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冷，他們在那裡。」白小姐指了指遠處。
我朝下面望去，霧氣迷濛中，隱隱約約有兩個人蹲在黃河水邊，看身形便是高大上父子。
兩父子正在聚精會神的吃東西，旁邊放著一張漁網，他們絲毫沒察覺到有人從身後走過來。
「大爺。」我叫了一聲。
高老三嚇得差點一頭栽進河裡去。
「對不起對不起，嚇到您了。」我笑了笑。
那高大上跟我們已經很熟了，咧了咧嘴，也衝我笑了笑。
「沒事勒。」高老三抹了抹嘴上的油，「你兩個娃咋還在這裡勒？」
算起來的話，高老三也就六十上下年紀，但農村人普遍顯老，再加上常年住在河邊吹河風，看起來就像七十多歲一樣。
我心中一動，歎了口氣，把楊書軍失蹤的事告訴了高老三。老頭兒滿臉木衲，看不出什麼異常，只會唯唯諾諾的點頭。
「說不定你那叔是被黃河裡的東西給拉走了勒。」高大上說。
「黃河裡的東西？」
「嗯啊。」高大上指了指渾黃的河水，「這黃河裡古怪東西老多了，那時候來大水的時候，俺跟俺爹看到一個大王八，比房子都大，老嚇人了…」
「還有呢，這河裡有沒有水鬼？」我不動聲色的問。
「有，咋沒有。」高大上說，「除了淹死的落水鬼以外，在俺們這兒還管一種魚叫水鬼，那魚賊精賊精的，一蹦能蹦起一房多高，平常的時候很難見的到。」
「那你們有沒有見過？」
「當然見過，俺們還撈到過一條呢。」
「哦？」我心往下一沉，冷冰冰的問，「那魚呢？」
高大上沒注意到我情緒的變化，自顧自的說，「俺們原打算賣給上游過來漁民，人家說那魚是受那啥，工業污染造成的變種魚，身體裡全是毒素，肉根本就沒法吃，俺們就把那魚又放回河裡了。」
看高大上的樣子不像是在說謊，高老三一直木衲的盯著河水，不發一聲。我咬咬嘴唇，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遠處傳來人聲。起身望去，只見一幫村民像抬棺材一樣抬著那條木船朝我們而來。
為首是那村長老頭兒，來到跟前，高大上和高老三急忙起身，唯唯諾諾跟老頭兒打了聲招呼。然後，高大上便扶著高老三，朝河灘高處那座石屋走去。
「安排個人幫我們划船吧。」我對村長老頭兒說。
「那啥，高富帥，你幫他們劃。」
那『高富帥』就是昨晚上說他娘拉了一褲兜子那人，老大不情願的點了點頭。我和白小姐同時吞了口唾沫，倆人對視一眼，我心說，這高家村雖然閉塞落後，但村民的名字可一點都不落後啊，先是有個高大上，這又冒了個高富帥出來…
第四十八章暗流
隨著老頭兒一聲吆喝，抬船的幾個村民把船放在了地上。抽去槓子，解開繩子，幾人一齊動手，『哼哼嗨嗨』地把船推到水邊，船滑過的地方，河灘上留下一道平整的印跡。看樣子，這船雖然不大，倒是還挺重。
「走勒，回村子！」村長老頭兒兩腳一跳，「查出是誰搞的紙人在村裡裝神弄鬼，非扒他小子的皮不可！」
那些村民一個個的連大氣都不敢出。我心說，這老頭兒肯定是吃火藥長大的，動不動就狂躁不說，脾氣還那麼爆。
望著一眾人遠去的背影，我搖了搖頭，無意間朝左上方看了一眼，我忽然看到高大上家門口站著一個人，因為霧氣太大，看不很清，從身形分辨應該是高大上，似乎正朝我們這個方向看。
「你倆到底走不走勒？哎呀！」高富帥等的不耐煩了。
「嗯？」
我一想到這人的名字就好笑，走過去看向那船裡，只見船底的縫隙裡塞滿了碎布條。我下意識的掏出隨身攜帶的小刀捅了捅，感覺還挺結實。
「放心吧，沉不了！」高富帥說。
我起身深吸了一口氣，「走！」
那高富帥把爛布鞋一脫，『光』一聲扔進了船艙裡。挽起褲腳把船又往水裡推了兩三米，當先跳入了船艙。我縱身一躍落在船尾，船頭猛往上一翹，高富帥嚇得怪叫一聲，差點沒掉進水裡。
「俺滴娘，有你這樣上船的嗎？！」
我微微一笑，沒搭理他，一伸手，把白小姐拉上船。高富帥『哼』了一聲，耷拉著一張臉，拿起船槳。隨著他左邊一下，右邊一下的划水，小船便緩緩向前駛去。「往哪邊劃勒？」高富帥問。
「往西，上游。」
高富帥前後望了望，也不知嘟囔了句什麼，把船調了個方向，往上游駛去。
由於陰天沒有太陽，河面上的霧氣絲毫沒有要散的跡象。初時還能分辨出河堤的輪廓，隨著船離岸邊越來越遠，終於什麼也看不見了，前後左右都是白茫茫的霧。
船吃水很深，隨著高富帥划水，搖搖晃晃的。白小姐坐我旁邊看起來很平靜，我水性不好，膽戰心驚的，生怕河面上起點風浪把船給打翻，上船前心裡面只想著製作紙人的那人是誰，以及抓緊去找楊叔，忘了用奇門卜測一下吉凶了。
奇門占乘船出行，看休門落宮，休門為水路，也就是水道，如果休門落宮裡是奇門吉格，說明水道平緩。如果休門落宮乘奇門凶格，說明會遇到風浪，最凶的兩個格是白虎猖狂(辛加乙)，以及朱雀投江(丁加癸)，白虎猖狂代表船會遇到大風暴，朱雀投江代表舟溺人亡。
奇門除了可以卜測乘船吉凶以外，還可以卜測船主善惡。在古時候，有些黑心船主會打劫乘船的客商，把客商勒死以後，綁上大石頭扔進河裡沉屍滅跡。奇門占船主善惡，看震三宮裡的局象，因為震三宮是傷門的本宮，傷門為船。震三宮裡當值的天盤之星如果是吉星(天輔，天心，天禽三星為上吉，天沖，天任二星為中吉)，說明船主是好人，如果震三宮裡當值的是凶星(天芮，天柱，天蓬，天英)，那船就萬不可乘…
此刻，我和白小姐都已經上船，並且走了這麼遠了，再用奇門卜測吉凶就沒有意義了。不過，看眼前這水道，以及今天這天氣不像是會起風浪的樣子。至於船主善惡就更不用卜測，現在不比古代，不會有搶劫沉屍這種事發生。
「阿冷，這樣往上游能找到楊叔嗎？」白小姐問。
「試試看吧，當初我不是卜測的那東西擄了楊叔往西南方向去了麼？」
「嗯。」白小姐點點頭。
「如果楊叔…」我頓了一頓，「如果楊叔此刻已經淹死了，並且怨氣很重沉在水底的話，不僅奇門卜測不出他已經死了，水底的暗流也沖不走他的屍體，那麼，他的屍體就應該還在上游…」
「沉在水底，看都看不見，那要怎麼找？」白小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