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節

那阿大平日幫忙秧雞麻桿極多,許多人也都認得,現在見他如此開口便有了無數人應聲,都笑嘻嘻的吼嚷道:「我!」
阿大朝著至尊寶一指,「討賞錢之前,先都他娘的來見過你們大哥——王八蛋,這是你們不折不扣、千真萬確的大哥,都滾來見過了罷!」
剛才那秧雞的話太過突然,手下也不是不願意,只是一時沒回過神來,現在緩得一緩心中都明白了來由,此刻再說,便聽得那下面無數人齊齊山呼海嘯叫了起來:「大哥!」「見過大哥!」「大哥好!」「大哥厲害!」叫得不齊,也不算聲勢襲人,只是一味的聲音山響,從到了半空之中!
至尊寶此刻不好多問,只是連連給大家揮手,倒是那阿大滿不在乎的說道:「你兩個兄弟也不是帶人的料,只是收著閒人乞兒給別人做活做工討口飯吃,完全上不得檯面,你也別介意……」至尊寶剛剛點了下頭,那阿大又接著道:「娘的,想喝酒吃肉討賞錢的,就去找我們田大少爺、樓記皮貨和唐記藥店的少東家,就說是寶哥兒回來了,就在斜陽樓吃酒……到了只管叫,什麼都別怕,他們就算是睡下了也會起來好好賞你們一回的!」
聽得這聲,頓時便有無數潑皮乞兒笑嘻嘻的衝了出去,將那消息送往四處。
聞達與喬木果聽至尊寶剛才吹大氣,心中還一直拿著一把汗,怕是他出手與人動手結仇,誰知道他出面事兒解了,還有這麼偌大的動靜……一時間居然換做了這兩人呆了!
一同學藝六年,那他當年……才十二歲就有了這般地位?
兩人還沒從中品出個味兒來,那阿大和秧雞麻桿已經將至尊寶拉著了,直叫嚷要去斜陽樓吃酒,另外又來了人給兩人拿行李、引著路,親親熱熱的牽著一同前去——兩人不知道究竟該如何,也只能任由他們帶著走了。
「至尊寶啊至尊寶,沒想你還在這咸陽有如此來歷,如此威風啊!」
走不多遠,那人群中有人擠了過來,接過旁人手中的包裹背在身上,滿口子的歉意:「兩位啊兩位,今日實在對不住了,我這有眼無珠的東西,不知道兩位是我們大哥的朋友,居然敢和您動手……您可別千萬別往心裡去啊!」
居然正是挨打那潑皮。
這人也算是做好事被人打了,聞達與喬木果心中本身就有些愧疚,這時候人家更敬一尺心中便愈加的堪受了,連忙二人也說自己魯莽粗心不該動手,口頭上歉意連連,梁子便輕易給揭過了……
見兩人待見自己,那潑皮頓時眉開眼笑,恨不得身上那傷口再寬上深上幾分,嘴裡一個勁誇兩人功夫好、有本事等等,那些挨過揍的潑皮也在人群中大聲說著動手的情形,只把兩人給誇上了天!
等到了那斜陽樓的時候,至尊寶等三人已經被說成了那神仙下凡一般的人物。

第一百五十五章 廣張三千六百釣,風期暗與文王親(3)

