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節
我聳了聳肩膀,說道:「哪裡不怕,倘若你當初沒有救我,死了便死了,無牽無掛。時至如今,我的人生之路上,已經有了太多的牽絆,我捨不得離開他們,也不敢想像我死之後,他們的傷心與痛苦,所以倘若能活,還是想厚著臉皮活下來的。」
李道子被我的話惹笑了,拍了怕我的肩膀,然後說道:「當初之所以救你,就是希望能夠通過培養你的人性,來打敗潛意識之中的魔性。雖然我不知道最終的結果如何,但是人生便是這樣子,既然已經決定了,那就沒有任何反悔的可能性。我希望你在日後,陷入艱難險境的時候,記住兩點,第一,這世界上有很多值得你珍惜的東西;第二,如果你不記得了,我會親手殺了你。」
說出這樣的話兒來,原本十分肅殺,但是我卻能夠感受到滿滿的溫情,當下也是緊緊地握緊了李師叔祖的手,鄭重其事地說了一聲:「謝謝。」
交談完畢,李道子返回了後山,而蕭克明則湊了上來,朝著我說道:「大師兄,你這次回來,是不是打算娶我小姑姑啊?」
這小子從小就給我和小顏師妹當信使,這事兒瞞得過別人,可也瞞不住鬼機靈的他,不過想起剛才與李道子的談話,我不由得歎了一口氣,拍著他的肩膀說道:「唉,我倒是想將你小姑姑給娶了,讓你小子喊我姑父;不過世事難料,很多事情,是你們這些小孩兒所不能明白的……」
蕭克明嗤之以鼻,狠狠瞪了我一眼道:「你不會是做了壞事,不想負責任了吧?」
我靠?現在的小屁孩子腦子裡面都在想什麼啊,這樣的話兒都能從他的嘴裡面說出來,實在是太可怕的,我也沒有辦法跟他解釋太多,感覺從昨夜到今日的一番打坐,將我的精氣神給耗損過多,話也懶得多講什麼,眼皮子一下接著一下更沉重,耳邊聽著蕭克明嘰嘰咕咕說了些別的事情,腦子一片混沌,就忍不住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之間,我感覺回到了以前自己的房間,聽到有兩個人在我旁邊說話,一個是依舊是蕭克明,而另外一個,則是……
我腦子有些不清楚,等到蕭克明的聲音遠去了,而感覺到鼻子便傳來一陣溫熱的氣息,當嘴唇上面接觸到一點兒溫軟的觸感時,終於想了起來,剛才跟蕭克明說話的,正是我日思夜想的小顏師妹。想到這兒,我陡然睜開雙眼,瞧見烏黑的頭髮和光潔的額頭,秀挺的鼻樑下面,有一點櫻唇與我嘴唇相觸,不用想,這個在我睡夢中偷偷吻我的,可不就是小顏師妹麼?
我艱難地伸出手,試圖將偷襲我的小顏師妹給摟入懷中,不過到底動靜太大,卻被她給發現了,小臉在一瞬間就變得紅霞密佈,像小兔兒一樣蹦開去,不給我任何耍流氓的機會。
儘管偷襲不成功,不過看到秀麗如畫一般的小顏師妹,我的心情多少也感覺到十分歡快,此刻已是黃昏,夕陽透過窗格子照進來,灑滿了她精緻柔和的臉龐,有一種不真實的美麗。許是跟著英華真人楊影修行的緣故,小顏一直都保持著十八歲的模樣,皮膚像新剝雞蛋一般的白嫩,唯有那眉眼之間掛著的濃濃情意,才讓她與小蘿莉時期的自己分別開來。
我微笑著說道:「抱歉,剛才一不小心,就睡了好長的一覺,打擾你了,不過如果你不介意,我們繼續?」
小顏師妹笑顏如花,搖頭說道:「不要,你沒刷牙。」
我苦著臉不說話,看著她那種恬淡自然的美麗,想著難怪黃養神那廝對我小顏師妹念念不忘,原來這女人與女人之間,終究還是有著很大區別的,有的女人像外面小店賣的可樂,喝的時候很爽,還打嗝,但是過了就忘,而小顏……她應該像一瓶回味無窮的美酒吧?呃,原諒我作出這麼不恰當的比喻,她在我的心中,應該是最無可取代的一種情感標誌。
我從她還是小蘿莉的時候開始,就已經守護了她十年,而如果可以,我願意這一輩子,都守護著她。
只可惜……
早在桃林求愛的時候,我便已經將我的情況毫無遮攔地跟小顏師妹說起了,此刻自然也不會隱瞞於她,當下將我為何如此虛弱無力的緣故,以及在觀星台上面遇見的事情給小顏說起,然後談及了我對於她的愧疚,十八劫才了卻十一樁,還有七劫方才到頭,而這期間的每一劫難都是九死一生,我無法對她承諾任何東西,也無法像徐淡定一樣給她婚姻的保證,實在難過得很。
