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節
這老頭兒正是村長,先前我們聽到的那聲炸雷,是他打了個噴嚏。
「嚇死我勒,你倆咋不睡覺又跑回來啦?」老頭兒一邊拍著胸口,一邊問。
看清是村長老頭兒以後,我長出一口氣,先在屋子裡四處看了看,這才把我們之前的遭遇,以及我們過來的原因告訴老頭兒。
「你是說,那東西跑我這兒來了?」老頭兒驚恐的問。
「看樣子,現在又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我歎了口氣,「大爺,這種符很厲害的,借給你防身吧。」
我將手裡那道孤虛神符丟給老頭兒,拉著白小姐從屋裡走了出來。
「阿冷,怎麼辦?」白小姐問。
我搖頭苦笑,「能怎麼辦?繼續找吧,這鬼東西好像在跟我們玩兒捉迷藏…」
『啪嗒』一下子,一滴雨珠從上方掉下來,剛好落在了白小姐頭上,竟然凝在了那裡。
「別動。」
說完以後,我伸手一拂,將雨珠抄在了手心裡。雨珠一入手,立時便化開了,涼涼的很不舒服。我準備將手裡的雨水甩掉時,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雨水吸收我掌心的溫度以後,竟然黏黏的。我急忙用手電一照,只見我手心裡好多爛泥。
我和白小姐先是大眼瞪小眼,然後同時抬起頭朝上方望去。手電光下,只見上方的樹幹上一動不動站著一個人!
「什麼人?!」
我飛起一腳踹在了樹上,隨著樹身猛烈搖晃,雨水『辟里啪啦』往下落,就像下冰雹一樣。院子裡水氣迷濛的。第一腳踹完,我緊接著又是一腳。那人『霍喇』一下子從樹上跳下來,落在了距我們大概兩三米遠的地方。
我顧不得擦拭臉上的雨水,從白小姐手裡接過七星劍,一把將她拉到身後。我緊握七星劍,抬起手電朝那人照去,當我看清那人的長相以後,我怪叫一聲差點沒跳起來。
這人長的實在太恐怖了,語言沒法形容的那種恐怖。當初在楊書軍村上見到的那邪煞,雖然全身腐爛浮腫,但多少還有點人樣的,眼前這人連點人樣都沒有。
這『人』穿著一身大大的衣服,頭上戴頂帽子,臉一個大窟窿,窟窿裡團著一窩爛泥狀的東西。那『泥』裡好像還有什麼東西,正在一下一下的蠕動…
難道這就是水鬼?從這『人』的衣著來看,我昨晚看到的那跳來跳去的東西應該就是它。
村長老頭兒聽到動靜從屋裡跑出來,看到這『人』的樣子以後,也被嚇得呆在了那裡。
我盯著眼前這『人』,連眼睛都不敢眨,身上的雞皮疙瘩一陣接著一陣。好一會兒,我跟那『人』就這樣對站著,它不動,我也不敢亂動,我那道孤虛神符給老頭兒了,也不敢伸手去口袋裡掏。
突然間,『蹭』的一下子,一個東西從院中的草窩裡躥了出來,朝那『人』撲去,竟然是先前被我們救走的那狐狸!隨著狐狸嚎叫一聲咬住了那『人』的衣袖,那『人』猛往上跳,但被狐狸拉住了袖子,根本跳不起來。緊接著便是一聲狗叫,小黑從先前那狐狸躥出的地方也躥了出來,咬住了那『人』的另一隻衣袖。
一隻狗,一隻狐狸,死死咬住這『人』的衣袖往兩邊拉,隨著一陣『哧哧啦啦』的聲音,這『人』的衣服被拉開了。
手電光下,只見這『人』的身上皮竟然像紙片一樣一片片吊在那裡,裸露著裡面的筋脈和血管。仔細一看,那些本來就是紙片,那些所謂的『筋脈血管』,則是一圈圈的蘆葦。我終於恍然大悟,這是一個用蘆葦做的紙人!…
第四十七章怪魚
怪不得這『人』沒有人樣,原來它本來就不是什麼人,而是一個用蘆葦扎的紙人。衣服被狐狸跟小黑拉開以後,立馬就現了原形。不過,這麼一來更嚇人,紙人怎麼會動?
