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節


聽到這話,我剛剛舒緩過來的心情頓時就提到了半空中,緊緊一捏著劍,箭步就衝了過去。
第五十五章出爾反爾,腹黑陳老大
當我跟著張世界趕到現場的時候,才發現場面已經被控制住了,徐淡定被人扶到了一邊躺著,而那個偷襲他的孩子則被捆住了身子,不過儘管自由被限制,但是那孩子卻依舊破口大罵道:「你們這些惡賊,殺了我師父,破壞我們的家園,山神一定不會原諒你們的……」
這小孩兒十二三歲,在一眾被拐孩子之中,算是年紀比較大的,稚嫩的童聲裡面摻雜著許多瘋狂,而那一對眼睛之中,則儘是狠戾之意,讓人看著不寒而慄,這是怎樣的仇恨,才使得這少年的心靈扭曲成這般模樣來。他的眼神讓我想起了那日在宜昌市裡瞧見的那個斷腿乞討少年,同樣對這個世界充滿怨恨,大案告破的好心情頓時就一掃而空,曉得即便是將這些孩子給救出去,但是還有許多工作得做。
被拐來的孩子們都是一張白紙,但是卻給岷山老母這夥人給塗鴉得亂七八糟,所以做出偷襲徐淡定這樣的事情來,也並不奇怪。
我快步走到徐淡定跟前來,他也正好靠牆坐著,只見他胸口處蒙著一塊染著鮮血的白布,臉色蒼白,不復剛才大殺四方的威風形象。瞧見我走了過來,徐淡定擺了擺手,說道:「他們都大驚小怪,我沒事,就是挨了一刀而已。」
張世界在我身後說道:「哪裡只是挨了一刀,明明看著那刀子是朝著你的心窩子裡面捅過去的,又準又狠……」
心窩子?
我看向了徐淡定的胸口,心中止不住地後怕——千防萬防,家賊難防,誰曾想過我們解救的對象中,竟然還有受到岷山老母洗腦的餘孽呢,瞧這一下扎得結實,我甚至不能怪徐淡定一點防範意識都沒有,實在是太突然了。我蹲下身子,然後低聲說道:「到底有沒有事,別讓我的心懸在半空中……」
徐淡定在我的耳邊低聲說道:「大師兄,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們老徐家一直有一個遺傳,那就是別人的心臟長在左邊,而我們的心臟,長在右邊——那小子確實是又狠又準,但是扎錯了位置,所以我這兒只是有驚無險地多流了一點兒血,倒也不會傷及性命。」
說完這話,他深吸了一口氣,不再言語,而是從懷裡掏出一顆丹藥來,吞服下去之後,開始閉目行氣。
我叫來一個警察,讓他在旁邊照應著,然後走向了行兇的那個少年。
因為徐淡定被偷襲的事件,使得眾人對這些柔柔弱弱的孩子戒備心瞬間提高許多,徐淡定是特勤一組修為最高的幾人之一,連他都遭了暗算,別人也沒有信心避過,於是將這些孩子都當作了犯人一般處理,準備將他們都給捆起來,控制行動。此行所帶的手銬基本上都用在了那些還活著的骨幹身上,所以這些孩子,在商量著用床單或者別的布條處理,他們正討論著呢,我不管,而是站在了那個偷襲少年的跟前來。
那少年一直都在罵罵咧咧,還試圖用牙齒去咬旁邊的人,然而瞧見我緩步走過來的時候,卻莫名的消停了幾分。
此刻的我一身是血,手中長劍不知道殺了許多人,渾身煞氣,帶著這樣的氣勢走來,即便他只剩下了動物的本能,也自覺地閉上了嘴巴,我蹲下身來,看著這個長相平凡的少年,壓抑著心頭的憤怒,盡量平靜地說道:「為什麼要殺人?」
少年人容易走極端,一會兒暴戾無比,然而遇到更加兇惡的人,卻又顯露出了自己的怯弱來,低頭說道:「你、你們是壞人,殺了我們的師父,將我們的家園破壞,我要給他們報仇!」
我看著周圍那些小孩兒,他們都翹首看著我們這邊,他們有的恐懼、有的害怕,也有的正好奇地瞧來,曉得這些孩子恐怕是些資質不錯的好料,得到岷山老母一干人等的優待,雖說吃了些苦,但是卻對岷山老母產生了認同感來。我看過資料,知道這個玩意在國外有一個名字,叫做「斯德哥爾摩症候群」,就是將自己的性命交給惡人,而對方的一點點憐憫都當作良善,反而是對解救者生出許多敵意來。
這樣的孩子倘若不好好解決,只怕就像一顆顆種子,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當我們離開之後,又成為了下一代的人販子。
