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那押送之中便有苗風。
第五六章 笑裡藏刀圖匕時,剛中柔外待以期
當下那百鶴萬竹二人並未瞧見至尊寶身上之傷,也就未曾過問此事,只是叫眾弟子都散了。至尊寶挨回自己的房中,倒在床上,這才覺得週身各處疼痛難受,不由得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天色昏暗晚膳時刻,至尊寶正在熟睡之中突聽有人喊他姓名,醒來一看正是苗風站在面前,心中只說他又要來尋仇滋事,猛然躍起握住個床上枕頭喝道,「你又來了?!怎麼,打我不夠,還想要殺了我麼?」言語中憤怒異常,手也不有些發抖。
那苗風一臉尷尬,咳咳兩聲道:「師弟,你這是說那裡的話!上午那事兒完全是我兄弟之錯,根本和你毫無相干——這不,我這已經把他教訓了一頓,命其以後不的來騷擾滋事,除此之外,門中但有弟子和你相擾師兄都會替你出頭的…來,這些跌打藥膏你先收下,回頭塗抹傷處,也算聊表師兄賠禮之意。」
他言語懇切真摯,臉色殷切誠篤,看上去倒真是一幅認錯的模樣,那至尊寶雖說早上打得疼痛異常,但一則是孩童心性本無深仇大恨的根源,二則常受八爺得饒人處且饒人的教誨,也就猶猶豫豫的把東西接了過來,口中道:「你當真是來賠禮道歉的?」
「那是自然,」苗風見他接過東西心情自然大好,順帶又從懷裡摸出幾個饃饃與他,只說是帶來的晚飯。兩人閒話幾句,那苗風說話突然吞吐起來,口中道:「呃,這個…至尊寶,一會…呃,一會要是師父師伯過來…呃,問起你這臉上的傷…這個這個…能不能…這個…」「能不能說是我自己跌倒弄傷的,與人無關?」至尊寶心中頓時猜到了緣故,問了一句。
苗風臉色窘迫難堪,可還是緩緩點頭擠出個笑臉:「最好,呃,最好說是我們分開以後你跌進去的…」
原來那五輪宗弟子晚膳時都是聚在一起的,有什麼瑣碎事情也可以一併處理,萬松百鶴便想問問那至尊寶第一天的情形,免得以後八月以後說待孫兒不善,誰知道一尋之下膳廳中居然沒有看見至尊寶的人影。
當時那百鶴便喊來苗風問話,言語中頗多怒意,苗風見狀也不敢說自己打了至尊寶,只說一切無恙自己也不知曉,討句話,說出來尋至尊寶看看究竟。他心中打定主意要把這事兒給搪塞過去,出門便取了那藥膏之物過來,想要與至尊寶為善為親,掩蓋此事。
猜到此節,至尊寶對苗風的品行也心中鄙夷了起來,可畢竟是同門師兄弟他也不便當面再為難,於是應道:「好!你我都是師兄弟,今日之事又是誤會,你既然來求我,我當然可以為你掩蓋此事——不過苗師兄我可說好了,若是今後你兄弟再來打我罵我,我必然連同今日之事一起稟告師祖。若不打我滋事,那大傢伙都是好師兄弟。」
「不會了,不會了!」苗風見至尊寶允諾臉上更是堆起了無數笑容,做了十七八個保證來。兩人再說幾句,他又教至尊寶怎麼給師叔師父來回話,弄得妥帖穩當,這才告辭了回去給師叔師父二人稟告…
一會兒工夫至尊寶就聽得走廊上腳步聲起,百鶴與萬竹果然帶著幾名弟子過來了,他連忙給師叔兩人請安,只說自己睡過了頭。百鶴見他滿臉傷痕,先是一怔,接著惱怒道:「只是說摔倒受傷,怎麼如此嚴重——是不是與人打架了?」
那萬竹也喝道:「你們是誰打了至尊寶,快些給我站出來!」聲色俱厲,顯得極為氣憤,那苗風心中不由微微發顫,害怕之極。
其實二人這生氣惱怒也是極有道理的:至尊寶是八月的孫兒弟子,他現在不在山上弟子便被人欺負打罵,那自己的禮數可說是完全沒有,也有違同門相宜的教誨,別說到時候八月見面不好看,就算師父那裡知道了也難以交代。
至尊寶見那苗風心中害怕自然是得意的,可是也按照兩人所說,只道自己分別之後在山上閒逛,小路濕滑跌到了山坡之下才把臉上劃破受傷,細節和那苗風所教的一般無二,兩人這才臉色漸緩,嗯了一聲。
苗風見至尊寶臉上笑意恨得牙齒直癢,可也只能順著他的話給師父師叔解釋補充,兩人所言合拍,那二人才算是信了。
百鶴此人外表嚴厲內心卻甚慈祥,所以梅花才把門內處置弟子之事交予他手,他想起八月生死未卜,至尊寶孤苦可憐,心中不由一軟,朗聲道:「苗風,你好好照料至尊寶!他年紀尚幼又是初來山上,諸多地方都得細細給我說明白了,若再有差失受傷,我唯你是問!」苗風只得連連應聲答應。
到此時此刻,那山上打架之事才算是堪堪了結…
眾人分開之後,那苗風獨自來到練武場上,心中一股惡氣翻滾洶湧早已按捺不住,呼的一拳就砸在了那皮囊假人的身上!
彭!彭!彭!…
苗風把滿腔怒火盡數發在這假人身上,一拳快甚一拳,一拳狠甚一拳,辟辟啪啪一通發力,也不知打了幾百幾千拳!