對於我的計較,小顏師妹卻表現出了出奇的樂觀,也顧不上自己內心的羞澀,走到我床前來蹲下,握著我的手,放在自己嫩滑的臉龐上面,深情款款地凝視著我道:「還有七樁啊,那就很快了啊,我相信我選擇的男人一定是頂天立地的奇男子,不管有任何困難,都會有驚無險度過的。你告訴我,我說得對不對?」
男人之所以勇氣十足,還不就是來源於自己心愛女人的鼓勵麼?我當即便是信心滿滿,將小顏師妹給摟在懷中,鄭重其事地說道:「嗯,一定會的!」
小顏師妹也很肯定地點頭說道:「好,我等你!」
兩人情濃,在一起便不會感覺無聊,我就這般抱著小顏師妹,講述起了自己這些時間的經歷來。我本不是一個擅長講故事的人,平日裡為了維持自己的威嚴,更多的時間裡也會故意沉默,不過在小顏師妹面前,這些都全部拋得無影無蹤,我就像一個小孩兒,把故事講得跌宕起伏,所為的不過就是想聽到懷中的這個女人一顰一笑,再無它求。
不過這般溫馨的時光總是短暫,最後卻被蕭克明這個小混蛋給打破了,這傢伙便這般徑直地闖進來,大聲嚷嚷道:「大師兄,師父讓我過來問你,說再過一會兒就是徐師兄的婚禮了,你要不要過去觀禮?」
有了蕭克明這電燈泡在,小顏師妹便不好再膩在我的懷中,我也感覺渾身勁氣逐漸恢復,當下也起床洗漱,然後前往清池宮中觀禮。
我師父既然答應了給徐淡定做主,自然不會敷衍了事,當下也是親自出馬,給徐淡定和羅瀾主婚,這樣的榮譽在三代弟子之中也是蠍子粑粑獨一份,大大地滿足了徐長老兩口子的虛榮心,唯一遺憾的事情恐怕就是徐淡定師尊梅浪長老的缺席,據說他去了西川遊歷,有半年的時間沒有回來了,想通知,也不知道人在哪兒。
婚禮極其隆重,三天之後徐淡定兩口子和我一同出了茅山,我還特意去了一趟句容天王鎮,說是給蕭家寄信,不過想來也是小顏師妹讓我跟她的家人多一些接觸的機會。
不知道是小顏師妹還是蕭克明這小子在信裡面提到了什麼,蕭家人對我特別熱情,還給我煮了醪糟雞蛋和餚肉,我雖然不熟悉這邊的風俗,但是多少也感覺待遇似乎有些過高了,晚上跟蕭老爺子和老三、老小幾個在院子的大樹下此番的時候,我瞧見樹上面站著一隻五彩斑斕的大鸚鵡,看得好奇,多了一嘴問道:「蕭伯,這鳥兒咋不拴起來,不怕飛走了?」
蕭老爺子還沒說話,那肥鳥兒卻聽到了,竟白了我一眼,轉過身去,給我一個大屁股,哼哼唧唧地說道:「這傻波伊,哼!」
第五十三章黃金年代
那肥鳥兒的話語我聽了半天才回過味兒來,哭笑不得,看了一下蕭家人,感覺他們應該也不是能夠教出這樣話兒的人,難道是在外面學的?一問才曉得,這只肥碩的金剛鸚鵡是蕭老爺子去湘黔一帶遊歷的時候帶回來的,聰明得很,普通的對話毫無壓力,唯一的缺點就是太過於驕傲,牛氣哄哄的,也不是什麼人都願意搭理,今天說這麼一句,算得上是它心情好了。
天底下竟然還有這麼好玩的事兒,我不由得多看了它幾眼,結果那肥廝卻已經將身子給轉過去了,留一屁股對著我。
果然驕傲無比。
我在蕭家吃過飯之後也沒有久留,匆匆趕往金陵,離開的時候,那肥鳥兒居然還不計前嫌地趕來送我,我頓時一陣激動,朝著它揮了揮手,以作告別,卻不曾想這廝居然衝著我大喊道:「小子,小子,看你臉上烏雲密佈,黑氣當頭,定要遭大劫了啊,大劫啊……」
這話兒頓時將我的臉弄得黑了,也不再理會這神奇的鸚鵡,轉身離去。
我在金陵跟徐淡定夫婦匯合,然後還抽空探望了一下以前的老同事,十多年匆匆而過,總感覺有些物是人非,不勝唏噓。
回到了京都,工作依舊還在繼續,因為之前在南方省優異的表現,使得我成為了三個特勤組組長之中第一個升職的人,一下子被提拔到了行動處副處長的職位,雖說並沒有統轄二、三組,但是黃養神和趙承風見到我,心裡多少也有些不爽,特別是趙承風,他跟我的出身差不多一致,聞道在我前,按理說應該更早出頭才對,結果領導的特勤三組不但排名在我之後,而且此刻我還是他名義上的領導,這事兒著實讓他彆扭許多。
不過趙承風再不爽,也無法改變簽署自總局大佬王紅旗的命令,也只有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
在這樣的部門裡面,儘管升職加薪的速度很快,不過都是拿性命來堆起的,趙承風倘若怨恨,也只有更加努力地去搏命才對,而此刻的我在總局,乃至在整個行業內已經是很有名氣了,因為數次行動之中表現出來的鐵血以及高效,使得別人總是在背後稱呼我為黑手陳。
何為黑手陳?
