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節


這個我倒是知曉,因為很多下蠱的人,就是在食物裡給人下的蠱,或者是觸碰身體時對人下蠱。據說在以前有些逃荒的婦人,頭上裹一塊藍布,走到一處人家,與人寒暄的時候握著他的手,在他的手心拍幾下。第二天,這個被她拍過手心的人就忽然仆地,發起顛來請中醫治療,診斷以後才發現這個人中了蠱,後來經由專門治蠱的人治療,服藥後他口中竟吐出幾十個紙團,這種紙團就是蠱。
不過,對於嚮導說的,蠱婆會隨意給人下蠱,倒是讓我不免有些擔心,要知道若是這樣的話,那可真是防不勝防啊。
嚮導好似看出了我心中的疑惑,於是就說:「這樣吧,我給你講個真事。」
我點點頭,於是他便告訴我,他說從前有位養了本命蠱的母親,蠱看上了她的兒子,做母親的當然不願意害她的兒子。但是,蠱把她嚙得很凶,沒有辦法,她才答應放蠱害兒子。當這位母親同她的蠱說這些話的時候,正巧被兒媳婦在外面聽見了。兒媳婦趕緊跑到村邊,等待她丈夫割草回來時,把這事告訴了他,並說媽媽炒的那一碗留給他的雞蛋,回去後千萬不要吃。說完後,兒媳婦就先回家去,燒了一大鍋開水。等一會兒子回到家來,他媽媽拿那碗雞蛋叫他吃。兒媳婦說,雞蛋冷了,等熱一熱再吃。說著把鍋蓋揭開,將那碗炒雞蛋倒進滾沸的開水鍋裡去,蓋上鍋蓋並緊緊地壓住,只聽鍋裡有什麼東西在掙扎和擺動。過一會沒動靜了,揭開鍋蓋來看,只見燙死的是一條大蛇。
講到這裡,嚮導看身向我,說:「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可以害,你一個外人難道她還會有憐憫之心麼?」
聽後,我方才發現,原來這苗區下蠱還真的是比我想像中還厲害,怪不得以前苗區會是那般的談蠱色變,原來恐怖如斯!
接著嚮導又告訴我,在生苗區,不僅僅是對外人會下蠱,他們自己苗寨裡也常會下蠱。根據民間的說法,蠱婆下蠱並非是她自主的,而就好似吸毒一般,等到了一定的時間就必須對生人或者是牲畜下蠱,不然的話蠱婆自個生體裡邊的「本命蠱」就會吞噬宿主的內臟,讓其痛不欲生!所以蠱婆忍不住要下蠱的話一般都只會下到畜牲身上,只是下到人身上能頂一年,但是下到牲畜身上卻只能頂一兩個月,也正是因此,所以一些蠱婆還是會把蠱下到生人身上。
比如在生苗區裡,如果小孩不小心嘴裡起了血泡,做母親的便一邊慌忙找針把血泡扎破,一邊憤憤地罵道:「著蠱了,著蠱了。挨刀砍腦殼的,誰放的蠱我已知道了。她不趕快收回去,我是不饒她的!」要是吃魚不慎,魚骨卡在了喉嚨,母親就會叫孩子不加咀嚼地吞嚥幾大口飯,將魚刺一股腦兒地吞下肚裡。隨後叫小孩到大門口默念著某某人(被認為有蠱者)的名字,高聲喊叫:「某某家有蠱啊,她放盅著我,我知道了,她不趕快收回去,我是不饒她的,哪天我要抬糞淋她家門,揀石砸她家的屋頂,讓大家都知道她家有蠱,有兒娶不來,有女嫁不去哩!」喊聲中充滿了憤怒和仇恨。據說通過這種喊寨的方式,「放蠱」的人聽見了,心裡害怕,就會自動將「蠱」收回去。總之,在苗區,下蠱是很平常的事。
