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0節


就在這個時候,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我感覺到了先前的生死危機漸漸離去,轉機似乎已經來臨了。
隨著以般智上師為首的白巫僧介入,以及我茅山刑堂長老劉學道帶著刑堂六老的出現,已經將那一邊倒的天平給扳了回來,至於勝負之間,到底還需要多少籌碼,就得看我們各自的變量了。
不管怎麼說,我們都不再是只有一條死路可選。
機會來了,就得要把握。
於是我站了出來。
飲血寒光劍被我緊緊握著,單手朝天而指,狂聲說道:「茅山門下陳志程,前來挑戰鼎鼎大名的血手狂魔康克由,毒蛇巴勒既然已死,那麼我想問一句話,想要驗證我這挑戰資格的,還有誰?」
還有誰?
面對著一眾曾經屠殺過上百萬同胞的教派精英,我面無懼色,表現出了比茅山刑堂更加狂放的態度來。
簡簡單單的一句「還有誰」,將一眾喧鬧的巴干達巫教信徒都直接逼問至沉默。
還有誰?
毒蛇巴勒,此人曾經追隨著康王半個世紀,在巴干達最為輝煌的七十年代,她曾經位列於巴干達前十高手的位置,而因為為人狠毒凶戾,辦事鬼神勿近,成為了康克由門下的三大戰將之一,在那一場大屠殺之中獲盡好處,又經過這二十多年的沉澱和積累,已然達到了讓無數人所仰望的高度。
然而她,卻在剛才,被這個口出狂言的傢伙,給一劍劈死。
屍體都還沒有冷下來。
除此之外,聽說與毒蛇巴勒齊名的哈奴曼葉猴,那個精通精神之術的老猴子,也是被此人給殺了的。
另外的另外,先前讓無數巴干達巫教信徒為之激動的降臨神使,似乎也是被他給封印了。
還有……
一想起面前這個男子的種種兇猛傳言,向來狂熱的一眾巴干達巫教信徒頓時就陷入了難得的沉默之中,很多人都在將目光巡視一番之後,集中在了食人魔虜布的身上來。
康王手下三大戰將,哈奴曼葉猴和毒蛇相繼死於此人手中,不如……送人家一個三殺?
呃,呸呸,應該是拿下此人頭顱,為同僚報仇雪恨!
感受到了這種炙熱的期待目光,食人魔虜布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抱著毒蛇虜布的屍體朝著後面退開去。
他長得又黑又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夯貨般,不過這並不代表著他沒有腦子。
事實上,能夠混到這個程度的他,絕對要比這世界上大部分的同類要清醒和精明許多,親眼瞧見了毒蛇巴勒這個相處了半個世紀的老夥計之死,他心中騰然升起來的,並非是迷亂心智的仇恨,而是恐懼。
那人既然能夠殺了毒蛇巴勒,自然也可以殺了他。
他不自認為自己會比毒蛇巴勒強上多少,至少也不會比這個看著深不可測的傢伙強。
食人魔虜布退了,而他的一退,弄得無數對他充滿希望的巴干達巫教信徒頓時就齊聲發出了歎息,心中變得失望無比。
罵了隔壁,平時不是很牛逼的麼,怎麼現在,慫的跟頭烏龜一般?
食人魔不接戰,而就在這個時候,卻有一個男人,從黑暗之中,緩緩地站了出來。
康克由,我所挑戰的正主。
一個橫行了東南亞多年的吳哥籍華人,讓無數人為之恐懼的惡魔,許多家小孩兒夜啼的時候,大人會說「再哭,康克由就來抓你了哦」,就這麼一句話,但凡懂點兒事的娃娃,都會嚇得停住了哭聲,縮進了被子。
他在南洋這個地界,名字就等同於惡魔。
這個臉色蠟黃、充滿了上位者威嚴的男人緩緩走出黑暗,平靜地說了一句論語:「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第七十一章狂魔,狂魔
《論語·學而》:「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這一句話是論語的第一篇,第一章。
瞧見當下的局勢從傾覆而下,達到了一個古怪的平衡點,瞧見自己的愛將在眼皮子底下被人活生生地殺死,瞧見自己精心布下的局被人一點兒、一點兒地撕裂開來,在這樣的情況下,那位從黑暗中走出來的王者。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痛苦、憤怒和悲傷的負面情緒,而是平靜地望著我,淡然地說了這麼一句。
大氣,這便是一個頂級強者所表現出來的大氣,從不計較一城一地的得失,因為在他的心裡,所有的一切,都還在他的掌握之中。
既然如何,何必失態?
康克由從黑暗中緩緩走了出來,在場的所有巴干達巫教信徒,不管身處何方。都朝著他的那個方向俯首而去,齊聲高呼道:「大長老!」
無數的聲音匯聚在一起,將氣氛給退到了頂點。
在這一刻,他已經不再是一個凡體肉胎,而是信徒們心中那具象化的神靈。
殺一是為罪,屠萬是為雄;屠得九百萬。即為雄中雄。
太多無辜生靈的逝去,在此時此刻,已經變成了這個叫做康克由的魔頭身上那讓人敬畏的光環,它無時不刻地提醒著所有人——別惹他,這個人,可是連鬼神都為之憎惡的傢伙。
面對著無數人崇敬的呼聲,康克由只是微微地擺了擺手,讓眾人停歇,而他則走到了幾伙勢力的中點處,停下了身來。
面對著我言辭激烈的挑戰,他微微笑著。有些發紅的眼珠子有一種古怪的僵硬,低沉著聲音說道:「小兄弟,你幹得真的很不錯——事實上,在我一開始聽到你的時候,出現的第一個想法,並不是與你為敵,而是想要將你給招入麾下,成為我門下的弟子。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在找尋長生的途徑,然而真正走到現在這個時候,方才曉得一件事情。那就是人力有時盡,倘若想要讓自己的事業得以延續,要麼就靠著自己的子嗣,要麼就靠著自己的傳承,此刻看來,你卻是十分符合我的要求……」
我實在沒有想到他竟然會說出這麼一番的話語來,不由得聳肩笑了笑:「康王你這般說,我是應該受寵若驚,還是該撇開自己?」
康克由像老友一般地與我揮手說道:「你覺得不可思議,但是我卻不這麼認為,事發之後,我叫人找來了你的資料,曉得了你大概的人生軌跡,知道你是茅山掌教陶晉鴻的弟子,同時跟符王李道子有著一定的聯繫,在最初的時候,邪靈教的天王左使,也曾經想過收你為徒——最讓人動心的,是你的殺戮之心,瞧見過你那完美的履歷,當真有些讓我把持不住……」
小藥匣子既然出現在了這裡,我並不指望敵人對我一無所知,而聽到康克由的這話兒,我還真的有些不知道如何接下去,指著遠處的卜桑說道:「康王,你的弟子,可在那兒呢……」
「他?」
康克由不屑地看了一眼在於般智上師交手又退開的卜桑,毫不猶豫地表達了對他的不滿:「蠢貨一個!羽翼未滿,就想著去充滿暴風雨的天空飛翔,這樣的傢伙,我之所以還讓他活著,不過是給他一次機會而已!」
聽到康克由那毫不客氣的評語,卜桑臉色一變,曉得了自己在閣骨島上諸多的小動作,都逃不過康克由的法眼,頓時就是臉色蒼白,撲通一下,跪倒在地。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