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節


老丐坐在自家的太師椅上,紋絲不動,只是將茶盞端起,吹開上面漂浮著的綠葉,輕輕抿了一口,這才平靜說道:「好走,不送。」
我離開了吉龍山莊,在回市裡的路上將剛才與其交鋒的情況給努爾和徐淡定做了解釋,當得知這幕後主使的傢伙竟然就是耿傳亮的時候,徐淡定顯然有些不淡定了,對我說道:「大師兄,根據目前的情況來看,邪靈教有走向統一的趨勢——你看啊,風魔此人最早發跡與內蒙古的呼倫貝爾大草原,而魅魔則起家於十里洋場的滬上,但是他們都匯聚到了這魯東東營來,這裡面的紐帶,恐怕就是那個叫做彌勒的南洋人……」
我點了點頭,對徐淡定說道:「白嘉欣的事情查得怎麼樣了?」
徐淡定點頭說道:「正想告訴你呢,我查清楚了,白嘉欣這人的背景十分複雜,她本家倒是沒有什麼背景,但丈夫是東營下轄區縣的主政領導,公爹在省局任要職,而且我們還發現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她除此之外,還與多名男人保持關係,甚至還跟這個吉龍集團走得很近,不但與黃思博的兒子黃小磊有著超出正常的關係,而且還與黃思博門下五虎之中的老大蒼狼和老拳霸,都有關係。」
我回想起白嘉欣的長相,有點兒疑惑,要曉得那婦人雖說還算是有一點兒姿色,但是能夠有這麼多重量級的入幕之賓、裙下之臣,卻也是有些奇怪。
在旁邊一直悶不吭聲的努爾突然指出來,對我們說道:「這個人,有可能跟魅族一門有些關係……」
他這麼一說,我們頓時就感覺豁然開朗,倘若真的如努爾所料的話,那麼便能夠解釋起一個容貌算不得上等,也瞧不出有多少女性魅力的婦人,為何會和這麼多權貴有著聯繫,因為她除了自己,還有魅族一門旗下的風月少女可以站場——只是拋開她可疑的身份,她居然能夠在我們這樣的部門裡身居要職,很明顯就是一件離奇之事。
正說著,電話響了,卻是市局的謝培龍局長打了電話過來,他那兒顯然已經得知我們正在返程了,告訴我他已經和生物實驗室的阿伊紫洛聯繫過了,此刻已經召集了相關部門的負責人,正在那兒等著我們,準備一起開個溝通會。
我心中一動,然後對他問道:「白處長也參加麼?」
聽到我說出這話,謝局長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好幾秒鐘,然後說道:「你提醒的對,你們趕到的時候,也快夜裡十一二點了,白處長畢竟是女同志,承受不了這麼高強度的工作壓力,我現在就讓她回家吧,明天一早再說。」
聽到謝局長這般說起,我心中明瞭,知道他在上面的壓力還有我表示出來的強勢態度下,終於選擇了站隊,心情頓時好了許多。沒多久,特勤一組全體人員都趕到了生物實驗室,謝局長和分屬秘密戰線這套班子的副局以及行動處長都在,見到我過來之後,與我握手,然後指著阿伊紫洛說道:「張教授剛才跟我提出來,說希望市局能夠配合,全力消除釀成這次災禍的母蝗,不過卻沒有說出母蝗的具體方位,說要等你們。」
我看向阿伊紫洛,她點了點頭,說人既然到齊了,那就開會吧,實驗室沒有地方,大家就站著聊一聊。
說完這些,她告訴我們,經過跟幾個業內朋友的交流和溝通,大家一致認為釀成這次蝗災的罪魁禍首,是一種叫做阿勒厄蝗的蟲子,這是一種曾經出現在印度歷史中的惡蟲,僅僅十二隻,便差點毀滅了一個王國,後來還是佛祖出手,將其超度到了魔物橫行的深淵之地去,方才得以化解,此事還記載到了《過去現在因果經》之中。當然佛經之上的記載並不一定為真,但是飼養這種母蟲有一個特點,就是每隔一段時間就得吞噬人腦之中的一小塊血團,據說那裡就是人體靈魂的藏處——通過這個習性,或許就能夠將其找出來。
除此之外,阿伊紫洛還告訴我們,阿勒厄蝗的母蟲一般都有成人的拳頭大,白色如蠶,羽翼已然退化,不過並不好捉,因為它能夠進行小範圍的躍遷,突然的消失和出現,使得捕捉存在著一定的困難,而除了蘊含靈魂元素的血團,它還愛吃臭椿葉子和魚腥草,而且食量頗大,排泄物有一種類似於檀香的異味,這些都是尋找的線索。
