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節
當最後一個逃脫不成、負隅頑抗的安南黑袍人被努爾砸碎了腦殼,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由得鬆了一口氣,蕭大炮走到那個毒發身亡的兄弟面前查看了一番,再無救活的希望之後,扭過頭來,一把將我和努爾給緊緊抱住,整個人激動不已:「兄弟,你們還活著,真他媽的好!」
蕭大炮平日裡一向大大咧咧,情感內斂,最討厭扭扭捏捏的模樣,不過這一次倒是矯情了一回,嗓音哽咽不已,旁邊的張世界則在旁邊問道:「你們這幾天,到底去了哪兒?巡邏隊找了你們好久,一直都沒有消息傳來,都以為你們死了呢。」
酣戰良久,所有人都疲憊不堪,屍山血海之中,倒也無所畏懼,席地而坐,努爾說話不方便,我便將此行粗略講起,當得知我們當時碰見了黑魔砂追擊,使用風符逃遁而走,竟然被移到了安南北部省份河宣,好是一番周折才得已返回,剛才又遇到御鼠王以及眾弟子伏擊,旁人感歎連連,而蕭大炮一拍大腿,哈哈笑道:「我在指揮部那兒聽到情報,安南人說有我們的同志深入他們內部為非作歹,幾個大佬還在奇怪到底是誰這麼厲害,還準備派人去查呢,原來是你們兩個臭小子——厲害,厲害啊!」
說完我們這邊的情況,又談及了他們為何會出現在此處,蕭大炮告訴我們,說那日在山中交手過後,黑魔砂一夥見機不對就撤了,後來我們這邊一直都在組織人手搜尋我和努爾的下落,下了死命令的那種,可是一直沒有消息,後來上面來了命令,加強了人手,派遣精銳來這兒,似乎是要阻攔某人北上,具體的事情,他也不曉得多少。
說到這兒,他壓低了嗓門,拉著我和努爾低聲說道:「我聽說那天老羅把一樣很重要的東西交給了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蕭大炮一臉好奇,顯然他也不知道具體的原因,我想起了那條白色小蛟的特殊之處,以及它最終的下場,曉得日後必定又是一場麻煩。本來對他,我也沒有什麼可以隱瞞的,不過隔牆有耳,旁邊還有張世界以及另外兩個我們都不熟的人,小心為妙,所以我也沒有接茬,而是問道:「忠哥,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辦?」
人已經殺了,十四個沒有一個能活,不過到底是怎麼碰上的,後面又是怎麼回事,這事兒實在有些亂,蕭大炮站了起來,說這一回可能是被人算計了,那些傢伙突然從黑暗中躥出來,一下就殺了我們三名兄弟,加上剛才一個,我們也有四個兄弟折在這裡了。他說得傷感,回頭看了一下,說道:「我們不能讓自家兄弟的屍體留在這裡,魂魄不能返鄉,不過現在也不是背屍回國的時機,先把人藏起來吧,一會兒找到上面的領導,再作計較。」
因為還要守前線,所以此行帶隊的大佬不多,但是總局許老、黃臉門神、旱煙羅鍋以及白胡中醫殷義亭等人也都來了,只不過剛才對方突襲,大家都打散了。
此刻還處於戰鬥之中,我們也沒有辦法將死去的同伴帶走,於是將戰友的屍體藏在了大樹的樹杈上面,還在周圍做了標記和佈置,做完這些,蕭大炮憑著記憶,帶著我們朝西邊那兒摸了過去。一路上我們盡量小聲,而且也不走正常的路徑,盡量避開對方的埋伏,然而沒有走多遠,在一條小溪的上游,我們又發現了一場拚殺。
依舊是我方被伏擊,而且還是被打得很慘,因為有兩具屍體隨著溪水漂流而下,其中一個我不認識的戰友拉到岸邊確認,告訴蕭大炮,說是我們的人。
聽到這話兒,蕭大炮再也耐不住了,帶著眾人分成兩路,摸向了戰場。
真正到達的時候,我們才發現情況遠遠要比我們想像的還要艱難,這兒竟然有三十多個黑袍人,而且還有六七個打扮與別人不一樣的傢伙,或男或女,居中指揮的是一個大光頭,瞧那身手,竟然與當初在河宣西昆嶺遇到的鐵箍男黑狼、陰陽人美女蛇和光頭和尚阿巴桑等人實力一般,顯然是北方協調部隊的精銳高手。
而他們的對手,大部分都已經被斬殺於地,剩下的十來人還在奮力反抗,不過卻也是岌岌可危了。
我緩慢摸到近前來,發現那還在反抗的人裡面,竟然有我們的至交,青城山王朋。