這話兒乍一聽還真不像是什麼誇人的話,但是仔細一琢磨,是手黑而不是心黑,手黑預示著效率高,手段強,而在宗教局行動處這樣的戰略部門裡面,需要的可不就是這種具有極強執行力的人麼,而那些中庸的老好人以及磨磨蹭蹭的機關油子,那就趕緊去申請換掉部門,不要來行動處這兒磨洋工,到別人眼中真正的清水衙門混日子去。
能幹,就這樣兩個字的評語,便能夠讓我走得更遠。
南方血色碼頭案讓我出盡了風頭,然而我卻能夠清醒的認識到一點,那就是這功勞真正論起來,其實都是彌勒給我的,倘若不是彌勒為了剪除反對的勢力,沒有將相關的信息透露給我,說不定我們現在還在南方市那兒迷惘呢,又或者已經給下了調令,灰溜溜地滾了回來。不過即便如此,我對彌勒也沒有半點感激之情,因為我曉得那一個危險的男人並非是無害的朋友,而是一頭比閔魔藏得更深的巨鱷而已。
這樣的人物,倘若將他給挖出來,那才是一件天大的功勞,而胖妞這種私怨與之相比,又顯得是那麼的微不足道。
當然,之所以定下心思來追查彌勒,最終的起因也正是因為胖妞,這一個出發點我並不否認,一個人,若說沒有一點兒私心,那也只有在宣傳部門的材料上才能夠看到,而坐在這麼一個位置,能夠做到公私兼顧,我也算是問心無愧了。
隨著調查的深入,彌勒此人的身影逐漸地浮現出來,他最早出現在了離麻栗山不遠的黔東南晉平,然後遊走於大江南北,局裡面許多涉及到邪靈教的案件都有這麼一個人的身影浮現,當然這些並不會直觀的出現於卷宗之上,而是在那些辦案人員的感覺之中,我曾經因為此事問過同在行動處的二組組長黃養神和三組組長趙承風,得到的回答是都認識這麼一個人,神秘莫測,雖然沒有交過手,但是卻有一種未打先輸的感覺。
這樣的調查讓我感覺振奮,卻又有一絲的驚恐,因為我發現宗教局內部對於此人的評價很高,認為這人跟一字劍一般,是行走江湖的正道人士,是佛學名家,總體來說,是值得和可以拉攏的對象,他甚至還和我們這個行當中許多宿老星斗交好,想要動他,還真的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彌勒並無惡事,也沒有什麼把柄給人抓著,這才是最讓我頭疼的事情,要曉得儘管我能夠調動的資源很強大,但是終究還是在這麼一個體制之內,我必須要遵守裡面的行為規則,方才不至於被其反噬,而疑心很重的我甚至感覺到有一些人並不值得我信任,他們或許因為這樣或這樣的緣故,而與我們最根本的思想背離……
比如說養寇自重!
當然,這樣只是我個人的一些猜測,做不得準,而調查彌勒的工作我也謹慎地從表面走入了地下,接下來的時間裡,我們特勤一組陸陸續續地辦了好幾件案子,有的是我帶隊,有的則只要讓努爾或者徐淡定前去便好了,而案件的進展推動得也頗為順利,那是特勤一組最好的時候,組內的成員成長迅速,無論是元老,還是剛加入其中的新丁,表現得都不錯,而無論是多難的案子,在我們的手上,都迎刃而解,不留後患。
這樣的成績讓總局的各級領導都刮目相看,因為特勤一組的強力,許多案子紛紛遞上門來,儘管都不是什麼大案要案,但是卻也著實讓當地部門頭疼個,有時候特勤一組同一時間甚至拆分成了三個小隊,我、努爾和徐淡定各帶一隊,奔赴南北,忙得不亦樂乎。
時間推動到了九五年春節前後,事情彷彿一下子就空了起來,總局難道地給累成狗了的我們放了個大假,分東離西的一幹成員終於有機會再次湊到了一起來,大夥兒相約到了總局附近一家挺出名的涮羊肉聚餐,席間我被灌無數,熱情的組員紛紛前來與我敬酒,氣氛著實熱鬧,到了席末,我有點酒勁上湧,跑了一趟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卻瞧見前面有一個女人特別的熟悉,而她似乎感應到了我的注視,回過頭來一看,也訝然喊道:「二蛋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