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節


給我打電話的劉子銘告訴我,事情有點兒麻煩。
第二十八章凌雲收徒
這所謂的麻煩,倒不是說林豪表妹給人拐走了,而是我們的人雖然找到了那小姑娘,但是因為先前在派出所遭到的待遇,使得她對所有陌生人都懷著一種濃濃的敵意,根本就不搭理我們派過去的人,而林豪表妹此番所在的地方,又不能夠強制帶走,所以劉子銘那兒沒有了辦法,於是就打電話給我,讓我倘若可以的話,最好讓陳老師過去一趟,幫著領個人。
我就有點兒奇怪了,說怎麼帶個人也這麼麻煩,到底是怎麼回事?
劉子銘在電話那頭苦笑,說倒不是我們無能,而是對方的級別比我們高太多了——白雲觀,您曉得了吧,也不知道那小姑娘怎麼搞得,居然跑到了白雲觀裡面去,我們也是剛剛接到白雲觀的投訴,才曉得朱雪婷在那兒的。白雲觀還準備給小姑娘出頭呢,你看這事兒鬧得——我們這兒跟白雲觀沒打過交道,我聽人說您跟他們熟一點,我現在正在觀裡呢,不如你跟他們講一下?
我點了點頭,說也好,總之人找到了就行,至於別的,倒都是細枝末節的事情。嗯,你旁邊都有誰?
我話還沒有說完,劉子銘的電話便遞給了旁邊的人,那人衝著電話說道:「是陳組長麼?我是唐風啊,聽說這個叫做朱雪婷的小姑娘是你們組裡成員的表妹?你能夠聯繫到她的家長麼,我這邊有急事找他啊。」
這人正是之前我辦白雲觀御賜長生牌失竊案認識的道士唐風,我們兩個通過話之後,我對他說,電話裡面說得也不是很清楚,失散雙方差不多有一天沒見面了,不如我安排一下,讓陳老師到白雲觀去,或者你們把人送到軍醫院來,讓他們見個面,免得太過擔心了,你說是不?
唐風對我的提議沒有意見,當即表示,說他現在立刻跟我們的人一起,送那小女孩兒過來,讓我不要擔心。
掛了電話之後,我摸著鼻子不說話,不知道林豪這表妹怎麼跑到白雲觀去了,當真是一番奇遇,不過人找到了,我趕緊讓小白狐兒扶我上了輪椅,然後來到了不遠處的林豪病房,正好看見他父親也在,於是將這好消息通報給了兩人。果然,聽完我的通報之後,林豪父親如釋重負,緊緊握著我的手說道:「感謝陳組長,要是婷婷真的丟了,我可沒有臉回去見林豪他小姨一家人了。」
我握著他的手安慰道:「陳老師,婷婷已經找回來了,而林豪是公費醫療,你也別擔心錢的問題。林豪是我的部下,也是一名戰鬥在秘密戰線的其中一員,非常偉大,他這次受傷雖然是為國為民,但是作為他的領導,我還是有責任的,在這裡,我得跟你道個歉……」
林豪遭此一劫,儘管我們盡了最大的能力彌補,不過臉上那縱橫交錯的傷疤也著實將他給毀了容,這事兒倘若是換了別人,估計都崩潰了,而儘管林豪是個樂天的性子,但是我卻曉得他內心之中,多少也有些難過,而作為他的父親,瞧見自己兒子現在的這般模樣,心中終究還是有些難以釋懷的情緒,所以我才這般誠懇道歉。
聽到我的話語,林豪父親拉著我的手歎息道:「男人嘛,倒也不用太在意容貌,他這個樣子,比以前跟那幫文物販子混著,可是強多了,不過我昨天跟他娘打電話,只擔心一個問題,就是長成這樣,只怕以後討不到媳婦呢……」
聽到父親談及這個問題,躺在床上的林豪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埋怨父親道:「爹,這事你也拿來跟領導說,怕不怕丟人啊?」
對於這件事情,林豪父親倒是顯得十分執拗,瞪著他說道:「婚喪嫁娶,傳宗接代,這事兒怎麼丟人呢?我跟你說啊,昨天我跟你娘商量過了,你看啊,婷婷雖說是你表妹,但是你小姨跟你娘還是遠親,那丫頭從小就黏你,我們兩家走得又近,她肯定不會嫌你的,不如我們撮合一下,讓你們成一對得了?」
我強忍著笑意,捂著肚子說道:「這樣也好,挺好的。」
林豪哭喪著臉說道:「爹啊,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婷婷她才十二歲,還是個小孩兒呢,你倒真想得出來……」