我開導他道:「我們不是壞人,我們是警察叔叔,受你們爸爸媽媽的委託,過來找你們回家的,他們才是壞人,他們將你們從家裡面拐出來,恐嚇你們,鞭打你們,讓你們日夜不安,隨時面對著死亡……不過現在不用害怕了,一切都結束了!」
「不!我不要……」少年咬著牙,昂頭說道:「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到那個窮兮兮、臭烘烘的家裡面,也不要見我那沒有本事的爹娘,他們一輩子都只曉得在田里面刨食,就知道被鄉幹部、城裡人欺負,永遠都沒有出息,跟著他們回去吃苦,我還不如死掉呢。」
他說得決然,然而聽在我的心中,卻讓我怒火中燒。
事實上,我也是少小離家,八歲就不在麻栗山龍家嶺的家中生活了,之後每年在家的時間也是少之又少,但是對於家的思念,我卻沒有一刻停歇過,一是血脈,二是親情,那些都是彌足珍貴的,而這世界上竟然還會有這樣不知好歹的畜生,當真是讓人氣憤。不過更讓人氣憤的,則是那些教育出這樣意識的傢伙,他們才是罪魁禍首,最讓人殺之而後快的惡棍。
壓抑住心中激盪的情緒,我咧嘴笑了出來,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平靜地問道:「嗯,我瞭解你的想法了,你叫什麼名字?」
「段毅!」
我點頭,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而是朝著旁邊的孩子說道:「段毅的話,也給了我一些提醒,事實上,我們雖然是受到你們父母的委託過來解救你們的,但是也不能無視你們的意見,尊重當事人,這才是最重要的,這樣吧,誰的想法跟段毅一樣,不想回家的,站到這邊來,我們到時候再討論一下,是放你們自由離去,還是怎麼樣,好吧?」
我的笑容平易近人,完全無害,這些小孩頓時就熱鬧起來,交頭接耳,沒一會兒,又站出一個和那少年一般歲數的女孩子,小聲地說道:「我也不想回家……」
有帶頭的了,自然就有跟隨者,接著又來了七八個,都是些大孩子,不過這一分歧卻在孩子裡面鬧將起來,有不肯離開的孩子朝這些人痛罵,說你們這些狗日的,岷山老太婆那狗賊將你們擄來,可曾給過你們幾頓飽飯,怎麼就比你們的爹娘還親了?
然而離開的人很堅決,認為被遣返回去,一定會過上不開心的生活,於是一陣對罵。
我表現得特別民主,讓孩子們紛爭不斷,還叫人去後面的小雜役人群裡面也做過了相關的詢問,不過回來的消息還算是讓人心安,那些小傢伙平日裡備受虐待,此刻能夠重見天日,哪裡還有想留下來的想法?如此鬧了許久,外面的清肅行動也進行到了尾聲,努爾過來告訴我,這滄瀾道場除了已死者,總共抓到了一百四十多人,除了少數修行者,其餘的人都是些普通人或者家屬,此刻都集中了起來。
至於重點目標,則跑了蘇劍飛和楊小懶,以及半死不活的黃岐。
那三人的逃走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百密一疏,我手上的力量不夠,只能撿大漏小,當下也是沒有再計較,讓努爾帶我過去巡視。
回來的時候,林豪問我,說那些自願離開、不想回家的孩子怎麼辦,是不是真的讓他們留在這裡?
我眉頭一掀,訝然說道:「你傻了吧,這些少年都是莫大的隱患,是岷山老母悉心培養出來的種子,自然是拉回去咯。這方面我們不是專業人士,宜昌這邊也沒有比較好的條件,到時候你聯絡一下白城子,看看那邊能不能接收一下。」
「白城子?」林豪被這個著名的修者墳墓給嚇得一大跳,猶豫地說道:「我剛才看到你說得那麼的慈祥和藹,還以為你要放過他們一馬呢?」
我喚來小白狐兒,讓她在這滄瀾道場中再巡查一番,然後回頭對他說道:「你是我手下的兄弟,淡定也是我手下的兄弟,你覺得我手下的兄弟被人給捅了,我會裝作無所謂的樣子,將兇手給輕輕放過麼?儘管他才是一個少年郎,但是他這裡——」我指著自己的心臟,說道:「這裡壞了,就沒有什麼值得同情的,真正能夠挽救他們的,是白城子的心理專家,除惡務盡,一定要防微杜漸,知道了麼?」
我說完,收穫到林豪崇拜的目光:「陳老大,你好黑啊!」
唉,這話兒,好像不是什麼讚美之詞吧?