她講完這些,而我則與謝局長談及了尋找的方案,此事依然是由特勤一組為主導,調查的小隊則分為四個,我、努爾、徐淡定,另外張勵耘與阿伊紫洛搭檔協同,而由市局對每一個小隊補充五到六人,而他則負責總體的協調工作,並且與當地的武警部隊進行溝通,隨時準備,另外針對於潛在的敵人過於厲害,他會通過省局外聯辦與位於魯東的嶗山、孔府以及岱廟進行溝通,看看能不能派一些高手過來協助。
不管怎麼說,宗教局畢竟是這些江湖門派的監管部門,能夠聽從召喚出力的宗門也能夠在日後子弟出仕的時候,獲得更好的話語權和影響能力,所以對此也不用我太過於擔心。
將一切安排談妥了之後,各人都紛紛散去休息,準備著明天的工作,然而我卻在最後叫住了謝局長,左右看了一下,發現沒人,這才低聲對他說道:「謝局長,我想跟你談一談白嘉欣。」
第四十六章雷厲手段
「白嘉欣?」
謝局長皺著眉頭看我,臉上略有些難色地說道:「陳組長,我已經安排白嘉欣不再參與此案了,咱們是否能夠不聊她了?」
面對著謝局長的懇請,我不為所動,平靜地盯著他的眼睛說道:「謝局,在動白處長這個問題上面,你是否有在顧慮省局嘉副局長的面子?就是因為他當年對你有提報之恩?」
白嘉欣的公爹嘉惠在上調省局之前,曾經是東營這邊的主要領導,而謝培龍則是從他的手下提拔起來的,也使得竇副局長對東營市局的影響力頗為巨大,間接地繼承到了白嘉欣得身上來,這也正是我們這幾日所遭受待遇的原因。不過此刻既然白嘉欣有魅族一門的嫌疑,我勢必要將她以及被她拉下水或者影響到的人員給拿下,要不再秘密的事情,都會有走漏的危險,這可不是我想要看到的。
謝局長抿著嘴巴不說話,我卻不得不勸解道:「謝局,提不提拔某人,雖說有的時候是主管領導的意見,但最終還是得靠你自身的底子硬,而國家大恩與個人的小恩小惠,這種大是大非的問題,你自己可得掂量清楚了,據我所知,白處長這幾天活動得頗不尋常,目的可有些不單純呢……」
聽到我的談話,謝局長沉默了好久,這才問我道:「陳組長,跟我仔細談一談那天你們在潭溪山的遭遇,好麼?」
我點了點頭,招呼努爾和徐淡定等人先回去,而我則領著謝局長來到了實驗室大樓角落的背風口,遞了一支煙給他,然後點上,抽了一口之後吐出,在淡青色的煙霧中,我緩緩地講起了那天我們遭遇的情形,當我講起了風魔恐怖的手段以及漫山遍野的蝗蟲屍體之時,他終於動容了,舔了舔嘴唇,然後問我道:「我學藝的時候,聽師父講過當年邪靈教最為輝煌的時代,說當年的十二魔星聚齊,天下莫有能與之並肩者,此話可作得真?」
我深吸了一口氣,想了想,點頭說道:「當年沈老總一統天下邪道,聚攏了左右二使和十二魔星,天下當真是莫有能與之敵者,幸虧沈老總神秘失蹤,邪靈內亂,方才有了這般的局面。不過即便如此,我這些年來陸續與邪靈教交過幾次手,都感覺十分難纏,要真的鬧將起來,只怕又是一場無端禍劫。」
「本命金蠶蠱,真的有那麼神奇和恐怖麼?」謝局長又問道。
我想了一想,苦笑著說道:「謝局,你知道我是學道出身,對於巫蠱之類的東西,遠遠沒有阿伊紫洛這樣的專家瞭解,不過總局的許老卻非常重視此事,曾經對我做過指示,那就是要不計艱辛、不計犧牲地阻止此事,一定要將這事兒給調查清楚。由此便可以瞭解到,這玩意一旦成功,只怕就不是位置和帽子的問題,而是關乎生死的大事。」
謝局長終於想明白了,然後對我說道:「白嘉欣在我手下,其實她大部分的所作所為,我都是清楚的,也知道作為行動處副處長的她跟大部分的江湖人士私交甚密並不是一件好事,不過因為竇局長的關係,一直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過這段時間她搞的小動作,未免有些太頻繁了,讓人看不過去,結果找人私底下查了一回,發現她跟一個外號叫做彌勒的通緝犯,有過接觸……」
「彌勒?」我的眼皮子猛然一跳,沒想到這個傢伙果然就在東營,頓時激動了起來,抓著謝局長的衣袖說道:「謝局,你可知道那個傢伙現在在哪兒?」
謝局長被我激動的情緒給嚇了一跳,遲疑地問道:「怎麼,那人跟本案有什麼關係麼?」
我這才想到彌勒的事情謝局長並不知曉,便告訴他,這人很有可能就是這所有事件的幕後真兇,只要找到了他,所有的事情便都能迎刃而解了。聽到我的講述,謝局長苦笑著說道:「那人頗為神秘,僅僅只在白嘉欣的居所露過一面,我的人也並不曉得,只不過他光頭的造型太過於顯眼,所以回去查檔案的時候才回憶起來。」
