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節


哎呀嗎呀,到底是怎麼回事,要變天了麼?
七個人、七把劍,還有一個江湖宿老,以及場中其餘的武家供奉,那戰鬥是如此激烈,而這些都是寶貴到極點的時間,我哪裡能夠浪費,當下也是對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楊劫吩咐了一聲,讓他在旁邊掠陣,收拾其餘的小嘍囉,以及有可能放暗槍的傢伙,而後我將手中的飲血寒光劍微微一抖,做了一個邀劍式,對著武穆城說道:「現在終於算是公平了,武穆城,該我們了!」
武穆城雙手緊緊捏著手中那雞卵粗的短槍,臉上的疤痕像蜈蚣一般蠕動,惡狠狠地咬牙說道:「小子莫得意,你真的當我怕了你麼?」
我平靜地說道:「你怕或不怕,我都要殺你,與恐懼無關;拿下你,不過是為了殺武穆王的前奏,若是連你我都難以制住,談什麼別的東西呢?而你也不要太多抱怨,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既是惡人,既行惡事,便要從容地面對惡果,面對著慘淡的人生,以及淋漓的鮮血!」
我這一番裝模作樣的話語,讓武穆城頓時就火冒三丈,怒聲吼道:「乳臭未乾的小子,有點三腳貓的功夫,就敢在大爺面前賣弄了,那麼讓我給你點血的教訓,教一教你怎麼做人!」
他的手往身後一抓,卻是摸出了一根短棍來,緊接著將雙槍往這短棍之上一擰,上面似有機關卡槽,卡嚓一聲,竟然化作了一條如龍長槍。
長槍在手,武穆城立刻擺了一個趙子龍血戰長板橋的架勢,緊接著這銀槍一挑,便朝著我陡然刺來。
年刀月棍,一輩子的槍,此乃民間俗語,說的就是那槍法,得用一輩子的時間琢磨,而即便如此,倘若是沒有悟性,也未必能有成就,而這武穆王的槍法虛實兼備,剛柔相濟,出招時銳不可當、虛實相生,讓人覺得頗為犀利,我不明就裡,當下也是出劍與之周旋,一經交手,方才得知此人卻是以力度見長的大封大劈和猛崩硬扎,剛柔兼施,實在是了不得的槍法手段。
這長槍可比短槍雄奇,我與他酣戰十數招,卻見武穆城風格陡然一變,身子一扭,長槍橫掃,立刻展現出優美功架,這勁力飽滿、步活身靈、槍路縱橫、變化多端,端的是「槍似游龍扎一點,舞動生花妙無窮」,讓人歎為觀止,心生寒意。
武穆城是我見過的玩槍者中,最溜的一個。
不過也僅此而已。
在於他將這長槍舞動成一道旋風的時候,我卻是將全身魔功提升到了巔峰狀態,手中長劍與心中意志凝成一線,緊接著我一個箭步前衝,對著前方的空隙平平地刺出一劍。
這一劍,既沒有「依然秋水長天」的雄奇,也沒有「西江月」的一往無前和犀利。
它就是那麼普普通通的一劍,與尋常人刺出去的,幾乎沒有太多不同。
然而即便如此,它終究還是有不一樣的地方,那就是我這一劍,穿過了萬千槍影,最後落在了武穆城左邊的手腕之上。
飲血寒光劍一帶一劃,卻是將武穆城大半個手掌都差點斬了下來,不過即便沒有,那傢伙也是發出了一聲慘烈的叫聲,緊接著抽身疾退,然後握著血肉發白的傷口,一臉難以置信地衝我喊道:「這怎麼可能,你這一劍如此隨意,我明明感覺可以避開的,為什麼最後還是被你傷到了?」
我將長劍朝著頭頂上揚起,接著不遠處的燈光打量劍尖之上逐漸消失的血珠,平靜地說道:「武穆城,我的年紀不如你,修為或許也抵不上你多年苦修,不過我們兩人終究還是有一些不同,你可曉得是什麼嗎?」
武穆城咬牙問道:「什麼?」
劍尖之上的血珠消失了,而我則歎了一口氣,然後說道:「境界,懂麼?你我之間的境界不一樣,我對這世間充滿敬畏,故而能夠花更多的時間去找尋事物的本源,而你則將整個心思,都放在了如何讓自己的手段更加花哨上面去,孰高孰低,這個問題你還是留到黃泉下面去想吧……」
我既然建立優勢,便也不再拖拉,也不與武穆城多做口舌之爭,而是將長劍前指,一陣暴風驟雨地衝鋒。
面對著我陡然加強的攻勢,失去左手支撐的武穆城不得不轉攻為守,一邊拚命抵擋我如驟雨而來的劍勢,一邊朝著旁邊的邋遢老頭求救:「新球先生,此人太過厲害,救我!」
他剛才與我戰得實在是太過於投入,知道此時方才有時間打量旁邊的戰況,然而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卻是整個心都拔涼拔涼。
被他寄予厚望、力挽狂瀾的新球先生,此刻卻是被七劍給牢牢地控在了當場,左衝右突而不得,身上已然多出了十幾道細碎的傷痕,至於旁邊的一眾供奉,則死的死、傷的傷,卻是沒有幾人能夠再次站立起來了。
什麼情況?到底什麼情況?