我開始忙碌起來,不顧身後那些少年奮力地掙扎和謾罵,世間事,便是如此,我便算是被人稱之為腹黑,也不過是為了履行答應過小白狐兒的話語——只願世間變得更美好!
雖死無憾。
第五十六章師門
宜昌西陵峽兒童頻頻失蹤案在滄瀾道場一戰之後,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主要頭目或死、或落網,使得案情出現了很大的推動,在經過盤點之後,失蹤的孩子裡面,有三分之二的不在其中。在將重要嫌犯押解回城之後,我們重新返回滄瀾道場,在所謂的地牢裡面發現了三個死人坑,經過審問,至少有四十多名孩童被殺害後扔置在這裡,還有大量的孩童被一個叫做喬二爺的傢伙控制著,在外面從事偷竊、祈禱活動。
孩童失蹤案的告破,這消息已然傳了出去,相關的協助調查活動也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當中,附近的省市立即開展了大範圍城市流浪兒童的救助活動,根據相關案犯的供述,已經找回了大部分的孩童,不過為首的喬老二以及幾個骨幹分子卻聞風而逃,不知了蹤影。
這件案子一直拖到了六月末,喬老二手下的陳志海和童越、童絨兩兄妹以及其控制的乞討偷盜團伙的落網,才宣示著最終的告破。
此番雖說有一部分的主要分子還在繼續逃亡之中,不過因為岷山老母的死亡以及顧奶奶等人的落網,以及大量孩童的救出,使得我們總算是將這任務給完成了,不過後續的相關情況還需要繼續審定,比如邪靈臥底谷雨、信使姜夢玉的審問,以及被拐賣孩童的辨識,都需要許多繁瑣的工作要做,我們一直拖到了七月份,才總算是有一個差不多的結論,將這件案子移交給鄂北省的有關部門,才終於能夠返回京城。
西陵峽大規模孩童失蹤案是特勤一組建立以來,第一次件獨立完成的大型案子,先前的石林魔蜥、滇南魅魔以及京都日本客人失蹤案,都不過是試手而已,特勤一組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迅速結案,並且解救出大量的被拐孩童,讓上級的領導部門面子大漲,返回京都之後,又給我們舉辦了慶功會,還給所有人放了半個月的假期。
不過即便是給放了假,但是我也不可能閒著,這件事情並不是一件獨立的案件,恰恰相反,經過審問,岷山老母盤踞西陵峽這麼幾年,是得到過西川一個叫做鬼面袍哥會的支援,而據說她之所以東遷而來,則是受到過楊小懶的鼓動,與此同時,岷山老母還跟臭名昭著的邪靈教還有勾結。
而據我所知,滇南魅魔與先前在京都攪風攪雨的老鼠會,都跟那個邪靈教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被生俘的谷雨至今未曾甦醒,我聽努爾告訴我,說他是出於意識自我保護,曉得此刻的情況對他非常不利,故而更願意沉睡不起,而姜夢玉那個使雙刀的小美妞則有著很強的意志,防範極強,即便是我們對她用上了手段,也難以撬開她的嘴巴,最後都只有將他們送往了白城子。
楊小懶的事情,我曾經找過在政研室裡面當副主任的楊師叔進行過溝通,他告訴我,說小懶生產之後,早就離開了茅山,至於她最後到了哪裡,這事兒他可管不著——也不是不管,既然她犯下了這等罪惡,若是曉得消息,他自然會親自前往,清理門戶的。
他一副將自己撇得乾淨的模樣,讓我沒有辦法再多問什麼,雖然我曉得他與楊小懶這妹妹之間,並不可能這麼冰冷,要不然當初也不會親自前往金陵,將集雲社大檔頭朱建龍給誅殺掉,把楊小懶親自帶回茅山中去。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