霧氣縈繞的東西。
怎麼說呢,那外形,有點像之前我們在塔子山文峰塔那裡遇到的那個山貓,也是渾身上下散發著黑色的東西,和我以往看到的有一點區別但具體在哪兒我也說不上來,我只看到黑色的一大團,從形狀上來看,根本就分不出那是一隻狗,直到那種吼叫聲再度在耳邊清晰的響起,加上樓道裡原本就因為狹窄而產生的回音,那個黑影突然改變了一下姿勢,這下我看清楚了,一個腦袋緩緩從較遠的一側轉動過來,有耳朵,有鼻子,但是看不到咧開的牙齒,有兩隻綠色的眼睛,顏色很像是酒精燈燃燒時候外焰的顏色,淺綠色,但從眼睛的形狀來看,有點像杏仁,呈一個倒八字的樣子排列,沒有眼仁,但光是從這些表象來看,它非常凶狠。體形比我預想的要大,我指的是如果以一隻金毛犬為參照物的話,它的耳朵是豎著的,本著小時候接受過非常良好的教育,於是我深知無論是貓狗還是兔子耗子,當它們的耳朵豎起來的時候,就表示他們此刻是非常警覺的。而從這個黑影的外形和頭的輪廓來看,我甚至根本無法分辨出這究竟是一隻什麼品種的狗。
我趕緊伸手去拉胡宗仁,想把他拉到梯子的上方來,他靠得太近,近得足以被分分鐘秒殺的樣子。卻在我伸手出去的時候,突然哇的一聲,那個黑影就直接咬住了我剛剛按住胡宗仁肩膀的右手。劇痛之下,我明白如果此刻我奮力縮回手的話,它一定會把我的手朝著反方向拉扯,這樣我的傷口就會越撕越大,情急之下,我丟掉左手的紅繩,然後伸手到包裡迅速抓起一把墳土,朝著這種狗的眼睛丟了過去。聽到一聲嗚嗚受痛的哀鳴聲後,我的手就從它嘴巴裡給吐了出來。我趕緊看了一下傷口,還好,只是有咬痕,還沒有破皮,不過皮下被咬到的部分已經迅速淤青了起來。而那傢伙在鬆口以後竟然直接撲向了胡宗仁,胡宗仁被它的兩隻前爪推到了胸口,一下子沒能站穩就摔到在樓梯上,「咚」的一聲悶響,他的後腦勺重重撞在了樓梯的邊緣。接著那隻狗的前爪在胡宗仁的手臂上抓扯著,嘴裡嗚嗚叫喚,並且看上去好像作勢要去咬胡宗仁的脖子。我心想這要是咬下去的話胡宗仁八成也得去醫院了,於是顧不得多想,趕緊撿起地上的紅繩,雙手各捏住一段,計算好圍過來的長度能夠把這個狗的腦袋給拴住,接著我也一個魚躍,撲向了正在撕咬胡宗仁的大黑狗。
我想我當時撲出的姿勢一定特別帥,可惜的是觀眾只有胡宗仁而已,沒準他還沒看見。以前還在唸書的時候踢足球,我曾經客串過一段時間的守門員,所以對於這個撲到的動作,我還是比較熟悉。就在我伸出紅繩打算繞住黑狗脖子把它拴住的時候,它突然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一樣,開始死命掙扎,並且兩隻後腿開始在我的肚子上狠狠的蹬了幾腳。不管是人還是動物,在我看來都是靈魂和肉體相互組成的部分,靈魂的潛力是巨大的,但是肉體的能力卻是有極限的,這也是為什麼通常鬼魂能夠比活人造成的驚嚇感和傷害大許多的原因。眼前的這個大黑狗也許生前只是一條尋常的惡狗,但是死後卻變得大力了很多。所以當我肚子被連續蹬踏了好幾下之後,心裡也有點冒火了,我和胡宗仁相比之下,我稍微冷靜一些,但是那是在我沒生氣的前提下。這會兒我已經有點生氣了,我心想我一個大男人難道還對付不了一隻狗嗎,於是就開始下狠手,把繞住狗脖子的繩子開始朝著兩頭拉扯以便收緊,如果是一條活狗的話,此刻也許會因為我這個動作而窒息死亡,但是這本來就是死掉的鬼魂,我這麼做用處似乎不大,但能夠讓它很疼,這我是清楚的。
就在我覺得眼看就要制服它的時候,它突然安靜了一點,接著突然把兩條後腿著地以便借力,接著兩隻前爪加上狗頭就朝著我的臉撲了過來,我原本已經躺在地上了,根本沒有辦法躲開,加上兩隻手也抓著紅繩,騰不出多餘的手來阻擋,就在狗頭離我的臉越來越近,好像下一秒我的整張臉都會被它吃掉的時候,突然我眼前一陣霧茫茫的,鼻子裡也聞到了一陣粉塵的味道,這個巨大的黑狗就這麼在我眼前消失了。我雙手的紅繩因為用力過猛的關係此刻繃成了一條直線,而黑狗消失的時候也正如先前那個工人描述的那樣,好像煙霧散去一樣,變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