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


林文靜開心地帶著我走這走那,一直在說她母親是多麼的好客,或許是看到我一臉的木訥,說了小半天,終於意識到什麼,開口問我怎麼了?是不是你不想去我家做客,好似不開心似的。
聽到林文靜這麼說,我忽然從失神中醒轉回來,看著她一臉的沮喪和不開心,我馬上明白過來,剛才莫名的走神兒,一定是傷了她的自尊心,她在一旁說了很多話,我卻一句也沒聽進去,內心懷著愧疚歉意地笑了笑,認真地看了林文靜一眼,似乎我從來沒有這麼認真的看過她,她看起來的確很漂亮,梳著齊耳短髮,在現在的女孩子打扮來說,算是比較流行的,給人一種純潔素雅的感覺,明亮的眼眸,高挑的瓊鼻,瓜子臉,粉嫩紅唇,微笑起來,是甜甜的柔美。
但是我內心卻逐漸浮現另一個女孩子的畫面,那就是楊晴。
「怎麼一直盯著人家看。」林文靜俏臉羞紅地低下頭,嘴角卻勾勒一絲羞澀的微笑。
我馬上也臉色一紅,也不知是怎麼了,剛回來便不停的犯傻充愣,彷彿被那些熟悉的影子勾出內心不願提及的感傷,而陷入短暫的迷失。接下來走了很久,林文靜或許是因為我剛才無意的冒犯而羞不能言,我卻也是想不到說什麼,就這麼靜靜的走著。
不知不覺的,我竟然跟著林文靜走到了當初這條熟悉的街道,當我看到眼前那個店舖時,腳下彷彿被石頭拌了一下,再也走不動了。
只見眼前這個店舖上面掛著一塊朱紅牌匾,上面寫著「玄堂」兩個字。
看到這兩個字,我當下就愣住了,因為這兩個字對我來說太熟悉了,這正是當初楊晴送給我的那個店舖!
怎麼這個店舖還在?怎麼玄堂的牌匾沒有拆下來呢?是楊晴沒有來得及轉手出去,還是……?我不敢多想,因為我知道第二種情況是不可能的,因為我傷她太深了。
我仔細的看了看,只見店舖的門只開了一扇,另一扇裡面,裝飾、桌椅等等,竟然都原封不動的在裡面,而且,裡面還站著一個人,是個女人,長長的秀髮高高挽起,背對著外面,此時正在店舖內打掃著衛生。
「陳哥你又怎麼了?這是人家有錢人開的店舖,你是不是很羨慕有一個這樣的店舖啊?還是別看了,等以後賺了錢想開另外開一間不就是了,陳哥?」林文靜細微的聲音響徹在我的耳邊,但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我還是忍不住走到了玄堂的門口。
那個身影,熟悉之極,還有她那雙蔥白玉手,輕輕的撫摸在桌面上,我一眼就認出了這個人,不正是我楊晴嗎?
「楊……」我緩緩伸出手,嘴裡也跟著喊了一個楊字,但剩下的,卻怎麼也喊不出口了,一隻手無力地揚在半空中,很想去撫摸一下她那烏黑的秀髮,很想告訴她,其實我心裡一直放不下她,很想告訴她,當初之所以這麼做,完全是出於保護她,因為如果我不那樣做的話,那個來報仇的陰魂就會連她一塊索命。
但這些話我卻說不出口,自從離開她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此刻說不出口,內心的無奈和感傷如洪水一般湧上心口,眼眶微微濕熱,我咬了咬牙,硬是將那份兒思念和感傷,壓了下去。
看著她好好的,我就放心了,如果她能幸福,我願意經受所有的煎熬,我不知道如何面對她,更不知道面對她之後,應該說什麼做什麼,對於她哥哥的死,我無力辯駁什麼,也不想去辯駁,只有讓往事成為一種無法磨滅的追憶吧。
就在我即將要轉身回頭的剎那間,玄堂內的那個身影,忽然轉回身,一張熟悉的面容,那麼憔悴的望著我,帶著幾分驚訝,幾分欣喜,似乎還有幾分痛苦。
我就這麼和楊晴眼對眼的望著對方,她的眼神我能夠明白,無需過多的語言去描繪,驚訝是我還會回來,欣喜是對我還保留著幾分眷屬,這一點,從玄堂一樣不變的保留到如今,就可以看出來,她似乎還記著我,但變的是我們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樣了,或許此時此刻的我們咫尺天涯。
