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節


第四十七章嘉欣屈服
我猜測得十分準確,在沒有受到打擊之前,白嘉欣表現出了十分強勢的態度,她依舊認為此時此刻的東營市局還是她自己家的後院,包括謝培龍局長這樣的人物也都不過是她公爹的老部下,只要明天她公爹竇副局長得到消息,一聲令下之後,即便是已經投入「陳志程懷抱」之中的謝培龍,只怕也會搖頭晃尾地回來跪舔。
然而事情突然變得有些反常了,整整一夜,不但她往日並不熟悉的小角色對她不加理睬,就連認識的幾位中層,見到她都像看到鬼一般,這讓她開始疑神疑鬼起來,而到了晨間,當她聽到自己公爹因為自己的事情受到牽連而被省局以協助調查的名義控制起來之後,整個人頓時就慌了。
我們曉得,越是狂妄而自大的人,越容易走兩個極端,一帆風順的時候不知收斂,而落難的時候則慌不擇路,特別是女人,因為性格並不如男人堅毅果敢,也容易懷疑和猜度,所以此刻的心理防線十分脆弱,當聽到負責審訊室的人員回稟過來的消息之後,在臨時辦公室開過例會、分配完任務之後的我讓各小隊先行散去,而我則帶著小白狐兒來到了審訊室。
推開專門為了防範修行者而定制的沉重金屬門,我緩步踏入其中的時候,白嘉欣正在仰望牆頭方格子灑落下來的一縷陽光。這方格子只有拳頭這般大,那陽光正好灑落在她的臉上,經過一夜疲勞審訊的轟炸之後,她整個人變得無比憔悴,蒼白的臉上有些迷茫,眼神遊走,根本就沒有焦點。
我帶著小白狐兒,和一名市局的記錄員來到聲訊台前安坐,不過卻並沒有說話,只是僅僅地注視著這個女人。
仔細觀察,我發現其實白嘉欣這個女人還是蠻有韻味的,她有鵝蛋一般的臉龐和烏雲長髮,唇間和眼角上揚,眉目間也頗有女性風情,身材一般,但腰肢特別柔,想必某些方面的功夫也是很強的……就在我這般惡意揣測的時候,白嘉欣突然抬起了頭來,與我對視,接著突然說道:「怎麼樣,你得意了?」
我平靜地點了點頭,然後回答道:「老虎沒有露出猙獰的爪牙時,通常都被人誤以為病貓。當別人看到我良善溫和的一面時,卻沒想到為何我能夠成為總局三把利劍中最鋒利的一把,你的錯誤,就是久居鄉野,不知天威,一點收斂都沒有,這才讓人抓到了陣腳,而我個人覺得,倘若你能夠端正態度,或許還是有一些挽回的餘地。」
白嘉欣眼波流轉,輕啟紅唇試探道:「比如……」
我用鋼筆敲了敲桌面,如老僧坐定一般地忽視她此刻展露出來的媚功,然後說道:「我想知道的不多,你此時此刻只需要回答我一個問題,那就是彌勒在哪裡?」
「彌勒?誰是彌勒?」白嘉欣顯得有些意味,蹙眉問道,她的回答並不出乎我的意料,作為一個神秘的幕後者,彌勒這傢伙與人交往,未必會將自己的真實姓名透露出來,甚至還會將自己的面容隱藏,於是我對她說起前幾日她曾經見過的一個光頭男子,而當我提及此人的時候,白嘉欣的眼神頓時就活泛起來,閃爍星光。
這種神采並不是她有意使用媚功時的那種做作,而是當提及自己心愛之人的時候,不自覺流出來的那種欣喜與歡悅。
我的談話很有技巧,不問她的過往,不問她針對我做的這些事情,甚至不問與她一同被抓的那蒼狼,而是直接談及了彌勒此人,目的性十分強,因為我馬上就要投入到最緊張的搜尋工作之中,沒有時間再與這個女人多作糾纏,必然是用最犀利的一擊來行事,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儘管現在到了這樣的處境裡,當我談及彌勒的時候,她卻緘默其口,不肯跟我談及任何事情。
