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節


這是他們人生中念得最認真的一次,那淚水模糊了眼眶。有的女孩子甚至忍不住抽泣起來,這時白合走到了跟前來,對我說道:「陳老師,雨愛現在變成了這樣,難道就沒有挽回的餘地了麼?你能不能像當初救我一般,讓她獲得新生呢?」
白合當初不過是鋼廠一名普通女工,只可惜被那楊大侉子煉製成了鬼靈,後來經過輾轉,轉世重修成了如今模樣,也算是一場造化,不過她想要我重複這般的奇跡,我卻不能,搖頭,低聲說道:「白合。她與你的情況不同,當日的你是楊大侉子所煉。用法陣給你加強了能力,而煉製雨愛的馬海角屬於一個半調子,根本什麼都不懂,此刻的雨愛渾渾噩噩,不如將她超度了,早得解脫……」
聽到我的解釋,白合伸出手,與半空中漂浮著的陳雨愛遙遙相握,那鬼靈已然忘記了生前記憶,瞧見她伸手過來,立刻張開雪白森寒的牙齒,朝著這邊咬來。
我並不想讓學生們瞧見太久的慘狀,畢竟這般的模樣瞧太久了,對於心靈的衝擊還是有些大的,於是雙手結印,朝著那鬼靈遙遙一印,口中也開始念誦起來。
我的法決與學生們念誦的安魂曲在這小溪畔的樹林上空交疊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氣場,無數的善念和真誠從天而降,不斷地洗刷到了那渾身烏黑髮紫的陳雨愛身上,將她身體裡的那股狠厲給淨化,無數黑氣落地,漸漸地,她臉上的表情開始變得安詳起來,而那張恐怖的臉也逐漸變得平和,兩遍安魂曲之後,陳雨愛的身影變得越來越淡,但是卻恢復了生前的模樣來。
林齊鳴最早發現,豁然站了起來,衝著我大聲喊道:「雨愛回來了,雨愛回來了……」
近五十多人一同站了起來,回歸本我的陳雨愛懸於半空之上,環顧四周,都是自己在華東神學院重點班的同學,臉上不由浮現出了許多笑容來,她不能說話,只有朝著周圍微微一躬,表達謝意,我看著這個可憐的孩子,眼中有淚花閃爍,哽咽著說道:「雨愛,傷害你的那些畜生,老師都幫你找出來了,他們一定都會得到應有的懲罰,而你的父母我也會幫你照顧的,你不要牽掛了,一路走好!」
空中的那道倩影又朝著我深深一鞠躬,然後抬頭看向了滿是星子的天空,漸漸地往上浮去,周圍的學生一起呼喊道:「陳雨愛,一路走好!」
然而夾雜在這其中的,卻是林齊鳴這個小胖子歇斯底里地大叫:「陳雨愛,我喜歡你,嗚嗚,我喜歡你呢……」
這個因為有些肥胖而略微有些小自卑的少年心中,想必是挺喜歡陳雨愛這滬都姑娘的,只可惜他一直藏在了心裡,想著自己有朝一日成功了,在將所有的心意講述給自己心愛的女人聽,誰曾想這世間就是如此罪惡,一個純潔無暇的女孩子,就這般遺憾地故去了,實在是讓人心頭發堵。
眾人聽著林齊鳴這臨別的表白,模樣好似十分荒唐可笑,但是卻沒有一個人取笑他,反而有好多人忍不住哭出了聲來,而林齊鳴一直到陳雨愛消失在了半空中,也還是跪倒在地,口中呢喃地說道:「我喜歡你呢……」
送別了陳雨愛,眾人就在此處露營,教務處的老師們開始張羅起了在溪邊做飯,這氣氛雖說還是有些悲傷,不過我能夠感覺出這些學生與剛才我瞧見的時候,似乎是兩種狀態,或許是我剛才的發言,給了他們信仰和力量,雖然此刻也都是迷迷糊糊,但是卻也開始思索起了自己人生的意義來。
我任由眾人忙碌,也不避嫌,將小顏師妹找到了上游,二話不說,直接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緊緊擁著小顏師妹充滿活力的嬌軀,聞著她身上那熟悉的香味,我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感覺到無比的放鬆,小顏師妹任我摟著她,聽到了我的歎息,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累了吧?」
我點頭,說是啊,為了偵破陳雨愛被殺一案,我連續幾天都沒有好好休息了,的確是有些累,不過更累的,是跟那一幫畜生打交道,這讓我更加難以接受。