此刻的他再也沒有往昔的瀟灑和氣度,一柄青城劍,劍尖都折斷了,不過他卻還在堅持著,也就是他,還有我所認識的張良馗、張良旭兩兄弟,以及滄州趙中棣等人,將敵方的高手拖住,穩住了陣腳,才不至於被敵人分而殲之。不過儘管如此,形勢還是危急萬分,眼看著好幾個受傷嚴重的兄弟又要倒下了,對面的蕭大炮終究還是忍耐不住,一聲大吼,帶著張世界就從角落衝出,咬著敵人的尾巴殺去。
蕭大炮一動,我和努爾便再也藏不住身形,於是帶著那兩個死裡逃生的兄弟,也從側腰而入,直插敵方的軟肋。
這陡然而出的援兵的確是讓對手好是一陣驚慌,然而當瞧清楚了所來之人,不過六位,安南人心中稍定,雖然被我們驟然間直接撂翻好幾個,不過前方卻是一聲令下,接著分出了十幾人來,將我們給纏住。
這一回倒沒有先前那般好打,我和努爾作為兩個鋒利箭頭突前,沒有斬落幾人,便給攔住了,攻勢一受阻,旁邊的壓力便紛呈而來,這安南人也是不拿火器,皆佩鋒利苗刀,那刀光雪亮,在夜裡甩出來,晃瞎人眼。這邊是主戰場,所以人員的素質要超過剛才唯獨蕭大炮的那些人,而且高手的比例頗多,並不是那種憑藉著一時悍勇便能夠突破的敵陣。
敵方勢大,戰況一時有些膠著,不過努爾卻憑藉著手中一根棍兒,打出了一片天地,硬生生地衝進了敵人的包圍圈,與王朋等人匯合一處。
我們所來之人,除了那兩位不知姓名的戰友之外,皆是一時之選,百里挑一的人物,所以人雖不多,但是卻也給沉悶絕望的戰場注入了一絲希望,王朋瞧見我、努爾和蕭大炮聯袂而至,更是激動不已,手中的劍也快了幾分,稍微一用力,竟然又劃破了一人喉嚨,接著張良馗一個頭錘,直接將那人的胸口給撞塌了半邊去。
張良馗信佛,然而真正逼到了這個份上,佛也是有真怒的,當下也是出手狠辣,能下狠手,便下狠手。
殺,殺,殺!
眾人匯合,相互依偎後盾,蕭大炮渾然不顧周圍這些敵人,而是哈哈大笑道:「四月,你看看,我都帶了誰來?」王朋一臉嚴肅,儘管酣戰已久,手臂酸痛,不過還是將手中的劍舉得筆直,對著這三十多個安南人中最為突出的為首者,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凝聲說道:「你不該來的,而且不應該把二蛋和努爾帶過來,唉……」
他這一聲歎,顯露出了他心中的疲憊,然而蕭大炮卻渾然不覺,一邊揮劍去擋對手的刀,一邊奮力大喊道:「所謂兄弟,就是同生共死,這世間,哪有看著自家兄弟白白死去的道理,那不就成畜生了?」
蕭大炮說得我渾身熱血,浸透了鮮血的小寶劍被我抓得緊緊,與王朋並肩而立,恣意狂笑道:「對,不過就是幾十個安南猴子而已,老子這幾天殺進殺出,不知道殺了幾多個,哪裡還會在乎這些!」
蕭大炮和我紛紛表了態,而作為鐵四角中的努爾,則僅僅只是說出了一個字:「干!」
他使用腹語共鳴而出,聲勢驚人,緊接著趕神棍攥得緊緊,以那種一往無前的姿勢奮力而走,一棍揮出,便有了攪動風雷之勢來。
第六十七章相約之事你可忘
戰場之上,交戰雙方唯一的目的,就是將對方從肉體上面消滅,從來沒有任何人情可講,所以努爾也沒有寒暄許多,而是一棍揮出了去。
隨著這一棍子出去的,還有努爾用腹語說出來的古怪咒文,也就是當日在甌雒靈堂之時,他喊出來的:「薩姆呀個薩姆布台,破呀!」
趕神棍豎直朝天,落於直線之前,頓時間從棍身之上,便憑空生出了一大股山巒並列之勢,緊接著棍尖處冒出好大一團黑色霧氣,瞬間就轉化而成了一條巨大的帶翅巨蛇,大口一張,利齒滿嘴,朝著安南人之中那身手最是強悍的一夥人疾衝而去。
這巨蛇乃罡氣所化,並非實物,然而其勢洶湧,宛如狂潮,最前一個安南人瞧見此蛇而來,也有些發愣,避之不及,結果就給直接吞沒入腹。
被帶翅巨蛇吞入口中的那人依舊還在原地,彷彿這恐怖的靈像只不過是透體而過一般,然而在下一秒鐘,他便化作了紛飛的碎肉,灑落一地。
這一招棍氣化形,乃努爾根據蚩尤一脈秘法召出,哪裡可能止步於一人,於是便如狂潮,席捲而至,第二人、第三人,第四人……一瞬間便有六人化作了漫天血肉,那帶翅巨蛇這才勁氣力竭,嘶嚎一聲,不甘不願地消失於無形。努爾此招一出,雖然沒有傷及到最中心的那幾個高手,但是也將安南人給嚇了一大跳,事實上,不光是他們,就連王朋、蕭大炮以及我方的一眾人等也給震驚得口不能言,眼睛瞪得碩大。
這個耍棍的啞巴小子,啥時候竟然變得這般厲害了?