林豪父親在別人面前,是個老實的教書匠,不過在自家兒子面前,卻是個嚴厲而慈祥的父親,我瞧著這父子倆親切地交談,曉得之前的嫌隙已經彌補過了,而且林豪的情緒還算是不錯,稍微安心了一些,讓小白狐兒推著我到復健室活動了一下,等接到了白雲觀來人的時候,這才回返了林豪病房,瞧見一個額頭上面有顆美人痣的清麗少女正抱著林豪嚎啕大哭呢,而其餘人則在旁邊笑盈盈地看著這幅溫暖場面。
白雲觀此番跟來的不僅僅只有唐風,白雲觀長老凌雲子居然也出現在了病房裡。
瞧見凌雲子,我便感覺這裡面恐怕沒有那麼簡單,要曉得這凌雲子可是能與茅山十大長老並肩的人物,他出現在這兒,必有原因。我一邊拱手招呼,一邊閒聊了兩句,病房裡林豪一家人正在上演團圓喜劇,我們便也不做打擾,出了病房。
我與白雲觀因為御賜長生牌的事情有些因果,雙方倒也不會太客氣,我直接問起了緣由,唐風當下也不做隱瞞,告訴我,說凌雲師叔準備收朱雪婷為徒,不過這些還需要徵求她本人和家人的同意。
我有些發愣,凌雲子在白雲觀的地位頗高,能夠被他收作徒弟,那自然是天大的喜事,只不過朱雪婷這小姑娘何德何能,竟然能夠入得凌雲子的法眼,我倒是有些好奇。君子不欺暗室,旁邊的凌雲子撫鬚而言道:「這小女孩心思靈巧,眉庭廣闊,掌中一脈浮綠柳,此乃先天修行之相,無需多教,輕輕一點撥,便能夠繼承我多年道統,而且與我頗為投緣,貧道也是見獵心喜,故而才會跟隨而來。」
老一輩人對於徒弟這事兒的執著我其實早就領教過了,當初酒陵和尚為了白合兩次登門,後來還為此修為大損,這事兒倘若是挪到追求女子身上來,畢竟是一曲可歌可頌的愛情劇。我表示明瞭,原來竟然是凌雲子看中了林豪表妹的根骨,這才有了今朝之事。
我點了點頭,同意幫忙勸說,凌雲子又是一陣感謝。
劉子銘等人將朱雪婷帶到,便趕回了局裡面去,而我也沒有等多久,再次帶著白雲觀兩人返回了病房,將此事說予陳老師知曉。這話兒還沒有講完,摟著林豪的小姑娘婷婷自然是歡呼雀躍,顯然是先前就被白雲觀的凌雲子說動了,而陳老師則有些猶豫,說這小姑娘家家的,在學校讀書最好,倘若是進了這道觀,會不會耽誤學習啊?
我笑著勸解道:「孩子自然是需要學習的,不過學什麼,這些都有待商榷,目前我們國家的教育體制,培養的人才還是比較簡單的,而婷婷倘若能夠拜入白雲觀門下,不但能學得真本事,而且以後還有許多機緣,不會比當前教育體制下走出來的差。」
凌雲子撫鬚而笑,承諾道:「我們白雲觀目前也跟華東神學院也有合作關係,我正是神學院的客座教授,這孩子拜入白雲門下,其實也算是提早入學了。」
林豪父親還在猶豫,而旁邊的林豪則興奮地說道:「爸,你不知道,白雲觀可是全國道教協會的會址,凌雲前輩則是頂尖有名的人物,婷婷有這機緣,那可是天大的好事,說不定以後還能光宗耀祖呢,機會難得,你可一定要幫著勸一勸小姨啊!」
我們幾人輪流勸說,林豪父親想起了這幾天的遭遇,當下也是鄭重其事地點頭應下,說一定會回去幫忙做工作。
這事兒經過眾人的一番奔走,終於獲得了朱雪婷父母的認可,過了正月份,農曆二月初一,白雲觀開禮收徒,已經能夠自由行走的我獲邀前往白雲觀觀禮,見證了凌雲子收下朱雪婷這女徒弟的過程,接著又瞭解到白雲觀儘管留於京中,素來低調,但其實勢力已經遍佈華東,不但在滬上、金陵和餘杭均有分觀,而且已經深入到了大學校園,華東神學院便處於白雲觀的監管之下。
此事不提,二月初的時候,前往金陵、十堰等地辦事的特勤一組陸續回返而來,這一次的戰果依舊顯著,不但將以程楊、老孫為首的考古盜墓團伙給揪了出來,而且還將法螺道場的勢力給一網打盡,儘管後續還有一些工作要做,但是大體卻也基本結案,努爾和徐淡定回到局裡,向上級進行匯報,在經過審查之後,終於將案子給了結了。
這案子順利瞭解,接下來便是論功行賞,各人都有提拔,而對於我來說,卻沒有太多的關心,而在努爾和徐淡定回京的第二天,劉老三終於打電話過來,約我見面。
第二十九章喋血算命
兩個人是在一家還算乾淨的火鍋店見得面,不是包廂,大廳的一個角落,劉老三罕見地沒有遲到,點好了小肥羊和一大盤的腰子,我裹著棉衣走進店子裡,看見一字劍也在旁邊,兩個人並沒有等我,直接開始涮了起來,我笑嘻嘻地找位置坐下,從沸騰的鍋子裡搶出兩塊好肉,就著辣乎乎的醬料一口吃下,這才對他說道:「這回可說好了,是你叫我吃飯,那這頓你來請。」
