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節
「小張啊,反正沒事幹,咱今天好好喝點兒?」楊書軍說。
師父笑了笑,點點頭。我們把爐子搬在屋門口,將兔子剝皮洗淨,混著白菜豆腐米分絲用鍋燉著。酒用酒壺盛了,熱水燙著,一邊賞雪,一邊吃喝著。
幾人興致都很高,晨星也喝了不少酒,臉蛋紅撲撲的。我和楊書軍酒量都不低,至於師父的酒量,說出來能把人嚇死。就這樣,你一盅我一盅,不一會兒,兩斤白酒就喝乾了。
「師父,我再去買兩瓶?」我問。
「嗯。」師父說。
我抓過立在牆上的斗笠,往頭上一戴,朝外面走去。來到外面,頂風冒雪走沒多遠,就聽到身後『哼哼』兩聲響,回頭一看,是小狐。
我心裡一喜,蹲下身沖它拍拍手,小狐便撲過來,用熱乎乎的嘴巴在我臉上蹭來蹭去。
「你也想跟我去呢?」
「哼哼…」
「走…」
來到一家小店,一問之下,我們喝的那種酒居然賣完了。我喝不慣摻酒,決定去鎮北那家小店看看。於是便帶著小狐順著街道往北走去。
北風『颼颼』的刮著,不時有雪片鑽進斗笠打在我臉上,路邊的柴草堆頂著一層雪,像戴了個白色的帽子。酒意湧上來,我軟綿綿邁著步子,打著嗝。就這麼走著走著,我一回頭,忽然發現小狐不知跑哪兒去了…
第二十三章啞巴老頭
我又打了個酒嗝,酒勁一股一股的往上湧,有點迷迷糊糊的。我撓了撓頭,心說,咦?我明明記得小狐跟著我出來了,我還抱了它的,難道是幻覺?…我往回走了幾步,只見不遠處有一排腳印,看起來像是狐狸的,往西邊一條路上去了。
「小狐…」
我一邊叫著,一邊順著腳印來到這條路上。沒走幾步,就聽前方傳來小狐的聲音。上前一看,只見一戶宅院靠牆的草垛旁邊趴著一個人,身上落滿了雪,一動不動的,小狐正在拉扯他的衣服。
我讓小狐閃在一旁,扳住這人的肩膀,將他翻了過來。只見這是一個老頭兒,大約六十多歲年紀,臉上鬍子拉碴的,緊閉著眼睛,頭戴狗皮帽子,穿著件髒兮兮的大衣。我伸手試了試,發現這老頭兒還有氣息。
「喂,大爺,醒醒!」
我湊在他耳邊喊道,一點反應也沒有。看向四周,只見眼前這戶宅院大門緊鎖著,家裡沒人。心道,如果任由這老頭兒躺在這裡,晚上一降溫,他肯定會被凍死。
「小狐,你在這裡等著,好麼?」
小狐『哼哼』兩聲,拱了拱這老頭兒的臉,像個衛兵一樣趴在了他旁邊。
我一路飛跑,來到鎮北的小店,買了兩瓶酒,然後便跑回老頭兒躺的那地方。我顧不得喘粗氣,迅速擰開一瓶酒,倒了些酒水在手上,搓了搓,抹向老頭兒的太陽穴以及手心,就這樣揉抹了一會兒,我又幫他推拿胸口。終於,老頭兒緩緩的甦醒了過來。
「大爺,你是哪兒人吶?怎麼躺在這裡?…」
無論我怎麼詢問,老頭兒一聲也不發,目光渙散無神,也不知看向哪裡。
「大爺,走,去我家暖和暖和,吃點東西,到時候我送你回家,好麼?」
老頭兒既不點頭也不搖頭,我餵他喝了一口酒,讓小狐頂著他後背,免得他倒下,轉身往地上一蹲,一咬牙將他背了起來。
遠遠的,就看見楊書軍正站在師父家門口。
「小冷啊,你再不回來,大叔我就把你的星妹妹釀酒喝了…」楊書軍喊道,隨後『咦』的一聲,「你怎麼背了個人回來?」
「這大爺不知是從哪裡流浪過來了,倒在雪地裡,快凍死了…」
「快快,背家裡去!」
來到家裡,師父二話沒說,協助我幫這老頭兒把大衣脫下來,將他扶坐在椅子上,並且拿了床被子蓋在他身上。晨星盛了半碗菜肉,夾起一塊豆腐,吹涼以後,喂到他嘴裡。老頭兒咀嚼幾下,嚥了下去,眼睛裡泛起亮色,『啊啊』的張著嘴,示意還要。他這副樣子,令人覺得十分可憐。
吃了些菜肉,喝了半碗湯,老頭兒氣色看起來好多了,沉沉的睡了過去。
「怎麼有股臭味兒啊?」楊書軍抽著鼻子說。
我使勁嗅了嗅,確實有股臭味兒,看向這老頭兒,目光落在他腳上。老頭兒穿著雙破靴子,我費了好大勁才幫他脫下來,只見他腳上全是凍瘡,都已經潰爛流膿了,觸目驚心的。
師父打了盆熱水,加入消毒水幫老頭兒泡洗過腳,然後敷了些治凍瘡的藥膏在他腳上,用繃帶纏住。到了傍晚時,老頭兒醒了過來。問他是哪裡人,只會衝我們『啊啊』的叫,像個啞巴,翻遍他渾身上下的口袋,沒找到任何一樣可以證明他身份的物件。
吃過晚飯,外面雪還在下著,『撲簌簌』作響。
「看來這大爺智力有問題,應該跑出來有些天了,他家裡人肯定急死了。」我說道。
師父一言不發,靜靜的喝著茶水。晨星偎靠在我旁邊,挽著我的胳膊。
「小張啊,你有沒有辦法知道他是哪裡人?」楊書軍問。
由於不知道這老頭兒的年命,所以沒法通過奇門局來斷他家在何處。
「我試試吧。」師父說。
說完以後,師父起身站了起來,從老頭兒大衣上摳下一枚紐扣,「冷兒,走,帶我去發現這老人家的那地方。」
由於到處是雪,一片亮白,黑夜看起來就像昏昏的清晨。來到那院牆邊的那草垛旁,我指了指地上,「就是這裡。」
師父向我問明那老頭兒具體所趴的姿勢,抽出一把香,點燃以後,每根香釘一道符紙,一根根往地上插去,直至插出一個人形,師父將一道符紙放在這『香人』的頭部,將那枚紐扣用兩根手指捏著,豎立在符紙正中。
我不知師父這是要做什麼,瞪大眼睛看著,只見師父深吸一口氣,盯著那紐扣,緩緩鬆開手指。手指剛一鬆開,那紐扣便倒了,一次,兩次…到了第六次的時候,紐扣終於穩穩的立在了符紙上。我連大氣都不敢出,輕輕一點震動,那紐扣就會倒,師父便前功盡棄了。
師父蹲在地上,緩緩捏了個訣,沉聲念了一遍咒語,對著那紐扣猛然一指,喝了聲,「去!」
那紐扣便骨碌碌離開符紙,穿過兩根燃香中間的空隙,一直滾出好遠,才倒在雪地裡。
「那老人家的家在東南方位,離這裡大概…」師父站起身,數著步子走到那紐扣跟前,掐指算了算,「離這裡大概七八十里的地方…」
師父連叫我兩聲,我才回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