兩行清冷的淚珠,從她的眼角滑下,看著她流淚,彷彿有一千把尖刀在我的心口用力的刺下去,很痛,很痛……
我能夠明白她那幾分痛苦,因為我此刻,和她有著同樣的痛苦,明明喜歡的兩個人,卻只能形同陌路,這或許就是世上最大的可悲。
毅然決然地轉過身,只聽到身後忽然傳來楊晴的聲音:「二狗……」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此時的我眼眶之中卻有著淚水在打轉,我害怕它掉下來,拉著林文靜快步走開:「我們走。」
「二狗……」眼角的餘光,看到楊晴走出了玄堂,站在了門外看著我,我的心彷彿在這一刻,止不住的滴血,只得拉著林文靜加快了步子。
不知走了多久,我腦海一片空白……
「陳哥,那位姐姐是?你和她是……是什麼關係啊?」林文靜聲音柔和地問我。
我連忙用袖子抹了一下眼睛,勉強擠出一絲微笑:「文靜,你家住在哪裡?遠不遠?我有點餓了。」
「在北邊的老房區,不遠的,但是我們老房區的人都不是什麼有錢人,只要陳哥不嫌棄就行。」林文靜也陪著我笑。
「你說的什麼話,我老家那邊更窮,只要你們家不嫌棄我窮就行,我很想安靜兩天。」我壓抑著內心的起伏,勉強笑了出來,林文靜似乎看出了點什麼,雖然臉上稍微有那麼一絲絲的不開心,但還是沒有太表現出來,連忙可愛地點了點頭,帶著我走出了暗巷。
我和楊晴今後不知道還能不能在一起,至少現在是不可能了,只因她哥哥的死與我有關,有了這一層的隔膜,如何才能化解呢。我只希望她能忘掉我,把玄堂盤出去,然後找個好男人,幸福的生活下去,我和她,注定有緣無分。或許這就是命吧,李神婆也說過,我是孤煞星降世,一輩子注定了孤苦零仃,是不可能有伴了。
或許我有一天找到了奇門仙經,湊齊三本,逆天改命,到那時,如果楊晴未嫁,我未娶,或許……我們還能在一起。只是天下之大,奇門仙經究竟在什麼地方?
我苦笑了一下,或許真找到了奇門仙經,我也不可能跟她在一起了吧!
對了,我剛剛得到李神婆傳給我的陰陽仙經,還沒仔細的研讀修習,趁著去林文靜家做客這兩天,我得好好看看,說不定能在其中發現奇門仙經的線索,我現在主要的目的就是尋找到奇門仙經,一下子勾起許許多多的心結,我深深地呼出一口悶氣,冷不丁回頭看了林文靜一眼,我忽然發現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一直沉浸在和楊晴的情感糾葛中,以及尋找奇門仙經的問題上,居然忘記顧及身邊的林文靜的內心感受,想起在山上和林文靜發生的一切,還有之後林文靜對我的態度,我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得出那麼一丁點,林文靜似乎有點喜歡我。
可是我對林文靜的感覺,自己都還沒弄清楚,究竟是處於歉意,還是處於暗生的情愫,加上剛回來遇到的糊塗事兒,我一下子無法梳理清楚和林文靜的關係,但眼前,也只能把她當成是好朋友了,想到這些,我又有點弄不清楚自己哪來的想法,去林文靜家做客吃頓飯就是了,怎麼還說在她家住兩天呢,這樣會不會引起林文靜的誤會呢?
但是話已經說了,就算不住在她家,至少也得吃頓飯了,如此走過了幾條街,我們走到了城北的一旁老房區跟前。
第一百三十二章林家
這片老房區我還沒來過,沒有林文靜的引領,或許我都沒想到這裡還有這麼一片老房子,整體是一片未改變的老房子,和城裡的漂亮宅院完全不能比較,這裡除了一些比較老式的筒子樓,其他大多都是土瓦房,而且這片老房區的地勢有點低,好像一個大水盆,裡面住著許多人。
「文靜,你家是哪一戶人家?」既然來到這片老房區,我饒有興致地想看看林文靜家的風水。
「那裡,大槐樹映著的那片昏暗的地方,我家就在那裡,是一座老宅院,兩層疊,上面三間下面四間,還算寬敞。」林文靜不好意思地笑說。
「大槐樹?哪呢?」我詫異地看去,也不知是光線暗還是怎麼的,眼前的確有一大片烏漆麻黑的地方,但卻不知道哪裡是大槐樹,難道那一大片的黑影,就是大槐樹的枝葉?這大槐樹也太大了吧?