我當時第一個想法是,這紙人可能被人施了邪術。
在狐狸和小黑一左一右的拉扯下,紙人上躥下跳,怎麼也掙不脫。我們三人都瞧的目瞪口呆的,忘了害怕了。
那紙人的『身體』裡面很多泥,隨著紙人猛力掙扎,泥點子濺的到處都是。掙著掙著,『嗤啦』一聲響,紙人的衣袖被小黑給拽了下來,那狐狸沒收力,和紙人一起摔翻在地。狐狸打了兩個滾,又要撲上去咬那紙人時,一個東西『騰』的一下子從紙人的身體裡躥了起來。那東西飛起足有兩層樓那麼高,一聲悶響落在地上,濺了我一臉泥點子。
我護著白小姐往後退出三四米遠,用手電照向那東西。只見這是一個像魚一樣的怪物,足有兩三歲小孩兒那麼大,癟癟的身體濕漉漉的,反射著手電光,一張一合的嘴巴裡,兩排雪白的牙齒就像鋒利的鋸齒,上嘴唇長有兩條觸鬚,蚯蚓一樣瘋狂扭擺蠕動。怪不得紙人會跳,原來它肚子裡有這麼個東西!想到先前我所看到的,紙人臉上那個窟窿裡蠕動的東西,應該就是這怪物的觸鬚了。
「這…這就是水鬼勒!」老頭兒指著那怪魚叫道。
「水鬼?」我問。
「嗯。」
老頭兒告訴我們說,大約十多年以前,有一次黃河汛期水特別大,差點就把河灘最高處高老三住的那房子給淹了,水退以後,距高老三那房子不遠的地方形成一個水塘,泥沙沉澱以後,塘水十分清澈。村裡的小孩子都去那塘裡游水,游著游著,一個小孩兒怪叫一聲,被什麼東西給拉進了塘底。村裡人認為那塘底肯定有水鬼,把機器拉過去,把塘水排干以後,只見那塘底的淤泥裡趴著一條怪魚。村民下到泥裡,那魚『騰』一下就從塘裡跳了出去。那魚跳出去以後,不一會兒身上就干的起了痂,然後就跳不動了。有村民拿來刀,剛把魚肚子剖開,那小孩兒的頭就骨碌碌滾了出來…
老頭兒說,眼前這條魚跟當年吃小孩兒的那條一模一樣,因為這種魚吃人,高家村的村民便管它叫水鬼,其實是黃河裡的一種變異的鯰魚,這種鯰魚彈跳力驚人,並且具有一定的智商。我蹲下來仔細觀察,在這條鯰魚的下嘴唇上發現一個洞,有鐵絲拴綁過的痕跡,由此我認為,這條魚被人工馴養過。
這條魚從紙人肚子裡跳出來,身上很快結起一層硬痂,然後就死掉了。紙人的肚子裡有很多濕泥,供這條魚棲身。那紙人的骨架除了蘆葦以外,還有許多縱橫交錯的,細細的鐵絲。看來,有人故弄玄虛,把這條魚困在紙人裡,給紙人戴上帽子,穿上衣服,讓它晚上在高家村裡像鬼一樣跳來跳去。這人會是誰?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我用羅盤靠近魚屍,指針出現輕微的擺動,說明這種變異的鯰魚身上具有一種古怪的磁場。看情形,跑進高家祖廟裡嚇死高小文的就是它了。
雖然得知了高家村鬧鬼的真相,但我的心情卻一點都不輕鬆。如果擄走楊書軍的那東西也像高家村的『水鬼』一樣,是人為製造操控的,事情就變的棘手了,因為,相對於鬼怪之類的東西,人有些時候要可怕的多。如果真是人為的,我實在想不出那人擄走楊書軍能有什麼目的。因此,我認為只有一種可能,那天晚上,楊書軍帶著小黑翻過河堤等我和白小姐回去,結果碰到了那人,那人怕楊書軍把他往高家村弄紙人的事抖出去,於是便殺人滅口。此刻,楊書軍正沉屍在黃河裡…師父對我說過,有些淹死的人,由於怨氣過重,死了以後身體沉在水底浮不起來,鬼魂被水困住,要七天以後才會從身體裡脫離出去,到那時候屍體才會浮起來,在此之前,那人雖然死了,但仍然具有意識,在水底一遍一遍的回味自己死亡的過程。