日暮天晚,斜陽樓早已拾掇著打烊了,可是這群人來頭太大,那掌櫃廚子也不敢怠慢,這便起來生了火,將能拾掇出來的菜餚酒席盡數弄了出來……
眾人屁股尚未坐熱,下面已經響起了一陣陣的問好之聲,隨著,人未見面聲先到,虎爺的聲音傳了起來:「哈哈,寶哥兒,你可是回來了!」
「虎爺,真是想死我了!」至尊寶立刻便迎了過去,接著看虎爺從樓梯口大笑著踱步而上,身後跟著阿二與田爺四海、樓康、樓蘭、唐元幾人——他與虎爺笑而行禮,接著便與一干人等相擁相笑,歡鬧一場。
相見過後進了雅閣,賓主落座,至尊寶也把和自己一道前來的喬木果與聞達介紹給了眾人,也不隱瞞,直接便說那是自己的師兄弟——這雅閣中有的都是熟人,虎爺、四海、阿大、阿二、秧雞、麻桿、樓康、唐元、樓蘭加上至尊寶等三人,全都知道至尊寶的底細,也知道他當年是前往了泰山花家學藝,就算是不說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十年離亂後,長大一相逢;
問姓驚初見,稱名憶舊容。
別來滄海事,語罷暮天鐘;
明日巴陵道,秋山又幾重。
相聚言歡互述別情那自然不必再提,至尊寶畢竟那是虎爺一力著人送去邯鄲拜師學藝的,現在既然拜入了師門,那總得把這事兒給虎爺交代一下——有關師門避諱的事兒就不提了,只把那些不想幹、不要緊的揀些好玩有趣的講了,粗粗略略大致的說個來龍去脈,也權當解釋六年沒有與那虎爺聯繫的因由和緣故,算作告罪。
聽他說起那些法門的事兒,虎爺等人自然是嘖嘖稱奇,只說幸得由此機緣,莫地埋沒他那一身本事;後來又說起這咸陽的諸事,虎爺沒開口,只由那四海把一樁樁一件件給說了:就在上次那事兒之後,東城諸多勢力盡數瓦解,只留下了這虎記商行與碼頭的活計還在老東家手裡。虎爺尋思著當初走私貨買賣的吳猛鏢局、賭場窯子的坤少都已經沒落,但是那生意總得有人打理,於是便給把那熊坤的賭場窯子分給了馮師爺,然後鏢局私貨買賣交給了張大胳膊……
末了想到給得給至尊寶攢下份子家業,就把乞兒幫六混子手下的人馬給收攏過來,交給了秧雞麻桿,只說叫兩人替至尊寶看著,先把那人馬勢力給扶持起來——兩人這倒不敢違越,當即便自稱是這乞兒幫的二哥三哥,舵主大哥的位置一直留著等那至尊寶回來。
當時接手的時候兩人根本彈壓不住,可是沒想那秧雞還真是個當家理事的料,當即便從虎爺手上借了阿大幫忙,第二次召集眾人的時候由阿大動手把帶頭幾人拿下,然後自己親自動手當著所有人的面給把人頭上瓢兒給摘了,當即那血便噴得滿臉滿身,猶如個血人一般。
全場震動,都被嚇得傻了!
誰也沒有想到這個十來歲的孩子居然有如此本事,如此膽魄……
自此,那乞兒幫便歸於了秧雞麻桿手下,也成了這咸陽城一股小小的勢力。再後來,那於老大由於兒子被廢,將東城碼頭交了出來,虎爺順著就把那地頭給了他們,終於讓這乞兒幫能夠堂堂正正在碼頭扛活拉縴,掙上了口飯吃。
乞兒幫一貫受人欺負,站穩腳跟之後卻也多了些仗勢欺人、橫行霸道的傢伙,可是秧雞麻桿毫不妥協,一個個把那些人清除幫派之外,最終將乞兒幫帶往了向善之路上——只不過後來那性子雖然改了,可看著卻像極了潑皮無賴……被喬木果抓傷之人便是如此一個改過自新的傢伙,可是怎麼看著都不像是好人,而是不折不扣的惡霸之類。
至於說樓家的皮貨生意現在也頗為順利,唐家亦是如此,且由於那唐元娶了樓蘭,所以兩家還成了親家,將生意做得更大更好。
……
見眾人日子過得不錯,至尊寶心中也極為高興,先謝過了虎爺,然後又給秧雞麻桿叮囑一陣,吩咐兩人一定得向善而為,切莫行差踏錯招致因果德虧,末了,他才說自己已入法門,這世間之事是決計不會沾染的了,更莫說要弄這些幫派之事……
他這話一出口,兩人頓時不依起來,都說這本來就是給大哥辦事弄的乞兒幫,自己萬萬不敢擅居此位,若是至尊寶不要那就解散開了各奔東西……至尊寶好說歹說兩人只是不允,死活要將一切交予回來!
兩廂爭執,最後還是虎爺出面打了圓場,這事兒才落了幕——至尊寶只勉強答應受這大哥的位置,可是自己現在法門事宜尚多,沒有辦法親自為之,一切依舊,還是由秧雞麻桿處理事宜,倘若有事需要幫助,自己倒是義不容辭的……
最後至尊寶還道:「莫說別的,我現在尚在法門學習沒有出師,就是現在也還有要是在身需要去辦……說到此,能否給我找一快船,安排三兩個熟識入川水路的水碼船工,明日趕早一路送我們入內?」
「沒問題!」秧雞麻桿當即便拍著胸脯給至尊寶應了下來,「大哥你既然開口,就算這整個咸陽東面碼頭的生意都不做了,我們也得給大哥辦好!」
當下立刻安排人去挨著敲那些船老大的門,吩咐一定要給大哥找條合適的船來,既快,且舒適,能穩穩當當將三人送往川渝,青城之地。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秧雞派往抓媳婦的兄弟也送回了信來,那賣掉小姑子的女人也不知到了什麼地方,確實沒有找著,還在此處尋人……秧雞聽那話隨手便擺一擺手,不悅道:「沒找著就繼續找唄!窯子那邊已經說好了,暫時不把妹子送去接客,只等我們到時候拿煙土回來換人便是,既然如此,何必提來惹大哥不暢快呢……找,找去吧!」
這話他們雖說沒事,至尊寶也不以為意,但聞達和喬木果畢竟比不得他,心中頓時有些不落不妥了——當即那喬木果便站了起來,朗聲道:「寶哥,這事兒是因為我們所起,又是我們惹了誤會,雖說你兄弟們不來怪罪,但事兒我卻不能不做……你看看,是不是我們做法把那人給尋著?」
要是他換個其他說法,那虎爺等人必然推說免了,可是開口說得是行術,頓時便齊齊喝彩起來,只說不是為了找人,單單就想開開眼界,至尊寶也推脫不得,這便讓那喬木果來施術為之,行痕覓跡找找。
那喬木果當下便叫人取了個銅盆過來,內中盛滿井水,然後把此銅盆放到了樓頂露台之處;同時吩咐人去陳大爺家中那媳婦的床上揀幾根落下來的青絲,派人前往東南西北四門取城門下的污泥;跟著自己去下面摘了幾張極大的巴葉,用青絲纏繞一根線香,點燃平平放在了那巴葉之上。
隨後將取來的泥土捏成四個團,分別放在銅盆四面,上面插上一叢艾草,火刀火石點燃,漸漸便冒起了縷縷青煙——準備既完,他立刻便手捏個懷璧之術,雙手按在銅盆邊緣,口中默默念誦起來。
秧雞麻桿為了給大哥造勢,也叫了十來個手下的弟兄過來一起觀看,這便圍在虎爺他們身後,眼睛轉也不轉的直盯著,完全不明其中意思。
漸漸的……
隨著那口中術咒念誦,那四方的青煙竟然在盆上便匯聚到了一起,繼而回收朝下流淌直直衝進了巴葉線香之上,也不知怎地,那水面上的巴葉小舟漸漸就動了起來!
煙霧四散,竟然在那盆內隱隱出現了街道四方、亭台高閣之景,雖然模模糊糊有些看不清楚,但是大致的街道方位卻是不錯,正是那咸陽的景象。
《大歡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