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呂先生跑了二十幾步,這才停下來。喘著粗氣說:「行了,行了。各位不用跑了,這裡已經很安全了。」
我已經跑得快要脫力了,兩手扶著膝蓋,彎腰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呂先生抬抬手,指著我身後說:「自己看。」
我轉過身去,這才發現,剛才墳墓的位置,已經變成了一個大坑。坑裡面全是深黃色的竹根,他們像是畸形的指節一樣,互相然繞著,握在一塊。
薛阿姨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看著呂先生:「我們的先祖在哪?他的墳墓怎麼會變成這樣?」
呂先生擺擺手:「稍安勿躁。你的先祖被陰鬼婆種了刑竹。他的墳墓變成這樣不足為奇。」
薛阿姨問道:「那他的屍體在哪裡?」
呂先生扶著薛阿姨,慢慢的湊過去,指著最中央說道:「看到那個紅色的東西沒有?」
薛阿姨向那邊仔細的望了一會,忽然臉色大變,連連後退說道:「怎麼可能?這不可能啊。」
我扶住她:「怎麼回事?」
薛阿姨戰戰兢兢地指著那個大坑:「裡面,裡面的人……屍首還在。」
我皺皺眉頭,這都幾百年過去了,屍首還在?
我湊過去,站在坑邊,仔細的向那邊望了望。我看見坑底躺著一個人。他通身都是血紅色的,而且身材極為的肥胖。這些交錯生長的竹根,就是從他的身體裡面發源的。
確實如同薛阿姨所說,他的屍首保存的很完整。甚至連頭髮和鬍子都沒有脫落。雖然我距離他很遠,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他的心臟都有可能仍然在跳動著。
呂先生指著這個人,說道:「趙莽,看見沒有?這就是薛家的祖先。」
我說道:「他身體裡面的這些紅色,該不會是血吧。」
呂先生微微的點了點頭:「實際上,是稀釋之後的薛家人的血。這些竹子用這些鮮血一直養著這具屍體。讓這位老先生的魂魄不能離開這裡。然後得以一直折磨他。」
我吃了一驚,問道:「你的意思是,他還活著?」
呂先生搖搖頭:「不算活著,可以說,是介於生和死之間。據我分析,當年他應該已經死了,不過他死後不久,這些竹子就佔據了他的身子,現在竹根應該已經長到他的筋脈中了,刑竹以植物的生長方式,維持著他的肉體。你知道,活人是沒有辦法隨便靈魂出竅的,所以他的魂魄不能輕易離開自己的身體。換句話說,這些刑竹讓他保持著一種假生的狀態。並且將他的身子作為牢房,困住了他的魂魄。」
我不由得歎道:「好高明的手段,好狠的手段。」
呂先生嘿嘿一笑:「南疆巫術,在中原人看來,自然匪夷所思一些。這些刑竹對付活人的時候就很慘烈,對付死人,就更加令人髮指了。幸好這些竹子每隔二十年就會死掉一次,讓這屍體有個喘息的機會,不然的話,再過幾百年,也沒人能發現的了他。」
我問呂先生:「咱們現在怎麼辦?」
呂先生想了想,說道:「這些竹子畢竟死死物,況且過了這麼多年,有什麼古怪也已經很微弱了。咱們把這些竹子鏟掉了,斷了它們和這屍體的聯繫。自然就可以把屍體起出來了。」
隨後,他歎了口氣,將那把木刀遞給我,說道:「趙莽,你拿著這把刀,鑽到最下面去,將老先生身體裡面長出來的竹根,全部削斷,這件事就辦成了。」
我微微一愣,有些不爽的說:「你別總抓著我一個人坑啊。這次我說什麼也不去了,要去你去。」
呂先生嘿嘿笑了一聲:「你不想去就算了啊,那我找別人了。」說完,他就向薛倩走過去了。
我冷笑一聲:「那樣最好了。」
我剛說完這句話,忽然感覺有人在我身上踹了一腳。我一個冷不防,向前栽了一步,一下就掉到那大坑裡面了。
那些竹根橫七豎八的攔在那裡,我砸在上面,像是一隻太小的魚,遇到了網眼過大的漁網。一路翻滾著,漏下去了。
然後,我撲通一聲,砸在白髮老人的身上,一股血腥味湧到我的鼻子裡面了。
我掙扎著爬起來,抬頭看見呂先生正在上面笑嘻嘻的看著我。
我一邊罵他,一邊抓著那些竹根,打算爬上去。
呂先生說道:「趙莽,你不要想著向上爬了。你一露頭,我肯定會把你踹下去。你倒不如順水推舟,幫我一個忙。」
隨後,他一揚手,將那把木刀扔下來了。
我看著掉落在腳下的木刀。又看了看躺在旁邊的屍體。我歎了口氣,說道:「也罷,白髮老人曾經求我幫他。現在我就幫他解脫了吧。」
我彎著腰,從那些竹根中間鑽過去。我拿著木刀,用力的在竹根上割了一刀。竹根被削斷了一半,裡面流出淡紅色的血液來,這種血比人身上的血要淡很多,血腥味也不是那麼濃,像是被稀釋了很多倍一樣。
我摀住鼻子,繼續揮舞著木刀,將剩下的竹根一刀刀砍斷了。
做完這一切的時候,我身子周圍的地面幾乎被這種血液浸透了。
我長舒了一口氣,歎道:「總算做完了。我也該走了。這地方不能多呆。」
我剛說完這句話,忽然聽見有人在我耳邊說:「多謝。」
我嚇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就去看那白髮老人。這時候我駭然的發現,他正在緩慢的睜開眼睛。
第十四章氣運
我看見白髮老人居然睜開了眼睛,不由得心驚膽戰,嚇得向後退了一步,身子撞在那些竹根上。驚到:「你還活著?」
白髮老人沒有說話,他緩慢的從地上坐了起來,然後衝我抱了抱拳,像是在感謝我。
我鬼使神差的伸出手,也向他抱了抱拳。
白髮老人慢慢的伸出右手,用手指指了指身子下面的地面,隨後,他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我定了定神,輕聲叫道:「老先生?」
白髮老人再也沒有動靜了。而他的身子,正在迅速的乾癟下去。很快,他原本肥胖的身體變得皮包著骨頭。幾分鐘後,即使那些皮肉也龜裂開來了。
我抬頭看了看,天色正在變暗。至少陽光已經看不見了。而外面的那些人,也變得有些面目模糊了。
「不行,這個地方不能多呆。」我麻利的爬起來,急匆匆的向外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