聽到這些,我心裡也對苗區的蠱更加瞭解了,知道外人進入生苗區還真是危險重重,如入險境。
同時,想到陳賢懿他們之所以出事,興許就是因為被苗寨裡的蠱婆下了蠱。
說著這些話的同時,嚮導已經帶我離開了鳳凰縣,進入了重重大山之中,一條小小的山路直穿深山,四周山勢險峻,極為難行。
大概在山路裡走了近兩個小時左右,翻過了好幾座大山,接著眼前便出現了一個好大的苗寨。只見那苗寨四面環山,重巒疊嶂,梯田依山順勢直連雲天,一條小河穿寨而過,將苗寨一分為二,放眼望去,一座座的鼓樓密密麻麻,連成一片。
嚮導指著前方那條小河說:「河這邊還算是熟苗,過了河就是生苗,你要去的地方就在河那邊。我只能送你到這邊了,河那邊我不敢去。」
嚮導能帶我來到這裡,已經很不錯了,當下我就付了好處費給他,他叮囑道:「總之,過了河,進入生苗區,你就得多加小心了!」
我點點頭,道了聲謝,接著便朝眼前這處苗寨走了過去……
第兩百零一章老家寨
進入苗寨,到處都是木質鼓樓,男子服飾頭著青花布帕一至三丈,斜十字纏帶,大如斗笠。身穿花格七扣對襟布衣,衣袖長而小,褲筒短而大,腳打青布綁腿。女子頭戴青帕銀鳳冠,蘇山耳環吊兩邊,頸圍銀項圈,身掛銀披肩,滿襟繡花又滾邊還配銀鈴銀鏈銀牙籤。女子的圓滿襟衣,過腰大而長,袖大而短,褲短筒大,裙長且寬。衣胸、袖口、褲筒、裙沿均飾以「苗繡」,很是特別,也很是好看。
一路往前走著,聽著他們說的話也多是苗語,其中也有漢語,顯然河這邊的熟苗的確是被漢化了。
苗寨裡全是青石道路,或許是這兒很少有外人進入,所以一路走來,許多人都朝我望來,就好像十分稀奇似的。
順著苗寨的青石路往裡走,時不時的能遇到迎面走來的當地人,有老有少,我試圖問他們有沒有見過三個外地人來過,他們均是好奇的看著我,然後搖頭離開,那樣子就好像聽不懂漢語似的。
直到,我後來找到一位穿著中山裝的老人詢問,他才點頭告訴我,前些日子的確來過三個外地人,不過直接過了河,去老家寨了。
老家寨,這個名字就是楊晴幫我查電話號碼查出來的詳細地址。這裡雖然還沒通公路,但是卻已經通了電,每個村寨都有一部電話,算是唯一與外界的通信方式吧。我問那老人:「棲鳳寨是生苗麼?」
那老頭坐在青石路邊上的竹椅上抽著旱煙,點頭說:「對的,河那過的老家寨就是生苗嘍,你這小伙子最好還是沒事別跑那邊去,那邊的麻子可是很厲害的。」
「麻子?是什麼?」我很疑惑,心想難道這個年月還有麻子這種怪病的麼?
