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節


雙方收斂情緒,我又叫了一隻烤鴨,落座之後,與小妮交流,這才曉得一枝花和她母女二人被趕出鋼廠之後,一直在蘇北流離失所,也不願回麻栗山,一枝花因為生二胎的時候流產,傷了身子,結果沒多久就病死他鄉了,留下小妮一人,只有投奔她爺爺那兒,但是因為女孩的身份,也一直不受待見,後來劉老三路過蘇北,便將她收為徒弟,帶在身邊,學習相算之術。
小妮這些年頗多曲折,聽到一枝花病死他鄉,我心中十分難過,想起倘若當初張知青沒死,這一家人說不定還歡歡喜喜地在金陵過著小日子呢。
劉老三瞧見氣氛有些嚴肅,便岔開了話題,給我引薦了他的開山大弟子,也就是旁邊這個賊眉鼠眼的年輕人,他叫做洛博延,是劉老三最中意的弟子,不過這傢伙性子太過於跳脫,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還需要許多磨礪。我寬言幾句,不知道怎麼的,話題繞到了白合那兒來,他便告訴我,說前兩年其實也有去過滇南,順道去了麗江,瞧了一回那孩子。
我問情況如何,劉老三欲言又止,話兒在嗓子眼裡轉了幾圈,最終說出了一句話兒來:「什麼情況,你自己去瞧吧。」
劉老三這傢伙,對自己的情緒最能掩藏,我也瞧不出個究竟,便尋思著過兩天找個時間,真的得去一趟滇南,一來是找老戰友再打聽一下胖妞的消息,二來也是去探訪一下白合,也完成一下當初的承諾。幾人聊著天,吃著烤鴨,我和小妮聊得最多,而小白狐兒卻一直緊緊地坐在我的旁邊,小手兒緊緊地拽著我的衣角不放鬆。
當飯局快結束的時候,劉老三這才想起一事兒來,跟我說道:「你還記得金陵的於墨晗於大師吧,他前兩年被人追殺,要不是那殺豬匠碰巧路過,說不定就已經殞命了。」
我大訝,問誰這麼大膽?
劉老三沉默了一下,說據說是一個叫做老魔的傢伙,你日後若是有機會,還要幫老於報這個仇。
劉老三說他從來沒有求過我,這一回,倒是讓我幫幫忙。
第三十五章論如何將白合給掰直了
我這輩子欠的人情不多,劉老三便是其中一個,他這般鄭重其事地說出話兒來,我也不由得嚴肅了幾分,詢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劉老三告訴我,兩年前,有一個人找於墨晗大師做一件替身木偶的法器,材料一律備齊,開價也很高,然而於大師到了現在這個時候,接的任何一件活兒,都是有選擇的,那替身木偶是什麼,那可是需要找一個生辰八字符合的男童殺死藏陰,製法絕對陰毒無比,所以於大師斷然拒絕了,然而對方卻是不依不饒,先是上門威脅,後來又將於大師的孫子南南給綁了,藉以施壓。
南南是於大師的命根子,他這一被綁,於大師就實在是沒有辦法了,他就是一個手藝人,沒有一拼到底的修為以及實力。
不過即便如此,於大師還有一股子手藝人的正義和堅持,以及勇氣,故而最終在那替身木偶身上動了手腳,不但將對方送來的那個男孩子給擅自做主放了,而且還找了一頭積年大老鼠,煉製其上,而且還天衣無縫地瞞過了,結果對方最後用上的時候,出了岔子,鬧出了大禍來,於是開始找老頭兒的麻煩,先是將於大師的小院給翻了個底朝天,搗毀無數,接著又對躲入鄉下親戚家中的祖孫兩人一路追殺,十分凶戾。
倘若不是一字劍適逢其會地撞見此事,出手攔下了追兵,只怕這位曾經對我幫助頗多的煉器大師,已經不在人世了。
事後於大師回憶,說那個僱主估計不是人,要不然也不會弄這麼一個替身木偶,要曉得,這東西一般都是用來裝載凶靈的法器,一般人,即便是養個惡鬼,也不會用上這樣詭異的凶物。劉老三多方打聽,才曉得參與追殺於大師的那夥人裡面,有一部分卻是法螺道場的餘孽,而他們則奉命於一個叫做老魔的傢伙行事。
講完此事,我應承了下來,說以後倘若是有機會,我定當追查徹底,免得讓像於大師這樣的老實人擔驚受怕。
