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說到這裡,鬼大人忽然呵呵笑了起來,聲音陰森又難聽。他一邊笑,一邊陰慘慘的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嘿嘿,這隻鬼可是欠了鬼大人的錢。」
我被他的笑聲折磨的發毛。等他笑聲平息,才小心的說道:「他好像已經把鼻煙壺還給你了吧?」
鬼大人慢慢的點了點頭,把鼻煙壺從身上掏出來了。他挑出來一點鼻咽,抹在鼻子上面用力嗅了嗅,然後打了個打噴嚏。
我直挺挺的站在地上,身子都有些麻木了。這時候我注意到,鬼大人手裡的鼻煙壺似乎有些異樣。
我曾經仔細看過這個鼻煙壺,上面畫的是小鬼。但是現在拿在鬼大人手裡的,畫的卻是一顆茂盛的大樹。
鬼大人看見我一直盯著鼻煙壺,冷笑了一聲,指著小舟說道:「這小子偷走了我的鼻煙壺。我就把他的好朋友在此推磨的慘狀畫在了鼻煙壺上面,希望有一天他幡然悔悟,給我送回來。沒想到,這一等就是十幾年啊。」
小舟提著燈籠,像是石頭雕成的一樣,一動不動,沒有任何反應。
我嚥了口吐沫,說道:「既然鼻煙壺回來了。我是不是可以帶他們兩個走了?」
鬼大人冷笑道:「這兩個小子,害得我十幾年沒有鼻煙聞,我能這麼輕易放他們走嗎?」
我一聽這話,心裡有些慌了。我一點道術都不會,唯一作為依仗的兩樣寶貝也失靈了。難道今天要栽在這裡了嗎?
正在不知所措的時候,那鬼大人忽然悠悠的說道:「不過,你畢竟是空亡屋的主人,這個面子還是要給的。這樣吧,我可以放這兩個小子回去。不過他要給我燒三十庫金銀。」
我有些心虛的問:「一庫金銀,具體是多少?」
鬼大人冷冷的說道:「下面跪著的那個老婆子會告訴你的。嘿嘿,這老婆子城府不淺啊,懂得讓空亡屋的主人來說情。」
我聽見鬼大人三番五次的提到空亡屋主人,似乎這個身份很有份量一樣。但是在這種地方,我什麼也問不出來了,只想著早點離開。
鬼大人在院子裡慢慢的踱步,看著那只石磨,有些得意的說道:「有了這三十庫金銀,老子就可以賄賂陰差,離開這鬼地方了。嘿嘿,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個亂葬崗,困住我很多年了啊。」
我和薛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都有些複雜。
鬼大人拍拍我的肩膀:「你叫什麼?」
我見他聲音很和善,心裡踏實了一些。盡量鎮定的說道:「我叫趙莽。」
鬼大人點點頭,說道:「嗯,趙莽。趙兄弟,你既然做了空亡屋的主人,有些事,不能不知道。」
我感興趣的問:「什麼事?」
鬼大人說道:「空亡屋的主人,在小鬼眼中,頗有份量,也算得上是一個人物了。大多數的小鬼,不會傷害你,都會賣你個面子。所以天長日久,恐怕會有很多惹上小鬼的生人,來找你排憂解難。」
我茫然的點點頭,心想:「這麼說來的話,我豈不是變成道士了?」
只聽見鬼大人又說道:「不過,有些人含恨而終,死後化作厲鬼。他們可不會管你是不是空亡屋的主人。像我這麼通情達理的,實在太少了。那些惡鬼一旦打了魚死網破的主意,可是凶狠的要命。你初入此門,恐怕抵擋不住。所以日後辦事的話,可要小心一些」
我答應了一聲,說道:「明白,明白。多謝指點。」
鬼大人歎了口氣,擺擺手,說道:「幾日之後,三十庫金銀到齊,我就要離開這裡了。趙兄弟,日後我們肯定還會再相見的。希望到時候,你這空亡屋屋主,不再是徒有虛名。」
我聽鬼大人的話,似乎還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我正要再問的時候。他卻慢慢的上了轎子。
鬼大人放下轎簾,淡淡的說道:「咱們走吧,兩個不懂事的小子,可以讓他們帶走了。」
抬轎的小鬼一言不發,抬著鬼大人慢慢的離開了。
鬼大人消失之後,小舟猛地打了個哆嗦,像是忽然恢復了神智一樣,他驚慌失措的看了看我和薛倩,又看了看周圍,打著哆嗦問:「這裡是哪?」
薛倩斜著眼看她:「這裡是陰曹地府。」
一句話把小舟嚇得坐倒在地上了。
我沒有理會他們兩個,慢慢的走到磨盤附近。阿飛仍然在不知疲倦的推著石磨。
我伸出手去,慢慢的拽住他的衣角。他走的越來越慢,終於慢慢的停下來了。我輕輕地說道:「咱們走吧。」
阿飛呆愣愣的,和外面那一半魂魄沒有什麼區別。他茫然地跟著我,一步步向外面走過去。
第二十八章還陽
我領著阿飛一步步向外走。薛倩則俯身把小舟拉起來了。
離開院子之後,就沒有了燈光,黑乎乎的門廊,走起來格外的嚇人。我們走了很久,始終沒有走到出口。
薛倩的聲音發顫:「老趙,咱們是不是遇見鬼打牆了?為什麼走了這麼久,還沒有走出來?」
我輕輕地咳嗽了一聲,像是安慰他,又像是在自我安慰:「應該不會吧,那個鬼大人已經放過我們了,沒有必要再把我們困在這裡。」
薛倩嗯了一聲,然後說道:「我把手搭在你的肩膀上,我們幾個人別走散了。你別害怕啊。」
然後,黑暗中我感覺一隻手真的搭在了我的肩膀上。這手抖得厲害,連帶的我的身子也開始劇烈的晃動。
我聽見身後的薛倩小聲的說:「老趙,你還行吧?」
我嗯了一聲,說道:「還行。」我的嗓子有些發乾,連聲音也有些變形了。
薛倩說道:「你真的沒事嗎?為什麼你的身子抖得這麼厲害?」
我聽了這話,不由得愣了一下,幾秒鐘之後才反應過來。原來不止薛倩的手在抖。我的身子也在抖。或許,我抖得比他還要厲害。
雖然薛倩事先聲明,這是他的手。但是黑暗中,目不能視物,我的腦子裡仍然閃現出無數個恐怖的念頭。搭在我肩膀上的,可能是一隻爪子,又或許,是死人的殘肢。
我搖搖頭,努力地把這些想法驅逐出去。心裡默默地念叨著,只希望能趕快離開這裡。
我們走了十幾步之後,漸漸地感覺到很憋悶。我們的呼吸聲、腳步聲開始傳來回音。好像,我們走到了一處密封的空間。
一直沉默不語的小舟忽然驚恐萬分的說道:「趙大師,這是什麼地方?」
我搖搖頭:「不知道。應該還在那小廟裡面。」
《空亡屋》