老頭說:「麻子是一個人,一個蠱婆,老家寨那邊就連族長都懼她幾分。而且她特別排斥外人,所以你最好沒事別跑到那邊去。」
「哦?那個叫麻子的蠱婆這麼厲害?」我驚訝道。心裡越加感到陳賢懿他們一定是老家寨著了蠱婆的道,要不然不可能出事。
「麻子是專門養蠱的蠱婆,常常對人下蠱,我們這邊的人只要過了河,就會著那麻子的道,回來就會肚疼咳血,實在讓人害怕啊!」老頭點點頭,一臉懼意,那樣子就好像說著她的名字都讓他感到心驚膽顫。
我說:「那叫麻子的蠱婆為何這般敵視河這邊的人呢?」
老頭說:「從前,這邊的苗人因為漢化了,懂得的事情多些,叫熟苗;河那邊的苗人相對落後,就叫生苗。熟苗常常欺負山裡的生苗,生苗提上十斤米過來,只能從熟苗這兒換回來一斤鹽。熟苗還常常搔擾、侵犯生苗,所以世世代代下來,自然就有化解不了的恩怨了。而且在解放前的話生苗和熟苗之間的過節就更加嚴重了,進老家寨只有一條小橋通過,一旦有熟苗過橋進去,就有壯年男子把住寨門,全寨子的人一齊抵抗。」
說到這裡,老頭看向我,說:「小伙子,你不會真要去河那邊吧?」
我點了點頭,說:「是的,我有三個朋友可能在那邊出了事,我得過去救他們。」
老頭聽到這話,臉上露出一絲驚恐之色,說:「那可就麻煩了,你那朋友或許就是被麻子給下了蠱了,你這一去可就危險了。聽我一句勸,還是回去吧,你一個人是救不了他們的。」
聽到這話,我眉頭都皺了起來,聽老頭這話,顯然大有可能多半就是那個叫麻子的蠱婆害了陳賢懿他們。
想到這裡,我便對老頭抱了抱拳,道了聲謝,然後說:「謝謝老先生提醒,不過我還是得去一趟那邊!」
老頭見我一定要去,好似有些惋惜的歎了口氣,說:「那你可得小心點了,如果你看見哪個人眼睛通紅,就離遠些,那就是蠱婆。」
這個我倒是聽說過,養蠱的蠱婆眼睛會如佈滿色絲一樣發紅,這就是蠱婆。
我問老頭,生苗那邊是不是真的不會說漢語?老頭告訴我,現在雖然他們那邊都講苗語,但是畢竟年代不同了,所以漢語也還是聽得懂的。
我點了點頭,作了一揖,便告辭離開了,直接朝河那邊老家寨走了過去……
穿過寨子,很快我就來到了河邊,眼前一條五六米的河流將生苗和熟苗兩個寨劃分開,生苗和熟苗不相往來,就算要過去,也只有眼前這座老橋能夠通行。
河水清沏見底,水並不深,還能用肉眼看見河裡有著許多游來游去的魚。
站在河這邊,我能看見河那邊的村寨,那邊的房屋比這邊更加的稀疏,也更加的破舊。
雖然還沒進入老家寨,就已聽到這麼多有關那邊讓人色變的事情,但是為了救陳賢懿和老湯他們,我也只好一條道走到黑了,哪怕前方的寨子裡是吃人的地方,我也得闖上一闖。
眼前的橋並不寬,寬不到一米,是用很大很長的青石條搭起來的,看上去也不知道有多少年載了,顯得很老很舊。
我直接過了橋,接著穿過一片田梗,然後眼前就出現了一處寨門。
寨門是用青石疊起來的,斑斑駁駁不知幾春秋,寨門敞然洞開,門內門外闃寂無聲,來來去去只有風吹過;寨門旁邊立著一個頭戴斗笠的稻草人,很是突兀,稻草人肩頭落著幾隻麻雀,對著我啾啾鳴叫。
寨牆是半包圍結構的石頭寨牆,青石板街巷,苗式片石民居。朝寨門望著裡面民居的飛簷,那飛簷少有完整的,滿是一副蒼桑,
進入寨門,眼前是青石台階曲折朝裡彎延,斑駁的青石台階,滿是蒼桑之感。順著青石台階朝裡面走去,街巷沒有行人,家家大門緊閉。整個寨子顯得十分的安靜,不,是死寂!
走進這樣的一處寨子,就好似走進了一處早已無人的村落之中一般,給人就是一種蒼桑落舊的感覺,遠離外界的喧鬧。
在寨子裡走了有一會兒後,這時才見到巷尾有幾個耄耋老者和垂髫小兒走過,不過當他們看見我後,都眼神中透出怪異,像看見怪物一樣匆匆轉身離開,我想打聽一些話都毫無辦法。
後來,我在一棟用片石壘成的老舊民居跟前,終於看見了一個老婆婆。她穿著青藍色粗布苗服,坐在高高的片石民居台階上,身後是她的屋子,大門微敞著。一頭全白的頭髮,面皺如核桃,發白如秋草。老人的眼瞼褶皺成一條縫,瞳孔空無一物,滿是滄桑孤寂之感。
《民間山野怪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