武穆城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快要崩潰了,不過越是如此,他的凶性便越發的強大起來,猛然一咬牙,伸出右手在自己臉上抓出數道血淋淋的傷痕,接著厲聲吼道:「老子今天拼了,給你瞧一瞧我武家的仙書神卷,就算是同歸於盡,我也……」
這話兒還沒有說完,他突然感覺自己的身子一輕,接著騰空飛了起來,天旋地也轉,知道最後落地的時候,方才瞧見有一具熟悉的無頭屍體,在原處轟然倒地。
媽的,真不講道理,老子大招都還沒有放!
臨死之前的武穆城,定然如是想。
第十八章血債纍纍
倘若沒有這邋遢老頭王新球,我倒還是可以留下武穆城一命,然而此刻我卻不能心慈手軟。只有以雷霆手段殺掉這兒的主心骨,將場面給鎮住,方才能夠處理接下來的一大堆爛事,也不會受到這個邋遢老頭的變數,生出許多事端來。
所幸我這些年來勤練不輟的修行,使得我已然能夠將上一次渡劫之後的境界給穩固住,不但那經脈比之前寬闊了許多,就連陡然之間的爆發,也出乎意料的順利。
撲通一聲,武穆城人頭落地,所幸是被飲血寒光劍給斬落,劍身將脖子的傷口封堵,沒有出現漫天鮮血噴灑的血腥場面。
不過即便如此,這變故也讓場中所有的敵人給震驚到了。
在此之前。他們都是曉得武穆城此人手段的,自謂不如且不說,而且還差得甚遠,原本以為平日裡兇猛得如同一頭惡虎的武穆城能夠將這些麻煩給解決了,結果還沒有交手許久,就給人斬下了頭顱,這樣的情形讓眾人膽寒,所以除了躺倒在地下的,其餘人都忍不住豁出性命,鋒利朝著外面突圍而出。
七劍連忙收緊法陣,正要防禦,卻聽到那邋遢老頭一聲厲喝道:「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老子只是路過。莫名丟了性命,實在不划算,所以就不跟你們這些少年英豪拚命了,走也!」
他與七劍酣戰到了此刻,卻也大概摸出了一些虛實,當下身子一扭,朝著董仲明胸口一抓。
董仲明舉劍來擋,結果王新球與他差之毫釐而過,騰身跳上了牆頭,接著一路飛奔。卻是頭也不回地衝出了礦場,不見蹤影。
瞧見這人最終還是逃離了此處,張勵耘臉色一黑,衝著我大聲喊道:「老大,我去追!」
我揮手攔住了他,往著暮色漸深的遠方,歎了一口氣道:「算了!」
人是從董仲明的缺口逃走的,他漲紅著臉走到我跟前來,對我說道:「陳老師,對不起,我……」
我搖頭笑道:「與你無關,王新球的大哥是世間聞名的天王左使,他雖說沒有自己大哥一半的厲害,但也不是我們能夠輕易對付的。倒也怪不著你;而且走了也就走了,一來那天王左使雖說是邪靈教左使。有名的大魔頭,但是當年他對我曾經有恩,我多少也得還點人情,二來王新球這人其實倒也不壞,具體事情具體分析,倒也不能將他一概而論……」
張勵耘還是有些不甘心地說道:「可是,他若是逃走了,讓武穆王得知了怎麼辦,我們此刻……」
我嘴角一挑,衝著週遭的七人笑道:「我們過來的目的,不就是找武穆王呢,他不來,我們有個什麼意思呢,要的就是敲山震虎——我們先前的想法是伏擊武穆王,直接私下裡解決問題,然而計劃不如變化,現如今有了這個黑礦場,和裡面幾百名被他奴馭的礦工,形勢陡轉,著急的便不是我們,而是他了,準確來講,我們已經抓住了他的痛腳,隨便一捏,他就不得不隨著我們的節奏而來!」
小白狐兒一臉迷惑地問道:「哥哥,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指著小院裡一堆東倒西歪的供奉和監工,以及遠處的礦洞說道:「我們要殺武穆王,並不僅僅只是因為他與我之間的仇怨,而是為了那幾百名可憐的礦工,以及不讓他再次害人,那麼那些人我們不得不管,不過這幾百號人一時半會我們是轉移不出去的,所以我們只有留守此處,以逸待勞,而另外一邊,則通知宗教局的人過來駐場接手,將此事了結。」
小白狐兒搖頭說道:「可是武穆王絕對不會束手就擒的,他一定會垂死掙扎,甚至親自過來,將一切證據給消滅!」
我笑道:「這不正是我們所期待的麼,之前不知道武穆王躲在那個烏龜殼裡面,而現如今他自己送上門來,還有什麼事情,比這個更加美妙?」
眾人懂了,不過張勵耘卻告訴我,山裡面,移動電話沒信號,他找個人去問一下,看看有沒有座機,我讓眾人散開,有的去負責安撫那些可憐的礦工,有的則將這些助紂為虐的監工和供奉給看管起來,大家各自散開,而我則找到了楊劫,問他為什麼突然出現在這裡。
楊劫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尖,然後說道:「大師兄,師父之前對我說過,讓我一直留在你身邊,保護你,就如同一個影子一般;現在師父死了,我不知道自己的去處,所以就遵循她的遺命,一直追隨而來。」
我笑著說道:「我這麼大的人了,哪裡還需要你的保護?」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