一頓飯吃了許久,劉老三打著飽嗝,帶著自己的兩個徒弟離開,我將我當時的地址遞給了小妮,讓她日後有時間,可以來找我,小妮收下,也不多言,隨著劉老三離開,旁邊的小白狐兒扁著嘴說道:「你啊你,整日都說對小顏師妹矢志不渝,結果一瞧見人家大胸脯俏臉蛋兒,眼睛就直了,連路都走不動,抱著人家一動也不動,真真就是一個好色之徒!」
這話兒從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兒口中說出來,未免有些酸楚,我將與小妮之間的淵源和她這些年的事情一一講來,心想著能夠讓她瞭解一些,結果這孩子嘴扁得更加厲害了,吸著鼻子說道:「好嘛,居然還是個青梅竹馬,哼!」
街頭偶遇了劉老三之後,我更加堅定了前往滇南一趟的想法,等到事情差不多弄出了頭緒,我將小白狐兒安置在京郊的訓練基地,讓努爾和徐淡定等人陪著她,接著便買了票,一個人,輕車簡出地前往滇南。
從京都到滇南麗江,中途需要轉好幾道車,而且火車、汽車來回倒騰,十分勞累,路上的辛苦自不必言,終於在好多天之後,風塵僕僕的我來到了聞名的麗江古城。這個時候的古城還遠遠沒有後世的那種旅遊開發,不過這小城古色古香的韻味卻十足,小橋流水,青磚黑瓦,行走在這樣的環境之中,整個人的心情便放鬆了許多,腳步也不由變得越來越慢了起來。
白合出生於蘇北,然而她的出生給村子裡帶來了巨大的災難,也給當地的村民留下了難以忘懷的記憶,他的父親千里迢迢地將一家人遷回了孩子母親一方的麗江古城,所為的,也不過就是孩子的成長。
白合的父親叫做白磊,當初離開的時候曾經給我留了地址,我按圖索驥,然後又詢問了好幾個街坊,終於找到了這一戶人家。我到的時候正好是白天,家裡的大人都出外幹活去了,然而當那開門的老奶奶一露面,我便認出來了,這位可不就是當初白合轉世的時候,給我們磕頭作揖的那位老奶奶麼?
白家老奶奶對我也有印象,瞧見我出現在小院門前,頓時就驚喜地招呼我進屋裡面,忙前忙後,給我倒茶。
我的好奇心已經被劉老三那個傢伙給惹得滿滿的,卻也來不及多做等待,連忙問起了當初被我們護送轉生的白合之事,老奶奶臉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然後朝著後院子一聲大喊道:「白丫,帶你弟弟來前面玩兒。」
這一聲喊,我轉頭過去,去聽到裡屋蹬蹬一陣響,有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孩兒,拖著一個拖著鼻涕的小男孩跑了過來。這女孩兒比小白狐兒小一兩歲,小臉兒十分精緻,長得也很可愛,不怯生,根本就不像是鄉下小孩兒,而那小鼻涕娃卻是滿臉皺巴巴的鼻涕殼,虎頭虎腦的,跟尋常小孩倒也沒有什麼區別,我看得發愣,想著若論年紀,當年轉世的那孩子可是一個男的,然而此刻……
正在我有些摸不清頭腦的時候,白家老奶奶說道:「白丫,白蛋,快叫叔叔。」
「叔叔!」
兩小孩兒都畢恭畢敬地叫,我上門拜見的時候正好帶了些散糖,然後抓了兩把給他們,兩人歡天喜地離開,我指著那漂亮小女孩的背影對白家老奶奶說道:「這個小孩兒,就是當年我們護送出生的小白合麼?」
白家老奶奶點頭,苦笑地說是,她告訴我,這就是她家大兒子,不過這小子是男生女相,自小就跟旁人不同,愛打扮、愛臭美,懂事了之後,別人剃他的頭髮,就像要了他的命一般,他父母堅持了幾次,最後放棄了,接著兒媳又懷了一胎,還是一個男孩兒,於是就不管他了,任他去。這孩子長到現在,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女孩子了,走出去,別人都不覺得他是個男孩……
說到這裡,她突然湧出了眼淚來:「我老婆子也是沒有本事,什麼也做不了。作孽啊,好端端的一個男娃娃,要是再不掰過來,估計就要廢了——先生,求求你,你看看能不能幫忙看一下,這孩子到底是中了什麼邪?」
白家老奶奶說著說著,眼淚就流淌了下來,還作勢想要與我下跪,我連忙扶住她,好生安慰,心中苦笑道:「這還真的就是投錯胎了,白合原本就是個女的,所謂相由心生,哪裡轉得過來?」
這般想著,我便對白家老奶奶提出,能不能讓我單獨跟那小孩兒見上一面,聊聊天,看看能不能開導她一下?