果然在林文靜確定的眼神下,我注意到那棵巨大的大槐樹,其枝葉竟然覆蓋了一小半的房屋,開始時還以為天將黑,那個地方不得光所以……沒想到這裡竟然有這麼大的大槐樹。
林文靜告訴我,槐樹那邊的老房子在搞拆遷了,那一邊的人都拿到了不少拆遷款,不過就是槐樹的這一邊還沒有聽說要拆遷。說到這裡,林文靜有些失落,是啊,看著人家都趕上了改革開放的紅利,自己這邊卻只能眼紅,誰不會失落啊。
「陳哥,你是陰陽行當的先生,那你說說我們這裡的風水是好是壞?為什麼別的地方都慢慢蓋起了大宅院或者樓房,唯獨我們這一片老房區沒有人開發呢?」林文靜似乎很為這裡的老百姓鳴不平。
我聽了林文靜的話,認真地看了看這一帶的風水,隨後笑說:「這一帶藏風聚氣,潤澤如水,為兌澤之地,兌在八卦中代表澤,艮則代表山,只是後面那座尖頭山,帶有沖煞……尖頭煞相沖,日月不聚,你能夠聽明白我的意思嗎?」
「陳哥說的日月不聚,我想起了小時候看月亮,聽別的人說,他們那裡到了晚上就能看的東邊有月亮,西邊有太陽,到了第二天早上,就能看的東邊日出,西邊月落,但是我們這裡確實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現象,要麼日出日落,要麼月升月沉,好像太陽和月亮,從我們這片老房區看上去,永遠沒有同時出現在天空中的情況發生。」林文靜一臉驚訝地看著我,好像不相信我能看出這些,畢竟我剛剛來到這裡。
「這是因為後面那座尖頭山的尖頭煞相沖所致,風水之道,包含天地日月,以及萬物生息,我們眼睛能看到的,還有看不到的,都包含在風水之中,所以風水的博大精深,並非傳說中的那麼簡單,日月不聚,則陰陽不和,陰陽不和則無法自然生發,雖有明堂朝案,又有兌澤之貌,卻遲遲不得建樹。」我搖了搖頭,感歎這裡的風水並不怎麼好,但我所看到的,明明是藏風聚氣之風水,難道這裡已經有人調整過?
但縱然有改動,段時間內,這裡的老房區,恐怕還無法時來運轉,還得等,至於等多久,那得找出改動風水的人才能知道了。
礙於林文靜的關係,我剛才只是一時興起看了看這裡的風水,沒想到粗略一看,卻是看出了這些個問題,但又想到既然有人在暗中有所改動,我也不方便再說下去,畢竟風水的忌諱很大,不該管的也不能去管,除非人家找上來,也算是出師有名,否則擅自改動人家的風水,不但吃力不討好,還會損害自身的福德,有害無益。
在進入老房區的時候,我不自在地看了看那棵巨大的大槐樹,槐為五陰之木,五陰即是五鬼,世上的五鬼樹分別是柳樹、桑樹、槐樹、大葉楊樹、苦楝樹。民間俗話說「前不栽桑,後不栽柳,當院不栽鬼拍手」,所謂鬼拍手,就是說楊樹遇風,葉子嘩嘩啦啦地響,像是「鬼」拍手。
陰陽行當裡說到宅忌,有「前不栽桑,後不栽柳,門前不栽鬼拍手」的行話,桑與喪字諧音,柳指父母死後,送殯多用柳枝作「哀杖」、「招魂幡」。「鬼拍手」是指楊樹,多植於基地,其葉迎風作響,似人拍手。另外還有「屋後不栽槐」的說法。古時有尊槐之風習,槐於古代是吉祥、長壽和官職的象徵,因而民間禁忌植槐於屋後。院內種植苦楝樹,以為楝子為苦豆,如果種此樹,預兆主人食苦果。
為什麼這個老房區會栽種這麼大的一棵老槐樹,難道這裡的風水也是因為這棵老槐樹而發生的變化?
《民間山野怪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