最後全身力氣灌注在拳頭上,呼的一聲把假人打穿個窟窿!
他這才跌坐地上,氣喘吁吁的尋思對策。
原來,那孔峰與他是同期弟子相交甚好,今日押送去思過崖的路上也打聽了究竟,孔峰知道他的心性,於是便誑他那八月是回山來奪這掌教位置的,至尊寶以後便可接任云云——這一來二去的假話雖然不羈,可正中了苗風的心事,便不由得他不相信了。
雖說那苗風今日與至尊寶交善揭過了此事,心中隱忍,其實內中早已經對他恨到了極處。苗風見師父師叔對他甚為關注,又想起孔峰所言,心中就老大的不痛快,後來想起又聽聞至尊寶上山掌教師祖也親自見了,更是仇恨非常。
苗風心中盤算道:「至尊寶此人桀驁不馴,性子又硬,打罵都不服軟,我算是無法能收服他了,日後若真是相爭起來倒是勁敵,但師父叫我傳授他門中術法,不傳也不成啊!」想起至尊寶剛才的笑容更是氣不打一出來,突然靈機一動:「對了!師父叫我傳授他修行之法,可並未說明需要傳授那種!本門所擅長是溝通陰冥地府,三火都是修行得如有若無,如此才能輕易出竅、溝通鬼魂,我不如只讓那至尊寶鍛煉體魄,強修三火,身子越是強健結實,越是不能魂囊分割,到了十二歲的時候斬陰不成,那不就做不了我五輪宗弟子了麼?」
琢磨定了,越想越覺得此計可行,不由得自己又得意了一番。
原來那五輪宗弟子但凡入門,都是由三代師兄弟教授各種法門,旨在弱化三火、溝通陰冥,否則三火旺盛是萬萬不可分割出竅的,一旦到了十二歲行那『斬陰斷陽』之法,但能分割的才可留下由二代弟子傳授術法,此刻也才算正式列了五輪宗門內。
他只知至尊寶年紀不足歲,沒有行那斬陰之法,又怎麼知道至尊寶天賦異稟根本不需此術呢?
第二日清晨,那苗風便帶了至尊寶到了旁邊小校場,和顏悅色道:「至尊寶,入我陰陽五輪宗有諸多法門,可都是要有強健身體才可施法的——我看你身子骨淡薄、體力也尚不足,暫時且來鍛煉體魄,待到你身子強健足以承受那法術之後,我再教你其他的,可好?」
至尊寶心中其實對他並不十分相信,可這席話有理無理也能分辨明白,再加上自己早就背誦了數十本門內典籍在心中,對於其他也不十分迫切,於是便按照那苗風所教慢慢練習起來。
苗風怕師父抽問之時那至尊寶全然不懂也不行,於是在肩功、腰功、腿功、手形、手法、步形、步法、跳躍、平衡、跌扑、滾翻這些基本身法之中又加入了陰陽師的指法、手印、起勢、喝止等等,倒算是像模像樣。
如此過了十來日,苗風倒是把姿勢手法教了個十足,選了個時候帶去給百鶴一看,說是請師叔考究,叫他拉出幾個架勢來。至尊寶扎扎實實比劃了些招式,但見根基穩固,手勢準確,行法施術中隱隱有著大師風範,那兩人心中甚是喜歡,連連誇獎聰明,也順帶誇了苗風一回——這兩人均是修法之人,那裡又知道旁人心中的詭計算盤?
如此一來也算是坐實了那苗風的教授之法,從此按著此計一直不停延續了下去。
冬去春來,春盡夏至,轉眼已經過了數月,那至尊寶倒是再也沒有和其他弟子起過衝突,在苗風的刻意為之下,就連住所都換成了一個單人的,也防著和其他弟子接觸——那些弟子在苗風的吩咐下也不敢和至尊寶來往,看上去倒真是他與苗風相交深厚了。
至於究竟如何,苗風心中清楚,至尊寶內中也不糊塗…
那至尊寶經過這幾月的鍛煉身子骨確實強健了許多,加上山上的溫泉又有療傷健骨的作用,身高也呼呼竄上去一大截,雖然十歲不到,可看上起倒和那十三四歲少年差不多。
只是那大師兄一直沒有回來,也沒人知道八月究竟如何了……
第五七章 明有強敵多圍困,暗藏鬼祟伺有隙
炎夏將盡初秋風氣,這忽忽歲月已到了九月。這時日中至尊寶也曾去找過梅花先生幾次,可每每都無消息,不談生死也不談去向。實在是有次看那至尊寶心急落淚,梅花先生才歎了口氣道:「生死不定,因果循環,八月命果中出現了個極大的變數,要想探得究竟確實不易——你且靜候山中習藝,等著吧!待到了那該知道的時候,自然就知道了。」
餘下也不多說。
至尊寶只道是梅花先生不願說,心中又想起了苦茶之言,只是一味的拚命習武修行,想等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夠前往探訪,如此經年,那拳腳功夫不由得勝過了其他師兄弟一籌,身子也一日比一日高了些。
九月十九日,霜降。
至尊寶正在那校場中背負石鎖跑圈,突然聽得大廳方向又傳來了金鳴之聲,他在山上時日已久自然知道是召集之令,連忙放下石鎖就趕往了大廳,等到那廳中一看,弟子都已分班站立各自左右,上首那空置日久的位置上赫然坐著梅花先生本尊!
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勃然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