我行走江湖這麼多年,閱人無數,自然曉得這白嘉欣已然對彌勒這個光頭美男子動了真情,要不然也不至於如此,不過我卻並非沒有對付這類女人的手段,要曉得其實如白嘉欣一般的女人,無論她對男子有多麼的熱愛,但最終愛的還是她自己。
明白此事之後,我不動聲色地對旁邊的小白狐兒說道:「尾巴妞,她不肯說,我也不怪她,不如這樣吧——你找把刀子,在這位白小姐的臉上劃過七八十刀,然後看看她的彌勒哥哥,是否還會喜歡她呢?」
小白狐兒一聽到我的話語,頓時摩拳擦掌,無比期待地說道:「好哇好哇,我去找到之!」
她說走就走,匆匆站起身子來,出了審訊室,而白嘉欣看著我和小白狐兒一唱一和,頓時就臉色發白了,顫抖著嘴唇說道:「不可能,你不敢動私刑的……」
她說得對,有政治處這頭惡狼盯著,我肯定是不敢這麼違規操作的,不過我卻不動聲色地笑道:「呵呵,我剛來的時候,你認為我不敢與地方部門為敵,不敢動你,以及你背後的靠山,不敢動吉龍集團的老丐,不敢動很多人,但是此時此刻的你,還是這麼想麼?你到底是被什麼鬼迷住了心竅,難道你就沒有聽過黑手雙城這個名字麼?千萬不要告訴我這是彌勒讓你這麼做的,他不會這麼蠢……」
我說著話,而小白狐兒則借了一把鋒利的裁紙刀折返回了審訊室,這時驕傲而猖狂的白嘉欣也終於被沉穩如山的我和跳脫如兔的小白狐兒給嚇得崩潰了,癱軟在了椅子上。
白嘉欣的心理防線被突破了,我自然得到了我想要的東西,原來白嘉欣的母親竟然是魅族一門的花門長老,專門訓練門內女弟子的床技,白嘉欣自幼耳濡目染,學得一身本事,而對於男女之事也極為淡薄,而那陸客——也就是我口中的彌勒——則是由魅族當代山門護法介紹的,她僅僅只是見過一面,然後牽線搭橋認識了吉隆集團的拳王陳東,還沒有機會施展手段,與那人共度魚水之歡。
陸客是她這輩子見過的最有男性魅力的異性,與此人相比,她人生中經歷過數百的裙下之臣裡,都如土雞瓦狗,竟然沒有一個能夠比得上他,這也讓她顯得格外瘋狂,總是尋思著為陸客做一點兒事情,好讓那男子高看自己一眼,說不定就能夠再有相見之機,共赴巫山,而到了那個時候,她自有手段,留住此人。
然而她卻沒有想到自己做的事情其實是在玩火,不但沒有引來陸客的垂青,而且還引火上身,讓自己身陷牢獄。
都說戀愛中的女人智商為零,白嘉欣的交代結果讓我很失望,除了明確了彌勒和耿傳亮等人就隱藏在東營的某個角落之外,其餘的信息一概沒有知曉,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這個狂妄自大的女人自說自話而已。當然也並不是說將白嘉欣弄倒就沒有半點好處,首先是清理了一部分立場不堅定的可疑人員,避免了消息外洩的危險,其次我也借此豎立起了我個人以及特勤一組的威信,從此做事再無牽絆。
白嘉欣一事收尾結束,而同案的蒼狼也自有謝局長來負責處理,而我則與小白狐兒、布魚和林豪一組,開始了對阿勒厄蝗母蝗的搜尋工作。
這是一件極為細緻而繁瑣的工作,需要通過不斷的線索對比,篩選、排查以及最終確定,然後就是發動全市的基層力量,對於此事進行大規模的清理工作,而市局也聯合相關部門,以「創建文明衛生城市」的由頭,展開了轟轟烈烈的清理工作,一時間頗為忙碌。不過工作做得越多,我們就越感到迷茫,對手似乎感受到了我們前一陣子的雷霆手段,開始收斂手腳了起來,銷聲匿跡,這使得我們的工作困難重重,一時間僵持不下。