努爾一棍使出,終究有些精力透支,氣勢陡然一弱,然而我與努爾相伴日久,卻也算是配合默契,他這一招使出,前方一片空蕩,而我則趁此機會,一步衝前,朝著對方的首領直取而去。
我這般殺入,其實危險萬分,畢竟對方頭目並不是弱者,而且恰恰相反,幾乎能夠跟我們當初在甌雒山谷中見到的那一夥人相提並論。不過我也是沒有法子,所謂交戰,最重氣勢,倘若你的意志稍微動搖一分,便會被敵人直接壓倒,而此刻我們已經算是陷入了絕境之中,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若是能夠將其領頭人給幹掉,那麼形勢必將會得到逆轉。
想到此處,我才會如此拚命,而蕭大炮顯然也曉得了我的想法,一步跨前,緊緊跟在了我的身後。
我們兩人,一前一後,朝著敵方眾人而沖,意圖明顯之極,而對方明白過這一點來,當下也是惱羞成怒,居中的那個大光頭開始調兵遣將,前來阻擋。
我使慣了這小寶劍,向來都是喜歡貼身纏鬥,體會生死之間的瞬間快感,所以倒也不會跟對方拉開距離,一旦有人迎上來,便一躬身,錯肩而過,手上的小寶劍便順手劃了過去。我講究的是一個精巧,而蕭大炮卻直來直往許多,他一把闊劍,拎著相當沉重,揮舞起來卻輕巧得很,當我這邊受阻之時,他則成了向前衝鋒的猛將,此刻的他似乎也用上了秘法,這闊劍揮舞過去,對方斬來的苗刀無一不被盪開,居然被他直接砍出了一片天地來。
然而無論是我,還是蕭大炮,此時此刻,都還是太年輕,根本沒有形成那種一錘定音的強烈效果,一旦被人拖延,就陷入了敵人的重重包圍之中,那刀槍劍戟,從各處殺來,根本就防無勝防,結果我們兩人在即將接近目標之時,被三四個人分別圍住。
這一圍,意味著我們的突進行動即將陷入了失敗的境地。
此刻的我被幾人圍住,好是一頓刀風劍影,卻也瞧不見其他的情形,當時我也是發了狠,在步步驚心之際,硬是憑著自己的胳膊受傷的風險,強行衝入一人的懷中,一個直鉤拳、撩陰腿,將此人的防備給全部卸掉,接著就以這人為依靠,左右周旋,方才避免了被亂刀砍死的下場。
當時的場面一片混亂,然而就在此刻,突然東南方向傳來一陣騷亂,我一開始還沒有感覺,然而很快就發現周圍的攻擊變得有些遲緩了,這才抬頭看去,卻見那邊又殺出了一隊人馬。
那一隊人馬皆作中山裝打扮,頭縛道髻,腳步如飛,足有十人,一上來便直接圍著邊緣處的安南黑袍人追砍,基本上是三兩個對一個,一照面就砍翻。
這一隊生力軍的出現使得傾斜的天平立刻得以扭轉,這些人的手段也極為狠辣,裝備統一,凶悍莫名,看得我心中一陣凜然,想著什麼時候我要是掌權了,也弄這麼一票人馬,進退如山,疾風如電,到時候那可就真的風光了。不過當我瞧見那為首之人,心情卻沒有那麼的爽利了,但見此人卻是與我素有仇怨的龍虎山趙承風,此人手中一柄青光劍,劍尖宛若游魚,在人群之中不斷滑動,而後總能夠出現在敵方的軟弱處,一擊而殺。
此人到底還是龍虎山極盡全力培育出來的真傳弟子,一旦什麼限制都沒有的話,立刻發揮出了讓人難以想像的力量來,東突西走,將安南人的防線給撕扯得一番稀爛。
趙承風一番攪和,終於將整個場面給直接扯破,當我們面前的阻力不再,蕭大炮則終於發揮了他雄壯萬分的戰將之風,一步跨前,洶湧而上,將核心外圍的人給全數逼退,而就在此時,努爾和王朋則擠上了前來,與我和蕭大炮並肩作戰。而這時居中的那個大光頭也終於感受到了危機,臉色沉重,口中開始大聲地呼喝起來,佈置妥當之後,從旁邊的手下那兒拽過來一把雪亮的苗刀,騰身而下,朝著我們這兒揮刀而來。
鐺!
苗刀飛快,第一下斬在了蕭大炮的闊劍之上,蕭大炮這麼兇猛的傢伙,結果那一下愣是沒有握住闊劍,手抖一下,差一點就將劍給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