我沒有多做猶豫,直接對謝局長說道:「事情既然涉及到了彌勒,那麼白嘉欣就不得不扳倒了,我現在立刻聯繫總局,看看能不能對竇副局長進行一些措施,而你這邊則全力搜集白嘉欣涉事的證據,盡量在天亮之前弄出來,明天我們就要對她進行控制,你看可以麼?」
「這麼急?」
謝局長有些猶豫,而我卻直接撥通了總局宋副司長的電話,將這件事情給他作了匯報,宋副司長問我,說是不是一定要這麼急迫,能不能再給上面一點時間,我沒有妥協,說阿伊紫洛預言下一次蝗災隨時都有可能到來,而尋找母蝗的工作倘若時刻都要被洩密,那麼根本沒辦法展開工作,所以白嘉欣一定要拿下,而她公爹竇副局長也有很大可能涉案,即便不能控制,也得對他進行監控。
宋副司長告訴我,這件事情許老給予了很大的關注,他去請示一下許老,如果許老點頭了,那麼就照著我所講的行事。
他沒有讓我多等,很快就回了消息,說許老那邊發話了,說無論是任何人,任何職位,只要是涉及到這件案子,都要進行最嚴格的審查,不要給敵人予可趁之機,另外許老還有指示,說要我善於團結群眾,群策群力,要多聯繫當地的修行者,無論是嶗山,還是孔府、岱廟,這些地方都有很頂尖的高手,比如嶗山的無塵、無缺真人,也是全國道教協會的一份子,如果能夠請他們出山,應該能夠一定程度上面壓制邪惡勢力的氣焰。
上位者的說話很有技巧,而我也能聽出一些事情,那就是雖然許老提到了三個地方,但是真的能夠讓他覺得信任的,恐怕只有嶗山之上的兩位真人。
而據我所知,嶗山的掌門無塵真人,也是天下十大之一。
說到天下十大,這裡面的評選其實是很有講究的,並不是說除了這十人之外,天下並無能與之並肩的,別的不說,我認識的正道高手裡面,無論是民顧委的黃天望,青城三老,都沒有入列,甚至曾經被我師父評為最有可能是天下第一的王紅旗,也不曾列榜,誰人能入,誰人不行,這裡面的學問很大,不過最終說來,能夠入得其中的,無論是修為還是德性,都是當朝認為最是不錯的人物。
總局許老的能量很大,他的指示一下,華東局和魯東局的兩位首長相繼干預此事,責令謝局長立刻配合行動,務必要讓此案的進度暢通。
謝局長別看平日裡不太管事,不過能夠身居此位的人,從來都不是什麼含糊之輩,老上司那邊一失了勢,便也沒有太多的猶豫,當夜便組織信得過的人手,對許多被壓下去的事情給予了重新調查,找出了白嘉欣諸多不合規章法理的條例,接著連夜趕到了白嘉欣的居所,對她進行了控制。
控制白嘉欣的時候,我帶了小白狐兒和布魚兩人親自前往,在白嘉欣的臥室裡面將其抓住,而與她同床的並非她的丈夫,而是一個滿身紋了七匹狼的凶悍漢子,那個傢伙在破門的一瞬間便驚醒了過來,光著屁股重傷了兩位市局的同志,最後被我一記掌心雷擊飛在牆上,經過在場人員的辨認,發現他是吉龍集團黃斯博的義子,綽號蒼狼的傢伙。
這人早先徐淡定還曾與我提及,沒想到白嘉欣居然敢頂風作案,放下任務,轉身就跟這人睡在了一起。
從蒼狼凶悍的反應來看,他身上恐怕並不乾淨,謝局長讓人將昏迷過後的他給壓下去,而白嘉欣則將自己的身體藏在真絲床單之下,衝著謝局長大罵道:「謝培龍,你這條老狗,虧我公公這麼倚重你,要不是沒有他的提拔,你能做到今天?沒想到你竟然這般忘恩負義,轉身就投到了陳志程這小子的胯下去舔屁眼了……」
她說得粗俗,而謝局長的臉上倒也是掛得住,心平氣和地說道:「白嘉欣,你違反黨紀國法,天理不容,與我謝培龍何干?來人,帶走!」
跟隨著謝局長一起出任務的,自然都是他的親信,哪裡聽得了白嘉欣的污言穢語,當下就是隨意撿起散落在床邊的兩條內褲,上面還沾著許多污穢,也不管,直接塞進了對方的嘴裡,然後將床單一裹,直接押解了出去。
白嘉欣既然跟彌勒有著聯繫,於是我便也參加了對她的連夜審訊工作,只不過這女人雖說修為淺薄,但是嘴卻挺嚴,使了什麼辦法都撬不開來,我想著她恐怕還是在等自己公爹過來解救她,於是便等著明早竇副局長被控制的消息傳過來,她的心裡全線崩潰了,再給予最後一擊,於是讓布魚在此守著,我先折回去睡覺。
我離開的時候,瞧見好多人都朝我投來了敬畏的目光。
我微微一笑,不多言語,經此一夜折騰,東營地方終於知道了我黑手雙城的手段了,如此,那後面便會順暢許多。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