不過雖然僵持,但卻並非沒有成效,在阿伊紫洛的帶領下,我們先後查找到了四塊灘涂地,發現了大量的蟲卵存留,而在使用了她特殊配置的殺蟲劑之後,這些蟲卵被大範圍的滅殺,儘管還會有一些殘留,但再也形不成規模集群的效果。
短短的七八天裡,我們跑遍了全市八千多平方公里的大部分土地,十分艱辛,而在對第四塊灘涂地進行處理之後,我返回了市局,還沒有歇一會兒,突然小白狐兒領了一個人到我的辦公室來,說是找我的。
我有些奇怪,詢問此人來歷,方才曉得他是一個叫做慈元閣的江湖組織之中,二掌櫃的門徒,而慈元閣準備在濰坊舉辦一屆拍賣會,廣邀群雄前去捧場,他們二掌櫃得知我這茅山首徒、宗教局二司特勤一組的組長在東營辦案,便特地讓他前來拜訪,並且送上請柬,請我如果有時間,一定撥冗參加,此番拍賣會將會展出許多藏品,甚至連飛劍都會存在,所以期待值還是蠻高的。
啊,慈元閣?
第四十八章拍賣會場
我最早聽說慈元閣這個名字,還是從劉老三的口中得來的,據說一字劍與他分別之後,便是跟隨著這位慈元閣閣主一同遊歷天下,而當年我們曾經在金陵瓦浪山水庫獵取的成精鯰魚,剝出來的魚骨也被於墨晗大師煉製成了魚骨劍,賣給了慈元閣。
慈元閣是一個很奇特的門派,它的修行功法和高手或許在江湖上並不能排上號,但是若是論上賺錢的能力,它要說第二,沒有人敢說自己是第一。
是的,這是一個修行界中專門靠製作和倒賣各種法器、符菉、丹藥以及功法等等與修行相關物品而著稱的組織,這個起源於江浙蘇杭一帶的修行門派在有著強大經濟頭腦的當代掌門人的帶領下,已經開始漸漸地擴展起了自己的勢力來,不但擁有著眾多的煉器師、畫符師以及煉丹師,而且還擁有廣泛的渠道和關係,甚至通過金錢籠絡了一大批的高手,為之效力,就連名列天下十大之一的黃晨曲君,也都是閣內供奉。
這樣的組織不得不引人注意,然而慈元閣行事向來講究「公平、公正、公開」的原則,講究和氣生財,做遍天下修行者的生意,照章納稅,不拖不欠,不但與政府和相關部門關係融洽,便連邪道中人也不得不賣他們一個面子,畢竟在這江湖上面混著,終究還是有求人的時候。
我認得慈元閣,但是並不代表我就一定得赴他們的約,拋開手下的事情前往濰坊參加那個什麼拍賣大會。我畢竟有工作在身,當下也是向那人拱手道謝,然後將其自己正在此處辦案,的確抽不出時間來,還請見諒。
那慈元閣門徒慌忙拱手回禮,然後從懷裡拿出一張燙金的請帖,遞給我說道:「領導有事,小的也不敢叨擾,不過二掌櫃吩咐,陳組長與我閣大供奉有故,禮數自應做到,位置也會給您留著的,至於來不來,這都看您自己的安排。」
遞完請帖,這門徒規規矩矩地退出門去,小白狐兒從我手上奪過那帖子,不由得驚歎道:「別人都說慈元閣就是腰纏萬貫的大土豪,果然不假——哥哥,你看看呀,這請帖的束繩竟然是金絲做的呢,哎呀,這字跡,這做工,簡直就是一件藝術品啊,肯定十分難得。哎呀,這帖子裡面還有畫冊呢,好好看啊,你要不要,不要的話我可拿著,當作收藏了啊?」
她說得誇張,我笑著擺擺手,說你若要,便拿去就好,你去看你梁大哥回來了沒有,我想跟他談一下後續任務的人員安排……
說曹操,曹操到,我這邊話音剛落,努爾便推著門走了進來,不顧我和小白狐兒一副詫異的表情,指著外面離去的那人問我,說是什麼人,我指著小白狐兒手上的請帖,然後將這事兒說給努爾得知,聽到我的話語,努爾接過請帖掃了一眼,然後對我說道:「我覺得,你還是去一下的好。」