白家老奶奶自然是千肯萬肯,當初我在蘇北,曾經豁出了命來救她全家,這是救命恩人的情分,再造之恩,那裡會有什麼懷疑,當下也是將自家那鼻涕娃兒給帶著,然後吩咐白合跟著我,一起出去走走,帶著叔叔在古城裡玩一下。白合得了吩咐,領著我走出了家門,緩步在這充滿詩意的街頭巷尾走著,用稚嫩的聲音給我介紹起了麗江風情來,雖說角度和專業知識遠遠不到味,但這份童真趣味,就已經讓人喜歡了。
我不動聲色地跟在白合後面,走過了一座石橋,突然出聲說道:「白合,你可還記得我?」
小白合仰起頭來,仔細地打量了我好一會兒,一臉無辜地說道:「叔叔,我是第一次見到你啊,怎麼會記得你呢?」
這小孩兒無論是外貌,還是語氣,跟一個女孩子完全就沒有任何區別,讓我產生出一種錯覺來,以為當初的女鬼白合已經決心,卻不曾想這不過是潛意識之中的一種影響,心中歎息一番,然後也沒有繼續走了,而是與他坐在石橋旁邊的石凳上面,聊起了天來。
雖說是第一次見面,但是小白合對我一點兒陌生感都沒有,嘰裡呱啦說了一大堆,從她記事起的一些家長裡短,到自己的學習情況,各種各樣,都與我講得清楚明白,從他的講述之中,我能夠感受得到,小白合跟同齡人並不是很合,他總有一種遠超出他年紀的孤獨感,也不喜歡和小屁孩們一起玩兒,用他的話說,不是一類人。
小白合不喜歡和小孩子玩,也不喜歡和大人玩,不過他很聽話,一直都幫助父母奶奶照顧小弟弟,除了學習,很少出去。
別人或許很不理解這是怎麼一回事兒,不過我卻是很清楚,即便是還沒有覺醒,但是白合生來便與別人不同,這是天生注定的。當我這麼鼓勵她的時候,白合笑了,說有一個大和尚也是這麼說的,那長得像彌勒佛的大和尚還想要帶他走,收他為徒,不過他沒有跟著離開。我奇怪,問為什麼,小白合思考了一下,然後認真地對我說道:「我在等一個人,他不來,我不敢走。」
那個人是我麼,我無從得知,不過此時此刻的我,卻特別想知道這個小東西的褲襠底下,到底藏著什麼。
哎呀,這可怎麼辦呢?
第三十六章南柯一夢不願醒
我這輩子其實已經見過了無數詭異的事情,但是這白合當初轉生的時候,我可是瞧得明明白白,那小雞雞可不是假的,此番卻是一個可愛女孩子的形象,實在是讓我心中癢癢,非得要鬧個明白不可,然而怪叔叔脫小孩褲子這事兒,別說是我這茅山大師兄,就算是尋常人,也做不出來啊,這可急得我一陣鬱悶,不曉得如何是好。
不過這活人不能被尿憋死,在發愁好一會兒之後,我終於想出了一招,問小白合渴不渴,我帶他去吃涼粉。
小白合的家境並不算好,他們家在這兒是外來戶,生活得一直很辛苦,能吃的零嘴也不多,說到涼粉,他便忍不住地舔起了嘴唇來,我也不二話,拉著他來到附近的涼粉攤兒,叫擺攤的大爺先給來三碗。這涼粉,是用一種叫做涼粉包的果實研磨成粉,沖制而成,晶瑩剔透,宛如果凍,放在井裡面冰鎮一天之後,拿出來用紅糖水一沖,那便是消夏的最好零食,十分的滑口好吃。
小孩兒貪嘴,沒個控制,一連吃了兩大碗,眼睛裡面還閃著小星星,倘若是尋常家長,這怕孩子肚子涼,必然就打住了,不過我另有所圖,便又給他叫了兩碗,小白合又是一口氣給喝完了,打了個飽嗝,這才罷休。
這四碗涼粉的效果還真不錯,下肚沒多久,那孩子的眉頭就皺起來了,夾著腿來回磨蹭,我心中一喜,詢問道:「白合,你是不是想要尿尿啊?」
白合低頭不說話,卻表示了默認,我趕忙站起身來,帶著她朝著家裡走去,不過我們這一通逛,也走得很遠了,一時半會回不去,這尿意便是這樣,不說還好,一說就彷彿洪水猛獸,憋也憋不住,而那個時候的麗江也沒有後來那般方便,他低頭走路,咬著牙,到了河邊終於沒有扛得住,沒有再理我,而是直接蹲在了河邊草叢裡,淅淅瀝瀝地放起了水來。
我瞧見白合這一蹲,心中便喜,這男孩兒哪有蹲著撒尿的啊,接著一個錯身而上,目光瞥了過去,結果又瞧見了當年讓我震驚的那一幕。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