兩人相擁良久,這才分開來,在這樣嚴肅的氣氛中,我倒也不敢對小顏師妹上下其手,只是簡簡單單地聊著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先是說完了我,然後小顏師妹跟我分享了這幾天進山的經過,講起了班上每個人的表現,如數家珍,兩人說著話兒,時間不知不覺地就過去了,一直等到了開飯,白合過來叫我們,方才不依不捨地離開。
野外用餐,自然沒有什麼好食材,除了大家背著的乾糧,還有就是學生們在老師帶領下採集的食材,如此一鍋燉出來,倒也別有風味。
飯後,我叫了幾個表現比較突出的學生談心,最後又找到了情緒不高的林齊鳴,兩人沿著小溪往下遊走去,我心中有些悶,掏出一根煙來點上,林齊鳴找我要了一根,我問他會麼,他搖了搖頭,說不會,不過心煩,也想學著抽一口。我並不是一個太講究規矩的老師,於是遞給他,讓他點上吸了一口,瞧見他被煙嗆得直流淚,笑著說道:「小胖,怎麼,心裡面還在難過麼?」
林齊鳴又接著抽了兩口,將煙霧從肺中徐徐吐出,這才回答我道:「嗯,難受,我恨不得親手將那些狗日的一個一個弄死……」
我望著遠處營地的燈火,聽著林齊鳴的傾述,過了好久,這才悠悠地說道:「小胖,在我們當下的社會,大體還是公平的,不過在我們這個行當,一直以來,只有強者才能夠有尊嚴,有保護自己心愛之人的能力,這個才是所有道理後面的真相,我知道你最近半年以來一直很努力,但是我卻也看到,你將太多的心思花到如何去討好一個女孩,而不是修行上面來,所以我並沒有看到你跟入學前有太多的變化,講句實話,我對你有點失望。」
林齊鳴難過地說道:「老師……」
我擺了擺手,對他說道:「我也曾經年輕過,理解你的想法,當初我之所以入茅山,就是看上了你們簫老師,想要一直陪在她身邊,方才下的決定,很多時候,愛情能夠激發出我們所難以想像得到的潛能來,不過你要記住,你只有擁有保護別人的能力時,才可以毫無顧忌地將自己的想法表達出來!」
聽過了我的話語,林齊鳴陷入了沉思,而後對我深深一躬,表示謝意。
這一次教務處組織的夏令營,除了增加學生們的野外生存能力之外,還有一點,那就是讓他們與大自然接觸,在這個過程中,能夠更好的理解自己修行的東西,於是接下來的幾天裡,我們一路進發,從東往西,教務處每天都會給學生們頒布一些接近極限的任務,讓他們來完成,而我們的職責,則是在讓學生充分地發揮潛能之時,保障他們的安全。
如此風餐露宿,所有人都極為辛苦,不過苦中作樂,倒也沒有幾個人打退堂鼓,我們一路向西,終於來到了太行山一處著名的峽谷處,是夜紮營,我帶人去找撿柴生火,結果在林中沒一會兒,一個學生跑過來找到我,說前面發現一個渾身血淋淋的人,躺在地上,死活不知。
我聽到消息,匆匆趕了過去,瞧見的確是有這麼一人,走上前去一看,卻大吃了一驚。
這人竟然是小顏師妹的小哥,蕭應武。
第二十七章夢想能與你同行
瞧見我這位未來的小舅哥,我大吃一驚,連忙衝上前去。手指放在了他的鼻翼之下,還能夠感覺到呼吸,當下也是長舒了一口氣,快速檢查了一下應顏小哥的全身,發現他前胸、後背都有好幾處傷痕,最重的就是後背的一刀,裂開來就像是那嬰兒的嘴唇,十分恐怖。
我掐住了應顏小哥的人中,幾秒鐘之後,他睜開了眼睛過來,瞧見了我,一臉詫異地喊道:「志程大哥,怎麼是你?」
我與小顏師妹家的這幾位兄長關係都不錯,蕭大炮是戰場澤袍自不必言。而其餘三人也都是在相當熟悉的,所以陡然間瞧見我出現在面前,由不得他驚訝,此刻的應顏小哥傷勢危急,我無暇解釋太多,忙問他到底怎麼回事,蕭應武張了張嘴,對我說道:「我和朋友在這山裡行走,碰到……」
這話兒還沒有說完,我不遠處的一個學生突然高聲喊道:「誰在那裡?」
話音剛落,便從前面的樹林中衝出了三個帶刀的黑衣人來,二話不說,揚起手中的刀就朝著這邊撲了過來。我給這般凶厲的傢伙嚇了一跳,連忙朝那學生喊道:「曾國雲,讓開,退後!」
那學生也被這三人給驚到了,對於我的命令下意識地順從,朝著後面閃身過來,而我將蕭應武放倒在地,而自己則抽身上前,朝著衝在最前頭的那個傢伙一爪抓了過去。
對手使的是快刀,來勢宛若閃電。瞧見我空手來抓,不由得一聲冷笑,惡聲喊道:「找死?」