我伸了一個懶腰,略感疲憊地說道:「這邊忙都忙死了,我哪裡有閒情逸致跑去看什麼拍賣會啊?再說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憑你我兜裡面的這點死工資,還能買個啥?」
我這話兒小白狐兒倒是不同意了,指著我牆頭掛著的飲血寒光劍說道:「哥哥,你若是捨得,將這劍給賣了,那還不是要什麼有什麼?」
努爾也苦笑著說道:「你到底有沒有搞清楚人家請你去的意思啊?那是叫你去站台,而不是讓你買東西的——你想想啊,連你這樣的過江猛龍都叫上了,這一片的坐地虎豈能少得了?你看看那這請帖附贈的彩頁吧,瞧瞧這把秀女劍,戰國古墓的珍品,這符菉應該是你師叔祖的作品吧?還有這個萬年烏木,這種陰沉木在缺氧、高壓的淤泥之中碳化萬載,可是辟邪法器最好的製作材料……有了這些東西,到時候拍賣會一定是龍蛇混雜,風雲際會,你說你不去,豈不可惜?」
他的意思點到為止,我也曉得了,「君子生非異也,善假於物也」,真正的強者並不僅僅只是修為厲害便成,而且還要懂得借勢,這次拍賣會上,魯東各地豪雄一定都會前來相聚,無論是嶗山、孔府還是岱廟,這些地方都有著足夠的高手,倘若是能夠請來一兩位,便也能夠彌補我們這邊高端戰力的不足。
而另外還有一點,那就是此次拍賣會的誘惑力如此之大,彌勒、風魔或者耿傳亮這些人未必不會前去插上一腳,而倘若如此,那可就真的是得來全不費功夫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我便也不再推脫,讓小白狐兒幫我記下,三天之後倘若無事,我前往濰坊參加便是了。
此後三天內依舊忙碌,不過卻並無消息,第四日小白狐兒將此事告訴了我,我便將手頭的事情暫時放下,接著依舊帶著小白狐兒、布魚和林豪一同前往濰坊。
相對於八三年才建市的東營來說,濰坊的歷史要顯得悠久許多,這兒有一個童謠,叫做「二百隻紅爐,三千銅鐵匠,九千繡花機,十萬織布機」,曾經是墨家機關術的發源地,大名鼎鼎的風箏,也來源於此,慈元閣選定的拍賣會場在城東的一處大型茶樓,茶樓的老闆是慈元閣的朋友,暫借於此,我們趕到的時候正是下午時分,氣派的牌坊之下戒備森嚴,有穿著藍底西裝的侍者和黑色制服的安保人員在門口守候,所有的客人都需要出示請帖,經過檢查之後,方能入內。
我們趕到的時候還沒有開場,拍賣的會場經過專門的佈置,一樓是圓桌茶桌以及展示高台,而二樓則是包廂,我出示請帖,立刻有身穿藍色門徒服的弟子迎了過來,檢驗了一下,然後對我說道:「陳爺,上面吩咐了,您過來了,直接上二樓左邊的廂房,那裡有人在等你。」
我點頭,領人穿過走廊,瞧見大廳裡坐著的人也算是蠻多了,因為光線都集中在了台上,故而模模糊糊,瞧得並不真切。
我順著樓梯往上走,按照那人的指示推開廂房的正門,卻見到一個背肩寬闊的漢子背對著我而坐,正透過大開窗的窗戶朝著下方的檯子看。這人端坐在太師椅之上,然而給人的感覺卻好像那兒根本沒有人一般,有一種虛無的空曠感,然而當你凝神注視之時,卻有一種重錘敲擊的凝重反饋,顯示出了此人的境界已經遠非常人所能及也。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