我原以為劉老三還會跟我計較幾句,卻沒想到他歎了一口氣,將酒杯倒上,然後舉起來說道:「也行,蹭你這麼多年的吃喝,這次我來請你一回吧!」
一頓飯的氣氛從這裡就陷入了嚴肅,我眉頭一挑,驚訝地問道:「哎呀,什麼情況,我突然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劉老三舉杯,伸手過來,與一字劍和我碰過之後,仰頭喝盡。我瞧見他有些嚴肅,便也苦笑著將這杯就喝乾,酒是五十六度的紅星二鍋頭,價格不貴,但清冽甘醇,後勁十足,那酒液入喉,化作一條火線,我頓時感覺胃中一陣暖意生出,臉有些紅了,而這時劉老三卻是又將酒給倒滿了,再次舉杯說道:「第一杯為了相聚,第二杯則為了故人。志程,於墨晗大師的案情能夠得雪,兇手也被你斬殺,這事兒辦得漂亮,我敬你。」
一字劍灑脫地說道:「好,我也相陪!」
這兩位,一人是麻衣神相一門當代門主,目前已然在中南海行走,而另外一人則是天下之間鼎鼎有名的十大高手之一,能與我師父並列之輩,兩人相敬,我倒也不敢怠慢,連忙起身碰杯道:「不敢,不敢,這事兒因我而起,也因我結束,都是分內的職責,兩位這樣一說,搞得如此嚴肅,我倒是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說著話,我也將酒杯裡的二鍋頭給一飲而盡,這酒杯嬰兒拳頭大,兩杯就有好幾兩,我喝入肚中,眼睛頓時就亮了起來,身子也熱,而這時劉老三又倒了第三杯酒。
我看他要給我倒酒,趕忙伸手阻攔道:「老哥哥,別這樣急啊,這杯子可不小,我身上還有傷呢,這空腹下酒,一會兒可得趴下來了。」
劉老三看了我一眼,很執著的樣子,我就沒有再攔了,搶過酒瓶來給自己倒上,順便給一字劍也倒滿,然後苦笑著說道:「好吧,捨命陪君子,這第三杯,咱們有個什麼說法沒?」
劉老三搖頭說道:「沒有說法,咱們三人認識多年,聚少離多,當年我認識老黃的時候,他還是一個懵懵懂懂的殺豬佬;而你呢,還只是一個跟在領導屁股後面屁顛屁顛的小辦事員。時至如今,時光匆匆而去,而你我三人則都各居高位了。不過人生便是如此艱難,走得越高,越是搞處不勝寒,我這一次之後,恐怕再難與你們私下見面了,所以這一頓酒,可得不醉不歸。」
劉老三這話兒說得有點像生死訣別,不過我曉得他此番以麻衣神相一門首腦加入民顧委,為國謀運,也有頗多講究,該避嫌的地方還是需要避嫌的,畢竟身處中樞,行事再無自由。
劉老三在江湖之上遊蕩半輩子,早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日子,此番前去,總有一種「壯士一去不復返」的壯烈,和寂寞如雪的惆悵,不過能夠有此前途,只怕劉老三在自己算學的道路之上,也是有著相當高的境遇了,我陪著劉老三喝過三杯酒,然後連忙吃了好些肥牛、肥羊,將這酒意壓了下去,然後拉著他的手,問起了我的事情來。
這老小子似乎早就預料到了我當有此一問,聽我提起,瞇著眼睛,搖頭晃腦一番,說別人找他算命,自然是金銀珠寶,而我找他算命,則只需喝了三杯酒便可。
此事關乎我的終身幸福,當下我也是不做猶豫,連喝了三杯。
酒液下肚,脖子一下子就紅了起來,我噴著酒氣再次問及,而劉老三則搖頭晃腦地掐算一番,接著說道:「志程,當年你還是二蛋的時候,我便已然曉得你這一生,命運多舛,劫數不斷,我本以為你命活不過十八歲,不過後來見你入了茅山,才曉得要麼是陶晉鴻,要麼是李道子,幫你補了命。不過人力有時盡,若想勝天,還需自己努力,你的命途迷茫,一片黯淡,不過若想破局,也不是不可以……」
他拖長了語調,看了我一眼,瞧見我露出了關切之意,方才搖頭晃腦地說道:「北斗主死,南斗主生,而你若想戰勝命運,則需要主宰死亡。」
我點頭受教,舉杯問道:「如何主宰死亡?」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