對方雷霆而來,不過我卻是能夠從中找到許多破綻,手指一下將他的刀刃給抓住,緊緊一捏,想要奪過來,結果一較力才發現對方並非弱手,竟然還能擋我一下。
不過他終究也只是能夠擋我一下,我一招不成,腳下便是一招海底撈月,足尖直奔對方的襠下踢去。
按理說這一招實在缺德,一般的拚鬥我是不會用出來的,不過瞧見我這未來的小舅哥那渾身都是鮮血的慘狀。我由不得心中怒火升騰而起,於是腳尖也是用了力道。而且這速度也是正好,一把踢中了那人最脆弱的地方,當下也是忍受不住這種劇痛,整個人騰空飛了起來,一陣嚎叫,而我也終於將對方手中的長刀奪了過來。
空手接白刃,這一招雖然快捷,但是卻也讓人賞心悅目,而一刀在手的我,則變得輕鬆很多,一邊應付著另外兩人的兇猛進攻,一邊對周圍的幾位學生說道:「大家看好了,這兩人的刀法應該是晉西的五虎斷門刀,其動作以撩、砍、抹、跺、劈、崩、勾、掛為主,其次是扎、切、絞、架、橫掃刀等,結合腕花、背花、纏頭、裹腦,動作敏捷精靈、剛勁有力、勇猛矯健、神情兼備……」
我在實戰中輕鬆自如地給學生們講解著攻守之勢,而那兩人則顯然被我這樣的行為給羞辱了,嗷嗷大叫,不斷地狂衝猛攻,一時間林中刀光劍影,凶險無比。
這一番打鬥之聲引來了正在附近宿營的學生,大家紛紛圍了過去,小顏師妹也瞧見了自家的小哥,慌忙走上前去,給他查看,而我則給週遭的學生指點完了之後,手中長刀一攪,朝著左邊一人閃電一擊,那人倒是個高手,卻也能夠擋住了這一擊,然而卻沒料到我這一招只不過是虛把式,只用了三分力,接著長刀一帶,那人正中胸口,如遭雷轟,接著我用刀背直接敲在了他的脖頸上,雙眼一黑,暈倒了過去。
此人一倒,另外的同夥便是一陣心寒,轉身就逃,不過他終究只能逃得兩步,還沒有等我出手呢,一直蹲身在樹上的楊劫從天而降,一手肘打在了他的後背,接著楊劫整個人化作了一連串的黑影,停下來的時候,這人已經被五花大綁,捆得扎扎實實了。
交手完畢,我吩咐旁邊的學生,用反十字星的繩技將這三人都給捆起來,綁在樹上等待審問。
吩咐完這些之後,我回頭過來找蕭應武,結果他被小顏師妹帶到了不遠處的營地包紮傷勢,我趕到的時候,才瞭解到他之所以出現在這裡,並且被人追殺,倒是牽扯到一樁很棘手的事情。
原來應顏小哥自小就喜歡四處遊歷,一開始還只是在句容周邊,而後開始滿世界的亂竄,他去過東北老林子,還泅渡過鴨綠江,去神秘的朝鮮玩過幾日,又曾經獨自行走過青藏高原,爬過珠穆朗瑪,南海諸島也出現過他的身影,這祖國的山山水水,哪兒偏僻他就往哪裡鑽,端的是見識不凡,不但如此,他還結識了一幫背包客,每年總是有大半的時光在路上。
最近應顏小哥和他的朋友正好遊歷太行山,路過這附近,瞧見這裡有一處規模很大而又隱秘的煤礦,看管十分嚴密,本來應顏小哥對這個沒啥興趣的,結果同行的人裡面有一個女記者,有著驚人的嗅覺,非要帶著大家去瞧一下,結果大傢伙兒偷偷摸過去,遠遠地看了一下,發現這煤窯居然養了大量的智障在這兒做苦力。
所謂智障,也就是我們平日所說的傻子,這些人一般來說都是大腦受到損害,或者發育不完全,導致行為能力低下,沒有完整的獨立意識,近年來屢次有報道說在偏僻地方的黑煤窯,經常使用這樣的人,主要的原因就是成本低下,有的甚至只要提供一日三餐,連工資都不用給,而在安全措施並不到位的黑煤窯裡面,如果死了,甚至連撫恤金都不要出,最是省心。
發現此事之後,那女記者十分激動,非要拍一些證據出去,然後拿回報社去曝光,免得到時候走漏了風聲,被人給提前轉移了。
能夠在當地開這樣的黑煤窯的,自然都是上下打點過的,說不定還有「官股」在裡面,應顏小哥一行五人商議了一番,決定潛入其中,深入瞭解一下,結果被人發現了,一時間衝出了二十多號打手來。對方人多勢眾,不過應顏小哥出身於句容蕭家,一身本事,藝高人膽大,倒也沒有多少懼意,卻不曾想到一交手,方才發現這些人都是練家子,特別是有一個獨眼老頭,那掌法犀利,隨便拍出一掌,無端風聲吹起,嚇人得緊,他不敵而退,結果隊伍被衝散,只剩下他勉強逃到此處,還一身是傷。
聽到應顏小哥說完,旁人都有些震驚,覺得實在是有些荒誕,唯有我見過太多稀奇之事,倒也並不覺得。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