當鬼魂一旦脫困,就會由於怨氣沖天而化為厲鬼。而在那七天之中,用奇門量命的方式是測不出那人已經死了的…楊書軍雖然心腸很好,但他有個最大的缺點就是愛吃,以前是沒的吃,所以老覺得活的沒意思,動不動就來個『點火自焚』,現在條件改善了,每天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別提有多熱愛生活了。好日子還沒過夠就被人給害死了,說不定真的會怨氣太重沉屍水底…我可憐的楊叔啊,願老天保佑你還活著…
我們進村之前,白小姐將小黑放走,令它自己去玩耍,沒想到,它竟然不知怎的和這狐狸湊在了一起。這兩個傢伙可能感知到我們有危險,於是跑了過來。如果不是它倆衝出來咬住那紙人,我不知道還要跟那紙人僵持多久。那紙人不是什麼鬼怪,孤虛神符也好,請神也好,其它法術也好,都對它不起作用。到最後,我可能會由於不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無計可施,眼睜睜看著它跑掉,奇門尋物的法術施在同一種事物身上,第二次就不靈了,到時候再想找到它可就難了…
狐狸趴在地上,虎視眈眈的盯著那村長老頭兒,小黑時而舔舔它的毛,時而用爪子撓撓它的背。
我看的有趣,沖白小姐道,「你這條黑狗看來要棄主啊,愛上這小狐狸了…」被白小姐狠狠的拍了一下。
村長老頭兒一直躲在地上擺弄那紙人,此刻突然跳了起來,把我跟白小姐也嚇得同時跳起來。
「這蘆葦,就是從我們村兒前面那蘆葦蕩裡弄的。把魚放進紙人肚子裝神弄鬼的那畜生應該就是我們村兒裡的,被我查出來,老子非扒了他的皮不可!」這老頭兒的狂躁症又發作了。
我吞了口唾沫,忽然眼前一亮,想到住在黃河灘上的高大上父子。這兩父子常年在黃河裡下網捕魚,而且又不跟村裡人住在一起,因此,他們具有捕撈到這種怪鯰魚,並且馴養它的條件。高家村的人當年逼死徐政委,現在又處處排擠兩父子,前仇積怨之下,他們搞鬼嚇唬高家村的人報復他們,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
村長老頭兒看樣子沒想到這一點,我便沒跟他說。那兩父子本來就夠可憐的了,在不確定究竟是不是他們幹的之前,說出來只會徒增誤會,萬一被其他村民知道,肯定會跑去找他們的麻煩。
思前想後,我決定明天一早先跟白小姐過去探一探。村長老頭兒已經把那條小木船給補好了,忙碌了大半夜,我只覺渾身酸疼,和白小姐靠坐在雜物堆旁睡了一會兒,醒來天已大亮,小黑看來真的想棄主,和那狐狸不知跑去了哪裡。
「你倆在這裡等著吧,我勒,去找輛牛車,再找幾個人過來,到時候跟你們一起把船給送過去。」老頭兒說。
「這樣吧。」我說,「我們先過去,到河灘那裡等著。」
老頭兒想了想,點點頭說,隨你們勒。
我和白小姐出了村子,不一會兒就翻過河堤來到了河灘上,黃河河面上大霧瀰漫。來到高大上家,只見門用一根樹枝插著,看樣子兩父子不在家。
「奇怪,這倆人去那兒了…」我心裡十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